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凜冽,可氣成雲,此刻北京城宛如白玉砌成,一片晶瑩,天上依然是彤雲垂罩,但
京城清麗月兌谷的景色,獨懼一格。
這是順治——海世祖末年的一個冬天。
月華如水,斜照清宮,廓腰慢迥,錯落有致,巍峨壯觀。
在這嚴寒深夜中,妃女勝嫻,王子皇孫均已進入夢鄉,宮在無比寂靜。
「的的的」沉重的步音響起自「萬壽宮」內此刻樓上有一位全副袍掛,華冠盛裝的少年
人,不停地反復徘徊,面上愁雲密布,濃眉緊鎖,不時的眺望,口中嘆聲不絕。
呼呼呼數聲,空中突然現出四個人,身法輕盈,如輕絮著風,毫不帶渾硬拗之氣,光是
這種「凌空御風」的轉功,已足震當今武林。
那華冠少年長舒口氣,眉尖稍揚。
那四個人影神定氣閑地凌空飄落,輕如南絮著地,聲息俱無。
月光之下,只見這四人均是年僅弱冠的少年,卻是當今天下第一高手「雪夜游神」四位
盟兄弟,也即是清世祖順的心月復勇將。
單冠少年人急不等待的道︰「她怎樣?要來麼?」
雪夜游神的老大金野馬,張禮道︰「是的」聖上,唐姑娘立即就來。」
華冠少年人長舒幾口氣,愁雲頓開,現出春風的面容,敢情這少年人正是清世祖「順
治」。
這時雪夜游神的最末位冷清華,突道︰「聖上……」忽見金野馬雙目中神光炯炯,有如
兩道暴射冷電,逼視在他的身上,冷清華心中一凜,話卻無疾而終。
清世祖乃是一國之君,何空精時,金野馬與冷清華的神色焉有瞧不出之理,積臉一沉,
喝道︰「野馬你敢欺君?」
金野馬名震宸宇,冠絕武林,在江湖上威風八面,但在這位清皇帝面前,竟然嚇得汗
流,吶吶道︰「臣不敢。」
清世祖臉色稍變,道︰「清華你說,有什麼事要擔白訴出,若有一點隱滿,被寡人查
知,九族俱滅!」
冷清華懊悔剛才嘴巴沒遮攔,顫聲道︰「唐姑娘已……」遲遲不敢說出。
清世祖突感心血來潮,鷹目一瞪,喝道︰「是什麼?快說!」
雪夜游神等四位盟弟俱覺精神緊張,雖然每個人都身懷絕術,不懼怕皇帝的勢力,但他
們幼年時會在兵荒馬亂中被清世祖救走,始得保存性命,復遇奇人學成一身武藝,是以飲水
思源,報恩之情,今他們不敢違懺清世祖,尚若這刻清世祖要他們的六陽魁首,亦不敢稍事
抗拒。
雪夜游神的排二卸甲忍不住,道︰「唐姑娘已羽衣星冠,歸入玄門。」
清世祖龍顏勃然大怒,大叫道︰「此話當真。」
金野馬強抑驚色,沉聲道︰「請聖上自惜龍身。」
清世祖欺步轉向他,面色陰沉沉道︰「她幾時出家的?」
金野馬道︰「今日黃昏……」
清世祖羞戰道︰「混蛋,你們不會加以阻攔」繁華一個耳光打去。
「砰」的一聲脆響,金野馬被打的身體亂晃,向旁側移了兩步,滿口鮮血,順著嘴角流
下,道︰「臣四兄均非唐姑娘的對手。」
「胡說八道,你們俱是武林第一高手,合手齊力還當不了她?」
金野馬目射神光,正色道︰「唐姑娘武學精湛,斷江裂岳人奇劍法,威震寰字,臣兄弟
焉能與她比攏!」
「轟」的一聲響處,一條人影疾逾電光星火,挾著風雷潛響之聲,劃空而至。
人影驟然隳落,聲息消然,但衣袂金風吹得甚厲,枝頭上的冰雪」續紛卷起,激瀨作
響。
雪夜之下,但見凌空隳落的乃是個妙年中始,只見他鵝臉櫻唇,柳眉杏目,那直挺秀氣
