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遁世站教陰魂始以及文武兩判,見那黑頭鷹式相威猛,健羽如鐵,兩翅內面互且技
形如長劍白毛,立即全都面色大變,直似大敵臨頭,北神龍天翔目光何等銳利。
黑鷹消滅後,龍野夕然吐氣開地,喝道︰「畢殿主接把。」利劍突然一掃,罡氣出處,
宛如狂濤奔飆,直有雷霆迸發之勢。
畢天寒身軀急一旋轉,避開對方劍鐸,孝幡突地一抖一振,直似一條玉龍般當胸疾撞而
來。
這一記才用上他真正的本領,孝幡出手,四野風生,龍野適才連攻二百多招,傷敵不
著,亦戰出真火,長劍斟斟一揮,一股無形的潛力隨劍劃出,六尺之內,劍勢如虹,宛如布
出一道鋼攔。
忽听一聲「住手!」聲如金梅互叩,蕩人心弦,華天寒如斯響應,飄然撤退,龍野喝
道︰「別走」如影附形,緊隨而上,突覺白雲罩下,一股陰法的鬼氣當頭逼到。
龍野霍然一驚,盤身一旋,蹌然後退半步,定楮一看,不由得朗聲譏笑道︰「敢情是萬
尊之體的教主要想賜教,龍某拜領了。」劍花一拋,紅光萬道星馳電射的劃出一招「劍沖泰
斗」。
陰魂姑嗔道︰「且請住手」教幡一圈一蕩,把龍野的蜈蚣劍圈在內。
龍野頓覺勁道無法貫法劍尖,心頭微驚,始知陰魂姑一身武學果然亦非同小可,當下使
出真氣,刷刷刷的一連戳出數劍才化開對方來招。
忽又見一條巨影有如從天而降,來勢速快中不失瀟洪端莊之氣,敢情是一代劍神龍天
翔,只听他哈哈大笑道︰「教主如有雅與,老朽願奉陪幾招。」
陰魂姑面色一紅,暗自氣惱,又不願再多樹勁敵,道︰「本座現有急事在身,必須立回
聖壇,此戰仍以三百招為論。」語意已有施恩布惠之情,龍天翔微笑暗道;「休想攔攏老
朽。」
陰魂站又接著道︰「活地獄乃本島禁地,當世外人除了蕭島主之外,就是你們知道底
蘊,希望刀勿傳漏出去。」轉身將自己的孝幡交給岳山,道︰「帶他們到禁地後,馬上趕回
聖壇,他們出島之事,可叫教徒帶路。」說著,轉身疾向來路奔馳而去。
通世門中稱得上第一把交椅人物眼瞧龍天翔那份輕功神妙無雙,不覺動容,但神態之間
卻反而更加倨傲起來,仰臉一陣淒然大笑,道︰「曾聞中原北神開軾自成一派,各震江湖,
如今一見,果然所傳不虛,難怪殿主甘拜下風,哈哈……」
但聞笑聲如秋雨夜里的鶴嗚猿啼一般,淒厲高亢,繞身不絕,听得人心中油生寒意,龍
野暗暗苦笑,可惜她面如古月,略露慈祥之狀,吐出那種難听的笑聲。
龍天翔見她張冠李戴,誤認華天寒是就自己所敗,暗覺好笑,其實亦無怪科她錯認兗州
作荊州,龍野僅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少年,就是根骨再好,也難叫人相信他能勝過武功奇高的
畢天寒。
忽見冷雲姑臉色一沉,笑容突厥,冷冷說︰「你們所要見地人在樓外圍里,不過教主只
允許你們進去,並沒有擔保安全,若是發生事故,恕不負責。」說完,目光自二人身上掠
過,又鬼聲鬼氣笑了一下,轉身下樓而去。
龍天翔光越過欄竿,但見腳下百花繽紛,短草如蔭,野樹林立之中,隱隱現出憧憧人
影,因為林木環繞密列,林萌茂盛如傘,他目光雖則銳利如電,但也無法一眼看出林中之人
面目,四下清幽,直似富家花圓。
龍天翔回眸掃視四周,精細觀查一陣,絲豪沒有什麼古怪之處,就是那些緊密排列地花
木亦不會依照九宮八封之類排植,但這婦人故憶說得那麼嚴重,莫不是其間暗藏機關埋伏?
