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最為機警精明,她獨自退在一旁作壁上觀。她與聖手無常在地道間打交道,情勢所迫地不得不妥協,但一出地道,她就與聖手無常的八個人,保持適當的距離,見機行事的態度相當明顯。
玉虛觀主三個人,被聖手無常的兩個人押在後面,形同囚犯,隨時都可能受到無情的打擊。
百絕頭陀只有三個人,另加上驚鴻劍客與柳彪,還得派妙觀者看守著霸劍奇花,實際能動手拼搏的,只能有四個半人。
柳彪只能算半個人,甚至比不上一個三流高手。
玉虛觀主成了人質,百絕頭陀的處境十分惡劣。
地道口在小陡坡下,坡下是野草生生的空曠荒野,四周樹林圍繞,距玉虛觀已遠在兩里外,中間隔著里寬的樹林,因此看不見玉虛觀,被樹林擋住了視線。
先後鑽出地道,百絕頭陀知道跑不掉,不得不斷然作困獸之斗。而且玉虛觀主在對方手中,在情感與道義上,他都不能溜之大吉,何況溜走的成功率低得可憐,聖手無常的道行比他高。
聖手無常心中極感憤怒,但臉上僅有陰森的神色流露,與一般正常人的暴跳如雷不同,是屬于陰險冷酷,喜怒不現辭色的人。
「似乎,咱們只剩下這幾個人了。」「聖手無常陰森的目光掃視眾人一匝,「而且有三四個還不是我們的人。」
百絕頭陀也沉得住氣,等候對方爆發。
「其他的人,是四散而走的。」百絕頭陀盡量控制住情緒,因為知道自己是欠理的一方,「從地道月兌身的,恐怕就是這幾個人了。」
「楊小狽只有兩個人。」
「已知的有兩個人。」
「而我們人多勢眾,每個人都是有頭有臉,武功超絕的高手中的高手,人數多了數十倍,竟然失敗了。」
「確是失敗了。」百絕頭陀居然失聲喟嘆。
「你知道原因嗎?」
「我們沒有一個人,能夠與楊小狽的武功抗衡。一群羊,絕不可能對付得了一頭猛虎的。」
「你搏了,這不是原因。」
「不是嗎?」
「失敗在你身上。」聖手無常語氣漸厲。
「道友,你這話公平嗎?」百絕頭陀冷笑。
「你丟下仍在拼命的同伴,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些。」
「你也不慢呀!」百絕頭陀當然不肯認錯,「你看,你是跟在我身後出來的。」
「我是最後眼看同伴死傷殆盡之後,最後撤走的。由于你貪生怕死先撤陣逃走,楊小狽才能以雷霆萬鈞的聲勢,如入無人之境,從側後方貫入主陣,不費吹灰之力,從後面在剎那間,殺死我的主陣七星主。」
「胡說八道,我撤走時,你的主陣已經毫無聲息,除了死尸已沒有活人了。道友,不要用這不是事實的理由諉過于我,不要輸不起,你用這點理由責難我,以掩飾你的失敗,算什麼有擔當的主事人?咱們失敗得已經夠慘了,難道你還想要殘余的人.自相殘殺死光了才甘心?」百絕頭陀大聲分辨,逐漸沉不住氣了。
「你丟下同伴撤走是事實,你強辯沒有用。」聖手無常也按捺不住怒火,就快要爆發了,「任何人都可以臨危月兌逃,你不能。」
「你能?哼!」
互相指責如果沒有第三者排解,最後必定會走上爭吵動武的不歸路。
「當初引來八極游龍干預,是你惹來的橫禍飛災。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又知道這小狽可怕,在五子與五方揭諦朱大法師遭劫之後,就該斷然處置,把妙觀音交給他的。我曾經在歸德派人勸過你,你堅決拒絕,結果導致混沌宮的毀滅。現在玉虛觀又步上毀滅後塵,把咱們最後的希望勾消了,你怎能在決死關頭中怕死逃走?