的鼻梁,份外具有神聖高貴的氣質,雖羽衣星冠,脂粉不施,自有清麗月兌俗之美。
雪夜游神俱疾向側離開,躬身垂道,道︰「愚兄弟躬迎唐姑娘玉駕。」
妙年道姑淡淡一笑,目光掠瞥而過,穩步如神直對清世祖走去,背上那柄四尺長劍,微
微搖幌。
清世祖如醉如痴,怔怔地凝注這位令他神魂顛倒,心波蕩漾的之人。
妙年道姑綻唇微笑,震出編貝似的泉齒,稽首道︰「貧道六龍麗千拜見聖上。」語音清
脆嬌女敕,宛如銀鈴脆響,悅耳之極。
清世祖失魂落魄地道︰「不敢,不敢。」
六龍麗千唐小範微吸口氣,容色肅穆,道︰「聖上拜見貧道有何賜教?」
清世祖心中一陣惘然神傷,嘆口氣,道︰「你何必如此無情,漢滿兩族有區別」由此語
中,可知六龍麗千與他情非泛泛,她之不能嫁于清世祖,乃恐落個嫁異族的惡名,但又不願
為情不專,重移他人,是以毅然歸入玄門,斬斷情絲。
六龍麗千苦笑道︰「韶光在苒,紅塵歷劫,惟情燈營卷,能得長昔不老。」清世祖心弦
一震,細細尋味她這句話。
六龍麗千稽首道︰「聖上如無教言,貧道要走了。」說完,緩緩轉身正待離去。
清世祖急問道︰「卿幾時再來?」
六龍麗千正色道︰「身歸玄門,與世遠隔。」
清世祖失望灰心無比,頹然地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能夠見卿一面,萬里江山無所
榮欣!」
雪夜游伸俱皆不由勃然變色,金野馬忙神歸元,使出內家氣功,沉聲道︰「聖上乃萬民
之君,群龍之首,焉可為情而不願江山!」聲如敲金擊王,朗朗悅耳之中,又含蘊著一種堅
毅無比的感覺。
清世祖心神一震,含笑凝目,瞧了他好一會,突然斂去笑容,換上愁怨之色,道︰「寡
人如削發為僧,依歸佛門,卿能否與寡人見面?」六龍麗千心弦一震,兩眉緊鎖在一起,清
世祖星目一轉眼︰「卿不必尤虛有人誹謗,寡人早已就此,只因心仍望卿能回心轉意而已,
是故遲遲未曾履行,而今卿已歸面玄門,寡人萬念俱矣!」
他這幾句話,雪夜游神四人均深刻明白,只回清世祖之母孝莊後下嫁于皇叔多爾表,清
世祖憤慨之極,暗想堂堂一國之君的母親,還自,尚有何面目統治天上,因此削發出家
之心早就潛伏,今日心上人又成鏡中之月,水中之花是以出家之心神形堅定。
六龍而千沉吟一下,終於慨然道︰「聖上既然誓意如此,貧道每逢中秋參拜聖上一
次。」清世祖大喜,雪夜游神四人卻面色徽變,但很快恢復常態,討論一陣,齊齊毅然道︰
「臣等均願追隨聖上。」
清世祖喜形於色,突然仰天大笑,顯然暢意之極,道︰「疾風知勁草,路遙知馬力。」
突然轉身而人,隔了半天才出來,手中多了一顆寶氣沖震,等光縷縷,約有拳頭那麼大的寶
珠,可惜只是殘余的一半。
雪夜游神頓時嚴肅,立即跪下。
清世祖微微嘆道︰「寡人歸佛之前,想拜托唐卿一件要事。
六龍麗千忙道︰「聖上令旨,不敢推辭。」
清世祖正容道︰「此珠來歷,想卿見識博廣,必定知曉!」說著緩緩轉來,雪光之下露
出「努爾」兩字。
六龍麗千恭色道︰「是否聖上之租,太祖的遺物,名叫金龍麗珠?也就是聖上祖父當年
以七恨告天,祭旗與兵時的信物。」
清世祖道︰「不錯,珠中刻有寡人祖父名諱努爾哈赤四字。誰人取得到這顆金龍麗珠,
