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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鼎游龍 第十九章 金鼎大會

作者︰諸葛青雲類別︰武俠小說

原來張望平以為對方只是為慕名而來,心中毫未存甚敵意。故而不僅一面含笑發話,一面緩緩伸掌,並只在掌上凝聚了九成功力!

但「陰陽鬼母」查瑛卻深知「仁心龍師臥諸葛」,既負盛名,必懷絕學,再加上昔日之恨,遂把所煉的「陰陽和合摧心掌」力,凝足了十二成地,全力施為!

像他們這等絕世高手的神功運用,豈同等閑?雙掌雖然一觸即分,張望平髒腑狂震,右半身整個酸麻,傷勢已不在淺!

查瑛這時才表明身份地,點頭獰笑道︰「張望平,你心中居然還有我查老婆子這點微名,當初為何卻妄自猖狂地,到‘陰陽宮’中撒野?」

張望平邊自靜攝心神,鎮壓下髒腑間的翻騰氣血,邊自冷然說道︰「查老婆子,以你‘陰陽鬼母’的盛望威名,不應該在未對我說清情由之前,遽下毒手!」

查瑛狂笑答道︰「這就叫‘投之桃李,報以瓊瑤’!當初你挖通‘望鄉台’秘道,救走小霞小絳兩個丫頭之時,可曾對我老婆婆打過交道麼?」

張望平一向智慮周詳,才有「諸葛」之號,但今日卻既因大意疏神,吃了暗虧,又被「陰陽鬼母」查瑛抓住語病,駁問得無法答話。

查瑛哈哈一笑,揚眉叫道︰「張望平,你不必驚慌,我查老婆子已非昔年性情,今日令你吃了些小虧,但算了斷了先前過節!你若有所不服,可趕緊調理傷勢,在‘金頂大會’之上,與我作一公平決斗便了!」

語音落處,身形忽閃,化為一絲電疾人影,剎那間便即馳去不見!

張望平見強敵已去,這才趕緊盤膝靜坐,運氣調元地,療治所受「陰陽和合摧心掌」的傷勢!

查瑛去後不久,「血手香妃」龍妙妙所扮的龍二公子,也翩然來到第三賓館門前。

她一見張望平席地盤膝,閉目靜坐情狀,便知正在運氣療傷,不禁大吃一驚,遂向賓館人員,悄詢究竟。

問明經過以後,龍妙妙始恍然,不禁對「鐵嘴龍賓醉管輅」冷東陽的星相之學,佩服萬分!

她因知張望平僅與「陰陽鬼母」查瑛,互交一掌,受傷不會大重,應該足能自療!遂不肯加以驚動,只在一旁靜靜看護,防範再有什麼惡煞凶神,前來擾鬧!

張望平這一調息靜坐,足足坐了三個時辰,方自搖頭一嘆,站起身形!

龍妙妙含笑叫道︰「老爺子,沒事了麼?」

張望平赧然笑道︰「姑娘大概為我看護已久,那位‘陰陽鬼母’查瑛,果然名不虛傳,練得好厲害的‘陰陽和合摧心掌’力!」

龍妙妙揚眉說道︰「查家‘摧心掌’法,是武林絕技之一,講究疊立十磚,輕加一指,能使上下兩磚,毫無所傷,中間八磚,全成粉碎!老爺子大約想不到對方便是‘陰陽鬼母’,才在輕敵大意之下,吃了小虧……」

張望平不等龍妙妙話完,便自搖手笑道︰「諸葛一生惟謹慎,我平日行事,也頗以此為訓,但今日卻偏偏吃了偶一失慎之虧!不過,客觀分析起來,那位‘陰陽鬼母’查瑛的功力,也確實高出我一籌之上!」

龍妙妙目閃神光說道︰「我不會客她猖狂,定在‘金頂大會’會上,施展‘龍家血手’,斗斗她的‘陰陽和合摧心掌’,為老爺于雪卻今日之恨!」

張望平連搖雙手,苦笑說道︰「龍姑娘,你可以向‘金鏈閻婆,骷髏仙子’襲冰艷,責問在此行凶殺人之事,卻不必再向‘陰陽鬼母’查瑛,提及與我的這段過節!」

龍妙妙愕然問道︰「老爺子此語問意?」

張望平苦笑答道︰「龍姑娘請想,江湖中向有︰‘世外神仙好,宮中鬼母凶,南天三塊玉,北海一株松’的歌謠,可見得‘陰陽鬼母’查瑛,素極凶狠毒辣……」

龍妙妙雙眉一挑,接口笑道︰「任憑這‘陰陽鬼母’查瑛,怎樣凶狠毒辣,我龍妙妙未必怕她!」

張望平搖頭笑道︰「龍姑娘錯會意了,我是說查瑛今日若乘我不慎受傷之下,連續出手,取我性命,簡直易如反掌!但她竟未這等作法,可見得這位‘陰陽鬼母’,倘非潛修多年,氣質改變?便是業已對我手下留情!我還不識好歹,放不開,丟不下地,耍對這點小小餅節,斤斤計較則甚?」

龍妙妙長嘆一聲,目注張望平,點頭贊道︰「老爺子的‘仁心諸葛’之號,委實名不虛傳!江湖中人,倘若全能效法你這種寬大仁厚胸襟,則四海八荒之間,哪里還會有什麼劍影刀光,腥風血雨?」

張望平微微一笑,又取出兩粒丹藥,自行服下,向龍妙妙說道︰「龍姑娘,‘勾魂雙令’巳見其一,那位比‘金鏈閻婆,骷髏仙子’裘冰艷更復凶殘的‘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可能也到‘峨嵋’,你應該飛傳‘血令’,通知各地賓館,特別加以小心,莫要再蹈此地覆轍!」

龍妙妙點頭同意,立在賓館中,寫了十數道命令,拴在信鴿腿間,飛傳四外!

就在這些信鴿,紛紛飛往各地賓館之際,「峨嵋山」中,又來了一位豐渠夷沖的中年秀士,與兩位容光絕代的美貌嬌娃!

豐渠夷沖的中年秀士是「陸地游仙」葛建平!

容光絕代的美貌嬌娃,是已知本來,歸宗父姓的秦素雲,及「神針玉指賽韋娘」杜飛綿!

一到「峨媚」,秦素雲因將與殺害父母的不共戴天深仇,互相對陣,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梆建平見狀,向她搖手笑道︰「秦賢佷女莫要緊張,越是面臨大敵,越應把心放開,自在從容,方能智珠活潑地,控制全局!」

秦素雲深知葛建平所說是至理名言,遵遂身受教,漸漸平靜情緒,使心神鎮定下來!

梆建平見秦素雲竟能一點就道,知她根器絕高,心中自也高興!

「唰」……

一只銀翎健半,飛過當頭,葛建平雙眉微軒,伸手一招,便把這只鴿兒,招得落在掌上!

直等看完它腿上所拴密令,掌心內勁一卸,那只銀翎健半,方又雙翅疾扇,沖天而起!

杜飛綿含笑問道︰「師父,這只信鴿腿上,所攜帶的密令,是何人所下?寫些什麼?」

梆建平微笑答道︰「是龍妙姑向她手下各地賓館的接待人員傳令,說是‘勾魂雙令’中的‘金鏈閻婆,骷髏仙子’襲冰艷,業已現身,並出手傷人!遂傳令各地,務須對‘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多加小心注意!」

梆建平一面發話,一面以眼角余光,暗察秦索雲的神色,只見她雖然听得‘勾魂雙令’之名,也只把秀眉微挑,並未如何激動憤怒。越發知道這位故人之女,確是罕世難尋的良材美質!

轉瞬間,已到中秋,各路群豪,遂一齊集中在「峨嵋金頂」之上!