你……」
「混蛋,你這話簡直狗屁!」百絕頭陀忍無可忍,怒火似山洪暴發,「派出門人子弟在天下各地作案,以充實混沌宮將來擴建各地下院的財源,不論成功或失敗,都不能怪作案的人,誰知道八極游龍會出頭管閑事?你能預先知道八極游龍在何處,要在該處作案的人回避嗎?沒知識。」
「你……」
「我的門人並不知道八極游龍出面干預,千辛萬苦把作案的金銀珠寶繳交,發現有人追蹤,不到混沌宮藏匿,反而把人往南陽引,以免累及混飩宮。在首山,武功禪功比我高一倍的風雷神僧,一劍也沒接下就丟了命,我才不得不派人催請你們趕來相助,怎知道你們七個可以移山倒海的神仙,一下子就死了六個?我的門人妙觀音沒有錯,你把責任推到我頭上,簡直無恥!無恥!」
百絕頭陀豁出去了,憤怒地大叫大嚷。
「你們都冷靜好不好?」玉虛觀主惶然急叫,「我的玉虛觀被波及遭了無妄之災,現在也不後悔。失敗已成定局,現在指責這是誰的錯已無意義。只剩下幾個人,正是發富圖強,團結一致準備東山再起的緊要關頭,再互相指責,必定死無葬身之地。如果小狽發現地道追來,我們即使不自相殘殺,也會死在他的暗器利劍下,省些勁保存元氣吧!再不走可能就來不及了。」
「先把地道口給堵死。’驚鴻劍客目下是武功最差勁的一個,提起楊一元就心里直發抖。
他這一打岔,把緊張的氣氛減弱了許多。
聖手無常和百絕頭陀,也悚然而驚,剩下這幾個人,哪禁得起楊一元一擊?
「餿主意。」聖手無常瞪了驚鴻劍客一眼,乘機下台階收劍,「咱們全力飛奔遠走高飛,片刻間可逃出兩三里。堵住地道口,片刻也無法弄好。走吧。先離開再說,頭陀,我道歉。」
「罷了。」百絕頭陀本來就心中有愧,聖手無常向他道歉,他被激起的怒火和憤恨,便煙消雲散,「道友,咱們仍有可用的人力.樊家莊仍可潛伏,金銀也容易籌措,等楊小狽遠離疆界之後,咱們再著手東山再起,不出三年,混沌宮將……」
東面二十余步外,高與肩齊的草叢中,兩個人走出長身而起,怪笑聲同時傳到。
「我的事還沒有著落,怎麼會遠離疆界?」緩步並肩而來的楊一元聲如洪鐘,虎目中神光湛湛,「我已經在這里看了老半天,希望你們自相殘殺打起來,我也好省些勁,豈知空歡喜一場,真沒意思。」
「你這狗東西,真要趕盡殺絕嗎?」聖手無常大駭,嗓音全變了。
那天晚上七個號稱妖仙的超絕高手,同時行法全力一擊,結果死掉六個。他見機逃走,而且受了傷。
十絕誅仙陣人更多,結果如何?
現在這幾個人中,有幾個能派用場?
「大概要的。」楊一元拔劍出鞘,神色莊嚴,「除惡務盡,這句話頗有道理,雖則天下之惡,是除不盡的。但總該有人出面去除,不然保證會成為罪惡世界。你們,就是一群禽獸。」
「我跟你到濟寧州投案。」妙觀音推開經脈被制的霸劍奇花,一挺高聳酥胸向前走,真有女英雄女光棍的氣概,與視死如歸的豪情。
楊一元虎目炯炯,打量這個相當熟悉的美麗女人。
不錯,是隨無上散仙在店找他的那個紅衣女人。
他曾經兩次捉到這個女人,也兩次放走這個女人。
在首山,他把另一個女人看成妙觀音。這個女人是絳羽飛天艾紅姑,被他捉到了,空歡喜一場。
另一個被他誤認是妙觀音的人,是辣手紅綃張文錦。
也許,這個兩度捉放的婦人,是真的妙觀音了,不會再被愚弄啦!