回頭目注龍野問道︰
「龍野你瞧過片花園可愛什麼特之處?」
龍野間言,運氣連嗅數下,茫然搖頭,敢情首先已打量過一陣,但因不能神算之學,以
為其間或者又是陣圖一類,經龍天翔這樣一問,想爺爺雖不精通此道,但亦不十分外行目下
既看不出,可見並無陣勢擺出,于是斷定那些花木也許蘊有奇毒,可是又出乎意料之外,空
氣甚是新鮮,而且舒爽無比。
龍天翔見色知情,暗曉龍野也看不出一些可疑之處,當下霜眉一皺,那顆心有如十五個
吊桶,七上八下,一時間取決不下是否下去。
忽覺輕風飄過,冷雲姑肥胖形軀又出現平台上,冷然道︰「教主只許你們在這里呆一個
時辰,現已過了一半,你們這般猶豫,時刻一到,本護法就無法通融了。
龍野本性倔傲,大生硬骨,那肯受人這般譏諷,怒道︰「爺爺,我先去。」奮力一竄,
疾如急矢離弦,直射而下,霎間身形已為枝葉所掩。
龍天翔一拂頷下雪白長須,兩道冷電般的眼神,盯在冷雲姑身上,道︰「別急燥,去路
雖險,老朽祖孫兩人遠不致于怯退,不過你們詭計多端,老朽不得不防一下!」
說罷,傲然長笑,飄身而落,冷雲姑听出龍天翔話中大有反唇相譏之意,不由恨之人
骨,暗想等下必拾他的遺骸當兵器使用。
龍天翔落足樹下後,環目四顧是否真有機關安設,須知他超凡人聖的功力,大可懸身凌
空而人,卻不必踏樹或履地而行,這樣自不怕圍中機關怎樣厲害,可是龍天翔乃是武林至尊
劍神,豈能示怯天下……
龍天翔極為謹慎地前思後顧了一陣,邁步而前,分枝折葉地走了數步,卻不見龍野的形
跡,搖頭暗笑道︰「這孩子,急似我當年那火急性子。」
林中陣陣花香,初時嗅了十分舒服,憑龍天翔的博學廣聞,竟然不知是何類花香,忽然
一陣暈眩,心胸立時感到異常惡門難受,始知大有蹊蹺。
這一驚非同小可,銀爍雪亮頭發上直冒出白氣來,倏然跌足盤膝坐在地上,立刻動功抗
拒,將全身經脈筋血完全閉住,以防毒氣攻心而無法挽救。
須知龍天翔的怔一甲子以上的純厚功力,全身早達寒暑不侵,兵刀不損的金剛之毒一時
難以侵人,這時心頭忽然作惡欲嘔,于是他不加思索,斷定乃是被一種受致烈毒所襲,立即
施展修神功,想把毒氣迫出。
且說龍野,急步向人影憧憧的地方奔馳,根本就覺沒注意這種香味,管自前行。
沿著密密層層,花花映本的花木,飛馳一陣,來到人影憧憧的密林下,龍野分枝拂葉探
首一望,不禁暗暗稱奇,原來這邊種植的樹與前大不相同,株高孤立,葉形如掌,枝葉甚是
茂盛,向陽光一面綠色的,底下嫣紅,在風中飛舞,紅綠輝映,鮮明可愛,煞是好看,真是
「不藉夕陽宣染力,滿枝綠葉盡嫣紅。」
然而龍野所驚奇的並不是樹葉閃耀的誘惑,而是林下那群約有七八十位的教徒,四散遍
地,各自擁樹動功,雙目緊閉,各人臉上雖胖瘦不同,但千遍一律都泛起一片紅暈,有如在
臉頰上染上一層脂粉,恁地好看。但卻掩不住心中痛苦難忍的神色,甚至有些滿面紅暈中秀
射出一股赤紫來,有的仰撲地上,四肢扭曲,時而傳來淒慘的申吟聲。