龍妙妙仔細觀察,見除了「南海醉仙客」,「北岳玉觀音」等兩位曠世高手以外,連兄弟龍化龍,暨業已使自己為之傾心的「游龍俠少」夏侯平,也尚未到。

她方自皺眉,手下侍者,忽然恭身報道︰「三公子到!」

龍妙妙心中一喜,龍三公子那條矯捷人影,業已閃到面前,恭身長揖,並笑吟吟地,叫了一聲「姊姊」!

常言道︰「人逢喜氣精神爽」,龍三公子才上「峨嵋金頂」,便瞥見如今改叫「秦素雲」的狄素雲,與杜飛綿,均已安然無恙,到達現場,自然色舞眉飛,精神煥發!

龍妙妙剛對龍三公子看了一眼,便為龍三公子雙目中的彌沛神光所驚,秀眉雙揚,詫然問道︰「兄弟,我還以為你玩胡涂了呢?誰知你競在苦苦修為,把內功火候,煉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上乘境界。」

龍三公子微微一笑,把別來經過,簡明扼要地,向姊姊說了一遍。

龍妙妙听完,低聲笑道︰「兄弟且去與你那兩位心上人兒,敘敘離情,只等谷寒濤現身,便即開始大會!」

龍三公子對于秦素雲,早就相思欲絕,只因與姊姊久別之下,不得不先行敘述一切有關大事,如今既听得龍妙妙這樣說法,便趕緊飄身縱過,向秦素雲抱拿長揖,含笑叫道︰「狄賢妹……賢弟一向可好?」

他因相思太甚,「狄賢妹」三字,競沖口而出。但又恐羞了這位心上人兒,故而又趕緊改稱賢弟!

但這種動作,反而欲蓋彌彰,更把秦素雲羞得玉頰飛紅,垂下頭去!

杜飛綿一旁向龍三公子白了一眼,嬌笑說道︰「你既已知道我雲妹身份,卻還裝腔作勢地,稱她賢弟則甚?只不過應該把個‘狄’字,改成‘秦’字才對!」

龍三公子愕然說道︰「為何要改成‘秦’字?」

杜飛綿嫣然笑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先替你引見我的師父,然後再由秦素雲妹子,向你說明她的身世便了!」

龍三公子一听見眼前這位宛如皓月蒼松的中年秀士,竟是杜飛綿的師尊,遂趕緊整肅衣冠!

杜飛綿笑道︰「這位是我師父,姓葛,上建下平,武林人稱‘陸地游仙’美號!」

龍三公子「呀」了一聲,恭身施禮,含笑說道︰「原來竟是‘陸地游仙’葛老人家,晚輩仰慕仙顏,欽遲已久!」

梆建平微笑說道︰「龍老弟不必多禮,你且與我秦賢佷女,趕緊一敘別來經過,這場大會,就快開始了呢!」

龍三公子聞言,遂心頭微跳,俊臉通紅地,又向秦素雲長揖為禮,改叫了一聲「賢妹」!

秦素雲羞愧已過,反到大方起來,遂把別來所經,及自己的身世家仇,向龍三公子細加敘述。

龍三公于听完,也把「岳陽」一別的各種遭遇,說了一遍,秦素雲不禁听得秀眉愁皺說道︰「三哥,我與那谷寒濤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卻又對你有傳技之德,豈不……」

龍三公子不等秦素雲話完,便即揚眉說道︰「雲妹不必對此憂慮,谷寒濤與我並無師徒名份,彼此之間,只是互相利用,自然仍以你親仇為重!我寧願拔劍……」

秦素雲也不等他往下再說,便即接口說道︰「三哥,我不許你拔刀相助,小妹要手刃親仇,否則,我爹娘在九泉之下,怎能瞑目?」

尤三公子方待再復發話,忽然瞥見「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與「萬毒仙翁」朱一飛,相偕而來,在「金鏈閻婆,骷髏仙子」裘冰艷,狄墨雲師徒的對面,尋塊大石坐下!

秦素雲驚叫一聲,向杜飛綿低聲說道︰「綿姊,那‘萬毒仙翁’朱一飛,不是被我姊姊用巨石擊舟,翻墜在‘白帝城’下的夔峽急流之中了麼?他……他……他怎麼能僥幸不死?」

杜飛綿也覺驚奇,龍三公子卻取出那兩粒「魏武寶珠」,向她們含笑說道︰「朱一飛當日得能不死之故,便因身有‘避水寶珠’!如今我便把這兩粒珠兒,分送給綿雲二妹!」

語音一了,便把「避水珠」及「避火珠」,分向杜飛綿,秦素雲遞去!

杜飛綿老實不客氣地,接過了「避水寶珠」,秦素雲不肯接受那粒「避火寶珠」,向龍三公子笑道︰「三哥,我身邊業已有了‘祛毒寶珠’,這粒‘避火寶珠’,應該由你佩帶!」

龍三公子笑道︰「我們三人,分佩‘魏武三珠’,倒也是段武林佳話!但今日卻請賢妹先把這‘避火’,帶在身邊,因為你少時要力拼強敵,手殘親仇,懷中多了一件靈異之物,總是好的!」

秦素雲听他這樣說法,遂點頭一笑,把那粒「避火珠」,揣向懷內!

但目光微轉,臉上笑容忽收,兩道秀眉,又復籠聚愁思地,向杜飛綿苦笑說道︰「綿姊,我姊姊此時尚昧于本來,不知裘冰艷是她父母深仇,卻便如何是好?」

杜飛綿點頭說道︰「這事到極關緊要,我們應該想個法兒,把一切詳情,告知你姊姊才好!」

秦素雲方自蹙眉思計,忽然目光微轉,低聲叫道︰「三哥,綿姊請看,我姊姊的神色之間,怎麼突然有了變化?」

龍三公子與杜飛綿聞言,向狄墨雲所坐之處看去,果見狄墨雲眉黛凝愁,仿佛受了什麼重大刺激?全身都起了一種不是細心矚目難于發現的輕微顫抖!

起先,她還銀牙緊咬,強自支撐,只讓淚珠兒在眼眶之中轉動,不令下落!但終于忍耐不住,兩行珠淚,竟如斷線珍珠一般,撲簌簌地,弄得衣裳盡濕!

杜飛綿萬分詫異之下,湊向「陸地游仙」葛建平身畔,正想有所詢問,卻見葛建平目光也凝注狄墨雲,嘴皮並不住微動!

她有了這種發現,遂恍然大悟地,向龍三公子,及秦素雲含笑說道︰「我們不必再設法了,我師父業已施展‘蟻語傳音’功力,向狄墨雲妹子,說明一切!」

秦素雲頗為替狄墨雲擔憂地,蹙眉說道︰「此時尚未到動手時機,我姊姊這樣沖動,倘被裘冰艷發現,卻是怎生掩飾?」

她語音方了,狄墨雲的傷心難禁神情,業已被裘冰艷看破!

原來裘冰艷先前因「灰指神霸,紙錢霸主」谷寒濤,率領「萬毒仙翁」朱一飛,同來「峨嵋金頂」,遂把全副心神,都注意到這多年情仇身上!

如今,偶一偏頭,忽然發現狄墨雲背對自己,神情有異,遂伸手把她的香肩撥轉!

這一對面,狄墨雲衣杉濕透,滿腔淚潰縱橫,自然使裘冰艷大吃一驚,詫聲問道︰「墨兒,你怎麼突然傷心得這般情狀?」

狄墨雲從「陸地游仙」葛建平所作耳邊蟻語之中,初明身世,並知道師傅裘冰艷就是自己不共戴天深仇的「宇內雙妖」之一,自然傷感得無法控制情感!