誰便能如寡人祖父親降,天下文臣武言均以最高儀禮迎駕,他無論要什麼還城琵玉,甚至寡
人的萬里江山,也要無條件地送上!」
長長尤慮的嘆息一聲,又接著道︰「寡人祖父在一次惡烈酣戰中,被亡明大將用方天戟
將此珠砍掉一部分,當時因兵敗之際,無暇拾取,後來暗中派人尋查,已不翼而飛,經後遺
傳至今,俱無信息,寡人深怕這殘剩的半珠不小心又遺失,被人盜去殘珠合競,禍患堪
慮。」
六龍麗千意味地正色道︰「貧道冒昧向聖上說令,務必尋回那半顆珠子。」
清世祖大喜,金野馬進言道︰「唐姑娘如果尋回這半珠,在下略有耳聞,似乎流露在東
海一帶。」
六龍麗千方要感謝,清世祖又道︰「寡人必等到以唐卿完成任務,始能安心,萬一壽命
該終也要以遺骸等卿任務完成,才能安心人土。」
六龍麗千心頭一震,凝視清世祖龍顏,暗道︰「他雖帝王之命,離非長壽之相,這種任
務速者或許只費一二天便能完成,遲者百多年也許不一定,可是他……。
金野馬眼光一問道︰「唐姑娘可慢慢工作,聖上削發出家,萬一龍壽已終,雖照例火
化,但在下可設法尋一個面貌與聖上相似之人,送去火化。」
六龍麗千矍然望了金野馬一眼,緩緩頷首稱許。
一陣盈耳風聲銳響,劃曳長空,漫天飛雪洶洶涌下,如龍飛風舞,使人眼花撩亂,諸人
的影子漸漸被風雪所掩沒。
然而短短一幕,已為一代帝王創出了神奇下場,武林上奠下了一條血腥之路。
金烏兩隳,玉兔東升之際,一雙歸雁鼓翅飛過血淚潭。「喳」地一聲尖響,小亭上飛起
一道疾逾驚電的白光過處,嘩啦啦一大片斷技落葉紛紛向外飛去。
紅紅嬌軟無力的卷回鉤魚竿上的短劍,玉容憔悴,流露出尤即之色,龍野離奇的失蹤,
在她心中就像這個宇宙忽然毀滅了一般,一切復歸故混沌。
散披到腰部的秀發,微風拂在玉臉上,她卻漠然出神,您如一尊大理石塑像,偶而深沉
悲哀的嘆息一聲,幽怨無比往常的天真活潑,如今已了無蹤跡可尋。
曠野風嘯,荒草蟲聲,平空增添了不少淒涼意味!
風聲颯然,衣矛飄飄,凌空隳落十條人影,臉上均流露出頹喪失望之色,其中一個身披
白衫,背插孝幡的老者,那兩只孤寂的白光,此時更孤寂的怕人,而且,還隱隱掛著瑩瑩的
淚光。
深痛的心情使眾人不想說話,默默回那華麗大府,三天來的奔尋,終歸於零,龍野就如
泥牛入海,渺無蹤跡可尋。
紅紅慢慢地跟蹤進去。
靈堂之內,靈棺雖已出葬,卻依然陰風習習,如有鬼氣鋪磚上留下斑斑累累紙線的白灰
痕跡。
眾人紛紛落坐,均都默默無言,靜寂中,惟聞呼吸之聲有若雷鳴,加上狂風勁拂面人,
油燈火焰搖搖,閃閃欲滅,益顯得諸人情沉痛可哀。
一絲三光劍霍然站立,來回踱步,限內充滿了憤怒的光芒,沉重的腳步,將地上紅磚踩
得支離破碎。
「格」的微響,檀木桌角,被鄭祥雲雄渾的掌力削落一角,大聲道︰「晚輩先失陪
了!」
殘余的六個獨臂壯漢,轟然站起,他們心知少主人義薄天雲,對於龍野的英勇作風,衷
誠心服,這次龍野忽然失蹤生死不明,以他推測,必落在劍鷹幫之手,新仇舊恨驟然涌來,
必是要尋去石劍田算賬。
一絲三光劍沉聲道︰「老夫跟你們同去。」
鄭祥雲冷笑道︰「謝謝,但我希望你還是把老命留著……」
一絲三光劍嘩聲長笑道︰「當年你祖父使用詭計毀壞老夫盟兄琴聲怪影的臉容,老夫一