龍野生來最是俠義心腸,一向矜老憐苦,眼見這些情景,連忙腳下加油,急急撲去,想
拜問人家是否須要幫忙,忽覺腳下絆著一個堅硬之物,身體頓失重心蹌踉跌出,緊趕一提真
氣,飄前尺許,側目一月兌,原來是一堆白慘慘的人骨。
他惻隱地嘆了口氣,對那堆人骨表示歉意,一邊轉向側向附近臥地申吟的老者,問道︰
「老丈,可叩小可效勞麼?」
那老者管自痛苦地申吟,龍野只道距離過遠,聲太小,對方听不清楚,遂再移動一步,
衫角飄飄,已到老者面前,提高是聲音重問一遍,這下語音清晰有勁,就聾子亦能听進,那
老者一瞥眼角,大喝道︰「滾蛋,老者還想活幾年。」
龍野見他身受痛楚,精神失常,又道︰「老夫身上如有不舒,小可願略竭薄力。」話未
說完,又老者倏然雙目一瞪,精光四射,雖則蓬首垢面,衣服破爛,但卻氣度為不凡。龍野
又要躬身再問,那老者忽倏然揮掌掃來,快得異乎快電,向龍野踝骨。
龍野但覺對方力量奇勁無儔中,蘊有極歹毒的一種內家氣功,連忙使出上乘移形換位功
夫,倏然退開丈許,饒是如此,猶覺雙腳如蟲行蟻走,奇癢異常。
那老者撒掌撒回,又開始申吟,龍野心迷惑不解,卻不敢再惹他,悄悄走開。這次可學
乖了,見著倒在地上申吟的人,都繞路而行,目光疾馳,尋白衫老者。
費了一刻工夫,跨過好幾十尸體,遺骸,才見著白衫老者盤膝在十丈外,龍野大喜,身
形如風,疾飄過去。
白衫老者正以一身精純功力,低抗體內如萬蛇刺心,奇冷如冰,似火焚身等三種痛楚,
驟聞衣破袂空嘯聲,劃空而致,心頭冬然一跳,睜目一看,忽見龍野如流矢離般弦,堪堪飄
落自身五尺前,面色勃然大變,倏然雙掌齊出,掌力組成一堵無形牆壁,對住身前半丈方圓
的空間,驚喝道︰「你是被逼的抑是自己進來,快回答。」
龍野忽覺去路被堵,連忙沉氣墜落,應聲「是我自己來的」話聲甫落,倏覺那堵牆像牆
壁似的內家力量,已疾然沖回身上撞來。不敢猶豫,使出內家移宮換影,忽然退開丈許。
白衫老者撤回勁道,喝道︰「我體中已經服下三種劇毒,可從空氣傳染給別人,你要說
話可站在遠些,不許往前踏半步。」語音有如金切玉般,堅強有力,龍野聞之果然止步不
前。
白衫老者道︰「你怎麼敢進來的。」忽然想起龍野是具天縷派獨步寰宇內功心法「正副
二線功」,能克盡天下致毒,乃轉題問︰「你為什麼能進來?」
龍野說出賭戰經過,白衫老者厲聲斥道︰「以後不可這般草率行事,小心那些江湖鬼城
伎倆,知道麼?」龍野不由感到迷惑不解起來,他跟畢天寒賭戰,條件可說是公平無欺,而
且略佔便宜,那有什麼受騙之理。
白衫老者長嘆一聲,接著道︰「你所要問之,你已經都了解,不過目前環境今非昔比,
精神分散一久,不但體內毒發,有送命之慮,甚致在龕骨難全,是以,現在難以回復,異日
再告訴你們。」
內如蟲行蟻走,萬蛇鑽心,忽冷忽熱,比死還要難受,就是銅打鐵漢,此時也甚難受,
只想自己若能受痛苦安然死去,已是萬幸,是以獄中每月有人撞村自戳,但卻無人敢月兌獄,
