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珊詫道:「那妖婦不敢出頭啊,她連人影都無,可怕之處何在?」
雲夢襄道:「她先以毒蛇-陣,但一見勢不妙,便立即匿跡,決不逞強,這種能屈能伸的腳色,最為厲害.她使我們必須時刻擔心,遭遇突襲,卻無法預料是何種襲擊?以及在何時發動?豈不太以可怕麼?」
歐陽珊雙目之中,神光電閃說道︰「不管這妖婦於何時何地,她若出現,我必痛下殺手,予以誅除,不容她再有第二次僥-月兌逃機會的了-」
說至此際,兩人業已走到谷勢開朗之處,但四面高峰環繞,列嶂如屏,遠遠看去,仍只有順著谷勢,直往前方,漸行漸束的唯一出口。
雲夢襄遙指前方,含笑說道︰「這山谷兩頭狹隘,中月復開朗,形勢十分奇特,若照情理推測,我們前途必有麻煩,不會平平靜靜地,便可離開此谷。」
歐陽珊道,「甚麼麻煩-是那無恥妖婦再發難麼?」
雲夢襄微一頷首︰笑道︰「除非忍得下被珊妹摑了一記耳光之氣,不思有所報復,否則,她便不應該錯過利用前面狹谷的這種地形之利,因為一遇此谷,進入「野人山」
區,休想繼續追蹤,暨獲得這等有利地勢,委實極不容易的了!」
歐陽珊笑道︰「雲兄說得不錯.但那妖婦是以群蛇-陣,如今群蛇既退,不知她來不來得及重作其地-置?」
雲夢襄微笑說道︰「珊妹若是想給對方一點時間,讓她從容-置,我們便於此處瀏覽一會,再復前進。」
歐陽珊因對那妖婦,十分厭惡,心想早些除去,遂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雲夢襄的建議,願在此處,略為瀏覽徘徊。.孰料歐陽珊一點頭,前途狹谷之中,又響起了適才听見過的「噓噓」吹竹聲息!雲夢襄微微一笑,同歐陽珊叫道︰「珊妹,對方已在叫陣挑戰,我們不必再等待了。」
歐陽珊哼了一聲,身形閃處,足下宛如流水行雲般,便向那次竹聲息來處馳去。
雲夢襄一面隨行,一面卻閃動目光,掃視四外,察看有無異狀-一路行去,並無異狀,直等到了那谷勢復狹之處,方有所見。
在那寬才一丈三四的谷道之中,橫放著一張八尺大床,四個苗裝少女,各捧衣履等物,侍立床前,床前則躺著一對肉蟲。
說是「肉蟲」,完全形容得當,因為床上兩人是精赤條條,一絲不掛。
說是「一對」,也絲毫不錯,因為床上是一男一女。
女的仍是在森林中所遇,挨了歐陽珊一記耳光之人。
男的,則是個五十來歲的精悍老者。
歐陽珊那里見過這等活,不由臉上「烘」的一熱,皺眉啐道︰「這女的真不要臉,是個賤東西,但那男的,分明已五十開外,年齡已作人祖父有余,怎的也這般無恥?……」
這時,那精悍老者,正直著雙眼,爬向那女子,那女子卻滾身一避,不讓他得逞所欲,並以她那母鴨子般的難听聲音罵道︰「你不要猴急,像只喂不飽的饞貓,人家在罵你呢-」
那精悍老者彷-神智已被欲火燒昏,竟似不知雲夢襄和歐陽珊在側地,桀桀厲笑道︰「小心肝,你不要騙人,誰敢罵我?」
赤果女子仍然緊夾著雙腿,不肯分開,伸手一指雲夢襄和歐陽珊道︰「你昏了頭了,那不是罵你的人麼?」
精悍老者回頭一看,這才發現雲夢襄與歐陽珊,遂翻身跳下床來︰厲聲喝道︰「你們有多大的狗膽,竟敢罵我,知道我是誰麼-」
歐陽珊那敢正視這丑怪之狀,面紅耳赤地,偏過頭去。
雲歐襄道︰「管你是甚麼東西,先穿了衣服,再復答話,我看不慣這副無恥樣兒-」
邊自說話,邊自屈指輕彈,彈出一縷寒風,向對方胯下襲去。
精悍老者嚇了一跳,趕緊閃身避開。
那精悍老者滿腔欲火,也似被雲夢襄嚇退,清醒不少地,一面從苗女子中,取餅衣服,慌忙穿上,一面向雲夢襄怒聲叱道︰「尊駕究竟是那條道上的朋友,彼此風馬牛不相關及,卻為向來掃老夫興-?」