劍把他斬掉,有何不對?小娃如不服,想要報仇,老夫隨時候教!」
白衫老者眼中陡現神光,道︰「劍鷹幫野心勃勃,大有並吞天下之勢,大家應同心一
意,合力掃蕩群魔,你們如果想在此地來個自相殺害,讓那些群魔頭坐收漁利,無異要使天
下生靈涂灰,老朽惟有嘆惜而已!」
緩步走至鄭祥雲身旁,正色道︰「你們豪勇左臂有幾份力量?敢獨自找劍鷹幫復仇!你
別坐並觀天,虛看劍鷹幫目前在江湖上僅有四位魔頭活動,其實他們內幕實力,雄渾無比,
若激起全中武林人物跟他們決戰,鹿死誰手,尚且未可知。
琴聲怪影心頭一凜,道︰「祥雲,當年恩怨暫且拋開,異日掃蕩劍鷹幫後,再慢慢算
清,你現在立即動身開往東海,向極毒派韋恨天移接東海盟主的權位,然後帶高強人物,共
入中原會師,消滅劍鷹幫!」鄭祥雲滿眼疑惑,掠逝諸人臉上,一則琴聲怪影此時忽然放棄
爭持東海盟主的權利,的確叫他想不到,二則他往常並未把劍鷹幫放在眼中,心想自己這次
不難一舉消滅他們,但緊刻白衫老者卻慎重其事,將劍鷹幫說得那般厲害,是以心中驚訝不
置。
紅紅痴痴默坐一旁,心中不斷揣測龍野那天突兀發瘋的原因,尤其他反復念出的話︰
「吾父是人中神龍,蓋世英雄,並不是人魔!」
此必有原因,可是她乃是天真無邪的姑娘,素來不善運用腦筋,那里想出這其中道理。
忽然目光與白衫老者那兩道炯炯如炬的目光相遇,心頭一震,想道︰「這人的臉色好古
怪,沒有一點活人味道。」
只因她是個女人,心思縝密,看出白衫老者的臉色總是孤孤寂寂,平平淡淡的很少露出
喜怒之色,偶面踫到極大事情才有顏色,雲極硬拗,不像常人那般自然。
白衫老者環視一眼,道︰「韋恨天已入中原,不必再往東海找他,不過此人野心之大,
並不遜于劍鷹幫,大家亦應加注意。」
眾人心頭俱「冬」地大跳,平空又添加一大勁敵。琴聲怪影轉注白衫老者身上,道︰
「你即已得六龍麗千老前輩的獨步劍法斷江裂岳八奇劍,可知她已將另半顆金龍麗珠尋回
麼?」
白衫老者面色微變,道︰「你問此事有何用意?」
紅紅這時看清楚了,心中不禁稱怪,敢情白衫老者面上變色暫時,並未整個臉上全變,
僅是目眶周圍部分而已,至于其余部分依面孤寂淡淡,若不格外注意決不知其有變。
琴聲怪影朗爽回道︰「只因老夫曾聞,取去半珠之人,心懷野心,想要尋找順治身上的
那半珠,然後殘珠合壁,向貴國借兵過海,掃蕩東海武林,老朽焉能不加以注意!」
白衫老者舒口氣,道︰「她老人家還沒完成任務,已就仙逝。」
琴聲怪影憂慮,道︰「可知道那半珠是誰得麼?」
白衫老者嘆道︰「略略知曉,但不敢確定。」
語音未完,雙目中射出奇異的光采,驀然吸胸凝氣,疾比驚雷還快,竄飛出門外。
說時遲,那時快,但听屋檐陰笑一聲,一股勁氣狂飆,波濤潮涌往他身上撞過來。
白衫老者斷喝聲︰「鼠輩敢爾。」雙掌一翻如星火推出。
「轟」地一聲大震,屋宇動搖,直似山崩地裂。那人身形斜斜歪歪震落,白衫老者架不
住勁,往後跌出。
那人俊臉掠過驚訝之聲,企料不到當年曾敗給自己部下的南魔「白衫老者」,如今功力
競進到這等地步,大有各自己平駕之勢。
白衫老者這時看出那人正是石劍田,頓覺一股忿怒之氣,直沖上來,眼內身出懾人神
光,身形拔起半空,陡然掉頭電瀉而下,雙掌挑出一片山崩地塌般的氣勁凌頭壓下。