因一離「丹綠樹」只要受天風一吹,但立刻毒發身亡,因此性情再燥之人,一旦身入獄中,
也安分的等到期滿,教主陰魂姑拿藥解毒之後,始能安然離開。
四周景象慘不忍睹,陣陣悲慘的申吟只听得尤野毛骨悚然,方知地獄之殘忍果真不虛,
同時劍眉倏豎,咬牙切齒地怒道︰‘哦該立刻去跟陰魂姑算帳,要她毀除這慘絕人寰的暴
刑……」
白衫老者霍然望他一眼,精光四射,沉聲道︰「以後不準你再說這種狂話,以防泄漏風
聲,惹火焚身。」
龍野昂然拍胸應道︰「我不怕,她動不了我身上一根汗毛。」
白衫老者接道︰「你有多少斤兩就這樣驕傲自負,若不是畢天寒先聲為他所奪,說句實
話,當真正拚起命來,你還不是他的對手呢!所以我不願就此叛離遁世門,你去吧!」
他這句話並非虛講只因幽冥島遁世門既能與劍鷹幫並駕齊名,分鼎對立,武功必然有其
玄奧獨到之處,畢天寒既能身居一殿主持。自然有其驚人絕藝,那能這麼輕易地就把龍野打
得無法還招。
龍野听到最後一句,呆了一下,雙眉皺在一起,于是慨然道;「既是你自甘受罪,我們
局外人不能違忤尊意,再見。」身形如風照著剛才進獄時的方向飛身退出。
白衫老者獨自發怔,那雙丹鳳眼中忽然潛然淚下……
龍野心中說不出萬般懊惱與空虛,身形疾如狂蝶穿花,直繞樹干沖出,忽見一人影迅如
強弩流矢,飛身撲上一棵高達七丈的丹綠樹桃,輕功之佳,龍野自愧不如。
那人左手一搭樹枝,但聞查的一聲,臂粗的丹綠樹,應手而斷,說時遲,那時快,但聞
一聲淒厲慘叫,那人立如殞星瀉地直摔下來。
龍野叫聲「不妙」後即腳尖一點地,腰間倏一攢勁,反撲向那一頭。
這一下疾逾飄風,但見他的身形有如鬼魅般飄忽,霎時已沖出四丈來遠,猛一沉臂,伸
手的便欲撈托那人瀉下的身軀。
驀地,遠遠傳來一聲︰「不要接他。」一位老者身形如星馳電疾地飛射而至。
那老者內力充沛,喝聲如雷,龍野自然听著,但救人如救火,那容他顧及身外雜事,管
自抬臂去接。
那老者,揚手發出一股掌力,劈掃龍野,同時里,懸空用檻樓的長袖揚空一揮,畢直如
筆,將那人下落的速度硬生風的托起。
龍野驀覺那老人掌力雄厚絕倫,有如泰山壓頂一般直逼過來,動輒即有性命之慮,連忙
用足功力,伸掌來接,兩股力量則一相觸,龍野忽如醉酒一般,蹌踉直退,于是收腳不住,
整個身軀跌了出去,一棵合抱粗細的丹綠樹,差點給他結實的身體砸斷。
那老者更吃夠了苦頭,被震得直如斷線的風箏,飛出數丈之外,叭達一聲,摔落在草地
上,來了四腳朝天,總算他心神不亂,長袖依然畢直透出一股罡氣,將摔下來的那人的身形
憑空橫里托住。
龍野模模後腦,眼睜得像鋼鈴般大,定神望去,適與那老者驚奇的目光相遇,二人同時
一怔,敢情這老者乃是龍野先前好心要幫他,反而被他打了一掌之人。
這一對掌細論起來,那老者雖然震退那麼遠,表面上已落下風其實並非真輸,只因他身
形疾急,翻掌劈擊得太快,故爾勁道被示曾運足,況且他目的是要掃退龍野,故爾未盡真
