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印又笑道︰「我這引見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你怎便客氣起來。」
接著又指著雲雲道︰「她因今生乃是了塵師太門下新收弟子,在晚出仙俠中尚無藉名,不過如論前輩數生中,你也許略有所聞,她便是羅浮二女當中的葳蕤仙子伍秋月轉生咧。」
王玉林越發遜謝道︰「既如此說,那我是更不敢當了。還請以道友相稱才對。」
狽皮道士哈哈大笑道︰「王道友,你可別當這小和尚安著好心,他向來最喜誘掖後輩,做事總要讓他們佔點便宜,又喜慷他人之慨,說不定又打著什麼主意咧。」
雲雲方道︰「弟子怎敢,只求各位師叔照拂便感激不盡了。」
心印大笑道︰「你別理這惡狗,我向來做事決無偏袒,一切全要兩和,將來你固然有事非王師叔幫忙不可,他有一件事也非你不行,這是你們彼此有益的事,所以我才這等說法,否則我事正忙,便無須饒舌咧。」
王玉林方在微怔,雲雲猛然想起,那寶樹真人謝元素精五行真氣,和南北極磁光,一時獨步群仙,自己前生曾一再打算請益,只因無緣得見,所以一直遷延下來,迄今未能如願,心疑于此,忙道︰「弟子自轉劫以來,蒙恩師收在門下,己修大乘,要不然,過去諸劫中,對謝真人那兩極磁光和五行真氣練法倒非常企慕,正好求王師叔引見咧。」
王玉林苦笑道︰「我被那鬼母潘濤迷失常性,破了戒體,經恩師逐出門牆復為妖鬼所乘,淪入餓鬼道中,數百年來驅如倀鬼,現在雖經小禪師佛光燭照,得返本來面目,無日不在向往師門,但昔一念之差,尚不免被逐,何況這幾甲子以來造孽無邊,恩師怎肯見我,柳道友即使打算由我引見也辦不到咧!」
心印又笑道︰「仙凡都在劫運之中,誰又一定能自主咧?」
說著又向雲雲道︰「你師姐妹好久不見,此刻無事,不妨隨意敘敘,一到天黑,便又要有事,也許大家全要到成都去上一趟,那就無暇再為細談了。」
雲雲心知心印向來說話均有深意,忙向小珠道︰「師姐近來曾遇見恩師嗎?聞得你和東方師兄還有柳花二位,四人一同奉命海外尋那瀛洲仙島,結果如何咧?」
小珠笑道︰「提起此事,那話太長了,如今瀛洲群島玉山,已由鐵肩大師,柳老太公和我們兩位師祖闢為別府,即我們太公太婆和雲麾真人夫婦,大同教主彭真人等各位前輩仙俠,全常住在那里。瀛洲別府已經成祛魔弭劫衛道的一個發號司令所在咧,即我和東方道友這次趕來,便也在別府奉命,師父久已出來,我哪會見著,如今連兩位師祖,也到這一帶咧,你會見過嗎?」
雲雲笑道︰「師祖我倒已見過,但本派海內別府甚多,便武當聖地不也很好,為什麼反要把這發號司令之地設在海外去,這是什麼緣故,你知道嗎?」
小珠笑道︰「我在海外仙府好幾年,又是開府之初就去的,焉有不知道之理,那是各位老前輩深知目前這場浩劫,凶氣必至彌漫六合,海內決無一片干淨土,所以才未雨綢繆,在十年前,安排這塊進可以戰,退可以守的仙府,一面作個衛道祛魔的樞密院,一面作普渡群生,容衲夙具善根的三教弟子和忠臣孝子、義夫節婦以免玉石俱焚,算起來真經營不易咧。」
雲雲也悄聲笑道︰「我聞得在玉龍潭群仙大會便已有此決定,好像那位王師叔的師傅寶樹真人夫婦就提過,為了此事,公孫太公還曾賜過花師姐和柳師兄兩件寶物,還當不過海外別府而已,卻不知道竟成了根本重地,但是怎麼牽延到十年前才開府經營咧?」
小珠吐舌道︰「此事周折極大,那仙島上,寶樹真人原曾住餅,但不久他去,便為一個旁門散仙所佔,那位散仙雖非魔道中人但也非正教,而且又收容魔女時與西方魔教暗通聲氣,我和東方道友,還有花柳兩位道友四人同去,第一次便幾乎敗在人家手里,後來虧得大同教主和公孫太公及時趕到,才將那散仙和魔女趕走,又得諸位老前輩合力水火洗煉,才將那仙島邪氣滌淨,建立仙府,如今已成人間天堂世外桃源,各宗派朝元之所,但回想起來,卻煞費苦心咧!」
雲雲笑道︰「如此說來.你們四位倒真是仙府元勛咧,能見告一二嗎?」
小珠看了心印、諸葛釗等人一眼,又傾耳一听,正在議論集上救火之策,心知自己和雲雲暫時無事,便笑著將海外開闢仙府之事,約略說了一遍。
雲雲等人自不知道,聞得小珠一說,不由失驚道︰「難怪連師祖和不老婆婆等前輩全來了咧,原來局勢這等緊急,只是我前生法力初復,恐怕在這種場面之下,難與群魔相抗,還望師姐多方相助才好。」
小珠笑道︰「你不用害怕,固然你前生曾經威震群魔,便那天外三魔也曾遇上,便靈明初復,法力不能完全發揮。目前我們這一面,來的全有一兩手,卻未必便輸給他們。不過各位老前輩不遇上魔教中像樣的人物決不親自動手,至多由心印大師伯和諸葛釗、張紀方等師叔相機應付,其余便是我們這些人,你那青靈金芒梭,卻要多發揮威力才好,這眼下就有一場大熱鬧呢。」
說著,天已全黑了下來,那張元常已將十大罐金銀全掘了出來,命人抬到廳上,請求各人取作救火弭劫之用,心印大笑道︰「這東西雖然大有用處,我們卻不耐煩管它,老人家既然發此善心,必有善報,還請妥為藏好,等需用再取便了。」
張老者依言命人抬入廂房設法藏好,又命人置酒相謝,將江船諸人也請上了岸,一同入席,狗皮道士和銅袍道人更不推辭。
相與痛飲之下,已是初更時分,心印一看天色笑道︰「你這飲狗,休得這等貪杯,再遲下去你那未入門的高足,那副心肝便做了八大王的下酒物呢,要依我說此時也該動身了。」
狽皮道士大笑道︰「這些年以來,我也學會了好多門道,你放心,那黑狗熊死不了,去早了反不好,要這個時候去才對。」
說著,連忙站起身來,一抹嘴上酒跡道︰「且等我來算算,哪幾位該去發個利市,也結一結善緣。」
心印把頭一搖道︰「不用算了,適才我們不是已經商量好了嗎?一共九個人,卻一個也不能多,一個也不能少咧。」
說著又向昭業道︰「我們這一去恐怕天明才回來,這鎮上船上,便是全偏勞老居士維護咧。」
昭業笑道︰「那還不是仗我佛力,我卻無此神通咧。」
心印把頭一點,又向雲雲和小珠道︰「你兩個殺孽最重,自是應劫而來,但除一二老魔頭而外,左道未必全是十惡不赦的人,能以渡化為心最好,卻不必一味誅戮咧。」
二人均各躬身受教,當下由心印率領了狗皮道土、銅袍道人、小珠、東方明、楊繼武、大桃、雲雲、王玉林等共九人,一同出了大廳,各縱遁光,直上太空,雲雲忙和小珠把遁光連在一起道︰「師姐你知道我們到哪里去嗎?怎沒听各位師伯叔詳加說明咧。」
小珠笑道︰「我只奉命和東方師哥到此地來,听候差遣,詳細情形,連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現在是到成都去救諸師叔的一位未入門徒弟,要和那八大王張獻忠,和什麼老神仙張全見個高下而已,你是在這里的人,怎麼會不知道!」
雲雲笑道︰「知道是知道,他那徒弟,算起來還是我的世叔,但此去不知如何下手,萬一誤了事怎麼好咧。」
說著忽听耳畔一個細微的聲音道︰「你不要怕沒事做,少時只看我的眼色行事便行咧,我之所以不先告訴你,是為那邊的魔崽子,太過狡詐,也許到時還有變化,與其膠柱鼓瑟,轉不如隨時應變,好在我們這一次去的人很多,決不會誤事,你但請放寬心便了。」
雲雲一听那聲音,竟是心印,連忙默禱道︰「弟子謹遵大師伯之命便了。」
說罷不再開口,一催遁光,隨著眾人,直向西方飛去,雲程迅速,不一會忽見赤霧彌漫,便似一座極大的穹廬一般沖天而起。
心印見狀,連忙傳聲眾人,把遁光全連在一處,用四合潛形之法,一齊隱去,一面笑道︰「賊巢已到,如今妖人已用赤尸魔焰,將整個成都,周圍數十里籠罩起來,在他滿以為有此魔焰,我等決難從太空進去,下面各處又盤查極嚴,萬無一失,正在對孑遺災黎大肆婬虐,如今且由我行法,潛行進去,不妨分成幾路,索性鬧他一個大的,也好讓他們以後,知道這赤焰魔氛決不可恃,也許對這一方殺剩下的老百姓要好些。」