她因自幼受裘冰艷薰陶,性情方面,比秦素雲暴烈多多,一知真情之下,竟立欲向裘冰艷下手報復!

但念頭才起,忽又覺得裘冰艷對自己雖有殺害父母的如山之仇,卻也有撫養教誨的如海之恩,這「恩仇」兩字之間,卻是如何?……

狄墨雲心中矛盾,正在愁思,耳邊又響起葛建平的低低蟻語!

梆建平這次是看出狄墨雲痛苦傷心,勸她暫時且忍耐,並告知由她向谷寒濤下手,把裘冰艷交給秦素雲來解決!

狄墨雲听得葛建平這種說法,心中方自一寬,裘冰艷恰好把她撥轉身來,愕然問話!

倉卒之間,狄墨雲忽然想起自己在岳陽荒墳,故意于龍三公子手下重傷之事,遂靈機一動,遙指龍三公子,咬牙答道︰「師父,墨兒是看見這龍三公子,想起前仇,遂想……」

這種答覆合情合理,自使裘冰艷深信不疑,不等狄墨雲話完,便向她安慰地,接口笑道︰「墨幾何必如此性急,好在我已替你練就了那根專殪強敵,無堅不摧‘燧人九毒神鑽’,難道你還殺不了一個區區龍三公子?」

狄墨雲被裘冰艷一言提醒,暗想自己新近蒙賜的這根「燧人九毒神鑽」確實威力奇強,倘若用來作為對「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禱的報仇利器,豈非再妙不過?

裘冰艷又復笑道︰「如今想必還有什麼重要人物,不曾趕到,‘血手香妃’龍妙妙才尚未宣布開始這場‘峨嵋金頂爭金鼎’大會,只要等大會開始,你便可隨時向龍三公子,施行報復的了!」

狄墨雲連連點頭,舉袖拭淚,但眼光卻偷偷掃視全場,尋找自己芳心暗屬的那位「游龍俠少」夏侯平的蹤跡。

這時,夏侯平尚未到來,谷寒濤卻發現龍三公子已在場中,遂向他招手示意。

龍三公子緩步走過,神色自如地,恭身笑道︰「老人家,有何分派?」

比寒濤問道︰「你‘白象坪’之行的結果如何?」

龍三公子笑道︰「冷血嫦娥裘霜艷已死,三妖均除,‘羅公秘錄’已得!」谷寒濤大喜說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會辱我之命,果然事事成功,實堪嘉許,你如今可肯叫我一聲‘師父’了麼?」

龍三公子搖頭笑道︰「老人家抬愛之情,龍化龍心領就是!」

比寒濤見他如此倔強,只好長嘆一聲說道︰「你這娃兒,真夠高傲,但須緊緊記住,少時大會開始,戰敗‘游龍俠少’夏侯平,在年輕一輩之中,無敵于天下以後,卻千萬莫再錯過這等絕世機綠,否則便可要悔之莫及的了!」

龍三公子笑道︰「老人家不必叮嚀,到時候我自會拿定主意!」

比寒濤問道︰「我命朱一飛轉賜你的‘避火避水’等‘魏武雙珠’,你收到了麼?」

龍三公子點頭笑道︰「業已收到,多謝老人家的厚愛!」

比寒濤伸出一只右手,怪笑說道︰「那本‘羅公秘錄’何在?你怎不取出交我?」

龍三公子因一來姊姊「血手香妃」龍妙妙,早就知道「羅公殘鼎」毫無用途!二來自己適才與姊姊傾談別緒之際,亦曾將這冊「羅公秘錄」,給她先行過目!遂毫不遲疑地,從懷中取出,雙手遞過!

比寒濤大喜之下,立即展卷披閱!

等他看清羅公昔年因心愛古鼎被竊,遍索不得,一怒之下,才編造謠言,愚弄武林人物,其實鼎上古篆,只是些詩歌文詞,根本與什麼絕藝神功,絲毫無關以後,不禁氣得連聲玲哼,滿頭須發都飄然欲起!

就在此時,空中一聲鶴唳,從東面雲中,飛來了一只絕大仙鶴!

鶴背上坐有兩人,遠遠看去,知是一男一女!

龍三公子起初還以為來人定是「南海醉仙客」蕭九先生,及「北岳玉觀音」空明師大,但細一注目,才知不是,並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鶴背上的男女二人,男的是「游龍俠少」夏侯平,女的是「碧梧仙子」鳳飛鳳!

龍三公子嚇出一身冷汗,不是懼怯夏侯平,而是為了鳳飛鳳的出現。

因這位「碧梧仙子」,只一現身,谷寒濤立食發覺自己「巫山神女峰」頭,對他欺騙,可能立下毒手!

他既然知機,便即避禍!

龍三公子趁著谷寒濤目注空中,身形輕輕一閃,便自翩若游龍般,回到「血手香妃」龍妙妙的身側!

這時,那只巨大仙鶴,越飛越近,才使谷寒濤看清了鶴背上人的貌相!

不是谷寒濤的目力方面,不及龍三公子,只為了一個生疏,一個熟悉之故!

龍三公子可從姿態之上,遙遙辨人!比寒濤卻非等看清面目,決想不到鳳飛鳳未遭劫數?

等到他看得分明以後,立即怪笑一聲,冷然叫道︰「龍化龍,你這……」

語方至此,那位「萬毒仙翁」朱一飛已向谷寒濤耳邊,低聲報道︰「啟稟老人家,這位龍三公子,似是有甚事兒?愧對老人家,業已神色倉皇地,閃身遁去!」

比寒濤回頭一看,果見龍三公子已走,遂鋼牙微挫,獰笑說道︰「當初我愛才傳技之際,便覺得這廝不太可靠,幸而在他身上,暗暗做了手腳,使他難活過今日!否則,八十年老娘,倒繃在這孩兒之手,豈不把江湖人物全都笑掉大牙才怪?」

說話之間,那只巨大仙鶴,業已飛臨「峨嵋金頂」,鶴背上的夏侯平,鳳飛鳳,化成兩條宛如絕世神仙般的飄然人影,垂空而降!

夏侯平此時已知岳陽亂墳中所遇麗妹,就是今日的大會主人,遂一抱拳,含笑說道︰「南海醉仙客門下弟子夏侯平,暨‘北岳玉觀音’門下弟子鳳飛鳳,參見大會主人!」

龍妙妙一見意中人來到,不禁盈盈俏步相迎,目注這位「游龍俠少」的絕世英姿,含笑還禮,嫣然問道︰「侯兄與鳳姊姊,無須對小妹如此謙禮,兩位老人家何在?怎不光臨指導?」

夏侯平把手一揮,先命那只巨大仙鶴,展翼飛去,然後向龍妙妙,微笑答道︰「家師與空明師叔,現在‘萬佛頂’上,眺攬‘峨嵋’聖景,要等此間仇殺事了,有所盟約之時,再趕來插血為盟!」

「陸地游仙」葛建平听完夏侯平所說,目注秦素雲,微微一笑說道︰「秦賢佷女你師父與‘南海醉仙’蕭九先生,確實高明,似已不沾人間煙火,令我好生佩羨!」

秦素雲已听龍三公子說過鳳飛鳳之事,嬌笑說道︰「想不到我師父也替我收了一位師姊……」

杜飛綿一旁接口笑道︰「雲妹稱錯了,你比鳳飛鳳先進師門,應該你是師姊!」

秦素雲搖頭笑道︰「同門學藝的姊妹排行,原本有兩種算法,我認為還是以齒敘位,來得比較合理!」

說到此處,又向葛建平揚眉笑道︰「葛老伯,我們且去和他們會在一齊,大家談讀好麼?」

梆建平笑道︰「秦賢佷女與綿兒不妨過去,我仍坐在此處,比較方便,免得讓谷寒濤,裘冰艷,多所顧忌!」

杜飛綿與秦素雲听了葛建平這種說法,遂一齊走過,與夏侯平,鳳飛鳳等,寒暄禮見。

龍妙妙根據手下知客統計,以及細加察看,發現除「南海醉仙客」蕭九先生,「北岳玉觀音」空明師太以外,其余的三山五岳人物,大半到齊,遂站起身形,微抱雙拳,提氣朗聲地,發話說道︰「武林各派同道,江湖各位好友,此次蒙不辭跋涉,光臨‘峨嵋’,龍妙妙極感盛意!唯如今因事實上發生變化,遂不得不把這場‘峨嵋金頂爭金鼎’的大會性質,又復略加變更!」

除了少數幾人,已知底細之外,大半的與會人物,聞言均覺愕然,猜不透龍妙妙所說「事實上發生變化」一語,是何用意?