力,不過龍野一掌竟能將他震退,側是未曾有過的事,確實教駭驚不已。
再說那老者翻身起來,放下袖上那人,龍野伸長脖頸一望,但見那人年逾半百,這時左
掌仍然緊握著那根干枯的丹綠樹,七竅中鮮血如涌泉直冒,大概抵受不住體內痛苦,遍地打
滾嗥叫,其聲宛如羔羊在臨近屠場進的哀號,慘不可聞。
一見那老者長嘆一聲,淚流如雨的沙聲道︰「捷鵑,我早就勸你千萬不要去折斷丹綠
枝,引毒驟發,而你偏不信為師言,如今……」
說罷咽咽唏噓,老淚縱橫。
龍野在旁漸漸听出一個大略,那被叫為捷鶻的不幸者,乃是老者愛徒,因為受不住活地
獄那處凌碎折磨,于是異想天開?以為丹綠樹既能放射淡淡隱香,鎮壓體內三種奇毒,何如
干脆折得一枝,然後遠走高飛,踏遍天下尋解藥,孰知丹綠樹風折斷,樹葉噴出的異味綜合
樹枝折斷立即干枯的氣味,反收相反的效果,更加促進體內毒氣的消長。
捷鶻滾地痛叫得聲嘶力竭,淌汗如雨,是聲音雖然模糊不清,但龍野依稀辨出是︰「師
父快解月兌我,師父……」不禁目光移向老者,但見他面如死灰,痛苦不堪。「我……」
忽見那捷鶻裂牙慘嗥數聲,慘絕人寰,跟著舉掌向自家天靈蓋拍下,無奈毒發力失,連
拍幾下,不但未能解月兌,反而將斑白頭發連向帶血隨掌帶下,同時體內鮮血更透過皮膚孔,
染紅了套麻衫,厥狀至慘。
龍野不忍,走過去沉聲道︰「老丈,你就幫幫他吧!」老者忽然掩面咽聲道;「我如何
能夠……我如何忍心能親手殺掉愛徒……,,
龍野心中一硬,正色道;「老丈,你現在已求死不得,你忍心目睹不理嗎?」那老者忽
然放開雙掌,格格長笑,聲音如猿啼鶴唳,這那里是笑,簡直比哭還來得痛苦萬倍。
龍野心頭一凜,他已是過來人,情知老者急痛攻心之下,定會黑白不分,冒然出擊,猛
一提氣,運功護身,忽然如旋風翻身過來,待要揮掌解月兌捷鶻,忽听老者大喝道︰「你
敢!」和身撲來,在掌翻飛,風聲勁急,直撲龍野右肩。
這是意料中的變動,龍野毫不驚駭,微一側身,掌心吐力,指尖卻斜斜往外劃出。
這樣一來只要雙方的手掌接近一些,龍野雖可能吃不住勁而被震退,但對方在這瞬息之
間必將齊腕折斷。
老者驀然收掌後退,快得異乎尋常地一旋身,道喝道︰「你要是敢接受我為徒報仇的要
求,才準你了結他劫數!」悲傷的沙聲中,蘊含著一堅定無比的力量,顯然,出于真摯的懇
求。
龍野也同隉收回招式力量,聞言,劍眉斜軒,朗爽道︰「為著減少貴徒痛苦,小可不敢
推辭。」斗然一旋身,看準方位,手指一彈,一線冷風勁射而出,正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
不能的捷鵑,吭了半聲,目光流露萬分感激的向龍野微笑一下,全身忽然僵硬,解月兌過去,
原來是龍野以上乘凝注指尖,隔空點住他的死穴。
這一剎那間,那老者紅潤的臉色,已變換了好幾次,悲,恨,怨,感激……俱有,無法
述出他心中情緒。
龍野憐憫地望了死者一眼,側目轉向那老者,沉聲道︰「小可尚有要事,可要失陪了,