說著又道︰「王道友可偕張紀方老弟從東方進去,楊繼武夫婦可從西方下去,小珠東方明可從南方下去,那韋飛現在蜀王府,略形偏北,諸葛老弟欲救高徒可偕柳賢佷女從北方下去直奔那里,只稍費手腳便可救出。」
狽皮道士笑道︰「那麼你這小和尚咧,難道在雲端里看廝殺,只瞧個熱鬧不成。」
心印笑道︰「你放心,我既同來,焉有只看熱鬧之理。老實說,這一次的事,我是各路都策應,隨便哪一位遇上強敵,全是我的事,只有比你們更忙咧!」
王玉林笑道︰「能有小禪師策應,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這驚弓之鳥,雖有張道友在一起,卻實在有點膽寒咧!」
狽皮道士也笑道︰「這可是你說的,這個都策應可不好管,萬一有事,應援不上,那大家全得找你算賬咧!」
心印微笑,把大袖一揮,那道隱形遁光,便直沖魔焰而入,轉眼八人分了四下,雲雲只覺跟前金光一閃,忽見足下燈燭輝煌,現出一片大宮殿,耳听八音齊奏,陣陣竹肉嗷嘈之聲,心知已到蜀王府上空,但不知如何下去。
忽然耳畔又听心印傳聲道︰「你只跟定那狗皮道士下去,我這六合潛形之法,一時不會被那些魔崽子看出來,這場熱鬧大呢!」
接著又听狗皮道士笑道︰「你隨我來,只管放大了膽,對這些流寇左道也無須客氣。」
再看時,狗皮道士已在身側,兩人一同從空中緩緩落將下去,足下宮殿分外明顯,那樂聲也漸漸轉靡靡之音,片刻之間腳已落地,卻是一座偏殿模樣。
庭苑之中,花木扶疏,還略有山石荷池,殿上珠簾高卷,掩映著一排羊角明燈,殿外兩廊下,站著好多武土打扮的人,一邊卻釘著四個木樁,樁似縛著有人。
兩人悄悄的潛形向殿前走去,首先入眼的,是殿上一張九蓮珠燈,珞瓔四垂,光華四射,和一對六尺來高的大可合袍的絳燭,各冒著尺許高的火焰。
那燈燭下面設著三席,正中一席上,坐著一個戴金冠,身穿赭黃龍袍,黃面赤須的壯漢,身側一邊坐著一個宮裝少女,那東邊席上坐著一個身穿玄色道袍,紫面偉岸道人,身邊也坐著兩個宮裝少女,右邊席上卻坐著一個黑面虯髯,深目隆鼻,身穿褐色短衣的大漢,和一個絕俊的少婦,那少婦穿著一身坦胸露臂的怪裝束。
二人正走進殿門,那正席上坐的黃面須大漢,忽然舉杯大笑道︰「這樂聲雖然有點意思,卻太乏味,哪有娘兒們的哭叫聲好听。」
說著,把手一抬道︰「預備下沒有,還不快牽上來!」
那兩廊下爆雷也似的一聲答應,立刻有四個短衣佩刀武士從左邊廂房里,牽出兩個一絲不掛白羊也似少女來,連挾帶推,趕向殿上,那兩個赤身少女,全散披著一頭頭發,乳陰畢露。
一到殿上,那四個武土,便兩個服伺一個,各將一女挾定,面對正席,高聲道︰「第一對肉喇叭已經帶到,請大王驗看。」
那正席大漢,看著二女,點頭一笑,立刻又走上兩個手執長鞭的壯漢,各立二女之後,揮鞭便打.二女不禁立刻慘叫起來,那聲音尖銳異常。
壯漢立刻喝了一大杯酒大笑道︰「這不比那絲竹聲听了痛快嗎?」
接著那兩個執鞭壯漢,揮鞭更快,每一鞭下去,必然帶起一片血肉,二女號哭愈慘,那壯漢卻哈哈大笑以為天下之至樂,連呼酒來。
雲雲不由怒火中燒,便待出手,狗皮道士悄聲附耳道︰「你且慢著,這兩個少女均系魔道中人,你不看東席上的魔崽子在行法鬧鬼嗎?」
雲雲一看,果見那玄衣道人,正在捏訣,口中念念有詞,接著便見鞭下愈急,二女呼號愈烈,一會兒又將身子推轉,臉朝外,再打那前面,轉眼便渾身血痕狼藉,便似血人也似的,叫聲漸啞。
那壯漢又把手一擺,四個武士立將二女搭了下去,又牽上兩個少女來,那兩個執鞭壯漢也跟著退了下去,抬上一盆熊熊的炭火,那火盆里燒著十余把寸長燒紅的烙鐵,仍由四個武士扶著,這一次卻是分左右對面站著。
那兩個壯漢,拿起烙鐵,先在二女酥胸上烙去,只听得嗤嗤一聲,青煙隨之而起,二女立刻一聲慘叫,那中席壯漢,擎杯在手,注目而視更為樂不可支,連飲數杯,那兩個壯漢,又用烙鐵,在二女兩臂上烙去,在婉轉嬌呻之下,漸漸一片焦黑,二女也似委頓不堪,這才又搭下去。
那中座壯漢大笑著向東席道人道︰「老神仙,你這妙法真好,平日我用的肉喇叭,只三五下便了賬,有的一上來,便昏過去,那真沒有意思,哪有這等有趣。」
那玄衣道人忙道︰「這是大王洪福,貧道不過使她能挨得疼痛,以供一笑而已,何能之有?」
那中席壯漢,又擎著酒杯,向西席男女二人道︰「巴都巡察,沙妮兒宮主,你二位傳的那生吸精血之法,對我也頗有俾益,如今我自己也覺得年輕得多,便干起那件事來也爽利多了,我也得謝謝你二位一杯才好。」
那黑臉漢子和奇裝少婦一齊笑道︰「我們從羅剎國來,多蒙八大王照拂也當得報效,只大王願意,我們還有妙法可傳,包你更為痛快。」
接著向那黑臉漢子又道︰「前天孫可望拿來的那韋飛,你不是說他骨格過人嗎?我倒愛他那一身好武藝,本想收他做個殿將軍,誰知他又臭又硬,反不識抬舉,索性拿來,容我嘗嘗滋味如何?」
那黑臉漢子笑道︰「那家伙不但骨格極好,直到現在還是一個童身,別看他那丑八怪也似的,那一點元陽更可貴,大王如要吃他,不如先送給沙妮宮主將他元陽打盡,再由大王享用,豈不一點也不糟塌?」
那奇裝少婦媚笑道︰「你別這麼說,我才不希罕那蠢牛一樣的東西,你讓大王把他腦漿骨髓心肝全吃下去,不便可以滋補嗎?」
八大王聞官又大笑道︰「我也不在乎那點滋補,由你采元陽,我再吃他腦髓心肝也是一樣,不過聞得貴教,一切不避生人,我卻要當場看看你采他元陽咧,既然如此說,把他就牽來做個下酒的東西也好。」
那少婦笑得格格的道︰「在這殿上那怎麼行,你要看不會到後面去嗎?」
八大王搖頭道︰「誰耐煩再到後面去,你既不羞人,就在這殿上,搭一張小床還不是一樣。」
少婦正在不依,八大王已向外喝道︰「你們還不把那姓韋的帶上來,老子今天要看人做戲咧,你們大家也開開眼界。」
那殿外又答應一聲,不多會,果然由兩個武士,將韋飛反剪著兩手牽了上來,那兩個武士,各將佩刀架在韋飛項上才到殿上,便是一聲吆喝道︰「稟大王,韋飛帶到。」
接著把韋飛推向席前,那八大王笑聲桀桀道︰「你這王八操的,老子叫你投降,你偏自己臭美,如今有待你舒服的咧!」
接著又向那沙妮兒笑道︰「人已帶到,這便要瞧你的了。」
那沙妮兒斜睨了韋飛一眼,又向那黑臉大漢吃吃笑道︰「巴都巡察,全是你鬧的,卻叫我當著這許多人現眼,那怎麼行?」
說著,便有兩個僕廝抬上一張醉翁榻來,向那殿中一放,八大王又擎杯,看著沙妮兒大笑道︰「你快取他的元精,老子想起來咧,他那腦子不妨生吃,心肝卻正好做一份醒酒湯,老子不過要看個希罕,你這樣慢騰騰的,老子卻不耐煩咧!」
正說著,忽听韋飛大喝道︰「你這賊王八,又打算弄什麼陣仗,要擺布俺,殺剮由你卻要給俺一個痛快,憑你這滅絕人倫的潑賊,要想叫俺投降,那簡直是做夢。」
八大王不禁剔起雙眉,大喝道︰「你這黑廝竟敢罵你老子,我要不夾生吃你腦汁,我也不算是八大王張獻忠。」說著,放下酒杯一掀身上赭黃袍,竟從座上跳了起來。
那沙妮兒連忙也站了起來,攔著媚笑道︰「大王,你不是說先著我取這廝元精,再吃他腦汁心肝嗎?怎樣又說了不算起來,你別看他這時倔強,少時,我便包管他,蔫頭耷腦馴得像一只煨灶的貓咧!」
八大王聞言怒道︰「我有什麼說了不算?你既要動手,那就得快些,老子卻等不得咧。」
沙妮兒又媚笑道︰「大王,你別著急,這就仔細瞧罷。」
說著,把兩手一抖,渾身衣服完全月兌去,露出一身細皮女敕肉,猛一掉頭向韋飛笑道︰「你不是要給你一個痛快嗎?這就包管教你痛快咧!」
雲雲在殿前久已忍不住,一見妖婦如此無恥,哪里容得,忙將縴手一抬,那太乙青靈金芒梭便自出手,一道沉碧光華,挾著無數金星,直向沙妮兒打去。