但他可不敢斷定。這女人到底是真是假……
「你是妙觀音?」他冷冷地問。
「我就是妙觀音梅含芳。」女人傲然地說,「我殺人越貨,敢作敢當,與其他的人無關,我跟你到濟寧州投案,你滿意了吧?」
「哦!就算你真是妙觀音,但你似乎不懂除惡務盡這句話的意思,或者是故意裝作不懂。」
「我懂,所以挺身而出跟你去投案,你沒有再傷害其他無關的人的借口。你八極游龍不是神明,你不能管天下間所有的事。混沌宮並沒招惹你八極游龍,而且……」
「混沌宮招惹了我。」小雅揚劍接口,「所以我有權和他們討一筆血債。」
「你是什麼人?」妙觀音沉聲問。
「我叫藺小雅,勉勉強強可以算初出道的武林人。」
「你討什麼血債?」
「四個多月前,河對面衛輝府城北面的長藥集,三家村民三十六口被殺,三家各有一座美麗的少女失蹤。集後的白馬廟的老廟祝,認出寄宿的兩個老道,是五方揭諦與聖手無常,留下他們殺人擄人的證據,隨即被殺滅口。這三家村民,是本姑娘的遠親。」
「你……」
「我隨楊大哥殺人混沌宮,目擊你們殘害女人的滔天罪行,所以我無法接受任何人的狡辯,不需提出任何罪證逼你們承認罪行。
我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討取這筆慘無人道的血債。」
「妙觀音,你任何說辭,也改變不了我們除惡務盡的行動,不必浪費口舌了。」楊一元接口說,「也許辣手紅綃,沒把我向她所說的話轉告給你們。」
「她轉告什麼?」
「就算她不曾轉告,你們也該心里有數呀!你第一次追蹤到南陽,我便看出你與百絕頭陀的關系,因此故意表示放棄往回走,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你們這些牛鬼蛇神引出來除惡務盡呀!我並不知道百絕頭陀是混沌宮的贊助人,發現之後,不啻天假其緣,我還能放棄除惡的機會不去溫沌宮嗎?你太蠢。」
聖手無常一群人,總算知道敗亡的前因後果了。
「狗東西!你真陰險。」聖手無常咬牙切齒,左手拂右手劍上下一伸,劍高舉拂下垂,舉步上前,「今天不是你就是我,咱們拼死你這條為害天下的死龍。」
百絕頭陀一咬牙,舉杖並肩上。風雷神僧立即跳出。絳羽飛天艾紅姑也舉劍而出,與妙觀音比肩應敵。
聖手無常的六名爪牙,四面合圍。
玉虛觀主卻悚然後退,兩道姑立即左右扶持掩護她退走,月兌出聖手無常的控制,她也不可能上前參與圍攻。」
劉夫人是最冷靜的一個,悄然向呆立在圈外的霸劍奇花接近。
楊一元與小雅徐徐移位,兩人保持背部相向,應付圍攻的陣勢,任由對方合圍,冷靜沉著信心十足,舉起的劍光華熠熠隱發龍吟。
如果沒有信心,肯讓這些人布陣圍攻嗎?
合圍剛成,劇變已生。
「乾坤始奠!」傳出楊一元一聲震天沉喝。
雙劍一分,上下急旋,突然向東發起排雲馭電似的快速搶攻,爆發出滿天雷電。
圍攻可以對付雙方實力相當的人,卻對付不了武功高出甚多的無雙高手。沒有人能有效地擋住突圍的人,其他四周的絕對無法同時用兵刃集中攻擊,所以一沖必垮,圍攻絕頂高手,是極為危險的事。
東面的三個人,兩斷頭一折雙腳,一沖便垮,合圍立即崩潰。
雷電側卷,罡風劍氣有如狂風乍起。
陣勢大亂,灑出漫天血雨。
應付群涌而來的群毆,用劍刺是十分凶險的事、貫入一個人體,拔出劍並非易事,這電光石火的貫體時間,另一人的兵刃很可能同時到達了。
