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露濕,草梗細柔,一片寒意——
安胖子有若喪家之犬的跨出了這家店,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情況下,他能那裹去?長長嘆口氣,不禁站在風地里發楞……
他心中忖思道︰「那丫頭我不能放過她——」
當他正在忖思之時,眼前忽然出現了數十道人影,魚貫的朝這里行來,這些人行動一致,俱身穿黑色衣衫,斜背長刃,疾行如風,瞬間已至跟前——
當首者一聲沉喝道︰「朋友,咱們黑鷹派今夜恭請敝派好友參與大典,請這位朋友站遠點……」
安胖子拱手道︰「原來是鷹派哥子們,在下安胖子……」
那為首者抱拳道︰「安爺,改日當門致謝……」
安胖子連忙道︰「那里,那里……」
他深知派別中的忌諱,拱拱手剛要退下去。
但見柳玉嫂和一個穩健的老者,自店里行了出來,他雖不知該老者是誰,但從對方的步履間,可看得出一定是位武功甚高的高手……
柳玉嫂一皺眉,道︰「安爺,你怎麼在大風地里涼快……」
安胖子臉色微紅,道︰「唉,一言難盡……」
柳玉嫂一震,道︰「怎麼?那丫頭很厲害……」
安胖子苦笑道︰「不是……」
柳玉嫂道︰「那我就不解了,憑安爺的武功竟會被一個丫頭片子趕到店外面涼決,這就不可思議了……」
安胖子囁嚅地道︰「唉,不說了。」
他忽然覺得柳玉嫂的話語中含有椰掄和譏諷的意味,嘆了口氣,扭頭就走。
此刻那為首者躬身道︰「敝派有請古爺……」
那老者揮手道︰「走。」
這一群黑鷹派高手在那為首者的領導下,分立兩旁,俱肅默靜立,那老者和柳玉嫂並肩而行,在那為首者的領導下,一行數十人疾快的朝夜里行去。
正在這些人離去的剎那,從那店緩緩行出一個人影,他輕松的哼著小曲,輕輕把門關上。
他在屋檐下站了很久,似乎在忖思著什麼?最後,他有了決定,毫不猶疑的在草屋里放了把火……
火苗子慢慢的蔓延開來,他大叫道︰「失火了,失火了。」
在這樣晚的夜里,他的叫聲立刻響遍四野,店里的人被這樣令人驚心的叫聲震醒了過來,紛紛跑了出來。
火舌已燒上屋,救火之聲不絕于耳……
頓時,四下大亂,人影重重,全店的人都出來了。
有的提著桶,有的打著鑼,四野全是叫嚷聲……
不知是誰大叫道︰「店主兒呢?」
阿貴急忙道︰「我們掌櫃的不知道那里去了?」
真不知道麼?天知道,他恐怕比誰都知道。
那人吼道︰「店都快燒光了,你還不去找她來。」
店會燒光?不會吧,那不過是間草屋。
阿貴連忙道︰「是,是。」
他向半空的火焰輕淡的瞄了一眼,知道這把火不過是應個景兒,充其量不過是損失間草屋而已……
一轉身,人已朝野外奔……
身後,尚傳來話聲︰「快點呀,伙計,貴掌櫃的不來店就燒光啦——」
是的,店不過少了間草屋罷了。
口口口
沉迷迷的夜色,淒冷一片——
霜白露珠,覆滾在草梗間,閃爍著一片晶光——
離柳玉嫂客店的五里地處,一片蘆葦是此地唯一有河水的地方,今夜顯得似乎與往常不甚一樣,重重人影,將這條小小河溪之地,圍得有如銅牆鐵壁,閑雜之人,休想踏進這半里之地——
離河百尺以外之處,一只大黑鷹孤傲的站立在一棵枯枝上,瞪著一雙微紅的目珠子,在黑夜中搜索——
呱呱呱——