兩下相隔不過二三丈遠近,那青靈金芒梭出手就到,只听得沙妮兒一聲慘叫,立被神梭打中裹著絞成肉塊,斷肉殘骨飛了一殿。
那東席上坐的老神仙張全,和西席上坐的白骨教都巡察巴爾喀答全不由大吃一驚。
張全首先把手一抬,發出一道烏金色光華,將八大王護住,一面大喝道︰「哪里來的無知鼠輩竟敢暗中傷人,還不趕快現身受死嗎?」
那巴爾喀答也一拍腰下魚皮口袋,放出一片雪亮的銀絲,向殿外四面八方飛去,一面冷笑道︰「來的想是武當門下了,既敢到這大西王府來,為什麼還不現身,難道只會暗中傷人嗎?」
二人正在吆喝著,忽听汪的一聲狗叫,接著狗皮道士哈哈大笑道︰「可笑你們這兩個魔崽子居然竟口出狂言,我這師佷女,雖然方才出道,卻從無暗中傷人之理,誰叫那無恥的妖婦,竟打算當眾宣婬,要采我這徒兒的元陽咧。」
話聲稍頓,道︰「這已不是人干的事,你叫她宰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牲也先招呼嗎?再說,我們現在這殿上,你兩個自有眼無珠怪得誰來?」
二人再看時,那殿中卻多出一個形如大狗而人立的道士和一個紫衣少女來。
不由又是一怔,狗皮道土已將韋飛身上繩索扭斷,那韋飛大吼一聲,雙臂一振,便待向那片烏金色光華中的八大王撲去,猛又听狗皮道士大喝道︰「你怎這等魯莽,那賊酋在妖人七煞玄武魔幛之中,也是你能沖得進去的嗎?還不安份一點,少時我自會帶你回去,如再不量力,一被卷入妖幛中,便粉身碎骨咧。」
一聲喝罷,又見雲雲把手一揚,發出一個朱紅環,化成一圈紅光,將韋飛立刻圈了回來,連狗皮道土也一齊護定,一面嬌喝道︰「兩個魔崽子听清了,如今爾等和該死的流寇已經惡貫滿盈,就當即遭顯報,還不快將那獻賊獻出,那妖婦便是爾等樣咧。」
話猶未完,那巴爾喀答不由大怒道︰「你這丫頭,現在已在我千載寒蛛絲中,少時便是他口頭之食,還敢賣狂嗎?」
雲雲聞言,忙將縴手一指那青靈金芒梭,直向巴爾喀答打去,碧光金芒起處,想見那巴爾喀答獰笑一聲,又一拍那魚皮口袋,那雪亮銀絲,咕嘟咕嘟,直冒了出來,向上一擋,那碧光金芒,竟被擋住。
雲雲不由一驚,忙又一催神梭攻上去,誰知竟再也攻不進去,那飛往殿外的銀絲,反折了回來,在三人護身的度厄環上纏了個定,轉催神梭逼了回來。
那銀絲越纏越多,一剎那間,便纏成一個銀球,外面景象一點也看不見,漸漸寒氣大作,雲雲和狗皮道士還不覺得,韋飛不由凍得渾身發抖,忙道︰「這兩個妖人怎麼搞的?這一下也許把掩送到寒冰地獄里來咧,你們還不快點設法才好,要不然俺也受不了咧。」
狽皮道士一眨小眼,喝道︰「你這沒出息的東西,連這點冷都受不住嗎?這才起頭,還有難受的在後面呢。」
說著,把右手一放,金光一閃,一個大霹靂,直向度厄圈之外打去,聲勢雖猛,卻未能將銀絲所結光球震破,那寒氣卻逼人愈甚。
狽皮道士忙又將五行真氣放出,顛倒五行,先用離宮火氣化成實質,向那銀絲上燒去,一霎時,光圈之外,忽起一片烈焰,那銀絲一著火焰,立即向外縮出,那度厄環外和銀球之內,隨即現出一層空隙,但那銀球一到和度厄環所化光圈,離地丈許,便不再退縮,只漸慚由銀轉黑,一會兒,上下四周,悉化玄冰,那層烈焰,轉遭逼回。
狽皮道士心料那銀球已化癸水,所以火氣受制,正打算由火生土,再去反克。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那身外玄冰之中,忽然現出一個白影,漸漸擴大,便似一個大圓鏡一般。
再略一抖動,那白影中又現出一個少婦,正是方才已死在青靈芒梭下的沙妮兒,才一現身,便向雲雲冷笑道︰「你這鬼丫頭,以為老娘已經死在你那青靈金芒梭下嗎?對不起,那只是我的十三化身之一,你既將它毀去,現在便要借你這廬舍一用咧。」
說著,直從那玄冰之中撲了下來,但一近度厄環所化紅光,立刻退了回去,狗皮道士乘她那逼回之勢,又抬手一太乙神雷打去,只听得妖婦一連翻了幾個筋斗,仍跌向玄冰之中,厲叫連連,猛一回頭,又冷笑道︰「原來你仗有慧因賊尼度厄雙環,便敢這等猖狂,我如不將你那狗精凍僵,也不算是羅剎國的沙妮兒宮主。」
說罷,身形忽又隱去,那玄冰所發寒氣愈烈,不但韋飛直嚷好冷,縮向狗皮道土身邊,便雲雲也覺受不住。
狽皮道士不由大怒,一催五行真氣,又將離宮火氣化成烈焰向四周發出,兩人雖然暫時冷得好些,但那火焰虛而不實,被玄冰一逼,立成灰白色,竟無法擴展出去。
狽皮道士見離火無功,又將那雄精劍放出,向那玄冰中掃了過去,那道劍光雖然猛烈,玄冰立被攻入,簌簌作響,落了一地殘屑,無如那冰屑好象極厚,竟攻不穿。
雲雲在旁,猛憶那天蜈珠內藏干天烈火,或許可以有效,正取珠囊待用,忽見那玄冰中又現出一團白影,心中方疑妖婦又在鬧鬼,那白影一閃,卻現出一個斗大白色蜘蛛來,看去渾身雪白,只一對眼楮作朱紅色,背上生有七個黑點。
才一現身,那七個黑點,便各冒綠煙,向三人射來,卻好雲雲珠囊也自褪開,那粒天蜈珠月兌囊而出,立即發出一道紅光,兩下迎個正著只听得滋的一聲,綠煙紅光觸處,倏見烈焰飛騰,那蜘蛛一聲怪叫,立向堅冰之中又縮了回去。
雲雲一見得手,更不待慢,一催珠光迫了上去。說也奇怪,那銀絲所化玄冰,劍寶全不能摧,但一觸天蜈珠光,立刻消融。
倏聞那蜘蛛又怪叫一聲,身外玄冰又化銀絲,一閃而沒,再看時三人已被移向外面院落當中,那巴爾喀答和老神仙張全兩人,全站在殿前,八大王張獻忠便不知去向,滿院中全是燈球火把,喊殺連天。
狽皮道士更不待慢,把手一揚,那道雄精劍光立化金虹掃了過去,雲雲也將天蜈珠收回青靈金芒梭發出,向二人當頭打下,那張全把手一抬,一道烏金色劍光,先將雄精劍光擋住,巴爾喀答也飛起一片冷焰,擋著青靈金芒梭。
四道光華斗分兩處,猛又听得一聲梆子響,那院落里又射來了一片連弩,雖然只近度厄環光,即便墜落,三人一無損傷,聲勢也頗驚人。
那韋飛自珠光一出,身子便覺如暖,見狀不由大吼一聲,便想竄出去,狗皮道士大喝道︰「這種場面,哪有你動手的份兒,還不快些老實一點。」說罷一看外面天色,只見滿天劍寶之光,上下飛騰.心知其余三路,也已和妖人流寇動上了手,忙又向雲雲道︰「今日之事,我們只在救人,既已得手,卻無須再在此間和這干魔崽子廝纏,可以先回去咧。」
雲雲也覺有韋飛在身是個累贅,連忙又一催那度厄環光,將三人一齊涌起,飛向空中,那張全、巴爾喀答,一見三人要走,哪里肯舍,正待追了上去,忽听殿角上有人大喝︰「好丫頭,你還不將廬舍賠下償我,卻等向哪里去。」
只見那妖婦沙妮兒,又赤身閃出,把手一揚,發出一把赤砂,沖天而起,那把赤砂,出手細如微塵,卻來勢極速,直從三人足下,兜了上去。
狽皮道士一見,忙將五行真氣放出,又在那度厄環外,加了一圈光幢,那片赤沙,向上一沖,卻好迎個正著,只聞一陣臊臭之味,薰人欲嘔。
韋飛立即頭暈眼花,又身在空中,不禁扯著狗皮道士大叫道︰「師父,你快救俺,這東西太厲害,俺已受不得咧,這一下倒栽下去,便成肉餅咧。」
狽皮道士大笑道︰「這一回可干著你的事了,我收你做個徒弟不會不服吧!」
韋飛大叫道︰「啊哎,俺早巳服了你咧。只能回去,俺決拜你為師,能學上一套劍術,便殺起這些鳥妖人來也痛快些。這幾天,俺這鳥氣已經受夠,日夜全念著你咧。」
狽皮道士不由哈哈大笑,袍袖一展,身外五行真氣暴漲,一大片五色流霞又在那度厄環外發展出去,那妖婦沙妮兒所發赤色妖砂立被擋出老遠,接著把手一招收回雄精劍,雲雲也將青靈金芒梭收回,就半空中直向東方沖去。
卻不料妖砂,竟在度厄環和五行真氣之外,聚而不散,在五色流霞之外,又裹上一層殷紅金光華,那臊臭之味,也愈難聞,韋飛人漸支持不住,幸得狗皮道士一直挾著,才不致癱了下去。