老丈異日,想為令徒復仇,無論何地何地,只要有用小可之處,當即隨時效力,至于小可之
名,乃是天縷派弟子龍野……」說罷,弓身挫腰往來路而去。
「孩子且慢!」聲音甚是和藹,與前判若兩人,龍野身形隨之停下,轉身緩緩折返,但
見老者雙眸炯炯生輝,似是神智已復正常。
那老者長長吁了口氣,道︰「孩子,你真是個好心腸的青年。老夫從來就不信天下還有
仁義兩字。」
龍野這一瞥眼間,便感到老者不但儀容不俗,更具有一超凡的慈祥之態……
老者靜默半刻,頹然倚在樹干上,道︰「老夫謝清風乃是遁世門教主的師弟……」龍野
听得異常訝駭,老夫沉思半刻,繼續道︰「你乃是老夫平生中第一個受惠的恩人,因剛才替
我解決了痛苦,但我還是要找你報仇,只因你親手殺了我唯一愛徒!」
龍野淡淡一笑,呆立無語,心中忖道︰「可不必記住恩惠,只要不報仇就是額外施仁
了。」原因是龍野雖不懼怕老者武功深厚,但總覺得有點麻煩……無事生非。
老者續道︰
「你年齡至多才及弱冠,但憑剛才所露一手,足可與老夫頏頡相抗,確令老夫衷心羨
慕,不過異口老夫再睹天日時,你將萬難跟老夫匹敵,故特意望你今後痛下苦功好好鍛煉一
番……」
龍野听到這里,不由矍然動容,此老性情怪僻,簡直怪得不近人情,但卻具有爽朗氣
概,再則身囚禁獄,每日受著毒氣煎熬,別人自顧已恐不已,他卻尚且自傲武學,心想其中
定然另有緣由!
「老夫珍惜你為人威武不屈,必然前途無量,不願親眼看你為老夫所毀,但殺徒之仇是
必定要報的,是以不惜違忤誓言,將老夫武功會精進的秘密揭露出來︰以警示你自奮上進,
將來才能與老夫相抗衡,以了此番恩怨。」
「百余年前,遁世前能與劍鷹幫周旋數十年,不露敗象的原因,並不是遁世門武功能和
對方並駕齊軀,而是本門在對敵現不支之象時,乃有最後一著兩敗俱傷,玉石俱焚的剎那,
對方就是最怕這一著,才不敢過度猖獗,大舉傾師相犯。」
「不過劍鷹幫主赤木子石一堂當年被貴派前輩洛一谷劍掌俱施,毫不留情的打傷這後,
從此息隱,未再出島,一面運功療傷,一面苦研破解本門這一著拚命煞招之法,老夫師妹得
此消息,極為驚恐,因為老魔頭赤木子身體恢復正常之後,定然先和本門來一次殊死決戰,
假如果真被他悟出破解之法,便能穩佔勝數,再之那斯百年苦修,養精蓄銳,武功必定更有
精進,就是貴派洛一谷再出,難像往年那樣輕易勝他,是以他不出則已,一旦讓他出島,本
門將大受威脅。」
「這兩點原因,使得老夫師妹竭盡心力,思索卻敵良策,于是獲得千古奇學之「潛勁流
毒」奇功,這手奇功稱得上蓋吉凌今,毒絕天下之學,乃是以活地獄這種苦磨方法,修煉出
十八位萬劫不化的高手,如是劍鷹幫再厲害,亦萬難再度中敝派爭雄,不過老夫師。」
妹心思縝密,遠慮後果,若正式傳揚出去,劍鷹幫必定要重創新學,或是前來破壞,因
此掛名活地獄,表示處治判徒的場所。」
「但是要達到最高境界,必須歷五十年的苦練,本門一流高手有的是真正犯罪,但大多