三聲長嗚,在夜中听來,刺耳悚然,而守在四周的黑衣人,卻似如臨大敵般的在四野了望。
咚——
這沉重的敲聲像巨雷樣的從那片樹林中傳了出來,守夜者的心神似乎同時一震,俱翹首望去。
他們距離那片樹林大遠太遠,什麼也看不見……
只听一人道︰「請問這位大哥——」
當這幾個守夜老回首的剎那,在他們身後出現了一個像幽靈樣的人影,悄無聲息的落在他們旁邊,而他們猶未察覺,若非對方光出現……
一個濃眉、鷹勾鼻子的漢子,人稱勾勾鼻,道︰「你是干什麼的?」
不用說,這個人的出現大令他們驚奇和不安了,他們幾個自忖是江湖上的角色,可是,他們就沒發現這個人是怎麼出現的,這個瞼可丟大了……
那人拱手道︰「大哥你不認識我?我叫阿貴,是柳店主的……」
貝勾鼻「噢」了一聲道︰「原來是你。」
阿貴道︰「是,是。」
貝勾鼻道︰「店里不待,跑到這里干什麼?」
阿貴道︰「大爺,小的要找我們當家的——」
貝勾鼻道︰「你們當家是誰?」
阿貴道︰「柳玉嫂呀。」
貝勾鼻道︰「她呀,在那邊——」
阿貴道︰「大爺,我去找她。」
貝勾鼻道︰「不行。」
阿貴道︰「我有急事呀。」
貝勾鼻道︰「什麼急事?是死了人還是失了火——」
阿貴道︰「正是失火——」
貝勾鼻一呆,道︰「怎麼?那店著火啦。」
阿貴道︰「我正是為這事來……」
貝勾鼻沉思道︰「依規定這里不準有閑雜人進去,你是唯一的例外,不過不要亂跑,到前面去請別人給你通報一聲,也許能見著柳店主——」
阿貴道︰「是,是。」
他拱拱手,目光迅快的在各處一掃,急行而去。
唉一轉彎,陡聞一聲沉喝,道︰「站住。」
阿貴淡淡一笑道︰「這位兄台有何指教?」
說話者是一個中年漢子,鐵青著瞼,道︰「誰叫你來的?」
阿貴道︰「朋友,我是柳玉嫂手下的店伙,今兒個因為店失了火,特地來告訴柳店主一聲……」
那漢子哼聲道︰「你知道今夜這里在干什麼?」
阿貴搖頭道︰「不知道。」
那人冷冷地道︰「敝派召集本地各路英雄有事協商,尋常人不準接近這兒,你別亂走,我給你通報一聲……」
阿貴道︰「勞駕了。」
那個人正要起步,阿貴突然伸手點了他的穴道,那漢子吭都沒吭出一聲,便
應聲而倒,阿貴用手一拖,把他拖到草叢里,而他似一道輕風已斜飄而去。
在那一大片樹林之後,兩間搭蓋已甚久的茅屋依河而立,是黑鷹派今夜聚會的老地方,這兩間看似不甚起眼的茅草屋子,卻是當年黑鷹派歃血為盟的發源地,所以,他們為紀念這個地方,每當有什麼重要聚會之時,大多數是在這里舉行。
兩間茅屋四周,站滿了守望暗哨,方圓三十尺內,就是只老鼠,想混進去都不容易。
阿貴繞了屋子一圈,居然沒有辦法模進去,靈機一動,大步朝那兩間茅屋之前行去。
立刻有人喝道︰「站住。」
阿貴充耳不聞,直行不停——
那喝叫的人怒道︰「他媽的你不想活了。」
但見兩道人影自左右分撲而來,這兩個黑衣勁裝漢子功夫似乎不錯,錯身間已把阿貴擋住了。
阿貴道︰「你們要干什麼?」
在這節骨眼上,阿貴反先發制人倒頗出對方意外。
左邊那個較年輕者,道︰「你是什麼人?敢硬闖敝派重地……」
阿貴道︰「老哥子,我可沒闖呀……」
那年青人道︰「你到這里干什麼?他們怎麼放你進來的?」
阿貴道︰「哥子,在下是前面小店的阿貴,今兒個店里失火,特地跑來這兒報信的……」
那青年人一楞,道︰「報信——」