雲雲也感不支,狗皮道士忙又在兩重寶光之中,將那雄精劍匣發出,但竟失效,那香味也微乎其微,便雲雲的天蜈珠,也無法沖出。
狽皮道士連發太乙神雷,那殷紅光華也只稍為震蕩,卻仍沖不出去,心中正在焦急,忽听那妖婦冷笑道︰「你別做夢,你仙姑這亦癸天欲神砂,並非瘴毒山澤之氣凝煉而成,你那萬載雄精有何用處?是識得輕重的,趕快束手就縛,听你仙姑吩咐還有得你們便宜,否則便是大羅金仙,決非墜入欲界不可了。」
雲雲聞得妖婦所發乃系赤癸天欲神砂,想起前生所聞不由大驚失色,忙道︰「諸葛師叔,這妖婦所發,如果真系天欲魔砂,卻不可不防,這東西只一著身,便萬劫不復了。」
狽皮道士搖頭道︰「無妨,且待我來試它一試。」
說著,一催五行真氣,五色流霞最外一層,忽轉紅色漸化烈焰向外燒去,那天欲魔砂竟被燒著,但臊臭之味愈烈,韋飛已被薰得暈了過去,雲雲也搖搖欲倒,又聞那妖婦媚笑道︰「好,你燒吧,我這神砂便發作得更快咧。」
一聲才罷,便見五行真氣之外,那片烈焰之中,忽現無數魔影,一對對,都是精赤的年青男女,在捉對兒果逐著。
不一會那烈欲焰熄,臊臭之味,悉化蘭麝之香,襲人欲醉,又聞靡靡樂聲大起,那片魔砂,也自不見,幻出一片花林草地,但那赤果男女,聲容格外入妙。
雲雲自魔影一現,便跌坐入定,做起師傳不動禪功來,狗皮道士卻哈哈大笑道︰「原來又是這些無恥下流玩藝,難道你又比那銷魂蝕骨妖陣厲害些?我如也以金剛不動禪功來對付你,也不算幾經魔劫的過來人,如今倒要看看你這魔影怪狀有何用處。」
說著,忽聞耳畔有人說道︰「你雖不怕,那蠢貨卻是個實心眼兒,如今已經入幻呢,何苦又讓他在這無邊欲界之中久待咧,待我稍效微勞如何?」
說罷,便聞一陣旃檀香味,接著震天也似的一個大霹雷,登時魔影全消,仍化一片暗沉沉的妖光。接著金光耀目,那妖光外面,忽然飛來千百朵斗大金花,挾著一片神火,所到之處那片妖光,如湯潑雪,一瞬即便撲滅。
轉眼之間,五行真氣之外,便見青天朗朗,星月交輝,一個丑怪異常道童,在一片佛光護身之中大笑道︰「好一場大熱鬧,可惜我雖趕上,卻無法久留,只好暫行別過咧!」
狽皮道士一見,卻是心印的小師弟孤雲神僧的惟一弟子,曾在靈陽谷中住餅多時的鷹兒,連忙高聲叫道︰「鷹兒老弟,數十年不見,可喜你已具如此法力,且請稍留,容我一談如何?」
那鷹兒在佛光之中嘻著開口道︰「我也久已打算出來,跟著你和這些魔崽子見個高下,無如功夫還沒有到家,師父說他寧願為我在這塵世上多留一甲子,卻不讓我誤了功課,今夜奉命出來,只破些魔砂,便須回去,卻一刻也不許多留。我本想,把那兩男一女三個魔崽子來試手,他老人家已經傳聲催我回去呢,好在還只有幾十天工夫,我那禪功便煉成了,到時便可和你們在一處行道呢。」
說著金光一閃,便自遁走,狗皮道士再看時,小珠、東方明,已經各縱干天烈火神鉞在闢魔寶蓋護身之下飛來。
那妖女沙妮兒一見鷹兒挾著九天神火,寂滅金花而來,本已將身隱去,只因不舍魔砂,打算暗中收回,不想那兩件佛門至寶一現,全部毀去,一點也沒有剩下。
她心中正在驚駭交加,倏見雙鉞飛來,正是克星,連忙向下一沉,打算趁著諸人尚未發覺潛形遁去,卻不料半空中又趕來兩道劍光,現出一個英俊少年,一個美艷道姑。
那道姑首先把手一抬,從一面寶鏡上發出一道百丈寒光,隱形之術,立被破去,接著,又聞那道姑大喝道︰「萬惡妖婦,你待向哪里去!如今便是你惡貫滿盈,形神皆滅之時咧。」
那妖婦聞言,定楮一看,不由怒道︰「你這賤婦,不是倒反白鶴觀,叛教背師的大桃嗎?今日也敢居然犯上欺人,我雖軀殼已毀,又失重寶,也只索性與你拼了。」說罷,徑就空中,一縱粉紅色妖光,張著雙臂,竟自赤身沖了過去。
那來勢原極凶猛,疾如閃電,但小珠、東方明的雙鉞更快,一下雙鉞合壁,從側面橫掃過去,卻好迎個正著,只听得刷的一聲,那妖婦立被雙鉞絞碎,接著小珠一縱闢魔寶蓋,也自趕到,將二人一齊護住。
狽皮道士一看,那後來現身的,正是楊繼武和大桃,連忙也向前會合,一面大笑道︰「你們雖然下手極快,得免那妖婦的吸魂奪舍,但終被她再舍一個化身,又逃去了。」
繼武笑道︰「我明明看見她已經死在東方道友神鉞之下,怎會逃去咧?」
狽皮道士把頭連搖道︰「你已在大同教主彭真人門下多年,怎麼連這點鬼門道都沒有看出來?她一被那寒犀鏡破了隱形之法,便打了逃的主意,看去似乎情急拼命,打算向大桃道友反撲過去,實際元神早又遁走咧。」
小珠睜著小眼笑道︰「你老人家,既然看得那麼清楚,為什麼容她走了,不會迎頭堵上,她便跑不了咧。」
狽皮道士笑道︰「我倒是想攔她一下,無奈我這徒弟已經不濟,你那師妹也支持不住,卻無法兼顧咧。」
小珠一看雲雲果然有些萎頓,那韋飛更像死人一般,挾在狗皮道士手上,忙又道︰「既如此說,那我們何不先回去,將她兩位安頓好了再來,這樣和妖人比斗起來,卻不太妥咧。」
雲雲聞言忙道︰「我是無妨,只是韋叔卻大有可慮,我們這次出來,既是為了救他,如今人已救出,也好回去咧。」
正說著,忽見足下烈焰飛騰,火光大起,那成都城東忽又喊殺連天,接著一道金光,沖霄而上,一轉眼化成一蓬劍雨金星。
眾人一看,正是銅袍道人的劍袍,已將全力發出,似也遇上強敵,但不知王玉林和心印二人如何還不現身?正在注視著,想見無數小劍之下,又沖起一道慘碧光花,下面卻墜著紅黃白三點星光,便似一個尾巴,那一蓬劍雨,立刻迎了上去,兩下才一接觸,便見那道慘碧光華,忽然暴漲,一下竟將那蓬劍雨逼回。
狽皮道士忙道︰「不好,銅袍老弟已經遇上厲害魔崽子,我們還得前去接應才好,這近十余年來,他還難得遇上這等強敵咧。」
眾人一听,忙催遁光趕去,一看那慘碧光華之中卻是一個赤面白須的老人,頭挽道髻,身穿秋香道服,看去方面大耳鶴發童顏,並不像左道中人物,便所用劍光,也不似魔教家數。
這時那紅黃白,三點光華已隱,那銅袍道人卻越形不支,一見眾人趕來,連忙叫道︰「諸葛兄,趕快幫我一陣,這老魔頭委實厲害,那位王道友已被他擒去咧。」
狽皮道士一看那老人,分明像個熟人,但卻再也記不起是誰來。一見銅袍道人的五千零四十八柄短劍,已發出大半全被逼回,那道慘碧光華,矯若游龍,仍舊向前進逼著,不由大怒,把手一抬,首先將雄精劍發出,出手百丈金虹向那慘碧光華橫掃了過去。
那老人一見狗皮道土趕來,一面一催那道慘碧光華,擋住劍光,一面哈哈大笑道︰「諸葛賢佷,你怎麼竟和我也動起手來?老夫此來,雖然不免挾有私意,意欲保全一人,實際上卻與正教門下諸葛道友有益無害,還望不必誤會才好。」
銅袍道人在旁,連忙大叫道︰「諸葛兄,你休听他胡說!適才我與那王道友,已將妖婦武飛雲圍上,眼看就要得手,他卻將妖婦放過,轉用一件邪寶,將王道友擒去,又對小弟苦苦追逼,此刻一見我們人多勢眾,又想來套交情弄鬼,魔道中人,有什麼信義可言,即便听言屬實,那王道友是我們邀了來的,卻不能對不過朋友咧!」
那老人聞言又大笑道︰「張道友不必猜疑,老夫適才所以下手稍急,實因那位王道友和足下所持,均非尋常寶劍,我那故人.雖然仗一件仙衣護身,時間一長必致傷殘,這才冒昧,先將王道友他委曲在我這三才晶球之中暫住一下,本欲與道友說明來歷,再將王道友放出,並致歉意,誰知道友仗著寒鐵老人這件劍袍,竟不容老夫分辯,便以全力相逼,適才逼得老夫不得不勉力周旋。」
「其實這卻怪不得老夫咧。至于魔道無信義,老夫也有同感,但我這魔道中人,因曾受孤雲長老之戒,也許略有不同,道友既如此說,待我先放王道友出來,再談其他如何?」
說罷,把手一揚,那大袖之中,忽然飛出一個鵝蛋大小的黃色晶球,接著袍袖微拂,那晶球倏然分為兩半,中間跳出一個寸余高的小人來,那小人,全身都在一幢青白光華之中,一出晶球,立刻暴漲,眾人一看,正是那才遭魔劫的王玉林。