數是以莫須有的罪名下獄,為數不下二百多位,如今雖仍在不斷增加,人數卻只剩九十多
位,原因是這種功夫修練時間愈久,面孔逾發紅潤,中毒越深隨之性情也愈戾難忍,自殺者
不計其數!」
謝清風老人說到此處,驀然眼光仰天高視,露出不可一世的雄風道︰「勤天下無難事,
萬事起頭難,雖然活地獄已埋葬了本門百多位精華之家,但不出三年,遁世門將出現十八位
令人聞風喪膽的絕世高手啊!」
「孩子,你想那時老夫一身武功能增進幾倍?」
龍野是何許人,听了謝清風所言,一點便透,霍地仰天長嘯一聲,響澈雲霄,宛如暮鼓
震錘,回蕩不絕。
謝清風正自駭,龍野面孔一板道︰「小可以為邪不勝正,天縷武學將永世長輝!」
謝清風霍然放聲大笑道︰「使得,使得,老夫正慮重出江湖之時,人人畏懼,聞風走
避,缺乏刺激,如此一來,到時侯老夫就不愁無對手了!」
龍野詫異地問道︰「入獄眾人受判時期不等,怎能訓出這麼多高手,高如練成潛勁流毒
奇功須化十年功夫,但像陸前輩僅判一年,如此豈不是半途而廢,有何成就可說?」
謝清風嘿嘿一笑道︰「這是疑兵之計,受判一年,期限快滿時又藉口說他不守獄規重判
三年,當然永遠不能出獄,將非功夫成功,同時殿主根本亦無解藥啊!」
龍野霍然旋身,四顧一眼怒發沖冠而起,驚怒交加,痛恨陰魂姑娘僅個人私欲,不惜犧
牲大量人命,其情可惡,其心可誅,驚的是她果然詭謀多端,計施連環,引敵入內,竟以白
衫老人為餌,誘自己跟畢天寒賭,若兩人分出勝負,二人之間無論任何一人進獄,在她無疑
是多了一把殺人凶器,致于三百招之約,何嘗不是得與不得,干脆毀約,再借獄中毒氣暗算
自己祖孫兩人,難怪白衫老人罵自己行事草率,中了鬼計。」
他轉身再轉向謝清風道︰「請你寄語給陰魂姑,叫她別妄想再重爭天下,莫說你們這點
武功未必就能夠獨霸武林,縱然是到了當世無敵的地步,天下英雄亦未必能久服她這種非人
行為?」
清風老人心頭一震,徐徐立起,面罩寒霜,陰沉沉的道︰「老夫剛才那番秘密,除了老
夫和段主及護獄師妹三人,還無他人知曉,望你發誓絕對保密。」
老人突然面色一沉,雙目露出凶光,道︰「否則,老夫將……」
龍野正色應諾,忽听來路之處,遠遠傳來一陣震人耳膜的笑聲,蒼老的聲音,蘊含著一
種懾人的雄勁。
龍野心情突然緊張起來,身形如風,飄身而退。
且說北神龍天翔運用內功,以真元之氣抵逼寒氣,二人時間之後,蒼白的面色漸自現出
血紅的顏色,須臾,宛如燒得通紅的鐵鬼,鼻孔白氣騰騰冒出……
眨眼間,體內那些毒氣已被假苦練一甲子以上的三味真火,隨著白光絲絲逼出,面上顏
色也恢復正常,錯非他功力深厚經驗豐富,見機得早,如換別人根本就只有束手待斃一途。
龍天翔傳然岸立,心中怒極反而仰天大笑……
笑聲宏亮之極,宛如平地旱雷暴響,把周圍花木震得起翻搖撼。忽見龍野如風卷來,臉
色緊張之極,但只消一瞥龍天翔神情,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全身始松馳下來,恨恨地述出