阿貴道︰「不錯,敝主兒柳王嫂正在這……」
那青年道︰「等著,我進去給通報一聲……」
阿貴拱手道︰「謝謝老哥……」
但見那青年人叩門入屋,許久才走了出來,道︰「阿貴,有人請你進去。」
阿貴行將過去道︰「是店主兒……」
那青年「嗯」了一聲,道︰「你自己去看吧。」
阿貴頓覺有點異樣,但是在這急切問,他又看不出所以然,凝重的望了對方一眼,轉身朝里行去。
只听身後門扉一緊,「呀」地一聲關了起來,他朝屋里一看,第一間屋子除了幾張桌椅之外,什麼都沒有,楞了一楞,暗中不禁冷笑,道︰「既來之則安之,我不信邪——」
他凝神以待,試著朝第二間屋子探去,誰知第二間屋子此刻鴉雀無聲,難道這里根本沒有人……
在第二間屋子的門檻停了下來,他正要推門,急切間又將探出的手縮了回來,高聲道︰「掌櫃的,你在這里麼?」
只听柳玉嫂道︰「在呀,阿貴,什麼事呀?」
阿貴說道︰「掌櫃的,我有事要報告——」
柳玉嫂道︰「進來,我等著呢——」
阿貴一閃身,單掌椎開了門,道︰「掌櫃的,我……」
冷厲的目光迅怏的在屋子一掃,但見男女老少不同的武林人物,俱貼身各坐牆中一角,屋子當中,正正方方的放了把椅子,也就是說,這屋子的人是繞著屋子而坐,當中那把椅子,卻不知道是給誰坐的——
柳玉嫂坐在一角,招手道︰「阿貴,進來呀。」巴
阿貴道︰「不用了,我在這里向你報告一下就行啦。」
只听一個發絲斑白的老者道︰「這怎麼行?你是柳玉嫂的店伙,也就是我們黑鷹派的座上客,在這里我們沒有長幼卑貴之分,來,來,你能進到這兩間屋子就是貴客,進來坐——」
阿貴道︰「謝老丈——」
柳玉嫂說道︰「這位是黑鷹派主七公公——」
阿貴道︰「參見派主——」
七公公道︰「罷了,進來坐下。」
阿貴毫不畏懼的坐在當中的那把椅子上,目光在各人臉上一掃,發現神捕古董和疤老九霍然在座,心念電轉,頓覺眼前情況十分不對,無數的眼光,居然通通落在他身上……
柳玉嫂道︰「阿貴,店失火了?」
阿貴道︰「你知道……」
柳玉嫂道︰「你不是跟通報的人說過麼?」
阿貴道︰「既然掌櫃的已知道了,我就回去啦——」
柳玉嫂道︰「知道是知道了,不知道這把火是誰放的……」
阿貴道︰「我也不知道。」
柳玉嫂道︰「該不會是你吧——」
阿貴苦笑道︰「掌櫃的跟我開玩笑,我敢麼……」
柳玉嫂道︰「這可不一定,萬一你一橫心,放把火氣我——」
柳玉嫂又道︰「這年頭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麼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
阿貴道︰「我心唯天可表——」
柳玉嫂道︰「別表啦,再表尾巴都露出來了……」
阿貴說道︰「掌櫃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七公公冷聲接道︰「你遠來是客,先敬茶……」
話音一落,立刻出來一個頭挽發髻、身穿綠襖的少女,雙手奉著一杯熱茶,遞到阿貴的面前。
阿貴笑道︰「在下不敢當。」
七公公道︰「不用客氣,朋友……」
阿貴笑道︰「七公公是一派派主,豈會與在下論交……」
七公公道︰「英雄不論出身低,年少出英雄啊……」
阿貴道︰「承蒙括愛,在下……」
