史莒微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西令羅驥眉頭一皺,冷哼出聲道︰「哼!年輕之人不知天高地厚!」
怒目微睜,轉向鐵膽金鉤聞一凡,道︰「聞老弟,你該不是初出道的雛兒了吧!」
鐵膽金鉤聞一凡老臉一紅道︰「老哥哥臨行之際,不是鼓勵小弟前來‘梵淨山莊’一行
的麼!」
西令羅驥粗聲道︰「老夫可沒有要你帶這娃兒前來。」
鐵膽金鉤聞一凡笑道︰「老哥哥別忘了,這女圭女圭在別人眼中,乃是小弟犬子非之。」
西令羅驥一怔,長吁了一口氣。
史莒含笑道︰「多謝老前輩關懷!」順手戴回了人皮面具。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小弟現在人是來了,老哥哥要我來,可有什麼打算?」
西令羅驥道︰「你們見過史弟妹了?」
鐵膽金鉤聞一凡笑道︰「當時老哥哥不也是在場麼!」
酉令羅驥道︰「你覺得她的人怎樣?」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陽貨貌似仲尼,但非仲尼。」
西令羅驥一震,道︰「你看清了!」
鐵膽金鉤聞一凡︰「憑小弟與史大哥的關系,小弟哪敢大意。」
西令羅驥驚慌失色地道︰「她真不是老夫的史弟妹?」
話已說得非常明白,但,事關重大,他不能不鄭重地再問一遍。
鐵膽金鉤聞一凡沉聲道︰「老哥哥可是暗示小弟,要小弟把她以假當真?」語氣之中,
充滿了火藥味。
西令羅驥呆了半天,自言自語,道︰「不可信!不可信!程中和怎會這樣糊涂,接回一
位冒名頂替之人?」接著,又喃喃自地心口相商了半天,滿臉迷惑地道︰「但,聞老弟你與
史老弟生死論交,情分比任何人都深厚,我更相信你絕不會胡言亂語,這……這……真
叫老夫為難了。」
鐵膽金鉤聞一凡冷冷地道︰「如果程中和不是糊涂,而是故意呢?」
西令羅驥心神猛震,輕喝道︰「聞老弟,你不要胡說,老夫與程中和相交了數十年難道
會不知道他的為人。」
鐵膽金鉤聞一凡「嗤!」的一聲,道︰「王莽謙恭下士時,誰又看得出他是神奸巨
蠹!」
西令羅驥厲聲道︰「聞一凡,你可知道,你這樣胡說八道的嚴重後果麼?」
鐵膽金鉤聞一凡「哼!哼!」二聲道︰「小弟有事實根據,豈是無中生有。」
西令羅驥神色一變,聲音微顫道︰「你……你…」揚手一指史莒,接道︰「你信了他們
母子的話?」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什麼信了不信了,烈嫂子的話難道還會假麼!」
西令羅驥急口問道︰「她……她向你說了些什麼話?」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現在我不能告訴你。」
西令羅驥道︰「你可是不相信我?」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不相信你?不如說是你不相信我們烈嫂子!」
西令羅驥道︰「我不相信烈弟妹?」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你要是相信我們烈嫂子,不會等到今天,在我莊上時你就該相信
了。」
西令羅驥雙目閃閃地道︰「說來說去,你可是問我相不相信,你莊上的那位夫人就是我
那史弟妹?」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為了避免空費唇舌,這是整個問題的重點。」
酉令羅驥神情一肅,正色道︰「你當真認為你莊上的那位夫人,才是南刀史烈的夫人彩
虹女許萍?」
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問了第三遍了。
鐵膽金鉤聞一凡肯定地道︰「絕對錯不了!」
西令羅驥雙眉一蹩,但卻出語如金地道︰「聞老弟,老夫相信你的話!」