雲夢襄道︰「你們那里不能鬼混,卻偏偏移床擋道,無恥宣婬……」
「無恥宣婬」四字才出,那赤果身軀,猶自橫陳床上的女子,便格格蕩笑地,接口說道︰「喂,听見了麼,是不是在罵你呢?你以為是個了不起的一派掌門,人家卻根本不把你看在眼內。」
那精悍老者冷「哼」一聲,右手忽揚,一道金光,從袖中飛出,向雲夢襄射去。
金光去勢甚疾,但射到距離雲夢襄面門五六尺處,卻倏然虛空一頓。
就在這一頓之下,從金光中竟分出另一道較小較細的金光.向雲夢襄電掣飛射!換了旁人,對於這種意外襲擊,真還有點措手不及,不易閃避。
但雲夢襄是何等功力,同等鎮定?他毫不慌忙,略一偏頭.便使那道較小較細金光,貼著喉邊飛過,並疾伸三指,從側方將它撮住。
雲夢襄略為擺手,「叮-」一聲,用手撮得的較小金光,把那道較大金光撥落。
注目看去,原來這兩道金光,是可分可合,一大一小的兩只金梭。
雲夢襄想起赤果女子口中的「掌門人」之語,便向那精悍老者問道︰「你是「-徠派」的掌門人,「毒爪金梭」邵文龍麼?」
精悍老者一陣得意獰笑,偏頭向那猶自橫陳床上的赤果女子叫道︰「陰公主,你听見了麼?邵文龍不是吹牛,我這「毒爪金梭」四字,在武林之中,敢說無人不曉-」
邵丈龍口中這「陰公主」三字.把雲夢襄、歐陽珊二人,都听得略為一怔?因為她們僅從字音之上,听不出那被稱為「公主」的荒婬赤果女子,究竟是姓殷,姓印抑或性陰?姓殷,姓印,或是姓應,均無所謂,倘若姓陰,則因此姓不多,地點又接近野人山區,可能便和那「白骨魔女」陰素華有些關系……他們正在尋思,那邵文龍已厲聲喝道︰「你們既知老夫威名,趕快滾開,老夫因興正濃,不耐煩和你們作甚計較,否則,我金梭再發,或是毒爪一出,你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雲夢襄嘴角一披,揚眉問道︰「你們「-徠派」下,可有甚麼弟子,隨你同來這高黎貢山山?」,邵文龍一怔,弄不懂雲夢襄突然問此則甚?但仍應聲搖頭答道︰「我「-徠」絕藝,輕易不傳外姓之人,故而老夫門下,只有三大弟子,他們一個江湖行道,兩個坐鎮「-徠」,均均未隨來此處……」
雲夢襄听至此處,又發問道︰「你是否有個兒子?……」
一語方出,邵文龍便點頭接口道︰「老夫獨生愛子,名叫邵繼龍,他隨我來此,如今外出出-藥,尚未歸來,你既問我徒,又問我子則甚?」
這時,歐陽珊也已恍然悟出,在森林的那灘血水,便是邵文龍的獨子邵繼龍遺-所化。
雲夢襄听完邵文龍所說,冷笑一聲道︰「老婬蟲,你休要荒唐無恥得黑地昏天,可知你們的邵氏門中香煙,業已斷絕了麼?」
邵文龍听得雲夢襄罵他「老婬蟲」,本已暴怒,但等把話听完,卻不禁全身一顫,失聲問道︰「你……你何出此言-難……難道我兒邵繼龍究……竟有了甚麼差錯?」
雲夢襄哂然一笑,目光微瞥那榻上果女,冷冷說道︰「你們父子聚塵,邵繼龍因未饜這妖婦之欲,已被她一掌擊斃,並將-骨用化血藥物化去。」
邵文龍听得將信將疑地,回頭向床上果女看去。
床上果女捉狹得緊,她那兩條腿兒,適才來得緊緊,不許邵文龍入港,如今卻偏偏張了開來。
邵文龍「哦」的一聲,-下一口饞涎,向那赤果女子問道︰「陰公主,我……我知道這……這定是對方亂……亂造謠言,決不會有……有此事吧?……」
赤果女子又發出她那母鴨似的語音,點頭說道︰「你猜錯了,他們說得對,怪只怪你那寶貝兒子是個銀樣蠟槍頭.委實太沒用……」
邵文龍想不到自己獨生愛子,果已喪命,不禁把滿口鋼牙,咬得「格格」作響。
赤果女子一點不以為意地,向邵丈龍拋過一瞥媚眼,蕩笑說道︰「你咬甚麼牙-瞪甚麼眼?你究竟是喜歡你那窩囊廢的兒子,還是喜歡我呢?」