柳玉嫂道︰「真沒想到敝店的伙計也會成為七公公的座上客!」
阿貴道︰「掌櫃的,咱們店……」
柳玉嫂「嘿嘿」地道︰「燒了兩間店能認識位大英雄,值得呀——」
阿貴道︰「掌櫃的,這話難懂……」
難懂麼?只怕他心比誰都懂。
柳玉嫂道︰「不會吧,像你這樣高明的店二哥,我請不起呀。」
阿貴道︰「掌櫃的是要辭掉我……」
柳玉嫂道︰「請不起只好辭掉啦。」
阿貴站起身來,道︰「既然掌櫃的不要我,我只好卷鋪蓋……」
他瞥了一眼站立身邊的少女,道︰「姑娘的好一意在下心領了。」
那少女道︰「你不賞光——」
阿貴道︰「我自己已失業了,只怕心有余……」
那少女道︰「有道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雙手奉著那杯茶硬往阿貴的胸前推來,這一招看似善意奉茶,實則她的手是撞向阿貴胸前的死穴——
阿貴道︰「使不得——」
他是武術道上的大行家,焉有看不出這絕命招的厲害,身子輕移,笨拙的從那椅子上滾下來,而那少女用勢太急,身子被椅子一拌,一杯茶全灑了出去。
「嘶」地一聲,茶水落處,響起一聲輕嘶,一蓬青煙冒起,那椅子居然被這杯茶水燒得焦黑一片。
阿貴「哎呀」一聲道︰「這茶有毒。」
七公公持須變色︰「不錯,它能穿腸燒肺,你很機靈呀。」
阿貴佯怒道︰「我和你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七公公道︰「誰下的毒——」
那少女顫聲道︰「我也不知道……」
七公公怒道︰「我只準許你試探他的武功,可沒叫你用這種手段——」
那少女全身抖顫道︰「啟稟派主,奴才確實不知——」
七公公沉聲道︰「拉下去。」
「是——」
立刻有兩個漢子奔了出來把那少女拉了下去。
七公公歉然道︰「朋友,受驚了。」
阿貴道︰「沒什麼,像這樣的毒藥我可喝不下——」
七公公道︰「本派主跟閣下保證,這毒絕非是我們授意的,至于下毒的事,本派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交待。」
阿蟲貝道︰「沒關系,派主能讓我走,我已經很感激了……」
七公公道︰「朋友,你似乎不該裝下去了。」
阿貴道︰「七公公,我不解——」
七公公道︰「你是誰?」
阿貴道︰「這是笑話了,我們掌櫃的在這兒——」
七公公道︰「你不是阿貴——」
阿貴道︰「我不是阿央貝,那麼我是誰呢?」
七公公道︰「這要看閣下表示了。」
阿貴道︰「七公公不會逼我吧——」
七公公寒臉道︰「在這一畝三分地兒里,還沒有人敢這樣不把我黑鷹派放在眼里,而閣下,居然臥藏在這兒,連個招呼都不打,在道義上似乎說不過去。」
阿貴道︰「言重了。」
柳玉嫂哼聲道︰「閣下買通了阿貴,化裝臥底,到底是何居心——」
阿貴淡笑道︰「沒有柳掌櫃說的那麼嚴重吧。」
「哼——」
柳玉嫂似乎是急怒難耐,擰頭冷哼一聲,把臉朝向一邊,她雖是一介女流,這股氣可真不小……
七公公道︰「朋友,你不會硬退下去吧。」
阿貴道︰「當然,在下也沒那個意思。」
七公公道︰「好,這才是個江湖人物……」
阿貴道︰「在下來此,別無他意,只為了一個人……」
這個「人」的份量很重,每個人的眼楮全瞪在他的身上,似乎想猜猜這被追蹤的人到底是誰?