楊一元與小雅不用刺擊,劍使刀招,神功注入劍身,所以起招突圍的剎那,把三個人的頭和腳砍下來,。」
摧枯拉朽,土崩瓦解。
「錚」一聲狂震,小雅崩開聖手無常的長劍,扭身反擊劍長驅直入,一聲輕響,拂塵中斷。
她不該貪心,第三劍緊迫強攻,招發跟著排雲蕩霧,用的仍是砍劈狠勁。
中斷的拂塵,突然涌發黑霧,中有無數綠色的火星火焰狂嘯而出。」
她感到眼前發暈,看不見聖手無常,卻看到一道金虹陡射升起,向她的胸口處破空疾射。
糟了,她的劍已收不回來。也無法用掌拍擊金虹,似乎左手已失去舉起的力道。
眼看要被金虹貫胸,卻發現一條金龍出現在眼前,那傳說中的龍,似乎與圖畫上或建築上的雕龍極為相似,巨大的形影歷歷在目。
金龍的一只巨爪,抓住了金虹。
好真實,不是幻覺,金龍的爪真像雞爪,更像鷹爪。金虹似乎有近丈長,在龍爪中掙扎、扭動、伸縮,就是無法掙月兌,像被老鷹抓住的蛇。
一眨眼,一切異象消失了,黑霧與綠星綠焰倏然消失,神智一清,看到聖手無常正以手掩額,惶亂地踉蹌向後急退。
她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不由自主地沖上、出劍,反應出乎本能。她只有一個念頭︰斃了妖道。
她卻沒看到,聖手無常的雙手所掩的前額中心,有一個創孔,有紅白液體從掌下緣漏出。
劍毫無抗力,毫無阻滯貫入聖手無常的胸口。
其實她並沒完全神智清明,剛才的金龍異象,令她亦信亦疑,出劍只有本能的反應而已。
這瞬間,她感到背心一震,如受雷殛,渾身猛然發僵,劍無力拔出。
「你再補他一劍,幫助他快速兵解歸天。」她听到劉夫人的語音在耳畔轟鳴,同時被人勒住了脖子,勒脖的手勁道十足,將她向後拖走。
「他不會歸天,只會下地獄,你也是。」是楊一元的語音。
她是清明的,看出同被拖動的人,是無力掙扎的霸劍奇花。
「天啊!我卻把這妖婦忘了。」她心中狂叫,「我本來就對她懷有強烈的戒心,真的栽在她手中,冤枉!」
同時,她知道惡斗已經結束了。
草堆中擺了九具斷了頭折了足的尸體,慘不忍睹。其中就是沒有百絕頭陀,妙觀音也不在。
聖手無常的尸體是完整的,僅前額和胸口中劍。
「你不要過來。」劉夫人大叫。
這妖婦相當得意,左手勒住霸劍奇花,右手勒住小雅,用鎖喉手法把兩女拖出三丈之外。
「你再過來,我勒斷她們的脖子。」劉夫人再次大聲威脅。楊一元已收劍人鞘,徐徐跟進不住冷笑。
「你真會恩將仇報呢!女人。」楊一元止步,用嘲弄的口吻說,「渾水模魚的功夫,也可圈可點。」
「我劉夫人是一代女霸,你怎麼諷刺我不介意。」劉夫人得意地說。
「你要干什麼?」楊一元笑問。
「你得听我的。」
「要我上你的床?」
「我怕你,你這種男人我降伏不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呀!」
「天下男人多得很,我不想自找麻煩。」
「呵呵!其實我這人不難對付呀﹞你就曾經擒住我,把我整治得死去活來。你瞧,找不是笑容可掬一點兒也不可怕嗎?什麼事我都能讓一步,發生事故不會先動肝火,有話好說盡量不要先入為主自以為是,我可以算是大好人吧?有什麼事需要商量,你說好了。」
「我要你替我做三件事。」
「不會是舉手之勞的事,是不是很難?」楊一元嬉皮笑臉,似乎不因小雅被制而焦急不安,「當然也不可能是要我做你的情人伴你闖天涯,因為你的確很怕我,降伏不了我,你不敢自找麻煩。說吧!