龍妙妙語音微頓,目如冷電,一掃全場,繼續說道︰「我所謂事實變化,就是由于舍弟龍化龍于‘岷山白象坪’,力斬‘白象三妖’,從石象月復中,獲得一冊‘羅公秘錄’,展卷觀看之下,才知道被舉世武林人物,互相覬覦爭奪,為它釀成不少奇災大劫的‘羅公九殘金鼎’,根本與武功無關,只是九件業已殘毀,價值甚傲的古董而已!」

這幾句話兒,把舉世群堆,听得一齊駭然欲絕!

龍妙妙含笑說道︰「羅公當日,是因一只心愛古鼎,被人竊去,搜尋經年,毫無下落,遂在怒恨萬分以下,想出一條惡計,偽稱這只金鼎的鼎身所鐫古篆,是幾種威力極強的絕世武學,使那竊鼎之人,從此遭嫉遭爭,永遠無法安枕!」

群雄听到此處,不禁均發出一片嘆息!

龍妙妙又復笑道︰「這冊‘羅公秘錄’,現在‘勾魂雙令’之一的‘紙錢霸主’谷神翁手中,諸位誰若有人不信,可向谷神翁求借一閱!」

比寒濤一陣厲聲狂笑,笑完說道︰「這‘羅公秘錄’毫無價值,我也不願保留,誰若想看,誰就自行取去便了!」

語音方落,右手便揚,把那冊‘羅公秘錄’,拋在地上!

離那「羅公秘錄」最近的一位「黃山樵子」邱樁,一時好奇,方欲伸手拾取,眼前人影忽飄,卻被「陸地游仙」葛建平趕來攔住,向谷寒濤含笑叫道︰「谷兄,‘羅公金鼎’既是廢物,‘羅公秘錄’也是廢書,你何必還要以此殺人為樂?」

說到此處,側頭「黃山樵子」邱樁笑道︰「邱兄有所不知,適才谷神翁手捏此書,已把他那威震江湖的‘灰指甲’中所蘊奇毒,染在書上,使人觸書立死!」

話完,目光注定地上那冊「羅公秘錄」,雙手一搓一揚,竟使這本書兒,宛如先被火焚,後遭風吹般,化為灰盡散去!

「黃山樵子」邱樁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向葛建平稱謝不已!

比寒濤卻厲聲叫道︰「葛建平,你這死不了的老怪物,我正因奪鼎之願成空,大會太以寂寞,遂想殺上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鼠輩玩玩,你卻逞能出頭,多管閑事則甚?」

梆建平笑道︰「谷兄不必嫌這大會寂寞,大概今日找你算帳之人,不會少呢?」

比寒濤獰聲笑道︰「我不找人算帳就好,誰敢找我算帳?除非他與五殿閩君,是好友至親?或吃了什麼熊心豹膽?」

梆建平不願理他,遂向「血手香妃」龍妙妙含笑說道︰「龍姑娘,你且繼續交代你的話兒!」

尤妙妙笑道︰「金鼎大會,雖然成空,但諸位同道,平時散居三山五岳四海八荒,一旦群集‘峨嵋’,總是難得盛事!不妨彼此藉此機緣,一了恩怨,然後龍妙妙尚有意義頗為重大的要事兒宣布!」

秦素雲听了龍妙妙業已宣布與會之人,可乘此機緣,互了恩仇,遂向「陸地游仙」葛建平看了一眼。

梆建平知道她是在向自己探詢,可否出場?便把頭兒點了一點。

秦素雲銀牙一咬,站起身形,走到場中,向「血手香妃」龍妙妙抱拳叫道︰「大會主人,小妹秦素雲,想借這‘峨帽金頂’,與不共戴天深仇,做個了斷!」

龍妙妙微笑說道︰「秦家妹子,你盡避放手施為,但不知你的仇家是那一位?不妨自行叫陣!」

秦素雲聞言,舉袖拭去頰上情不自禁的垂落淚珠,目注裘冰艷.沉聲說道︰「請‘勾魂雙令’之一的‘金鏈閻婆,骷髏仙子’裘冰艷,下場答話!」

語音了處,全場人物一片肅然!

因為誰也想不到,以秦素雲這樣一位妙齡少女,竟敢向威名震世的「勾魂雙令」之一,發話挑戰!

不但群榷震驚,連裘冰艷也自眉頭微蹙,對狄墨雲低聲問道︰「墨兒,這秦素雲是什麼來歷?」

狄墨雲此時業已了解自己的譴般身世,並知道秦素雲就是自己的同胞妹子,遂應答道︰「墨兒也不深知,只听說她是‘北岳玉觀音’空明師太的心愛弟子!」

裘冰艷方自「哼」了一聲,秦素雲又復叫道︰「紙錢灰指甲,金鏈黑骷髏,令到如人到,江湖鬼見愁!你們‘勾魂雙令’,平素何等濫肆凶威,今日難道竟怯于報應循環,不敢下場會我一會?」

裘冰艷又是冷冷一「哼」,這才緩緩起身,走向場內!

這時,心情沉重之人,固然極多,譬如與秦素雲有嚙臂深盟的龍三公子,與秦素雲即將同事一夫的杜飛綿,與秦素雲有同門師姊妹之誼的鳳飛鳳等,均緊張得一齊站起身形,留神掠陣!

但場中心情最沉重,最緊張的,還是秦素雲的胞姊妹狄墨雲!

因為她決不相信妹子秦素雲,能是自己師傅而兼深仇的「金鏈閻婆,骷髏仙子」裘冰艷的敵手!

雖然,「陸地游仙」葛建平顧念自己恩仇兩難,只令自己對谷寒濤報復,不令自己對裘冰艷下手,但妹子既已出場,自己卻義不容辭地,應該放棄一切顧忌,對妹子暗中維護!

狄墨雲主意即定,遂把那根「燧人九毒神鑽」,籠在袖內,走到場邊站立!

她這種舉指,表面上是替師父掠陣,事實上卻是替秦素雲維護,只要妹子有甚危機,便發出「燧人九毒神鑽」,向裘冰艷貫背而入!

裘冰艷走到場內,目光冷注秦素雲問道︰「秦素雲,你是‘北岳玉觀音’空明師大的門下第子麼?」

秦素雲雖與不共戴天的深仇對面,胸中熱血沸騰,但因近來功力精進,知道大敵當前,仍能保持冷靜地,點了點頭,揚眉答道︰「裘冰艷,你猜對了,家師正是‘玉劍觀音’!」

裘冰艷眉峰微皺,訝然問道︰「我與空明師大,向無恩怨,你卻指名尋我則甚?」

秦素雲玉面凝霜地,冷然答道︰「你與我師傅,雖然無甚恩怨,但與我卻有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

裘冰艷听得一愕,目光注定秦素雲細一打量,不禁有點怦然心驚!