柳玉嫂道︰「誰?」
阿貴道︰「柳掌櫃的這樣追根究底的問下去,有欠妥當吧。」
柳玉嫂冷笑道︰「飛來的鴨子掉進來的雞,你能逞到幾時——」
阿貴說道︰「在下知道柳掌櫃的厲害。」
柳玉嫂冷冰道︰「你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休想能走出去。」
阿貴道︰「在下沒打算回去……」
七公公道︰「朋友,你年紀甚輕,往後還有的是出路。耍狠,大可不必,既然大伙都亮了底,你也該交待啦。」
阿貴道︰「在下已說過,為的是一個人……」
七公公冷聲說道︰「此人可在和屋子里?」
他微微一掃屋中每一個人的瞼上,但見每個人俱是神色泰然,並無激動難安之色。
阿貴道︰「我不否認,在。」
七公公道︰「你可否指出來?」
阿貴道︰「他肚中早已明白,根本無須我說……」
那犀利凌寒的目刃在柳王嫂身邊的那位灰衣老者臉上淡淡一掃,僅這輕描淡寫的一掃,已令他心寒膽顫了。
那老者站起身來,道︰「石老弟,你說的是我……」
阿貴道︰「我們三天的時限已過,在下要遵守承諾……」
灰衣老者抱拳道︰「七公公……」
七公公道︰「古兄,有什麼事盡避說,我們黑鷹派的哥子們向來不惹事,但有了事,我們也不怕事……」
灰衣老者感激的道︰「謝七公公大力支援……」
柳玉嫂開腔道︰「古兄的事也就是我柳王嫂的事,誰要是動姓古的一根汗毛,我柳玉嫂自不量力首先要討教。」
阿貴冷冷說道︰「柳掌櫃的,你真夠朋友……」
柳玉嫂冷聲道︰「江湖道上的朋友理該如此。」
灰衣老者道︰「在下古董,非常感激諸位好友的仗義執言,也非常感激諸位本諸道義上的愛護。但是,這件事說穿了與各位風馬牛不相及……」
那黑疤老九吼道︰「古大哥,這是什麼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柳玉嫂道︰「對,有事咱們大伙兒挺——」
迸董大聲道︰「好,有這多位好朋友願替老夫挺下去,老夫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可是,老夫的一己私事,而連累大家替我擔驚怕險,老夫著實過意不去。」
七公公道︰「別說這話,在老夫這里沒有人敢對你怎麼樣——」
迸董抱拳道︰「謝七公公——」
阿貴道︰「七公公,你是黑鷹派的主兒,在下來這里並沒有與貴派過不去的意思,今兒個你一手攔在自己身上,硬要插上一腳,道義上似乎說不過去……」
七公公道︰「這里是我的盤面兒,古老弟既然到了我這兒,就是我七公公的客人,誰要想動他一下,自然是先要問問我了。」
阿貴道︰「這問題就復雜了……」
七公公道︰「有什麼復雜的?」
阿貴道︰「這還不簡單麼?原來只是我和古董的事,如今貴派硬要架一這梁子,這不是變復雜了麼……」
七公公冷冷地道︰「年輕的朋友,江湖上本來就沒有單純的事,老夫是為朋友插刀,而你……」他雙目陡然一寒又道︰「你至今還沒告訴老夫你的大名——」
阿貴「哦」聲道︰「七公公,你是真不知道麼?」
七公公道︰「听下面的人說過,沒听清楚……」
阿貴道︰「在下石仁中……」
七公公呵呵地笑道︰「你就是石仁中呀……」
言下大有輕視之意,听者俱會熱血沸騰,放手一搏,而石仁中在這方面的修養的確高人一籌,不但未生氣,臉上反而笑盈盈的……
他含笑道︰「七公公請指教——」
七公公道︰「小小年紀,狂妄成性、恃武凌人,自以為已可天下無敵,便不把我輩武林人物放在眼里——」
石仁中道︰「七公公,此言欠妥。」
七公公道︰「你認為老夫說的不對?」
石仁中道︰「在下雖然年少,卻也知道持重,絕不憑藉武功爭強斗勝,在下與古先生的事,尚請七公公明察秋毫——」
七公公道︰「老夫請閣下放手……」
石仁中道︰「這……」
七公公道︰「不願意?」
石仁中道︰「恕難從命——」
七公公道︰「你是不願和解了……」
石仁中道︰「正是。」
七公公沉著臉,道︰「你想過這後果沒有?」
石仁中道︰「不瞞你說我想過——」
七公公道︰「怎麼樣?」
石仁中道︰「一句話可概括一切——」
七公公一怔道︰「什麼話?老夫倒要听听——」
石仁中冷聲說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七公公哈哈大笑道︰「年輕人,你的心可大著呢——」