這是白衫老者畜意慍怒的一掌,身形快似電閃。勢如雷霆萬鈞,饒石劍田功力蓋世,也
不敢輕視,運出十二成功力,向著來勢,仰空推出。
兩股掌力末接,白衫老者心中大震,忙抹拳錯掌,踢腳伸腥,使出一手怪招,硬將沉降
身形,往右側拉開,呼的,石劍田排山到海般的掌風,橫掠而過。
石劍田目光一沉,政情白衫老者是使出「斷江裂岳八奇劍」內中的身形劍法!乘風破
浪。」
一陣風聲過外,一絲三光劍等人,團團將石劍田圍住。「呼」的一縷至剛猛的勁風,直
撞而來,石劍田微微一閃開,不用去瞧,也知道是豪勇左臂劍的「金剛指」。
鄭祥雲一招落空,踏步滑游而上,呼的一招「西北寒風」劈開,風聲呼嘯,宛如堵鋼向
石劍田全身壓到。
他已到石劍田深恨入骨,是以連招呼也不打,狂力攻出。
石劍田陰笑道︰「你還不夠資格跟我過招!」
足部一錯,出指如電,吐出一股陰寒奇勁,五指徑自向他右腕扣去。
鄭祥雲大驚,變轉倉率之下,趨避無策,猛吸一口真氣,食指如戰,一招「忙囊委閑」
的絕招,迎戳對方扣來的掌心。
石劍田低哼一聲,暗道︰「難怪他能在江湖上耀武逞威,敢情真有一點絕活。」掌式一
變旋空之勢,由鄭祥雲頭上盤繞而下。
鄭祥雲眼看石劍田雙掌,猶如漫天花影,掌影賓斷,勁風如山,當頭罩下,如果讓他擊
實,非立是斃于掌下不可。
「拍拍」雙響,幸而白衫老者,適才從旁揮出兩掌,「識將還兵」,側面攻至,石劍田
不得不極力避讓,于瞬間猛然往下擊勢,手指足彈,陡又飛升丈余。
接著一個翻身,身形有如一陣旋風般撲向白衫老者,左手如劍,右手發盾,同時攻出。
白衫老者雙目射出異樣的光輝,上身如鱔魚鑽泥,軟軟滑滑地繞地一旋,呼的一聲,石
劍田那把「雙拍攻城」全都落空。
同時間,白衫老者忽然一招「金斗撞關」,拳掌齊施,直沖過去,這招勇不可當,縱然
在千軍萬馬上,也能突圍沖出。
石劍田縱是身懷蓋世武學,也不由連退三步,才勉強躲過,驚詫地盯著白衫老者的面
孔,心中暗忖︰「這老到底是誰?先用南魔的「識將還兵」避勢,復又施出北神的招式攻
來。」
白衫老者大喝一聲,易指作劍,突兀攻出「斷江裂岳八奇劍」的第一招「五雷震岳」,
登時風雷巨響,勁嘯大作,石劍田大吃一驚,對方這一擊的威勢雖不如長劍在握,但也非天
下任何一家的拳掌所能比及。
慌不迭地展開迅轉如輪的奇異身法,立明凌空躍飛,數股強風,掠足而過,所過地面,
平空低下數寸,劃出五條顯明深溝。
他那寬闊長衫,掠空一盤,正待撲下還擊,霍然眼梢觸及腳下十多位高手虎視眈眈,心
中一凌,暗道︰「此老真實身分,後日慢查不遲。」
「颯」的一聲疾如驚瀉一瞥,縱出六七丈外,忽見一絲三光劍英風凜凜地撤出長劍,抖
腕斜揮,但見漫天劍光,寒星萬點,劍招內滲著罡氣,果真有意料不到的威力,豈是一般自
稱劍術名家之人可以望其項的背。
石劍田火候再高,也不能赤手空拳當這種威力不凡的劍勢罡氣,迫得連連退步。
石劍田虎目圓睜,喝道︰「石劍田你想平安離開血淚潭,比登天還難。」長劍也隨著展
開,抖腕急出,形成一坐劍盾,劍光吐出嘶嘶寒勁。
白衫老者游目向豪勇左臂劍,琴聲怪影,紅紅,喝道︰「今日要真給這魔頭帶出剛才會
談的秘密,大家將是後患無窮。」