女人。」
「第一件事,解申小妹的禁制。妖道先制了她的經脈,賊頭陀又用另一種手法加制。我無法破解。」
「咦!你已經挾持了她,用她來威脅我,怎麼又要我替她解禁制?」
「那個無情無義的大劍客,是個怕死的叫狡獪狐狸,我和申小妹始終奈何不了他,我們合作的協議仍然有效,我希望仍能保持合作。」
「讓我先看看檢查所制的手法。」楊一元向前接近。
「站住,不要過來,談妥了再言其他。」劉夫人嬌喝,對他深懷戒心。
「你的狡獪也不比那位大劍客差,第二件是什麼?」
「你這個小美人,你要她陪伴我一段時日。」
「你得問她肯是不肯呀!」
「你要她干什麼,她都會答應,她已經迷上了你。女人真要愛上一個心愛的人,是沒有理性的。我是過來人,我知道男女之愛是怎麼一回事。」
「你既然知道,使該明白愛上一個心愛姑娘的男人的心理。男人通常是自私的,不會忍受心愛的人受委屈,一怒之下便會暴跳加雷,也是沒有理性的,第三者一句略帶傷害的話,都會引起打破頭血流五步的暴烈行動。現在,你已經讓我無法忍受,你用鎖喉的手法挾持她,在我看來你是在虐待她。其實,你是一個很美很美,又妖又蕩,每個男人都喜歡的蕩婦。你的縴手對男人有控制的魔力,對同性的女人卻毫無用處。你會厭惡甚至憎恨比你美,比你年輕的女人,你會排斥她們,不允許她們站在你身邊,奪去你的光彩和魅力,你會毫不遲疑把她們推開遠離你的左右……對,對極了。你那可愛的手,已經功行十指了。」
劉夫人不但把小雅推開,也把霸劍奇花推開,可知她的潛意識中,也把強劍奇花看成奪她光彩魅力的對象,表面上兩人合作對付驚鴻劍客,內心卻懷有敵意。
霸劍奇花比她年輕,比她美麗,都為了同一個男人動劍,動劍的原因不大相同,而她卻是被棄受害的一方。霸劍奇花是為了雪恥報復而揮劍的強者,心態各異,也就難免心存芥蒂,貌合神離。
楊一元一面說,一面挽住了小雅。
「我的身體,氣機有異……」小雅興奮地低叫。
楊一元伸手在她的背部探索,虎目神光炯炯緊盯著兩丈外眼神已呈現呆滯、舉起雙掌的劉夫人。
「好極了,你已功行十指,每個指尖皆尖逾鋼爪,勁道已有抓石成粉的威力。緩緩提爪,慢慢扣住你自己的咽喉……」楊一元奇怪的聲調,平和緩慢傳出。
劉夫人的雙爪,呈現了勁道十足的線條,十指如鉤,慢慢形成反扣式扣住了自己的咽喉。
「三哥,你……你把她怎……怎麼了?」小雅恢復活動能力,看到劉夫人的怪異神情大感吃驚。
「我要他扣斷自己的咽喉。」
「三哥……」
「她對你存有歹毒的念頭,要逼你做她的侍女……」
「饒了她吧,三哥。」小雅大為不忍,「她很可憐,而且她曾經幫助過我們。」
楊一元走近劉夫人,輕撫劉夫人的天靈蓋,口中喃喃發出柔和低沉聲音,劉夫人的手指緩緩散去勁道,雙手徐徐下垂。
「你第三件事是什麼?」楊一元的聲音突然提高。
「幫我捉住那小畜生。」劉夫人的雙眸,突然恢復光彩,不假思索月兌口而出。
「第一個條件,我可以辦到。」楊一元移步,在霸劍奇花的前胸後背一陣模索,隔著衣衫在女人的身上禁區游動,毫無顧忌上下其手,「第二件,恕難答應。第三件免談,我不會在這種小恩小怨的事上浪費工夫,我沒空,我要帶了小雅去游華山呢!劉夫人,听得進逆耳忠言嗎?」
「你……你你……」劉夫人如見鬼魅惶然後退。
「在你們這些沉淪的男女心目中,大限來時各自飛的看法是正常的,你又何必斤斤計較驚鴻劍客為保命而棄你逃生的作法不對?」
「可是……」
「想去找他,往東;看開了,往西。」楊一元拍拍霸劍奇花的肩膀,說的話卻是向兩女說的,「山長水遠,後會有期。」
霸劍奇花深深地凝視他片刻,嘆了一口氣向西走了。
百絕頭陀與驚鴻劍客主僕,是向東走的。東面的林的東面半里地,就是只有尸體沒有活人的玉虛觀。
劉夫人反應快,向西撒腿飛奔,似乎害怕楊一元改變心意不饒她,她曾經把楊一元整治得死去活來。
「這兩個不同型的女人,居然走在一起,怪事。」小雅喃喃地說。
「這次,她們走對了路。」楊一元走到了妙觀音躺下的地方,俯身輕撫著妙觀音腦門。