石仁仲道︰「不瞞你說,在下也很仁慈,並不願兵刃相向,無奈幼時家遭慘變,顛沛流離,終日在逃命的情形下過日子,這種生活絕非一般人能想像,而家父一班生死朋友,因保護在下,先後遭屠,在為石家後裔,自要與那些奸邪周旋到底……」
他慷慨激昂、義正辭嚴的說將出來,心底下有種舒暢難平之憤,但這也是一種藉機的試探,他要看看說出話後,到底會引起什麼樣的反應
七公公神情微變,道︰「年輕人,你不要別人活著,別人也不會要你活……」
石仁中昂聲道︰「不錯,在我四周正有許多恨我入骨的人,他們像豺狼虎豹一樣的環伺在我的四周,隨時都會咬我一口,但我不怕,也絕不妥協……」
七公公嘆了口氣,道︰「好剛烈的年輕人……」
迸董霍地站起道︰「在下與石仁中的事,承黑鷹派大力鼎助感激不已,不錯,老夫當初是曾千里追蹤,逼得他無處容身,不過老夫是受雇,有不得已的苦衷——」
石仁中冷笑道︰「古董,除非你願說出誰是雇你的人——」
迸董道︰「快意堂——」
石仁中冷冷道︰「我問的是人……」
迸董不屑的道︰「恕難奉告,這是商業道德——」
石仁中緩緩走上前去,道︰「你不願說,我不勉強,主使你的人是那些,我日後自然會查出來,三天的逍遙時間已過,現在你納命來吧。」
迸董怒道︰「你欺人太甚。」
作勢欲出,柳玉嫂和疤面老九雙雙站了起來。
七公公一擺手道︰「別激動。」
他的話果然有幾分威信,柳玉嫂和疤面老人雙雙又坐了下來,可見七公公在地面上真有幾分力量。
七公公嘆了口氣,道︰「年輕人,你知道老夫愛才——」
這話多和藹,任誰听了都會不自禁的身受感動,但在石仁中耳中听來,卻是尖芒在刺,太不調和了,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七公公說出這樣不著邊際的話,有二種可能的情況出現,一是真是愛才,不忍下手,二是虛情假意,客套一番,而後者的成份居大多數——
石仁中道︰「在下感謝你抬愛——」
七公公面上忽然一寒道︰「石老弟,老夫可不是嚇你,在這屋子里,在座的幾位,全是頂尖的人物,他們每個人都代表著一派的絕技,老夫只要一聲令下,你恐怕難出這茅屋一步……」
石仁中道︰「這話我承認,不過……」
七公公適時的接口道︰「識時務者為俊杰——」
石仁中沉思道︰「七公公的意思是——」
七公公溫聲道︰「放棄前嫌,修言歸好——」
石仁中道︰「七公公,放棄前嫌,這不容易呀……」
七公公搖頭道︰「你不接受我的勸告,老夫也無能為力——」
石仁中淡淡地道︰「七公公,你是代表黑鷹派……」
七公公道︰「不用說,黑鷹派今夜和你是敵對的。」
石仁中道︰「在下早已料到了。」
他目光朝四周一掃,繼續道︰「在下有件事先要弄清楚——」
七公公冷聲道︰「什麼事?」
石仁中說道︰「貴派中有誰認識家父……」
茅屋中,或坐或倚,每個人都是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七公公「嘿嘿」冷笑,一捋白髯,道︰「你應當問問老夫——」
石仁中說道︰「不錯,我應當唯你是問——」
七公公叱道︰「無禮——」
疤面老九陡然走了出來,道︰「七公公,屬下有一事相求——」
七公公道︰「什麼事?」
疤面老九怒聲道︰「在下有一七哥,人稱疤面老七,為人雖不十分正派,但也無甚大惡,而這位姓石的,卻幾乎使他喪命——」
石仁中冷冷地道︰「能留下半條命已是得天獨厚了。」
「呸!」
疤面老九怒聲道︰「我七哥僥幸活命,那身武功卻報廢了,他報仇無方,曾懇求我代他行道,在為小弟,當然是義不容辭,所以……」
七公公道︰「長兄如父,你這種義行並不過分——」
疤面老九跪在地下,道︰「請七公公準許在下和他放手一搏——」
七公公道︰「老九,令兄非我派中人,本派自不好替他尋仇,不過你是他的兄弟,理所當然可以要求與對方過手,但本派的人沒辦法幫助你,因為這是你個人的恩怨……」
疤面老九道︰「屬下知道——」
七公公道︰「你可以放心,令兄不是本派的人,你卻是本派的弟兄,假如你有個三長兩短,水派自會替你報仇……」
疤面老九激動道︰「屬下心領——」
他站起身來,狠厲的瞪了石仁中一眼,一跺腳,長劍已撤在手中,怒沖沖的走了過去。逍遙谷掃描齊名OCR逍遙谷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