語音一落,光華沖霄,豪勇左臂劍俱皆撒劍在手,各站方位,列出他們自出道以來,尚
未曾用過的「七里聚會」,將石劍田逼入「死」官。
石劍田快身形避過一絲三光劍的招數,穹見自己已人「死」宮,心中大是凜駭,「刷」
地撒出背上那柄四尺長劍,這是他人中原三年來,首次使劍對敵。
他情知這次拼斗關系著自己的生死存亡,忙地展開東海「流星」劍式,全力貫注對方的
動靜。
紅紅玉臉冰冷,毫無表情,連連空揮釣魚竿,弄的絲絲銳響,冷風縷縷,緩緩移步逼
近。
琴聲怪影臉色凝重,蓄勢凝神推出,在動十一次高手,無人不將石劍日那種魔鬼計俱人
髒腑。
白衫老者緩緩撤下背上那根孝括,冷冷說道︰「石幫主,前日沒能一網打盡眾人,大概
心中猶有未甘,是以今日才再度光臨,心想是更要探個虛實罷!」
此語正中石劍田來意,只見他面色陰沉可怕,兩目寒光電射,聲色俱厲地大喝道︰「不
錯,本幫主前日在棋差一著,才被你搗得全盤盡輸,故特此要來找你算帳!」其實他是要探
視血淚潭殘存力量後,再回去跟卡雄商討陰謀,務必要將這些人消除,那知白衫老者耳目精
靈,他呼吸之聲稍粗,便被發覺。
白衫老者又冷冷說道︰「可惜天運不濟,局面竟會變成這樣,大概石幫主沒想到這一
著!」
這句話等于說︰「你作惡多端,天理不容,所以才會被我們發覺,憑我們十多位的武
功,你還能夠逃出嗎?」
石劍田面色大變,對方這句話並非奈口,目下要沖出重圍,實比日出西山還難,但他乃
極山心計之人,百忙中並自亂步驟,陰沉沉道︰「閣下今日臉可露夠了。」腦海不加思索月兌
困計策。
白衫老者哈哈一笑道︰「那里,那里只不過比三年前的南魔稍勝一等而已。」
忽聞,遠處虎吼之聲,連還急嘯,響澈九天,山海俱震,顯然是內家高手所發出,眾人
不由面色一懍。
紅紅玉臉大露喜色,狂喜大叫道︰「龍野回來啦!」
鄭祥雲喜道︰「不錯,是吟嘯俠影的聲音。」
聲音甫落,突然一陣勁猛無傳的狂飆卷來,草木颼颼,塵土飛揚,憑眾人那份精深的功
力,竟擋不住那股猛烈的狂飆,盡皆被震得連連後退不已。
「轟」的一聲巨響,宛如平地春雷,眾人但感地面一幌,眼前多了一位面目呆板的少
年,頭發污糟凌亂,身上衣衫襤摟,但雄魁的身影,卻令人有一種威風凜凜之感。
紅紅一看之下,大失所望,心靈頓覺空空洞洞的,原來這怪少年身材舉雖極似龍野,但
龍野是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的英俊少年,而人卻濃眉虎目,面色鐵青中透出閃閃眩目的黃
光,極是惹人注目。
包且龍野那副濃唇不進蘊含著少女一見便為傾心的熱情魅力,然而這少年僅具粗擴之美
而已。
眾人打量之後,俱皆大失所望,白衫老者那雙激動的眼光漸漸從任少年身上移開,回復
孤寂之色,喃喃地道︰「他不是龍野,絕對不是,尤其那閃閃黃光的臉色,分明是練有一種
奇特武功所致。」
石劍田暗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使出輕靈之術,悄無聲息得月兌出「死」官。
一絲三光劍驟然驚覺,舌綻春雷,大喝一聲,驚天光芒向石劍田面上刺落。
石劍田但覺一股極端陰寒的勁力從劍光中壓下,怒火一起,待要還擊,忽又見七道劍疾