邵文龍似乎神色茫然地,怔了一怔,方自目光發直答道︰「我……我當然是喜歡你……你……你不要再對我捉弄,好好和我……」
說至此處,似乎又色欲-心地,轉身欲向那赤果女子撲去。
赤果女子叱道︰「不要猴急,男子若猴急,多半不能持久,你先替我把這兩個討厭東西擒住,或是殺掉,然後包管有你一場大大快活就是。」
邵文龍靜靜听完,霍然轉身,雙目中滿-紅絲地,向雲夢襄、歐陽珊二人厲吼一聲,喝叫道︰「听見了麼-老夫奉命殺人,你們誰先納命?」
歐陽珊雙眉一剔,方待出手,雲夢襄卻把她攔住,含笑說道︰「珊妹……」
「珊妹」二字才出,猛然想起業已易容變服,轉變稱呼,遂不禁有點暗自失笑地,改口說道︰「公子不必動怒,常言道,殺雞豈用宰牛刀,有事老奴服其勞……」
歐陽珊本是一腔怒氣,但看見雲夢襄這副神情,也能忍俊不禁地,嫣然笑道︰「好,這個無恥老頭,我交給你,但那妖婦……」
雲夢襄不等歐陽珊話完,便接口笑道︰「老奴領會得公子之意,一定把那位一身細皮白肉,就是說話聲音,難听得像母鴨亂叫的「陰公主」,留給公子好好消遣就是。」
歐陽珊聞言向雲夢襄投過一瞥嫵媚白眼。
床上果女瞟了歐陽珊一眼,格格蕩笑道︰「小白臉,你想和我消遣麼?看你這副身子骨兒,只怕不消三個回合,就會垂頭喪氣地,拖槍下馬-」
歐陽珊懶得听她的婬言浪語,向雲夢襄道︰「你既要出手,你趕快打發對方,免得耽誤了我們的正經事兒。」
雲夢襄點了點頭,緩步而出。
邵文龍正欲火煎心,恨不得早點殺死這撞來掃興的一男一女,才好與床上果女,盤馬彎弓,消魂一搏,遂於看見雲夢襄出陣以後,根本一言不發,右掌揚處,當胸便是一約猛擊。
這招「五鬼抓魂」,施展得極為快速、隱含銳風厲嘯,可見勁力也足-但雲夢襄卻漫不經意地,身形微微一側,便避過那招「五鬼抓魂」來勢,口中冷笑說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你在听了你那獨生兒子,死在妖婦手中之訊,竟毫不悲慟,仍對妖婦十分迷懋,委實毫無人性,甚至於連禽獸也不如了!」
邵文龍目閃凶光,厲聲喝道︰「誰耐煩听你煽惑挑撥之言,若是有種,便不必躲躲閃閃,出手接我一招!」
他邊自發話,邊自原式不變地,又是一招「五鬼抓魂」,向雲夢襄當胸抓來。
錯了,不是原式不變,而是原式略變!因為邵丈龍第一記「五鬼抓魂」,是凌空推掌,手出袖外,第二記「五鬼抓魂」,卻是把整只手臂,向雲夢襄抓去.衣袖並未翻起,仍把手掌蓋住。
雲夢襄並未注意對方先後兩記同樣招式中的些微不向,只是微微一哂說道︰「你要我硬接一招麼?只怕我一接之下.便毀了你這只鬼手-」
一面說話,一面果然功勁暗凝,不再閃避,迎著邵文龍的來勢,翻掌硬接。
眼看雙方手掌將合,邵文龍的右手衣袖,才倏然往上一翻,並獰笑說道︰「無知老匹夫,你上當了-」
他這袍袖一翻之下,使歐陽珊看得不禁駭然-原來邵文龍居心歹毒,在第一掌未曾擊中,被雲夢襄閃開之後,業已用極快手法,暗在右掌以上,如數了一只手套。
一戴手套,整只右掌都成了黝黑色澤,尤其是五根手指的指尖部位,都多了一枚隱閃綠芒的銳利鋼鉤-內行人一望而知,這種銳利鋼鉤之上的暗綠光芒。是啐了劇毒-如今,雙方掌式即將互相硬接,雲夢襄功力再高,也是血肉之軀,在猝不及防以下,只要被邵文龍所暗戴奇異手套上的銳利喂毒鋼鉤,略為抓傷,破皮見血,恐怕系受人之制,甚至有生命危險-這種情況,看得歐陽珊怎不駭然,立即雙眉愁鎖地,芳心大急-但變生頃刻.急也無用,任何救援,均來不及。
歐陽珊所能做到的,只是發出一聲異常迫切,異常焦急的驚呼︰「雲兄小心……」
人在焦急之下,每每忘情,歐陽珊便忘了自己與雲夢襄所喬裝的「公子老僕」身份,女孩兒家的呸呸鶯聲,把「雲兄」二字,沖口叫出。