那老人接著又看著狗皮道士笑道︰「可喜賢佷在這短短數十年中,道力精進,已經威震群魔,不同凡響,你還記得在我那莊上,小住餅半夜嗎?老夫姓唐名開甲,那唐蕙便是小女咧!」
狽皮道士不由一怔,紅著臉,連忙稽首道︰「小佷該死,不知竟是你老人家駕到,方才冒昧,還望恕罪。」
眾人聞言也不禁全吃了一驚,連忙一齊向前施禮,尤其是銅袍道人,更加面紅耳赤,謝過不迭,唐開甲又笑道︰「常言不知者不罪,何況這次本來其曲在我呢?如今我只乞諸位饒這武飛雲一命,略為容我報她救我一家之恩,便感盛情咧。」
狽皮道士忙道︰「既是老前輩有命,小佷自當遵示,不過她奪舍重生以後,當有必欲往尋我那恩師之意,果然如此,那就難說咧!」
唐開甲哈哈大笑道︰「她豈止與遵師這場冤孽難以化解,便在這數甲子中所種惡因,也必報施不爽,我不過惟恐諸道友均挾有佛門至寶前古仙兵,一下遇上,必使劫化沙蟲,歷盡百千萬劫,方可償清孽報,也許就永淪無間地獄,所以才趕來為她乞情,然後再去求一位神僧,設法讓她在今生,遍歷諸般婬毒,然後再去轉生,如能因此免去沉淪,我也便算了卻一件心願咧。」
正說著,忽又一驚道︰「各位火速準備,如今那張全已將聚陰大陣發動,這陣虛實兼用,差不多有十萬屈死冤魂,只一纏上便難月兌身,其中還藏著顛倒陰陽、吸魂奪魄等等魔法卻不可大意咧。」
一語才罷,只見那半空中又星月全隱,黑霧漫漫,一會兒忽聞陰風怒號,夾著一片鬼哭神號。
銅袍道人見狀,連忙將那藍虯劍光發出,只見那道藍色劍光,雖然矯若游龍,卻只在那黑霧之中,上下飛騰,沖不遠去。
小珠一見忙用手肘一觸東方明,雙雙發出干天烈火神鉞,那雙鉞出手,便如一輪旭日,挾著半天朱霞,直蕩了出去,那大桃一抖手,也將寒犀鏡發出百丈寒光,只見鏡光到處,那黑霧迷漫之中,忽然現出無數赤身露體,血污狼藉的婦女,那號哭之聲也愈甚。
雲雲一見各人劍寶齊施,各顯神威,忙將青靈金芒神梭,和天蜈珠一齊發出,只見珠光燭天,和那一對干天烈火神鉞,連在一處,又加上了一片紅光烈焰。
那青靈金芒梭光所到之外,是一片沉碧光華挾著萬點金星,直把那一天黑霧,沖得成了一條光弄,但聞生魂厲鬼,悲嘯連連,接著那楊繼武也發出一道深紫劍光,一出手便聞風雷之聲大起,已是一等威勢,那成都上空已經幻成萬道霞光。
狽皮道士一見眾人所發劍寶雖然威力極大,但那妖陣,仍然未被攻破,不由大怒,右手一起,立將雄精劍飛出,在那各種寶光之中,又加了一道金虹,但那妖陣仍然如故,劍寶光華之外,還是黑霧迷漫,絲毫未見沖動。
倏又見兩道青白光華飛起,相互一絞,立發奇光照得天地皆青,一轉眼之間,便化成五色流霞,金星火花直爆了一天,向四面鋪展出去。
眾人再看時,那青白光華卻是王玉林發出,這一來,威勢又驟增十倍,那黑霧彌漫之中,忽起無數青螢,由號哭厲嘯之聲,又化成一片啾啾鬼聲,似在乞命。
唐開甲一見,不由笑道︰「老夫本來想效微勞,相助破此妖陣,照這一看,倒令我汗顏束手了,只可惜這張全枉借流寇之手,殺戮十余萬婦人女子,卻支持不了多時,更可喜各位均自神光滿足,那些生魂厲魄,一個也近不攏來,足證邪不勝正,我這一回又算開了眼界咧。」
狽皮道士忙道︰「我等已盡全力,妖陣並未沖動分毫,你老人家怎如此說法咧?」
唐開甲道︰「賢佷雖然功力深湛,卻未習慧眼,又非此道中人,怎知厲害?這妖陣全仗生魂厲魄凝聚而成,如今看去,雖似絲毫未動,但經各種劍寶仙兵齊沖,已經消耗不少,再支持下去,便破綻立現咧。」
說猶未完忽听心印大聲道︰「諸葛老弟,這不是你向親戚閑話的時候。還不快令各人將劍寶收回,再遲一會,這些可憐的婦女,生魂便要喪在各種仙兵劍寶之下,那些魔崽子可以不恤無辜,我們卻不能跟著造孽咧。」
狽皮道士忙道︰「你在哪里?怎麼老不現身出來,這並非小弟有心造孽,妖陣委實厲害,卻無法攻破咧。」
遙聞心印又高聲道︰「那你不用管,我自有法破它,卻用不著誰來相助咧。」
說著,忽見空中現出一圈極淡心光,中間趺坐一個小和尚,看去人似浮在空中,絲毫不見有什麼異狀,那一片鬼聲,卻立時沉寂。
眾人聞言立將劍寶收回,只見那一圈心光,忽然照得大地通明,那小和尚卻愈見寶相莊嚴,倏聞梵唱大起,那空中又現出一個絕大金輪,旋轉得便似疾風驟雨一般。
那無數青螢,齊向金輪撲去,只一著輪外金光之上,立被漩入,化為成千累萬寸許大的婦女,又隨金光轉出,各自歡喜膜拜,在一點金光護身之下,向四方飛去,那黑霧也隨之消散,不一會,星月又現,那成都城中,卻成一片死寂。
唐開甲不禁合掌贊嘆道︰「我想不到,這位小禪師竟具如此無上妙法,還是不可思議。」
一語才罷,那心印已在空中飛來大笑道︰「小和尚不過仗我佛力成此功德,有何妙法可言,卻可喜老居士已受菩薩戒,只這場劫數一過,便是自在天人咧!」
唐開甲又合掌道︰「阿彌陀佛,老夫孽重緣慳,又復色相未除,怎敢有此奢望,但得指點迷津,不墜輪回,已仗佛天保佑了。」
說著,正待開口說什麼,心印笑道︰「你那心願我已知道,此間雖已暫時事了,那些魔崽子也不敢出頭,但正醞釀著另一場劫數,我等卻不可久留,且去那臨江集上,再為細談如何?」
唐開甲點頭答應,小珠忽然叫道︰「大師伯你看,我們來的時候,那外面還有一重赤焰魔陣,為什麼此刻也一齊收去咧?」
心印笑道︰「他自我們潛形進來,自知那勞什子無用,早已收去咧。」
說著命眾人將遁光聯在一處,直向那臨江集而來,一路雲程迅速,不一會便到集上,仍向張元常宅中落下,只見廳上燈火通明,張元常和那位唐老先生,還有鎮上推出的辦事諸人全在等著,一見眾人連忙出來迎接。
狽皮道土先將韋飛放在一張炕上,向心印道︰「人是救回來了,只是蔫頭聾腦,久已入幻,這事卻非你這大師伯不可咧。」
心印先向韋飛臉上一看,不由笑道︰「這蠢狗倒真是一位至人,能不仗定力智慧,而使魔道無所施其技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咧。似這等資質,如入我門中,一經領悟便可立地成佛,真是天地正氣所錘,絕好載道之器,只可惜混沌未鑿,那一點靈光,不知何日才可透露咧。」
狽皮道士大笑道︰「你既識貨,將來我便命他轉到你門下如何?」
心印笑了一笑道︰「時至緣生何分彼此,此時卻勉強不得。」
說罷,腦後心光頓現,一圈極淡光華向韋飛身上一罩,只听他大叫一聲道︰「好一群狗男女,只管弄些光在俺老韋面前跳什麼,且吃我一拳再去。」
說罷,兩眼一揉愕然道︰「哇,怎麼全不見了?任你再搞什麼花樣,要俺降賊,那算是白廢咧。」
狽皮道士忙道︰「你說什麼?這兒已不在賊巢之中咧。」
韋飛一見狗皮道士和雲雲全站在面前,其余各人,卻一個也不認識,不由又是一怔,忽然從榻上跳起來,向狗皮道士連連叩頭道︰「師父,俺佩服你咧,如今俺願意隨你做一輩子徒弟了。」
狽皮道士大笑道︰「現在你雖想拜我為師,已經遲了,另外有人也看中了你,我卻無法要你咧。」
「除了師父要我還有誰?我既向你磕了頭任憑他是誰,我也不去咧。」
狽皮道士哈哈大笑一指心印道︰「便是你這位大師伯也看中你啦,方才你昏了過去,便是人家把你救轉來,還不快去磕了頭,謝謝人家嗎?」
心印聞言,閃避不迭,雙手齊搖道︰「這個免勞照顧,你不知道我最怕這一手嗎?」
韋飛一看,卻是一個小和尚,不由也站了起來,看著狗皮道士道︰「師父,你卻不能騙俺咧,這個小和尚,至多不過十四五歲,又生得怪俊的,他能當俺的大師伯嗎?」
狽皮道士方說︰「韋飛不得無禮,他實實在在是你大師伯,你別看他年輕,須知他只今生已經百余歲咧。」
心印卻搖頭笑道︰「你別責備他,我這人決不喜歡亂當長輩,總要使人心服口服,他便不叫我大師伯,我也絕不會生氣。」