鐵膽金鉤聞一凡一愣,道︰「老哥哥,你真的相信了?」
反過來,他有些迷惑了。
西令羅驥深深一嘆,道︰「聞老弟,我要你到梵淨山莊來,就是要你見了這里的那位之
後,給我一個明確的指證,因為那天我怕你未經比較,錯認了人。」
史莒歡呼一聲,拜了下去,道︰「老伯伯,小佷現在可以與你相認了!」
西令羅驥但覺兩眼一熱,滾落滿襟老淚,伸手扶起史莒,顫聲道︰「孩子!老伯伯愧對
你們母子了!」
史莒道︰「羅伯伯,您未見過家慈,理應慎始慎終,小佷感佩無已。」
西令羅驥如釋重負,心神皆暢地道︰「孩子,老伯伯一開始就沒有看錯你,你真是一個
明辯是非的孩子。」
西令羅驥拖過一張椅子,自己坐了,也叫史莒坐在他身分卻轉首向鐵膽金鉤聞一凡道︰
「聞老弟,只有委屈你繼續守望了。」
鐵膽金鉤聞一凡見西令羅驥承認了史莒母子,喜心翻倒,心花怒放地道︰「沒關系,小
弟就是替你們守一輩子門也心甘情願。」
西令羅驥伸手搭在史莒肩頭上,道︰「孩子,老伯伯現在來听听你們母子所受的委
屈。」
言罷,神色一凜,正襟危坐,不怒而威,令人不敢輕率出言。
史莒瞧了瞧西令羅驥那威風凜凜的神態一眼,從心底升起一種無比的祟敬,要言不繁地
說明了一切推斷與一些事實。
西令羅驥的眉峰鎖得更緊了,只見他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最後閉上了雙目,陷入了深
思。
久久,一聲長嘆長吐而出,雙目一睜,落在史莒的臉上道︰「孩子,你可願意听老伯伯
一句話?」
史莒恭聲道︰「小佷自幼孤苦,少不更事,有什麼不是的老伯伯盡可教訓。」’听他言
語談吐,謙恭有禮,背地里卻不知是多麼的力爭上游,埋頭苦學,與程中和那些恃仗父兄余
蔭的膏粱子弟比起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西令羅驥見了,心中感慨叢生,吁聲輕嘆之後,凜然道︰「孩子,你們母子的身份,老
夫算是完全相信了,但老夫希望Q們不要輕舉妄功,徒然做事。」
史莒俊目一凝道︰「為什麼?」
西令羅驥又是一嘆,道︰「老夫與程中和相交數十年。不能不向你們托取三年時間,以
便略盡朋友之義。」
史莒朗目稜芒一閃,道︰「老伯伯,你還是不完全相信我們的話?」
西令羅驥道︰「我還懷疑程中和別有隱情,孩子,你要曉得,如果冤屈了他,也不是武
林之福啊!」語重心長,四面兼顧。
史莒暗想道︰「目前我武功未成,德業未立,原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即使沒有此老的
話,我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當然,這是因為彩虹女許萍有言告誡在先,否則他如此輕輕的年紀,哪有這種過人的自
制力。
就這樣,也可見此子確有過人之處。
念動之間,他朗聲迅答道︰「老伯伯高義薄雲,小佷遵命了。」
西令羅驥大喜過望,仰天長嘯的起來,他真是太高興了,同時也對史莒更是喜愛了。
長嘯之聲,久久方竭,但代之而起的又是老淚縱橫。悲不可抑。
史莒一愣道︰「老伯伯,你怎樣了?」
西令羅驥觸景生情,見了這不世英才,不由想起了他的父親南刀史烈,難免悲從中來,
感慨叢生。
這是他心中的感覺,哪能向史宮說出,有損自己身份,舉袖拭去淚痕,訕訕一笑,道︰
「沒有什麼。老伯伯見你這樣明達事理,高興得過分了。」話聲一落,忽然,雙目向鐵膽金
鉤聞一凡一瞪道︰「聞老弟,莒兒的話你都听到了?」
鐵膽金鉤聞一凡一震,道︰「老哥哥,你……你……」他覺得西令羅驥語氣大是不同,
不免惶惑起來。
西令羅驥一冷道︰「莒兒小小年紀,便能如此深識大體,你是老江湖了,不覺得慚愧
麼?」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小弟有什麼不對了?」
西令羅驥道︰「我問你,你把史老弟的‘銀鱗奪魄刀’獻給了程中和,到底是搗什麼