如電旋星射的飛來,他駭然一驚,退回「死」宮,人股光芒挨身而過,的確好劍。
豪勇左臂劍七位又疾歸東位,一絲三光劍大聲道︰「石劍田你別夢想走開。」
石劍田心機險惡,但也是鐵錚錚的漢子,如今被他一說,那塊臉皮怎能放得下,不禁惱
羞成怒,凶光暴射,喝道︰「三幫主偏要走!」是地拔起三丈之高。
鄭祥雲喝道︰「沒那麼容易。」颯然追上。
那六個獨臂壯漢如同一體,但見寒光耀目眩神,劍勁清響澈亮,六道靈蛇似的寒光,往
石劍田劈來。
石劍團身在空中斷喝道︰「滾開!」利劍往下一揮,一股劍氣無形無聲地劃下,突而宛
如長虹飛出,電掣風馳卷向鄭祥雲身上,一劍擋七人劍尖吐吐瑩瑩光芒,手法果然奇詭凌
厲。
一絲三光劍平生練劍為主,自然更比別人深味劍法精訣深知石劍田這一招奧妙難練,臉
上微微動色,便可見石劍田劍法之深厚,不可測。
那六個獨臂壯漢目睹那股無形無聲的罡色,如一道鐵牆無暇可擊。情知再沖上去也是枉
費力氣,乃沉氣墜落。
鄭祥雲健腕一抖,利劍化成一道白雲,匝繞住全身,「叮」地一響,已硬接石劍田一
招,但已無法再停止在空中。
斜斜跌下。
石劍田身輕如絮,飄飄蕩蕩往圈外飛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光華耀目,豪勇左臂劍再度凌空擋住去路。石劍田嘿然一喝,使
出東海「流星劍法」的快字訣,神勇無比在空中攻出三十多劍。」
眾人但見星馳電射,劍氣匝天漫地,豪勇左臂劍竟被他這一路神速絕倫的劍法迫得無法
欺身。
白衫老者眼神突然暗淡,宛似前途荊棘重重,心中計劃將難成功。
鄭祥雲俊臉羞紅,大喝道︰「七星聚會,人仙過海。」豪勇左臂劍頓時七體並排一列,
劍尖同時斜斜指出,石劍田利劍前端下自快速狂攻忽然,一觸他們斜指劍尖,頓覺得手礙
腳,利劍推動不出,宛發一只青龍靈活而勁厲。
這一腳來得十分突然,石劍田猝然不及化招,只好又沉歸「死」宮。
鄭樣雲又喝道︰「勇冠三軍,四寇擒五。」
石劍心中一凜,但覺風聲凌厲勁響,豪勇左臂劍分成二堆,一堆四人劍術簡簡單單地攻
來,劍勁卻奇威無比,另一堆三人,以鄭祥雲為首,劍法有如天女散花,滿空白蓮,奪目眩
神。
石劍田心中一沉,久聞鄭家劍陣,獨步天下,遠勝自己劍鷹幫的古鼎陣數倍,但直到現
在,才知人家敢情真有出類拔草之能。
但他鎮定如恆,使出「流星劍法」的穩字訣,舉劍如萬斤,顯出吃力之狀,徐徐繞地一
掃。
劍風雷響,勢比今勻,有如迅雷忽發,聲勢之威猛,無以倫比。
鄭祥雲心中一動,疾喊道︰「六出祁山,千里獨行。」頓時劍陣變動,勁風山搖地動,
石劍田雖見識博廣,卻模不出「七星聚會」的真正實力,不禁被迫人「死」官。
白社老者心中優喜交集,喜的是石劍田要是再被迫出「惡」宮,轉入「困」宮,縱是身
懷杰古凌今的絕學,也難逃出豪勇左臂的陣勢,一旦再落入一鬼」宮,雖不致于身首分離,
但亦必身負重傷無凝。
優的是果真石劍田今族身亡名敗,自己數年來臥薪嘗膽,埋名苦練武學要報昔年被辱之
仇,豈不落空。
驀聞一聲大吼,眾人頓感耳根嗡嗡作響,一條人影疾如電奔,往陣中沖去。
白衫老者神光一瞥,乃是那位金臉怪少年,他心弦一震喝道︰「站住」舉手往怪少年背
後「腎俞穴」點落。