說著,又向韋飛笑道︰「我們且不說這個,你這家伙平日不是自充好漢嗎?為什麼也混到人家光的娘兒們里面去,我可看見咧。」
韋飛不由又愕然道︰「你怎麼知道?俺也不知道那臭娘們為什麼一搞便把俺搞在許多光的狗男女里面去,他們跳跳蹦蹦又吹吹打打的,也不知在鬧什麼鬼,俺也沒有理會,後來竟當著俺做出丑事來。那些浪女人,還向俺擠眉弄眼的,是俺氣她不過,一捻拳頭,打算揍她一個死再說,卻想不到忽然一陣檀香味,又有一點金光一閃,那狗男女便全不見了,俺一眨眼便到這里來咧。」
狽皮道士忙道︰「你已被妖人引入幻境,本來非死不可,方才不是你大師伯用佛家心光將你救出便完了,你所見那點金光便是他發出的咧。」
韋飛還在遲疑,心印笑道︰「你還有一件事,怎麼忘記說咧,那一群狗男女你雖然不怕,還打算揍人家,怎麼看見那一堆骷髏,也嚇得縮手不迭咧。」
韋飛不由大詫道︰「這就奇怪咧,俺看見那一大群骷髏亂轉,你怎麼會知道咧?」
心印道︰「我怎麼不知道,便連你現在心里正在說︰你這點點小和尚也打算在俺面前搞鬼。我也知道咧。」
韋飛不禁睜大眼晴,看著他做聲不得,銅袍道人在旁大笑道︰「你敢瞧不起你大師伯來嗎?他已具佛家種種神通,慢說是你,便在座各人的心事也全瞞不過他咧。」
韋飛還在將信將疑.心印又笑道︰「我不爭你叫一聲大師伯,不過你人雖被救回來,但你的形影,仍留在那張全晶球之中,人家如要將你魂魄攝去可不用害怕,只能仍如這數日所經,給他硬到底便無事咧,真的受不了,只用默念一聲心印大師伯救我,少不得自有效驗。」
韋飛听罷,正說︰「我的魂魄他怎麼能攝去?」猛然又大叫一聲道︰「好冷。」
便又倒下去,心印忙一抬手,跟著一圈心光向他罩下一閃而沒,隨即命人仍舊抬向榻上大笑道︰「這家伙讓他再閱歷閱厲也好,諸葛老弟以為如何?」
狽皮道士連連搖頭道︰「這幾天已經很難為他,你還以為不夠嗎?他的資質雖然不錯,不過道力還全是一個門外漢,卻恐受不了磨折咧!」
心印大笑道︰「你真疼徒弟,須知真金不怕火,怕火便不是真金,我正是要看看他,受不受得折磨咧。即如此說,待我跟去看看如何。」
接著又道︰「這里有這許多人,萬無一失,你如有興,何妨也跟去看看,只不過唐老居士還請暫時小坐一會,少時也許還有商榷之處咧。」
說罷,向狗皮道士一使眼色,金光一閃二人雙雙飛去。這里眾人見唐開甲向王玉林和銅袍道人微笑道︰「老夫適因情急,一時冒犯,尚望二位道友原宥。」
銅袍道人忙道︰「那是彼此不知來歷,小佷等又誤以為老前輩為強敵,才以全力相拼,老前輩如此說法,卻愈令小佷不安咧。」
王玉林卻忿然道︰「晚輩只因久受那武飛雲禁制,一向驅如倀鬼,所以一經小禪師用心光慧劍月兌困之後,便恨如澈骨,方才眼看她已被銅袍道友劍袍和我的五行真氣兩極磁光所困,雖然一時不能除去,卻必可擒住,卻不料老前輩忽代解圍,情實不甘,自不得不妄冀其螳臂當車,自取其辱,不過此婦委實凶狡婬惡萬狀,雖與老前輩有救命之因,卻吸盡萬人膏髓精血,此事還望善處才好。」
唐開甲哈哈大笑道︰「老夫雖久淪魔道,但過去劫中,本佛門子弟,此生又曾讀聖賢之書,近蒙孤雲神僧棒喝,久已迷途知返,豈有妄以道力庇此惡婦之理?不過恩怨因當分明,渡化一極大惡人也是極大功德,適才我不早已說過,她此身所犯婬殺諸孽,必使償盡,才免其劫化為沙蟲嗎?道友所受荼毒我已盡知,卻可喜經此魔劫,重返師門已經為期不遠,又何必切齒于一婦人咧?」
王玉林忙道︰「老前輩這話當真嗎?晚輩被恩師逐出已久,只恐無此容易咧!」
唐開甲又笑道︰「道友重返師門,與此事並無關連,老夫又何必騙你。如果不信,也許再過些時,你便知道了,實不相欺,老夫今夜此來,便是由小女轉達道友師母蘇仙子之命,了此諸般因果,不然卻不會去得那麼巧合正是時候咧。」
王玉林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銅袍道人偕了王玉林二人,從東方降落以後,也是一座極大院落,看去實廣何止畝許,中間卻用白石砌了周圍丈余的八角式大灶,灶上安著一口極大銅鍋,八面各自有八人,不斷的用木柴向那灶里添火,那口大鍋也燒得熱氣騰騰的,冒起了有丈把高。
銅袍道人不由奇怪向王玉林道︰「王道友一向陷身魔鬼,你知道這是干什麼?」
王玉林笑道︰「小弟雖然久陷魔手,但終日均在禁制之中,有時雖然現了出來,也只驅如倀鬼,所以一無所知。你既想知道他們在干什麼,反正我們身形全隱著,跑去一看不就明白了嗎?」
銅袍道人點頭,便一同向那鍋灶走去,才到灶邊,便聞得一陣腥羶臊臭之味,等到那灶邊一看,只見火光熊熊,升出灶外何止數尺,那口大鍋對徑足有五六尺,卻未蓋上鍋蓋,四個短衣壯漢各自站在鍋旁石凳上,每人手中握著一根虎口粗的木棍在向鍋里不住搗著。
另有若干人,輪流用簸箕狀的東西在向那大鍋里倒下去,因在黑夜之間,天空雖有月色,那院落里也有若干燈火,離得稍遠,便看不出那簸箕內是什麼東西,只聞腥臭撲鼻,令人不耐。
二人正待查看,猛听灶上的壯漢中有人發話道︰「我們四個已經搞了好一會,別說火烤得難受,便這臊臭味兒也聞夠了,怎麼還不來換班咧?」
又听那灶邊一個身穿白骨教特有服裝的人笑喝道︰「你他媽的,才換上去還不到一個時辰便想下來,哪有這等便宜?這樣好的東西長在娘兒們身上,誰人不愛,怎偏挖下來便嫌臭咧。」
那壯漢也笑道︰「小師父,你站得遠遠的,哪里知道厲害?這東西活的尚且不大好聞,何況已經挖了下來,不信你哪一天試一試就知道咧。」
二人一听,不由大駭,卻好一人托著簸箕走來,銅袍道人隱身近前一看,只見這一簸箕全是毛茸茸血污狼藉的肉疙瘩,再一諦視,一個個卻全是女人陰戶,更生生用刀挖下來的,單那一簸箕便何止十余具,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再騰身起來,一看那鍋子里,上面已經浮起一層人油,接著又听另一壯漢笑道︰「小道爺有這許多娘兒們,留著慢慢的大家快活不好嗎?為什麼一個個把東西活挖下來,熬這膏子,不太可惜嗎?」
那人道︰「你們懂得什麼,這是我們祖師爺的不傳之秘,現在要玩娘兒們還不有的是,這純陰白水膏練好了,只消再配上三十六味靈藥,任憑什麼金創刀箭之傷,涂上去就好咧,前些時孫可望殿下的愛妾連脖子都砍斷了,不就是這膏子治好的嗎?」
那壯漢又笑道︰「難怪祖師爺人稱老神仙咧,原來這膏子卻有這等靈效,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還真不知道娘兒們那活兒,還可以做上好刀瘡藥咧。」他伸了伸頭,又道︰「不過這一大鍋,我瞧至少也得百十個才夠熬上這一料,要不是我們八大王下令,卻沒有人舍得這麼干咧。」
那人道︰「百十個那也用不著,這一料一共是八十一個,不過全得活的挖下來,一死便不靈咧。」
另一壯漢把舌頭一伸︰「如今這些娘兒們算是遭殃咧,你看前天的小腳寶塔,就死了好幾千,現在又要熬這膏子,這樣一來該快活的還是趕快快活,再遲下去,恐怕這一帶的娘兒們要絕種咧。」
正說著,倏又听那院落前面走來了一人喝道︰「祖師爺有令,這一料純陰素女膏,限天明以前要熬成,立等配藥咧,你們怎麼不大下勁去搞,倒在這里說笑起來。」
眾人立刻默然,下死勁的在那鍋子內搞著,銅袍道人連忙落地,一扯那王玉林走向無人處悄聲道︰「王道友,你瞧,只這一點,這些邪魔左道,已經萬死不足以服其辜咧。」
王玉林道︰「這魔道中人本來就沒有人性可言,其殘忍屠殺何止于此。」一面指著那院落南面一帶房屋道︰「我們既已來了,且再到那房子里面去看看,然後再相機給他一個厲害,也替冤鬼出一口氣如何?」