「他沒死?」
「我用劍拍昏她的。」
「三哥,我不要去濟寧州。」小雅扭著小腰肢不依,「來回真有千里呢!人家走不動嘛!」
「會有人帶她去,我要陪你到華山。」楊一元在妙觀音丹田穴點了一指頭,將人抱起。
妙觀音猛然蘇醒,急退五六步駭然變色。
「你走吧!」楊一元向東一指。
「我……我……我……」
「我還不能斷定你是不是真的妙觀音。」楊一元泰然微笑,「我不想再三上當,貽笑江湖,等我調查清楚之後,證實了再找你。」
「你休想再找到我。」妙觀音急急後退,尖聲叫罵,「你是多管閑事的死龍,殺手刀的賊胚,總有一天,我會將你碎尸萬段……」
「你還嘴硬?」楊一元作勢沖上。
妙觀音轉身撒腿便跑,速度比以往逃走的身法慢了三五倍,而且腳下不穩,大概她自己也發現有些什麼地方不對了。
「我們走吧!往西。」楊一元挽了小雅,相倚相偎越野西行。
「三哥,這是往府城相反的方向呀!」小雅偎在他肩下,嗓音柔柔甜甜十分悅耳,撒嬌的神情極為動人。
「我們繞道前往臥龍岡,憑吊一代人龍諸葛先生。」楊一元突然情不自禁,低頭在她的粉頰上親了一吻,「東面去不得,我受不了那些人的嘮叨。
「什麼……哦!他們?」
「那些官方人上老奸巨猾,被他們套牢了哪有好日子過?會耽誤我們游華山的行程,我們已無法趕上你老爹了。」楊一元說,「華山可能已經結冰,我們到洛陽添置冬衣。暮春三月華山最美,這時前往,你不能穿漂亮的衣裙了,可得變成丑小子啦!」
「不要。」小雅故意把尾音拉得長長地,「那多丑,我覺得我長大了,我是小泵娘,哪能不愛美?」
「呵呵!女為悅己愛容……」
「才不呢!為悅你者變。」小雅的臉紅似一樹山茶花。
「不害臊。」
兩人有說有笑,相偎相依離開血腥刺鼻的草場。」
東面不足一里是樹林,是逃走隱蔽的好地方。
三個人,有兩個受了傷,柳彪的右臂廢了,走動時掛在傷巾上的右手,不可能完全不動,奔跑時觸動傷口痛入骨髓,支持不了片刻。
百絕頭陀左肘被劍穿透,關節已碎,左臂也算是廢了,再不及時醫治,手臂就非割掉不可。利用問路杖助勢,向樹林逃命,走一步左半身痛得發僵,跑了三二十步,便難以支持了。
驚鴻劍客的右腳也不太靈光,大腿外側挨了一劍,前後有創孔,血滿褲腳。這次,他不能自己逃走了。
後面跟來了玉虛觀主和兩個道姑,三個人並沒加入圍攻,等滿天雷電把所有的人擺平,她們才發覺自己的處境危險,魂飛魄散趕忙逃走,反而走在受傷逃命的人後面。
距樹林約三五十步,第一個摔倒的人是驚鴻劍客,然後是百絕頭陀。
爬起扭頭一看,楊一元與小雅已經不見了。
「這狗王八該死!」百絕頭陀厲聲切齒大叫,坐下來歇息,「我要召請天下同道,誓報此仇。」
驚鴻劍客與柳彪也支持不住了,坐下來痛得渾身發抖。
玉虛觀主和兩道姑到了。妙觀音也急奔而至。
「師父!都……都是我誤了事。」妙觀音用衣帶替百絕頭陀裹傷,悲從中來,淚下如雨,「我真成了萬死莫贖的罪人,名滿天下的溫沌宮毀于一旦……」
「不能怪你,含英。」百絕頭陀天良發現,沮喪地說,「混沌宮造孽在太多。這一天早晚會來的,八極游龍不來,一定有其他的人來。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來遲。你自己走吧!走你自己的路。」
「師父……」
樹林前,突然出現三十余名青衣人,有一半的人手中有可怕的連弩,排成一列向前走,急步而來像天神。
兩個道姑目下是武功最高的人了,識時務者為俊杰,一看不對,不再兼顧主人了,轉身飛掠而走。
僅逃出十步外,勁弩排空如飛蝗,每個人的背部,最少也中了兩支勁弩,慘叫著摔倒。
「不……不關我的事。」柳彪驚怖地向後倒退,「我……我只是一……一個隨從……」
三個青衣人繞到,堵住了退路。
「是嗎?」八臂金剛聲如沉雷,指指右首那位鷹目炯炯的中年人,「你認識他嗎?他認識你。」
「活報應黃昆山!」柳彪臉色大變。
「謝謝你還記得我。九幽惡客陳宗,你怎麼改名柳彪了?