那怪少年似乎沒練過內家最基礎防身的「听風辨影」等功夫,徑自奔入場中,根本不知
有偷襲。
「卜」的一聲,白衫老者食指結結實實點著他的「腎俞穴」,卻座巨石,那少年夷然無
損,轉身向白衫老者齒牙一笑。
白衫老者心中一寒,暗道︰「難道這人煉有羅漢功,是以不怕周身七十二被點,我
且試他一招。」
只見他凝神注視那怪少年後背脊髓骨端三分處的「長強穴」戳落,須知「長強穴」乃是
督脈經二十五穴之一。一被點著立時吐血周天而亡,就是煉有外家至高功夫「羅漢功」
也應該避開,不敢硬擋。
那怪少年驀覺身後一震,白衫老者食指戳落他的「長強穴」,深及三分,怪少年不由心
痛澈心脾,雙眼金星亂冒。
只听他任叫道︰「我是玉皇大帝的使者,你敢打我。」忽然快得如電旋星掣,挾著雷霆
沖鈞之勢,邁向白衫老者,右手搖掌擺肘,左手拂指撞肱,電光石火之間,猛點白衫老者身
上「陽嬌十穴」,「陰嬌二穴」,姿勢怪異已極,活似兩條大蜈蚣。
白衫老者驚然失色,接連使出三種「斯江裂岳」之身形神法,斜退十幾步。
那怪少年並不追擊,連吼帶叫,撲身轉過,鄭祥雲見他來意不善,喝道︰「紅萼白蓮,
萬游歸宗。」
剎時劍光晃動,人影錯縱,繞因急走,硬將石劍田迫出「凶」宮,趕進「惡」宮,並且
故意放一空隙,讓那怪少年踏入「死」宮。
那怪少年大擺大搖踏入劍陣,左顧右盼,恰然自得,那知腳步剛及「死」宮,忽然眼前
一花,景物突然一變,放眼一看,寒光耀眼刺神,宛似踏人刀山劍海,並且有七個高大的獨
臂金剛,勢劍虎視。
鄭祥雲由腳步方法測算,深知這怪少年絲毫不懂奇門易數,心中大為放心,喝道︰「那
位仁兄貴姓大名,師承派別快點說出,免得在下誤殺好人。」
那怪少年突然無名之火升起,怪叫道︰「本使者三不問,一是貴姓大名,二是師承派
別,三是來意何在,你敢違本使者二忌,決不是好東西。」
他講這三不問的話十分流利連貫,宛似經地一段時間去默念般的。
鄭祥雲怔得一怔,忽見一股狂飄平地涌起,那怪少年撲擊過來,身形運轉如飛,勁風凌
厲,右掌扣向脈門,右肘猛撞「章門穴」,左手更是狠辣,連戳鄭祥雲「陰經肺明」之十余
處重穴。
鄭祥雲駭然吃驚,想他縱是武功不凡,怎地能避開這種非人類骨髓所能辦得到的礦世絕
學,只覺風去聲砭膚如割之間,陰經肺明諸穴震了幾震,體內直覺蟲行蟻走,萬蛇鑽心,比
死還痛苦,叭達一聲,跌在地上,沿著口角,流出白沫。
諸人看得清楚,相顧愕然,駭極驚叫。
那六個獨臂壯漢怒喝一聲,群龍元首,陣形凌亂,風如閃電,六劍同出,宛同江海凝
光,密密麻麻往怪少年劈去。
那怪少年瘋狂大叫,雙臂迅猛無儔的推出,宛似那只大蜈蚣合壁撲出,擇人欲噬。
那六個獨臂壯漢只見迎面一花,驀覺兩股凌厲無比之勁和扣住劍身一抖,六人竟被撞退
三,四步,雖利劍未出手,可也大為凜駭。
石劍田心中一動,疾如驚弓之鳥掠飛出去,忽聞虎吼一聲,響震四野。
吼聲中,突見那怪少年左臂曲如藏衣,右掌蓄勢劈取石到田,剎時風旋飆轉,爆炸連
連。
紅紅沖動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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