因為秦素雲的相貌,雖非與她母親「勾漏玉羅剎」狄青蘿或父親「雷霆劍客」秦伯吟,完全相像,但眉梢眼角之間,細看起來,總會有些她父母的英風遣韻!

秦素雲見了襲冰艷的愕然神情,遂冷笑幾聲,伸手腰間,撤出了「天柔寶劍」!

這柄「天柔劍」,才一出現,裘冰艷便悚然退後兩步,戟指秦素雲,失驚叫道︰「秦素雲,你……你……你難道竟是昔年‘雷霆劍客’秦伯吟之女?」

秦素雲右手橫持「天柔劍」,護住當胸,左手引袖抹去頰上忍不住的垂落淚珠,咬牙說道︰「裘冰艷,你總算還記得‘雷霆劍客’與‘勾漏玉羅剎’有女,也更應該知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的古諺,趕緊放漂亮些,把這筆血債,當著舉世群雄,和我本利結情!」

裘冰艷突見深仇之女出面,心中雖然吃驚,但因自恃神功,以為必勝,遂仍神色從容,伸手指著谷寒濤,朱一飛等二人,獰笑問道︰「秦素雲,你只知道我與你恨重一天二地,仇深四海三江,可知道他們兩人是誰麼?」

秦窟雲冷然答道︰「我當然知道他們一個是‘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一個是‘萬毒仙翁’朱一飛,全屬我的不共戴天之仇,但卻無須去找他……」

裘冰艷冷笑一聲,接口說道︰「你苦不找他們,莫非他們會自動去死?」

秦素雲柳眉雙挑,應聲答道︰「裘冰艷,你忘了秦伯吟狄青蘿夫婦,遺下二女,我還有一位姊姊!」

裘冰艷听得如此答話,立在心頭,想起昔日果曾听說過,仇人遺有二女!

秦素雲目閃精芒,繼續說道︰「裘冰艷,你明白了麼?我如今先尋你索點利錢,少時我姊姊自然會向谷寒濤,朱一飛,討回血本!」

裘冰艷又復吃了一驚,皺眉問道︰「你姊姊也到了‘峨嵋金頂’?」

秦素雲點頭答道︰「我姊姊不僅早來,並和你同時到達!」

裘冰艷目光如電,一掃全場,卻並無任何發現地,又向秦素雲問道︰「秦素雲,你姊姊是誰?她是何人門下?」

秦素雲一來知道多年恩怨,必在今朝徹底了斷,二來也想乘機先使這功力深厚的不共戴天的仇敵,在心靈上遭受重大打擊!遂毫不遲疑地,冷笑說道︰「裘冰艷,常言道︰‘眼前有佛,何必西天?’你大概還不知道我姊姊就是與你終日寢食相共,被你視為心月復愛徒的狄墨雲呢!」

這一番話兒,簡直宛如晴空霹靂,突震當頭,使裘冰艷听得心神戰悸地,回身看去!

她看狄墨雲,狄墨雲也在看她,四道目光,恰好相對!

裘冰艷果然覺得狄墨雲的兩道目光,不僅冷冰冰地,大異往昔,並已對自己,毫無懾色!

她萬般滋味,齊聚心頭,便沉聲問道︰「墨兒對秦素雲所說之話,是真的麼?」

狄墨雲心中也有種說不出的難過感覺,默然不答,只是點了點頭!

裘冰艷向來確對狄墨雲愛如己女,已把一身絕藝,悉數相傳!如今得知多年辛苦培植的唯一愛徒,竟是昔年慘死己手的仇家之女,怎不心頭冰涼?眼前茫茫虛虛地,一片空白!

照理說來,裘冰艷生性殘酷無比,在這驟明究竟之下,定將大起凶心,立把狄墨雲置于死地!

但今日她卻大異尋常,只是一面緩緩走向狄墨雲,一面反倒語音平和地,發話問道︰「你是何時得知自己身世?」

狄墨雲既未後退,也不作勢防範,岸立如山,照實答道︰「我在到達此間以後,方始得知!」

裘冰艷臉色一沉,厲聲叱道︰「你敢謊言?到達此間以後,你從未離開我的身邊,卻是誰把昔年往事,告訴你的?」

馱墨雲不懼不怒,應聲答道︰「是‘陸地游仙’葛建平葛老前輩,施展報上乘的‘蚊語傳聲’功力,在我耳邊相告!」

裘冰艷聞言,不禁向「陸地游仙」葛建平,頗為惡毒地,看了一眼!

梆建平微微一笑,揚眉叫道︰「裘仙子莫要怪我,我只是照實直言,因為我既見著老友秦伯吟、狄青蘿夫婦所遺骨肉,便不能不告以昔年隱事!」

裘冰艷牙關一挫,身形電閃,快捷得宛如石火電光般,雙手齊伸,把狄墨雲左右肩頭,緊緊抓住!

狄墨雲既不願閃,也不及閃,遂听憑襲冰艷抓住自己,依舊神色夷然,目光朗朗毫無法色!

但這種情況,卻把秦素雲看得膽戰心寒,以為姊姊定難逃出裘冰艷恨極而施的絕情毒手!

她一振手中「天柔劍」,剛想掠身出手,援助姊姊,耳邊卻又听得葛建平用「蟻語傳聲」說道︰「秦賢佷女不必有所動作,這就是人所異于禽獸的微妙之處,我們應該靜靜領會!二十年師徒情份,天高海深,你姊姊不忍對裘冰艷翻臉尋仇,裘冰艷也未必便會像對付別人那般,向她費盡多年心血,所培養撫教之人,驟下毒手!」

秦素雲听得葛建平這樣說法,只好強自按納忐忑心情,靜看究竟。

裘冰艷緊緊抓住狄墨雲雙肩以後,臉上神色森冷,目光更是流露無窮狠毒地,厲聲問道︰「你既已知我是你不共戴天深仇,卻為何不利用我新近煉成賜你的那件東西,在我背後下手?」

狄墨雲毫無懾色地,緩緩說道︰「一來我生平從不喜背後傷人,二來我雖放不下父母之仇,但也忘不了撫教之恩,尚自拿不定主意,究應對你怎樣?」

裘冰艷冷冷「哼」了一聲,繼續問道︰「你如今可已拿定主意了?」

狄墨雲點了點頭,裘冰艷臉色如冰,目光如火地,急急問道︰「說!快說!並照實說!我要听听你所拿定的,究竟是什麼主意?」

狄墨雲語音平靜得宛如一泓死水般地,緩緩答道︰「幸虧當日你與谷寒濤合用奸謀,害我父母,遂使我可以拿定主意,把你交給我妹子處置,我則對谷寒濤索討血債,這樣一來,豈非既可報父母之仇?也不負師徒之義?」

裘冰艷目閃凶芒,咬牙叫道︰「我還要問你,假如你只有我這一個仇人,你便怎辦?是忘卻昔日之仇?還是忘卻眼前之德?」

狄墨雲毫不思索,神色佩然地,應聲答道︰「倘真如此?事難兩全!但父母之仇,重于撫教之德,我必竭盡所能,與你一拼……」

裘冰艷听到此處,冷笑道︰「你的一切武學,均是我所授,縱然舍命相拼,豈非飛蛾投火?」

狄素雲滿面湛然神光,接口答道︰「這就是‘不問收獲,但問耕耘’之理!我若死在你手?已盡人子孝心,你若被我殺死?我也將在祭告先父母後,橫刀自絕,泉下相從,以報你多年撫教之德!」

裘冰艷的十根手指,本來緊緊抓住狄墨雲肩頭,幾已深陷入肉,但听得狄墨雲把話說完,卻自頹然松落!