鬼?」
鐵膽金鉤聞一凡一笑道︰「老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氣,這是我烈嫂子的意思。」
西令羅驥氣焰一斂,碟碟道︰「她……」他卻不好說她什麼了。
鐵膽金鉤聞一凡又笑道︰「莒兒,你把我們此行的目的告訴了羅伯伯吧?」
史莒于是又說出定計獻刀的圖謀,接著頹然一嘆,道︰「希望成空,佷兒們只有敗興而
退了。」
西令羅驥道︰「你爸的這把刀呢?」
史莒劍眉一皺,未及答話,鐵膽金鉤聞一凡接口道︰「自然不能再送給那假小子了。」
史莒朗目一睜,道︰「不,聞叔叔,小佷寧可再從他們手中奪了回來,不願叫他們說我
們言而無信。」
西令羅驥一拍大腿道︰「對!孩子,做人就要這樣拿得起放得下。」
語聲一頓,接道︰「但話又說回來,你要是無能收回令尊這把‘銀鱗奪魄刀’,你也就
不用奢言與程中和尋仇作對了。」
史莒朗聲昂首道︰「小佷正有借此砥礪自己之意。」
西令羅驥從心底夸贊他道︰「虎父無犬子,賢母有佳兒,老夫相信你必能如願。」
言罷離座而起,又道︰「不過,老夫希望你們明日獻刀之後,即行離去,以免橫生枝
節。」一面已舉步向外走去,道︰「你們好好養神,我也該走了。」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且慢,小弟還有一句話要說。」
西令羅驥道︰「什麼事?」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我只是要向老哥哥聲明一句,獻刀之後,小弟意欲多留三天再
走。」
酉令羅驥一怔,道︰「你還有什麼打算?」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沒有別的打算,只是想和當年史大哥屬下的手足朋友談一談。」
西令羅驥一震,道︰「你忘了莒兒對我的承諾!」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沒有!」
西令羅驥道︰「你可曾想到多言的後果?」
鐵膽金鉤聞一凡道︰「小弟想過了!」一頓,接著解釋道︰「我不能眼看著史大哥的昔
年老友,捧著來歷不明之人,反過來和莒兒作對。」
西令羅驥蹩眉道︰「你是存心要破壞南北武林的團結了?」
鐵膽金鉤聞一凡冷笑一聲,道︰「什麼團結!我們南七省的朋友,還不都上了程中和的
當,我們也該醒醒了。」說到此處,他似乎自覺言詞過于激烈,深深一嘆,緩和了語氣道︰
「我利用這個難得相見的機會,把話說明之後,要他們各守秘密,莫動聲色,待機會而動,
有何不可。」
西令羅驥搖頭道︰「防人之口,勝于防川,這個秘密如何叫人守得住,何況江湖人物,
多半血氣勝于理智,一旦爆發起來,便會立即變成不可收拾的局面,釀成彌天大劫!」
鐵膽金鉤聞一凡「哼!」了一聲,道︰「老哥哥大可不必危言聳听,以‘彌天大劫’四
字來唬人?」顯然他不以西令羅驥的話為然。
西令羅驥搖頭而嘆,道︰「聞老弟,老哥哥我並不是危言聳听,而是確有所發現。」
史莒劍眉一軒,張起了耳朵。
鐵膽金鉤問一凡微微一震,道︰「程中…」
「和」字未出口,便被西令羅暖搖手止住,道︰「此事與程中和無關,不要扯到他身
上。」頓了一頓,接道︰「老夫離開‘聞莊’之後,為了張文波與陳登雲之死,我跑了一趟
湘潭和雪峰山」
鐵膽金鉤聞一凡動容道︰「老哥哥查出了殺害他們的凶手?」
西令羅驥道︰「沒有!但我發現一股隱密的勢力,與張陳二位之死極有關系,可是當我
進一步探查時,老哥哥我栽了一個大筋斗。」
西令羅驥何等功力閱歷之人,連他都栽了筋斗,對手之厲害可想而知。
鐵膽金鉤聞一凡不由大驚道︰「對方是什麼人?」’西令羅驥搖頭苦笑,道︰「不知
道!」
鐵膽金鉤聞一凡愕道︰「有這種事?」——
海天風雲閣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