你一個黑道最陰險神秘的惡賊,居然做一個武林世家子弟的隨從,居心叵測,該有合理的解釋。」活報應冷冷地說,「解釋給我听好嗎?希望能合理。」
「這……這小子虛有其表.志大才疏不堪克紹箕裘。」柳彪指指驚鴻劍客,「所以他老爹以重金禮聘,請我輔導他成材,幫助他闖道揚名立萬,希望有一天他能重振門戶光大門楣。」
「他老爹知道你的根底?」
「知道,我們交情深厚。」
「原來如此。」活報應苦笑︰「找一個惡名昭彰的惡賊教子女,結果已可預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振武園主何其愚蠢?振武園算是完了。你兩個家伙,將與混沌宮余孽在鄭州受審。」
「不,不要,我們……」
「有何理由,你可以在公堂上分辯,我保證你們可以獲得公平的審判。除非你真的與混沌宮余孽走在一起,你們不會被定罪。」
他忘了痛楚,向側急竄。
人四散而走,像受傷的猛獸。
一聲怒吼,他的左手以全部剩余的精力,向擋在面前的八臂金剛拍了過去,再奪路逃生。
一聲冷笑,手腕被八臂金剛扣住了,「砰」一聲大震,被摔翻在地,痛得他天昏地黑,來不及掙扎,左肩尖便換了一記重擊,他知道八臂金剛正壓住他上綁。
妙觀音內功己廢,但手腳依舊利落,基本武功仍在,逃走的技巧也精妙,左閃右掠逃避正追逐她的俞巡檢,她知道對方要捉活口,所以不怕有人用弩對付她。
眼看要竄入樹林,入林便可獲得躲閃的優勢。
一聲陰笑,八臂金剛突然出現在林前。
她別無抉擇,凶猛地撞上了,拳拳著肉聲暴起,鐵拳粉腿齊飛。
如果她的內功仍在,八臂金剛根本不是她的敵手,而且近不了身,被擊中十幾下也傷不了她一根汗毛。但現在她吃盡了苦頭,兩照面便被擊中十余記狠的,兩次僕而後起,第三次被擊倒,她感到全身骨頭快要崩散了,攤開手腳躺在草中掙扎難起。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八臂金剛站在一旁,屹立如天神,手中接過一名青衣人的繩索,「八極游龍偷懶,他托我把你解送到濟寧州。」
四周圍滿了人,被背捆的人有百絕頭陀、玉虛觀主、驚鴻劍客、柳彪。她完全絕望了,一個人也沒跑掉。
「殺了我!」她挺坐而起狂叫,「我寧可讓你就地正……法……」
「抱歉!我不能有負所托。」八臂金剛斷然拒絕。
「我和你拼了!」她一蹦而起。
八臂金剛接住她的手,扭身便摔。有骨折聲傳出,「砰」一聲大震,她被摔倒在地,手被反扭,腰背也被踏住了,被捆得結結實實。
那年頭,治安人員對付已定案通緝的江洋大盜、惡跡如山的歹徒、武功高強的凶犯,照例下手不容情。有些公人心硬如鐵,為保自己的安全,以及防範犯人逃跑,所用的手段極為殘忍。
邦斷腳筋、弄斷手臂、捆人用活套、穿了琵琶骨……這種手段,一直沿用了三兩千年,似乎永遠沒有改善終止的可能,可能千年百載後仍然存在。
八臂金剛恨透了這些喪盡天良的男女,下手自然夠陰狠殘忍,在抓摔的交手間,已經把她的右臂扭斷,捆妥後再在雙肩上劈了兩掌,兩條手臂廢定了,左右鎖骨已斷,肩骨已受損不輕。
「我不會再折磨你。」八臂金剛臉上的恨意消失了許多,「而且得謝謝你。」
「你這……混……蛋!」她切齒大罵。
「如果沒有你,八極游龍的大駕不會光臨河南,光臨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俠駕在何方。沒有你,他不會幫助我們掃除天人共憤的混沌宮妖孽,爾後不知道還要虐死多少可憐的女人。
也許,這是天意,神借你的手,把八極游龍引來為世除害吧!神很殘忍冷酷,經常降福給惡人;但有時也相當公平的,清醒時也會懲罰惡人。帶走。」
上來兩個青衣人,左右一扶拖了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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