「峨嵋金頂」之上,一片沉寂,與會群雄個個噤口無聲,靜看這場武林恩怨,究竟怎樣了結。

裘冰艷雙手一松,神色茫然地,進入了沉思境界!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裘冰艷霍然轉身,目注秦素雲發話說道︰「秦素雲,我想與你商量一件事兒!」

秦素雲點頭說道︰「前輩有話請講!」

裘冰艷向谷寒濤看了一眼,雙眉微挑,對秦素雲緩緩問道︰「我們這場餅節,能不能稍緩片刻,再作交代?」

秦素雲因弄不懂對方用意,剛一尋思,裘冰艷又復朗聲說道︰「我既非規避,更不是怕你,只因你姊姊既把仇人分開,我遂想以做師父的身份,先看看我徒弟狄墨雲,報卻深仇,成名露臉!」

秦素雲想不到裘冰艷竟會說出這番話來?遂秀眉雙揚,先行收起「天柔劍」,然後抱拳笑道︰「前輩說得有理,秦素雲敬遵所命!」

說完,立即還陣,心中並已拿定主意,倘若姊姊真能殺卻谷寒濤,朱一飛,自己便對裘冰艷網開一面,不加斬盡殺絕,以略酬她對姊姊二十年來,養育教導之德!

裘冰艷見秦素雲已收劍回陣,遂轉過身來,神色平和地,向狄墨雲叫道︰「墨兒……」

狄墨雲知道裘冰艷一向凶殘性格,萬想不到今日她在獲悉自己真實身份以後,仍把自己叫做「墨兒」,不禁肅立巷身,茫然問謹︰「師父有何分派?」

這一聲「師父」,竟把裘冰艷由凶殘而平和的臉上,叫得現出安慰笑容,點了點頭,含笑說道︰「對了,你在未與我破臉成仇之前,應該仍把我當作‘師父’看待,因為我們師徒身份,業已長達二十年,你如今多叫我幾聲‘師父’,多作我片刻徒弟,也不見得有所屈辱?」

狄墨雲心中奇酸,覺得泛起一種說不出的難過,珠淚難禁,紛披而落地,淒聲叫道︰「師父,你有何吩咐?墨兒不辭赴湯蹈火……」

裘冰艷搖手笑道︰「我不是要你為我赴湯蹈火,而是要你為你父母,去向谷寒濤老鬼尋仇……」

話方至此,忽然有人音若銀玲的,叫了一聲「且慢」!

裘冰艷閃目看去,見發話之人,竟是「碧梧仙子」鳳飛鳳,遂頗為驚奇地,愕然問道︰「鳳飛仙子,你阻止我命我徒兒,去向谷寒濤老鬼尋仇則甚?」

鳳飛鳳此時正在「血手香妃」龍妙妙身畔,向她附耳低語,兩人狀頗親密!听得裘冰艷這一責問,遂緩步走過,斂衽為禮地,嫣然笑道︰「裘前輩會錯意了,鳳飛鳳不是阻止前輩命令徒去向谷寒濤尋仇,而是想在狄墨雲妹子出陣之前,先對前輩報告一樁惡訊,及一樁喜訊!」

裘冰艷著實听得胡涂起來,點頭說道︰「鳳仙子請講,你所謂的‘惡訊’為何?‘喜訊’又是什麼?我們之間,並無宗派淵源,你不必過于謙讓地,執甚後輩之禮。」

鳳飛鳳依然執禮甚恭地,抱拳說道︰「第一樁惡訊是前輩的同胞妹子‘冷血嫦娥’裘霜艷,被谷寒濤派人害死在‘岷山白象坪’上!」

裘冰艷跟著雙眉一挑,尚未答話,谷寒濤卻巳得意洋洋地,向鳳飛鳳狂笑叫道︰「鳳飛鳳,你不必再想挑拔離間,我和她們姊妹,已是生死對頭,裘霜艷固然已殺,裘冰艷伺嘗不也只是比她妹子緩死須臾而巳?」

裘冰艷向谷寒濤冷冷看了一眼,目中厲芒連閃,似要發作?但終于未加理會,轉過面來,微笑問道︰「鳳仙子,你一身能兼鴉鵲兩職,憂既報完,試報喜了!」

鳳飛鳳恭身笑道︰「晚輩奉家師空明師太之命,為‘南海醉仙’蕭師伯門下的‘游龍俠少’夏侯平師弟,向狄墨雲妹子求婚,請裘前輩作主俯允!」

這幾句話兒,只有龍妙妙夏侯平早就知情,其余「金頂」群雄,一齊听得大為驚異!

裘冰艷雖然凶惡,人卻絕頂聰明,略一尋思,便知鳳飛鳳求親用意,遂揚眉含笑問道︰「鳳仙子,這件事兒,你怎麼求我,我能作得主麼?」

鳳飛鳳嬌笑答道︰「裘前輩不必謙光,你當然能夠作主!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是父’,何況前輩對狄墨雲妹子,自幼扶持……」

裘冰艷不等鳳飛鳳往下再講,便自怪笑說道︰「好,鳳仙子既然認為我能作主,我便答允這件婚事!」

「峨嵋金頂」群堆,聞言一片歡聲,只有谷寒濤卻臉色鐵青地,不住「哼哼」冷笑!

裘冰艷目注狄墨雲,含笑叫道︰「墨兒,我既作主把你許配‘游龍俠少’夏侯平,便應該進你一份豐厚妝奩!」

狄墨雲萬想不到自己的終身大事,竟在這種情況下,獲得理想歸宿,不禁羞在臉上,喜在心頭,螓首低垂,默默不語!

裘冰艷忽然盤肆坐下,向狄墨雲正色叫道︰「墨兒,你在我對面坐好,並把右手中指刺破!」

「金頂」群雄,有好多人尚不知道裘冰艷要搞些什麼名堂?但谷寒濤卻又驚又怒地,霍然站立!

裘冰艷也把自己的右手中指咬破,與狄墨雲傷處相接,又注目「游龍俠少」夏侯平,含笑道︰「夏侯老弟!」

夏侯平搶前幾步,恭身笑道︰「夏侯平在,裘前輩有何差遣?」

裘冰艷笑道︰「狄墨雲業已是你未婚愛妻,我需要半個時辰工夫,對她施展‘修羅大法’,滴血傳功,老弟在此期間,願不願作她護法?」

夏侯平剛特點頭,三條俏生生的人影閃處,龍妙妙、秦素雲、杜飛綿等,一齊趕到,由龍妙妙發話笑道︰「裘仙子盡避放心施為,在你傳功期間,由我四人,充任護法職位!」

裘冰艷微然一笑,徐徐闔上雙目,果即屏慮寧神,全力向狄墨雲施展「滴血傳功」的修羅大法!

比寒濤凶楮一轉,竟又坐回原處,暗以「蟻語傳聲」,向身傍的「萬毒仙翁」朱一飛說道︰「朱一飛,你且施展你的獨門毒技,去把龍妙妙、秦素雲、杜飛綿、夏侯平,以及裘冰艷師徒,一齊替我毒死!」

朱一飛深知谷寒濤的凶殘情性,對于他交辦之事,向來唯命是從,不敢絲毫違拗遲慢!

但如今奉命以後,卻雙眉緊皺,未曾立即答話!