銅袍道人點頭,又一同向那南邊走去,只見那一帶,卻是一座樓房,只苦于房子朝南,後面並無門窗,無法看見屋內情形,只西邊有一個月亮大門開著,似乎通著前面房屋。
二人又穿門進去,內面卻是一個小小花圃,走進花圃,方見東邊有一個小門,門內又是一重院落,北面正是那座樓房,南面卻一重廳房,看去頗似一家富有的住宅,只有二面寂靜無聲,燈火全無,不像有人居住模樣,只那東邊隔院仍有燈光射出。
二人又穿過那重院子,便見東邊也有一個小門通著外面,那門外卻是一座假山,燈光便從石隙射出來,再繞過石山去,卻是一個荷池,中間建著一個船般廳,漸聞嬉笑狎呢之聲。
那船頭的側面便在山後四面曲檻回廓,一式田字短欄桿,掩映著一帶絳紗小窗,連內射出來的燈光.也紅艷照人,卻有兩個下頭打扮的少女,正在窗外向里偷張。
他走進船廳外面,忽見一個丫頭猛一掉頭,扯了另一個丫頭,一同伏在欄桿上嬌笑道︰「拾翠,你瞧我們老太君,這一奪舍重生以來,不比夫人還俊嗎?不知道的,還只道她老人家是夫人的女兒,誰知道這個母女卻顛倒過來咧。」
另一個丫頭也低聲笑道︰「她老人家什麼全好,就是喜歡吸取半大的男孩子真陽和生吃人家心肝腦不太好,你瞧新鮮活跳的孩子弄來,只鬧上一次,即剩下一個血污狼藉的殘尸拋出去,殺人夠可怕咧。」
銅袍道人和王玉林一听,忙就窗隙向里一看,只那船廳里,燈燭輝煌,中間放著一張小圓桌,對面靠著一張短屏風,設著兩個座頭,桌上放著一大壺酒,幾色菜肴,右側卻設著一張紅木大炕,炕上更無帷幔之屬,卻錦茵繡被,鋪陳得異常精致,更有一陣陣薰人欲醉的異香送了出來。
那兩個座頭上,並肩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俏男孩子,再一細看,那少婦正是武飛雲,正用一雙白蛇也似的玉臂,摟著那孩子,用櫻口度了一口酒,送向孩子口中一面媚笑道︰「你瞧我這人好不好?」
接著,那右手一沉,不知模向什麼地方,又笑道︰「你也這麼大的孩子呢,怎麼就一點也不知道男女之間的事嗎?別害怕,姐姐我愛你就和心肝一樣咧,你乖乖的把這酒咽下去,停下會我包你受用。」
那孩子勉強把那一口酒咽下去.含著一泡眼淚道︰「大姑姑,你放我回去吧,那些人把我從夾牆里搜了出來,我還沒有見過我媽和女乃女乃咧!」
武飛雲又吻了他一下吃吃連笑道︰「你想見你媽和女乃女乃也不難,只和我好上一好,我便送你回去,要再這麼哭哭啼啼的那可不用想回去咧。」
那孩子猛抬頭垂淚道︰「你要我陪你吃酒,我不是吃了嗎?還要怎麼好法咧!」
武飛雲又笑得格格的道︰「你別忙,這酒的藥性一到,你便明白咧。」
說著,竟將那孩子抱向炕上,解著衣服,那孩子驚得直叫起來,武飛雲似已觸怒,縴手一指,孩子渾身便蛻月兌,接著赤身便待撲向孩子身上。
王玉林在窗外看得分明,不由無名火起,左肩一搖,一道銀光穿窗而入,直向那武飛雲粉頸上掃去,銅袍道人也將藍虯劍發出,一道湛藍光華,跟著也穿窗進去。
倏見那妖婦似已覺察有人暗算,隨即把手向後一揮,飛出一道粉紅色光華,將那兩道劍光擋了一擋,一個轉身,先向屏風後面,搶了一件披肩,向身上一搭,便沖窗而出,嬌喝道︰「什麼人竟敢大膽暗算于我。」
接著那兩個丫頭,也各發出一道慘碧妖光,橫掃過去,王玉林見狀,不由現出身形大喝道︰「無知妖婦,你還認得王玉林嗎?」
說著先發五行真氣將身護定,一指那道銀光,直向二婢妖光一擋,只听錚錚連響,兩道妖劍立被削成四段廢鐵落在地下,二婢叫聲「啊哎」,各化綠光慌忙逃去。
王玉林一指那道妖光,又向妖婦掃過,那妖婦更不閃避,轉媚笑一聲道︰「王玉林,你這沒良心的小子,十多年來,每日受我心血供養,一朝翻臉,便這無情無義嗎?」
說罷,抬櫻口一張,噴出一蓬粉紅色光華,直向那王玉林當頭罩下。
王玉林那道銀色劍光,雖然已經掃向妖婦身上,只砍得金霞大起,卻分毫無恙,不由大吃一驚,再看那蓬粉紅色妖光,已自臨頭,忙將身外五行真氣,向外一撐,那蓬妖光,也無法落下來。
兩下正在爭持,銅袍道人也自現身,一指那道藍虯劍,向妖婦攻去,無如劍光才一著身,霞光又起,仍被擋還,銅袍道人一怒之下,立刻現身一抖,飛出一片短劍,向妖婦罩下。
那妖婦見狀,冷笑一聲道︰「好漢打不過人多,老娘卻不耐煩再逗你們玩咧。」
說著身子一閃,仍舊退入窗中,那道粉紅色光華卻將整個船廳罩上,饒得二人劍光再厲害卻仍攻不進去,遙聞妖婦吃吃笑道︰「我道是誰?倒嚇了一大跳,原來卻是你們這兩個鬼東西,卻值不得老娘動手咧。」
接著又似乎向孩子道︰「你別害怕,我知道你藥力發作,已經受不了,我這就來咧。」
說罷便聞一陣笑謔夾著翻雲零雨聲息,二人在那窗外不由均各愈怒,無如那道粉紅色光華,看去不太強烈,只似一片輕綃,籠在廳外,卻再也攻穿不了,王玉林見狀忙道︰「張道友,你且住手,她這妖光必系有形之物,你我劍光既攻不進去,且待我再用這五行真氣和兩極磁光試他一試。」
說罷身外五行真氣,立化五色流霞,夾著青白二氣,直向那粉紅色光華,逼了上去,那片粉紅色輕綃,初尚似堪抗衡,時間稍長,便漸漸向里縮去。
王玉林一見得手,忙又行法催動,那片五色流霞逼近粉紅光華處,漸化火焰,那青白二氣之中,也現出許多細得牛毛的光絲,向前射去,忽听轟的一聲,那片粉紅光華一齊燒著,那蓬光雨,也向窗中射去。
就在這時候,忽听那孩子在房中慘叫一聲,接著金霞一閃,那妖婦又穿窗而出,滿臉血污,手捧一副人腦,正向口中送去,那副面目猙獰可怖,便似夜叉變相。
王玉林心知那孩子已是無幸,忙用全力,將那五行真氣和兩極磁光,發揮出去,向上一圈,那妖婦雖未受傷,卻被圍定,再也沖不出來,漸漸縮成一團。
那座船廳,也被火焰燒著,二人再就火光中,向那廳中一看,那孩子已赤果著死在坑上,胸腦盡裂,血污流了一炕,不由均各痛恨不已,王玉林更是毫發皆張,一怒之下,竟將乃師散花童子,寶樹真人謝元秘授不許輕用的五行真氣,兩極磁光合成的大五行滅絕神光使了出來。
那妖婦只覺身外忽如加了萬萬均之重,青白光華所化光絲,也齊向身邊攆射而來.那襲金霞帔所發霞光漸漸支持不住,心知只那護身之寶一毀,必至形神皆滅。
她正在苦力支持,忽見空中便似流星趕月也似的飛來紅黃白三點星光,直瀉而下,接著有人高叫道︰「張王二位道友且請暫時緩手,容得老夫一言如何?」
武飛雲一听那聲音,竟是昔年自己從盜窟救出又引入魔教的女婿唐開甲,頓覺絕處逢生,不由也厲叫道︰「賢婿快來救我,遲則無及了。」
王玉林見那大五行滅絕神光一發已經得手,正在心中快意,忽听這雙方一答話,知是又來了妖人,立即將大五行滅絕神光一催,方欲五行合連,使兩極磁光發出無上威力,無如自己歷劫日久,一時竟難將妙用完全發揮。
正在心急,猛然眼前奇亮,身子已被一幢黃色螢晶光華罩住,雖絲毫無痛苦,但一時法力全失,竟無法沖出,那五行真氣和兩極磁光所化大五行滅絕神光,也似被遮斷在外,一切妙用全失。
那妖婦困在神光之中,正在危殆,忽覺身外一松,再抬頭一看,來的果是唐開甲,不由狂喜道︰「賢婿來得正好,你快助我再將那鬼道人一並拿下,千萬不要放他逃走才好。」
說猶未完,只見唐開甲臉色一沉道︰「你已造了無邊大孽,幾陷萬劫不復,能得暫保形神不滅已是萬幸,還想我來助紂為虐嗎?」
一聲喝罷,只見那顆紅星一閃,立刻也將她罩了進去,那銅袍道人在旁,忽見平空來了一個偉岸長須老人,一拍手便將王玉林擒去,又將妖婦攝走,忍不住既驚且怒,立刻騰身而起,將那五千零四十八柄短劍發出大半,向來人當頭灑了下去。
卻不料仍傷那老人不得,正在心急,忽見狗皮道士領著眾人飛來,這才知道全是自己人。
那王玉林自被唐開甲三才晶球困住便心懷不忿,出困之後本欲立刻翻臉,再行一拼,無如礙著狗皮道士與心印和來人相識,又值大敵當前,所以一直忍著,一見兩人雙雙離開張宅,唐開甲又有釋放妖婦之意,哪里再忍得住?因此立刻開言責問。