了中陰魂姑詭計暗算,但依然化上保守獄中秘密。
龍天翔听得熱血攻心,目皆俱裂,他自出道五十多年,就未曾僵在幽冥島這般連番受到
暗算,當下乃道︰「走!」率先飛奪而出。
這一聲斷喝,有如獅子怒吼,龍野心頭一震,意味到祖父已怒至極點,心中暗喜道︰
「傳聞爺爺一身神劍,威猛無比,震驚天下無有出其名,但我僅僅耳聞而未目楮,誰知今日
居然有開眼界的可能。」他一想及此。滿心興奮,腳下奔馳得比平日更加迅速。
眨眼間已到了樓下,回頭一看,那屋只是一片花海綠良,看不出什麼異狀,求會知道它
意蘊藏著殿林中危機。
龍天翔身形一幌,直如雲中神龍,飄落平台之上,這一剎那間,冷雲姑忽然驚駭萬分,
龍天翔猛一回頭,頷下銀須飄忽,雙目逼露神光怒視著他,不過對方乃是婦人這輩,龍天翔
是一代宗師,不願落人口實,眼光僅瞥視了她一眼,急又滑溜而過。
冷雲姑是何許人物,先前驚愕之情,僅是驚訝他們竟能安然而歸,不怕活地獄十八種植
物的巨毒而感到意外,並非震驚對方武功超凡,名播寰宇,這刻兒見他眼光旁視,誤以為龍
天翔脾視,心中不由冒火,嘿嘿笑道︰「龍大俠遲延了入獄時刻,應如何處理。」
微風颯然掠過,龍野自天而降,只因他比北神起步較晚,是以落足較遲。
龍天翔凝寒霜,滿臉怒氣,斬釘截鐵地道︰「要老夫如何賠還。」
「簡單之至,請閣下把長劍留下……」
龍天翔斷喝一聲,有如裂帛!「這樣就夠了麼?」
冷雲姑陰陰一笑,道︰「我會將它掛本島最高峰,使得航海之人過目……」
「這樣很好,老夫恭身洗劍以待。」
龍天翔劍眉向蹩,威風颯颯地解開系結,雙手平捧紫龍寶劍,凝重的瞧著對新動作。
龍野星眸射出奇異眼光,越發不是味道,茫然凝視,忽然滿天雲霧,露出一絲陣光,暗
道︰「爺爺這般行動,莫不是早懷計劃,這婦人要是妄自伸手接劍,便可藉口鬧翻。然面事
實並不是這樣,決不能無緣無故就打人家!」
冷雲始面色一沉,冷冷道︰「小女人對不起了……」說話間,已然運氣遍全身,目光陰
鷙如狼,唇邊掛著一絲冷笑,緩緩前追。
龍天翔心情異常沉重,一生英名眼著將在此時蒙瑕垢。時間生像頓時凝結了一般,漫天
黑雲,把一切都籠罩住,龍野屏住呼吸,虎口巨睜,瞬也不敢瞬地注視著兩人的動作。
這時冷雲始緩緩地將手下沉,指尖堪堪要接觸紫龍劍進,忽然掠住不動,敢情龍天翔那
種鎮靜如恆,安詳神氣魄,使得冷雲始心頭冬冬鹿撞。
這剎那間,龍野也看出爺爺果真要以紫龍劍賠償超過的人獄時間,因此大為不滿,爺爺
這種舉措,想他一生以劍馳名寰宇,日後若有遁世門人口中傳出此事,江湖皆知他的寶劍被
扣留在幽冥島,一生英名,豈不就此一敗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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