因為這六個人兒之中的任何一個,也足制自己的死命有余,谷寒濤卻要自己把他們全數毒死,豈非……

朱一飛念方至此,谷寒濤業已意似不悅地,冷然問道︰「朱一飛,難道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朱一飛悚然一驚,趕緊恭身陪笑說道︰「主人說那里話來?老奴隨侍多年,一向忠誠不二!」

比寒濤冷笑說道︰「我知道你對我忠誠,否則怎會殺盡昔日侍從,而單單留你一個?」

朱一飛驚得毛骨悼然,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比寒濤繼續問道︰「你若非見危棄主,不听我的命令,卻為何還不去向他們施展毒技?」

朱一飛答道︰「老奴絕非違命,只因敵方人數太多,武學又高,必須想一特殊手段,才可完成任務!」

比寒濤點了點頭,冷「哼」一聲說道︰「我給你一盞茶的時間,逾此即為違命!你應該知道縱使死在對方手上,也比死在我的手下,來的舒服一些!」

朱一飛尋思片刻,臉色微變,從懷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恭恭敬敬地遞向谷寒濤道︰「啟稟主人,這只白玉小瓶,儲有老奴秘練的解毒聖藥,萬一老奴此去,未能成功,身死敵手,主人也可留此以為永念!」

比寒濤「哼」了一聲,伸手接過白玉小瓶,揣入懷內,依然神色冷漠地,沉著臉兒說道︰「時限巳然快到,你該去了!」

朱一飛恭身一禮別過谷寒濤,果然向盤膝對坐的裘冰艷,狄墨雲師徒,緩步走去!

場中群雄,俱久聞「萬毒仙翁」朱一飛渾身是毒,武功雖然算不上絕世高手,但舉手投足之間,卻可制人死命于無形,遂一齊注目,看看他究竟如何施展……

就在朱一飛前行了十余步,即將接近為裘冰艷,狄墨雲師徒護法的「游龍俠少」夏侯平等人之際,陡听一聲斷喝︰「站住!」

隨著喝聲,一條高大人影射落當場,擋住了朱一飛去路!

朱一飛悠然停步,閃目一看,認得此人竟是那東南七省綠林道總瓢把子「金爪神鷹」公孫泰,不由嘴角間浮起一抹擰笑!

龍三公子見公孫泰突然出場,心頭不由一怔,暗忖︰他與朱一飛並無什麼重大瓜葛,為何在此緊要關頭,出來淌這場渾水?……

正思忖間,只听朱一飛陰側側地說道︰「公孫寨主!你擋住老夫去路則甚?」

鮑孫泰怒容滿面,目中噴火地喝道︰「老匹夫!還我閔家騮三弟的命來!」

朱一飛聞言一怔,道︰「閩家騮?他……」

鮑孫泰喝道︰「不錯!你尚有何話說?」

龍三公子這才恍然明白公孫泰尋朱一飛晦氣的原因,但也十分明白,那「天台跛叟」閔家騮之死,乃死在杜飛綿的「琵琶神針」之下,遂揚眉叫道;「公孫寨主!你攬錯了,那閔家騮……」

鮑孫泰頭也不回,仍自注定朱一飛,厲聲截口道︰「龍朋友不必多言,當日鷹愁峰寨中之約,公孫泰尚記得,今天還你一個公道就是!」

龍三公子道︰「不過,那閔家騮……」

鮑孫泰又復截口厲聲道︰「不錯!那閔家騮雖已身死,我亦未能將‘避水’‘避火’等‘魏武雙珠’奪回,但閔家騮之死,卻與這朱老匹夫大有關系,待我將他項上人頭摘下,權代閔家騮的六陽魁首交與龍朋友時,再復向龍朋友領教!」

這一番話兒,只听得龍三公子暗地皺眉,連連搖頭,苦笑不已……

就是朱一飛本人也是頗為莫明其妙地怪眼連瞪,沉聲喝道︰「公孫寨主!你這筆帳怎麼算到我頭上來了?」

鮑孫泰怒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害死閔家騮,奪去‘魏武寶珠’之事,就不會有人知道了麼?」

朱一飛怪叫道︰「閔家騮明明死在別人暗算之下,你怎能血口噴人地硬指是老夫把他害死,何況……」

鮑孫泰不待朱一飛話完,已自厲聲叱道︰「放屁!我曾根據線索,尋著閔家騮的尸體加以檢驗,不錯,他確系因眉心部位中了飛針一類的暗器而亡,但他體內卻曾樁人事先施毒,才使他神智不清,以致遭人暗算,故此這罪魁禍首,算來應是你這老匹夫!」

朱一飛冷笑道︰「但天下能用毒之人,並不只是老夫一個!」

鮑孫泰喝道︰「我已驗出閔家騮體內之毒,乃是你這老匹夫的‘攝魂奪槐散’,你還想賴得掉麼?」

朱一飛冷笑連聲道︰「這只是你片面之詞,何況那‘魏武雙珠’,此時正在那姓龍的身上,你放著見賊不捉賊,卻來向老夫胡扯,豈不是可笑之至!」

鮑孫泰揚眉笑道︰「龍朋友!‘魏武雙珠’當真在你身上?」

龍三公子答道︰「不錯,如今閔家騮已死,公孫寨主大可……」

鮑孫泰厲聲截道︰「不!冤有頭,債有主,閔家騮雖死,這老匹夫的頭顱正好代替,我公孫泰言出如山,絕無更改!」

朱一飛陡地發出一陣陰森冷笑,目注公孫泰,冷然道︰「好吧!鮑孫寨主既然執意要將這筆混帳算在老夫頭上,老夫認了就是,但不知你要怎樣算法?」

鮑孫泰厲聲喝道︰「我要取你狗命,償我閔家騮三弟之命,然後割下你項上人頭,交與龍朋友,代替閔家騮的六陽魁首!」

朱一飛仰面狂笑道︰「好好好好!老夫性命及項上人頭都在這里,倒看你這位東南七省綠林總瓢把子怎樣來取?」

鮑孫泰冷「哼」一聲,探手襟底,撤出獨門兵刃‘金鷹爪’,沉聲喝道︰「我知你以毒技擅長,一身是毒,故此要用這柄‘金鷹爪’,施展‘神鷹身法’,取你狗命!」

朱一飛陰側側地說道︰「你以為用兵刃與我對敵,就不會中毒了麼,嘿嘿!老夫就偏要叫你死在自己兵刃之上!」

鮑孫泰厲聲道︰「少羅嗦,快亮兵刃受死!」

朱一飛狂笑道︰「你雖然身為東南七省綠林總瓢子,但還不在老夫眼內,那里值得動用兵刃,加以對付?你有什麼本事,盡避施展便了!」

鮑孫泰沉聲喝道︰「好!接招!」

喝聲一落,一式「神鷹探爪」,金鷹爪挾「呼呼」風聲,疾向朱一飛胸前抓去!

朱一飛屹然不動,眼看「金鷹爪」遞到胸前不足一尺距離,方始冷笑一聲,猛一縮身,足下微挫,倏然斜滑兩步,右掌斟向對方手腕削去!

鮑孫泰那讓他削中,右腕一沉,身形一轉,已閃到朱一飛背後,「金鷹爪」劃起一道金光,攔腰劃出!

朱一飛見對方果然身法靈妙異常,不由心頭微凜,那敢怠慢,前飄三尺,霍地旋身,拍出一掌!

鮑孫泰也懼怕朱一飛掌風有毒,自是不肯正面相接,身形疾轉,閃避開去,大喝一聲,「金鷹爪」連連揮動,幻起漫天金霞,仿似無數巨鷹,齊舒利爪,將朱一飛層層罩住!

他這柄「金鷹爪」上,確實有相當火候,在東南綠林道上,頗有聲威,如今這一施展開來,使得在座群雄,個個注目,並且有人暗地打賭,看是鹿死誰手!

龍三公子看得不禁好生慨嘆,昔日自己欲與這柄「金鷹爪」的主人一較長短,沒料到頭來,竟成了壁上旁觀之客!

他深知「萬毒仙翁」朱一飛用毒之技,天下無雙,以前曾親眼目睹,故而判斷出公孫泰必敗無疑,但在這種場面,勢又不能伸手相助,同時,礙于情勢,也是絕不可能輕率出手!