床上果女,首先有了反應.「咦」的一聲,格格笑聲︰「我說,你這小白臉,為向貌相雖俊,卻缺少陽剛之美,原來,竟然是個雌兒所扮……」
語音至此略頓,臉上神色一變,幾續說道︰「你叫他「雲兄」,那老頭兒,又是誰呢?假如他竟是大名鼎鼎,「風流三劍」中的「滄海巫山」雲夢襄,則邵老頭兒的一條老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這位被稱為「陰公主」的床上果女,語音才落,「毒爪金梭」邵文龍果然便吃了大苦-原來他心計狡毒,是在即將與雲夢襄雙掌互接的一剎那間,才倏然翻袖,露出毒爪-但雲夢襄比他更精,似乎早就料透邵文龍心思,就乘他翻袖現爪之際,疾如電掣地,也把手掌一翻-他本是硬接,這一翻掌,便變成了「金絲纏腕」。
「金絲纏腕」本是普通招式.但雲夢襄以變相招法,不知比一般人快了多小倍數,遂能化腐朽而為神奇-何況,邵文龍更在以為勝算在握,毒計得逞,十拿九穩的得意情況之下,自然越發逃不過雲夢襄的閃電一扣-雲夢襄指尖才一沾上對方脈門部位,五指一緊,神功暗凝,便使邵文龍覺得右手腕上,陡然加上一道緊束鋼箍,頓時氣血阻塞,全身癱軟地,使不上絲毫氣力-一陣「哈哈」大笑,雲夢襄朗聲說道︰「無知老賊,你以為我忘了你的「毒爪金梭「外號,彼此才一見面,你就施展「子母金梭」,難道在雙方過手之下,還會不用那更為歹毒的.「五毒爪」……」
語至此處,邵文龍整個右半身,已經麻木,連想以左手左腿向對方發動逆襲,也因血氣阻滯。無法提聚真力,而不敢有所妄動。
床上果女好似與邵文龍無甚感情,根本不欲搶救,只是曲肱作枕,倒臥床上,妙帶翁張,含笑旁觀。
雲夢襄於語音略頓,目光一注邵文龍之後,沉聲又道︰「-徠」本非正派,你本人更是凶名久著,惡行素昭,今日既然相遇,不能輕饒,我方才所說「毀去你一只鬼爪」
之語,要兌現了。」
話落,右手猛然一抖,左手立掌如刀,似電而落。
邵丈龍慘呼一聲,整只右拿,被切得齊腕斷落下來,血流如注,立即暈絕倒地-雲夢襄手法絕怏,一抖一甩,斷掌飛去丈許,墜落草中、那是黝黑的「五毒鬼爪」手套,卻絲毫不沾血漬地,被雲夢襄揣入懷內。
直到這時,那床上果女方「格格」她笑說道︰「好掌力,好手法,當世武林之中,像這樣的高人不多,你這糟老頭兒的本來面目,大概就是「風流三劍」之一的「滄海巫山」雲夢襄吧-」
來歷既被敵方看破,雲夢襄自然不作隱瞞,點了點頭,說道︰「在下正是雲夢里,適才聞得邵丈龍曾稱姑娘為「陰公主」,但不知是「膝殷羅華」之「殷」,抑或「印宿白懷」之「印」……」
床上果女不等雲夢襄語畢,便自笑道︰「不必再背百家姓了,我不是姓殷,姓印,姓應,而是姓這個「陰」……」
說至「陰」字,並伸手向她因玉腿高翹,而暴露無遺的翁張妙處,指了一指。
雲夢襄慣在脂粉叢中打滾,見過不少蕩婦婬娃,見狀還無所謂,歐陽珊卻是-心得啐了一口,偏過頭,不願與床上果女的臍下茸茸之物,正面相對。
床上果女,根本不理會歐陽珊的厭惡神色,繼續蕩笑說道,「我姓陰,名玉華,這西南一帶的武林人物,送了我個「白骨公主」的外號,雲大俠,你問一,我答三,算得夠詳盡了麼?」
听至此處,歐陽珊雖然心中厭惡,也不得不回過頭來,把目光凝注在陰玉華的臉上,冷冷發話問道︰「陰玉華,你既稱「白骨公主」,則和「白骨魔女」陰素華,可能有點關系了?」
陰玉華點頭道︰「當然有關系,「白骨魔女」陰素華是我嫡親妹子,你們提她則甚,認識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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