卻又不料唐開甲,竟說此行出于乃師命人指示,自己已有重返師門之望,心下又不禁喜出望外道︰「老前輩所言如果屬實,後輩自當遵命,不過我那恩師向來疾惡如仇,為什麼獨對這妖婦這樣曲意成全,反傳書老前輩相救,這倒令我不解了?」
唐開甲捋須微笑道︰「王道友但放寬心,老夫雖出魔教,卻從不打誑語,自經孤雲神僧渡化,更不敢稍錯一步,此婦雖然婬毒已極,但善根仍在。此次要想徹底消滅白骨魔教,有好多地方,更非用她不可,這並非是我阿其所好,實出好幾位聖僧神尼主張,你如不信,少時還有人來,便可明白了。」
正說著,忽見眼前金光一閃,有人低喝道︰「玉林,你已淪魔劫多年,怎麼還是這等倔強!須知唐道友之言決非虛假,這妖婦雖然造孽多端,決難寬恕,但如能借她之手稍弭劫數,也未始不是一件絕大功德咧。」
王玉林一听那口音,慈詳柔和異常,竟是若干年不見的師母蘇仙子,不由驚喜交集。再看時,那大鵬之上,已經多出一個儀態萬方神光四射的紫衣女尼,連忙叩拜于地,痛哭失聲道︰「徒兒該死,竟然失身魔女,墜入魔劫之中,久已自知萬劫不復,決難重見恩師母金面,卻想不到,今日又在此間和師母相見,方才和唐老前輩爭論,實非故態復萌,有意倔強,只因恩師性情,平日深知,所以一時不能相信,還望師母恕罪才好。」
蘇仙子又笑道︰「屈指數甲子不見,你雖已超魔劫.怎麼還是這等痴頑?好好的又痛哭起來,你師父早已對我說過,你自經魔劫以後夙孽已消十之八九,可喜前因未滅,一經心印點化,立刻迷途知返,已經允在這場浩劫之後,重返師門,傳他一脈道法,你還哭什麼。」
接著又目光向各人一掃笑道︰「自從玉龍潭會後,我和各位小道友一別,又近半甲子,看這情形,各人均能稍進自愛,前途都無量咧。」
眾人聞言,均各越前叩拜,王玉林便更是崩角稽首,深感師母之恩,蘇仙子把手一揮笑道︰「你等且各起來,听我吩咐,我今日抽暇來此,便是為了要發落這妖婦,給她一個抵償孽報,消除婬殺諸業的機緣咧!」
那唐開甲聞言,連忙稽首為禮道︰「貧道真想不到大師如此慈悲,此婦雖然凶婬已極,但有時也確具善根,貧道全家便是被救之人,如能得大師予以渡化,也許就是她本性不昧,重見光明之時,這真功德無量。」
蘇仙子笑道︰「道友之意我已盡知,自古道,說是非便是非中人,我既命令嬡致書道友,便有渡化之意,這何消說得。不過她一切孽債終須自己償盡,旁人卻代替不得,要想揠苗助長,那卻是枉然咧,所以心印那小和尚慧劍,替她復了不少靈明,我便再須著力也不多了。」
說著又道︰「你且將她先放出來,我還有話問她呢。」
唐開甲聞言,忙將大袖一抬,飛出那個三才晶球,光華閃處,立刻中分為二,跳出一個小人來,在一團金光之中一晃,便和生人無異,但才一出困,便戟指向唐開甲道︰「我只道你也是魔道有名人物,又是我的女婿,既來一定幫我,誰知你卻猴兒拉稀壞了腸,竟和這鬼道人串通一氣,連我也禁制在這晶球之中,如今你打算怎樣?」
唐開甲忙道︰「你不必誤會,我如不為了救你,焉能這樣相待?適才所以將你也攝入我這三才晶球之中,實是為了這幾位道友所持均系前古仙兵與佛門至寶,一旦遇上便形神俱滅劫化沙蟲,卻非有意禁制,你雖出身魔教,也頗見多識廣,難道連這點用意也看不出來嗎?」
那武飛雲哪里肯听,雙臂一張,又發出一團粉紅色光華,向外沖去,王玉林不由高叫道︰「師母留意,這妖婦打算逃咧!」
話猶未完,那武飛雲已經騰身而起,到了那廳門上面,但倏又落將下來,仍在原來地方,卻听蘇仙子笑道︰「你放心,有我在此,她決逃不了。」
那武飛雲正覺身子竄起,已被那妖光涌著,向廳外飛去,忽然又好像有人在身後扯了一下,便又倒退回來,一聞此言,不由大怒,再一看,那說話的,竟是一個妙齡女尼,身穿一身紫綃僧服,不但骨秀神清,生得美艷無雙,而且寶相莊嚴,令人不可逼視,簡直生平之所未見。
也不知為了什麼.那股無名怒火,忽然全降了下去,忙道︰「你這賊尼,一定也系武當一派,無故將你家仙姑留住,你待怎樣?」
只听蘇仙子大笑道︰「你這孽障自己不走,哪個留你來?」
武飛雲一听愈怒,一縱妖光,二次又打算飛縱出去,誰知仍和第一次一樣,又照樣被扯了回來,那心下怒火一起大喝道︰「賊尼膽敢暗中弄鬼,我與你拼了。」
說罷一張櫻口又噴出一點紅星向蘇仙子打去,兩下相隔不過咫尺,如依常理,只一出口,就連閃避也不及,必被打中無疑,誰知那一道紅星才近蘇仙子,便自行逼回,好像其間有一種無形之寶隔著一般。
那王玉林在旁,一見妖婦竟敢暗算師母,不由大怒,大喝道︰「無知妖婦,竟敢暗算我的師母!」
接著把手一抬,那道銀色劍光一起橫掃了過去,但那劍光才近妖婦,那件金霞帔,又發金光,一下擋住,那劍光竟掃不過去,蘇仙子又笑道︰「玉林趕快住手,我如打算除她,還用你動手嗎?」
接著又向武飛雲笑道︰「你當真這等執迷不悟嗎?須知人身難得,你便逃出去那無數冤魂卻由不得你驅使,一旦群起反噬,那你便化身千萬,也難償此冤孽,不信你且再試試看。」
說罷,把手一招,那武飛雲身上的金霞帔,便化一道金光飛向手中,妖婦一見那帔離身竟被蘇仙子收去,不由花容失色。
正在驚慌,倏見適才噴出那點紅星,忽又自行爆破,一點赤焰一閃,立化千百萬點青磷挾著一片玄霧,將那一座大廳完全布滿,一霎時,只見廳上,燈火齊熄,黑暗沉沉人物全隱,那千百點青磷,忽又暴漲,其中各現鬼影,一個個血污狼藉,四面八方一齊撲來,不由更外驚怖萬狀。
原來那武飛雲,自奪舍重生以後,受了鬼母潘濤之教,一上來,便練了一件萬魄青磷幛,每殺一人,必將生魂收在自己月復中,暗用魔火苦練,務使降伏,附著在本身無靈精氣所化妖幛之上,只須一滿萬數,再用四十九個具有夙慧的童男生魂統率,便是魔教中一件難制異寶。
但此法固然上干天譴,不易成功,那些生魂一多,更時有反噬之處,只因她有金霞帔護身,又有神魔可以收攝,所以有恃無恐,自被心印用心光慧劍,將王玉林喚醒解月兌以後,神魔已失,心中仍仗有金霞帔護身,不畏群鬼反噬,現在一見金霞帔被蘇仙子收去,那群鬼又各現形來攻,所以驚怖欲絕。
加之那些生魂,又均由自己吸盡元精,啖腦食髓生嚼心肝而死,每個鬼魂,全在大叫︰「武飛雲賤婦,你也有今日嗎,還不快還我的腦髓心肝來?」
不禁心膽皆裂,再一想那些人,大抵美男居多,平日歡好之際,真是百依百順,便死後也不敢稍有違拗,此刻卻全激憤凶惡萬狀,大有欲得而甘心之意,自己又毫無抵御,只有听那些生魂厲魄撲向赤果的身上。
但每一個生魂撲到,便一口咬定,啃嚼吮吸齊來,那痛楚簡直決難忍受,人數一多,便覺百脈俱沸,一點元靈,離開了軀殼,正等舍了那具廬舍逃去,那無數生魂又向元靈上撲到,一樣啃嚼吸吮,其痛楚難受,更勝肉身。
再看時,那片濃霧青磷之間,忽現一圈佛光,只見蘇仙子,直立其中微笑道︰「你平日專以吸人精髓,啖人心肝為快,今日自己也略嘗滋味了,須知惡因既種,孽報決無不償之理,一時要想自在卻非易事咧。」
武飛雲見狀,不由忍痛高叫道︰「弟子知罪了,孽由自造,當非報償不可,但這無邊痛楚,卻實在受不了,還望大師慈悲才好。」
蘇仙子忙喝道︰「你也自己知道受不了嗎?那千百冤魂被你茶毒之時他們又受得了嗎?如依你所種惡因,便歷百千萬劫也抵償不了,你教我如何救咧!」
武飛雲忍痛哭道︰「我實在受不了咧,但求大師,令這些冤魂稍緩須臾,容我將話稟明再受孽報便了。」
蘇仙子又喝道︰「如你只求暫緩須臾,我還可以用佛法替你代擋一陣,不過這等業報卻不容不償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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