因為,還有一個「紙錢霸主」谷寒濤老魔頭,在一旁虎視耽眈,絕不容許有一絲疏忽,以致影響了襲冰艷向狄墨雲施展的「滴血傳功」修羅大法!

就在群雄注目,龍三公子愛莫能助的情形下,轉瞬間,公孫泰的一柄「金鷹爪」已一口氣攻出一十八招之多!

朱一飛如在爪影之下,似乎僅仗著靈妙的身法游走閃讓,偶而還攻一兩掌,也是一發即收,仿佛並未施展全力,而是有心拖延時間的模樣!

他為何要拖延時間?

龍三公子這方面,自然都不會去費神思考!

因為,時間愈拖愈長,對裘冰艷與狄墨雲便愈有利!

但在谷寒濤而言,則不得不費腦筋來加以推測!

因為,時間愈拖下去?對他便愈為不利,萬一讓裘冰艷的「滴血傳功」修羅大法完成,他便凶多吉少!

可是,這老魔頭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朱一飛為何要拖延時間的原因,當下,乃施晨「傳音入密」功力,直注朱一飛耳中,嚴厲說道︰「速戰速決,否則立殺無赦!」

朱一飛聞言,情知老魔業已起疑,那還敢絲毫違抗地拖延下去?遂一咬鋼牙,揮掌連連還擊!

頓時,掌影如山,眷起一陣隱蘊無色無味劇毒的如濤掌風,朝公孫泰涌去!

鮑孫泰也深知對方的掌風之中,必然含有劇毒,遂絲毫不敢大意地運用內家功力,閉住七竊,並展開獨門「神鷹身法」,游走閃避,同時手中一緊,將一柄「金鷹爪」的招式,盡展精微,舞成一幢風雨難道的光華,護住全身,搶隙進攻!

須知,他那柄「金鷹爪」上,附有一報可伸可縮的金鏈,這一施展開來,當真是神出鬼沒,變幻莫測,凌厲絕倫!

朱一飛一輪急攻以後,不但未曾佔得絲毫便宜,且已漸漸露出有些手忙腳亂的樣子,掌勢亦復轉趨遲滯!

鮑孫泰不由心中暗喜,大喝一聲,身形猛地拔空胯起三丈,然後一擰腰,掄動「金鷹爪」,化作萬道金光,挾雷霆萬鈞之勢,盤空下擊!

這一招乃是公孫泰積數十年造詣所獨創的殺敵絕招,武林中被他這一招「神鷹捕兔」斗敗高手已不知有多少,可說是從無一失!

方圓三丈以內,即使是月兌兔手亦難幸免!

在座群雄已有不少人站起身來,睜大眼楮,靜待朱一飛落敗伏誅,鼓掌喝彩!

丙然,只見朱一飛神色倉惶地拍出兩掌,整個身子突然僕倒地上,竟欲施展最最下流的懶驢打滾身法,來逃避這致命一擊!

鮑孫泰冷笑一聲,厲喝道︰「老匹夫拿命來!」

萬道金光,倏然往下一落!

朱一飛手足齊劃,在地上接連幾滾!

「嗤」!一聲裂帛脆吶過處,「金鷹爪」已在朱一飛臂上劃過,將灰袍撕了一道尺許長的裂縫!

但也被他這招「懶驢打滾」,硬躲過這場死劫,僅僅撕裂衣裳,並未傷及皮肉!他滾出尋丈之後,立即霍然挺腰站起!

鮑孫泰也自沉聲落地,厲聲喝道︰「老匹夫!算你命大,來來來,再斗三百合!」

朱一飛陰森一笑,冷冷說道︰「你死在眼前,還說這大話則甚,快滾回去準備後事吧!」

鮑孫泰怒喝道︰「放屁!你明明輸在我‘金鷹爪’下,還施展這丟人現眼的招數,才勉強幸逃一死,怎還有臉說此廢話!」

朱一飛悠然說道︰「你不妨運功察看一番,便知老夫決非虛聲恫嚇!」

鮑孫秦聞言,自忖相搏之時,七竅業已閉住,全身脈穴毛孔亦運真氣封死,怎會有中毒的可能,但見朱一飛說得這般篤定,遂將信將疑地暗自運功仔細察看!

那知,他不察看還好,這一運功細察之下,頓時大吃一驚,作聲不得!

朱一飛冷笑連連,道︰「如何,老夫說的,可是廢話了?」

鮑孫泰一面趕緊運功,封住幾處緊要脈穴,一面尋思,究竟是怎會遭了對方毒手?

在座群雄見狀,情知朱一飛之言不假,俱不禁驚奇萬分,猜不透他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以及怎樣下手!

鮑孫泰本人也和群雄一樣,想來想去,都得不到疑思結論!

朱一飛又復陰森一笑道︰「看你這情形,大概死難瞑目,為了不讓你作個糊涂鬼,老夫不妨對你說明,你是死在自己的‘金鷹瓜’之上,可怨不得老夫!」

群堆聞言,俱不由一愕!

鮑孫泰更是如墜五里霧中,瞠目直視朱一飛,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一飛冷笑一聲,得意說道︰「老實告訴你吧!老夫不是說過,我渾身都是毒麼,當你的‘金鷹爪’撕裂我衣裳之際,我衣裳中的劇毒,便借著你的兵刃,迅速傳入你的右手,嘿嘿!你如今明白了麼!」

話方住口,公孫泰陡地一聲厲喝道︰「老匹夫!我死也不要你活!」

人隨聲起,揮動「金鷹爪」,欺身直撲朱一飛,竟然打了個同歸于盡的主意,那知

他身形剛一移動,陡地「砰」然一聲,立時僕倒地上,手腳一陣抽搐,便寂然不動,七竅中滲出縷縷黑血,氣絕死去!

群雄瞧得心頭一陣駭凜,方知朱一飛這「萬毒仙翁」之名,果然不是徒具虛聲,確實狠毒無比!

龍三公子也是眉頭暗皺,暗嘆公孫泰這樣響當當的一條硬漢,竟然死得如此之冤,心頭盤算,少時將怎樣斗這惡賊,代公孫泰出口冤氣!

他方自心念一轉,那「陸地游仙」葛建平業已看出他的心意,遂施展「傳音入密」神功悄然說道︰「龍老弟不用枉費心思,少時自有誅殺朱一飛之人,你還是留神護法的好!」

龍三公子聞言才猛然想起,朱一飛根本不應死在自己手下,應待秦素雲姊妹對他了結血梅深仇,于是把頭一點,不再多想。

這時,朱一飛眼看群雄震懾之狀,不由大為得意地仰面狂笑道︰「還有誰人敢阻擋老夫的道路,這公孫泰就是個好榜樣,管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話聲一落,陡听有人沉聲喝道︰「朱一飛!你滿身殺孽,兩手血腥,今日這峨嵋金頂,便是你惡貫滿盈,償清一切惡孽之處,還敢這般張狂麼?」

這話聲听在秦素雲耳中,不由她心頭微動,暗忖道︰「這口音好熱,仿佛在什麼地方听過!當下,俏目微閃,朝話聲來處望去!」

那朱一飛卻是神色微變,目光左右一掃,「嘿嘿」冷笑道︰「是何方老相好,既敢狂吠胡吹何妨現身出來,讓老夫瞧瞧,到底……」

話猶未了,只听幾聲不同的冷笑激蕩空際,分從四個不同方向,緩步走出四個服式極為怪異之人,將朱一飛圍在當中!

在座群堆見了,具不由愕然相顧,就連「血手香妃」龍妙妙身為大會主人,也禁不住眉黛微皺,暗忖︰開會之時,並未見有這種服式之人參加,怎地一下就鑽出來了?

朱一飛更是臉色連變,目光亂轉,似乎也在忖度這四個突如其來的敵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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