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官道上行走的客車並不多,許州才是南北大官道的分界站。從許州到開封的長程客車比較多,共有三家騾車行經營。
許州到鄭州的經營車行只有一家,獨門生意。許州騾車行鄭州線的長程客車,每天只有一班。
冰店驛,就有許州騾車行特約的站頭,通常在這里無法獲得座位。這里只是一處歇腳站,午間車抵達,歇息後繼續北上,旅客都是到鄭州的,沒有人在這里到站下車,所以也就不可能在郭店驛乘車北上。
但有人照料,就不會有困難。
昨晚定期長程騾車在新鄭歇息過夜,就有三位旅客放棄余程,空出三個座位。
午間在郭店驛歇息,登程時上來了三個行商打扮的旅客。在郭店驛上下車,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三套騾車速度相當快,每趟車可載二十名旅客。
楊一元三個人的車座很理想,緊靠在前廂,少吃不少灰塵,而且視野良好。
走出二十里左右,他們看到霸劍奇花,孤零零單人獨騎,快馬加鞭超越騾車,趕到前面去了,顯然是往鄭州趕,猜想她可能查出驚鴻劍客一群人,遁回鄭州溜之大吉,她怎麼肯干休呢?
「看樣子,她要趕驚鴻劍客到海角天涯。」小雅傍著楊一元,搖搖頭喟然說,「到底是愛呢?抑或是恨驅使她這樣做?」
「愛也好,恨也好,深了都會傷人,」楊一元苦笑,「要是再拖下去,很可能掀起江湖狂風巨浪,兩方面的親朋好友,都會被卷入漩渦。」
「驚鴻劍客為何不遠走高飛?」小雅提出疑問,「他一個人如果要走,快馬加鞭一天可以穿州過縣,換幾匹馬,三五天就可以遠出千里之外,誰能找得到他?找處地方躲起來更安全。」
「他也不甘心呀!何況百絕頭陀也牽住了他。他不怕霸劍奇花找上振武園,卻不得不害怕百絕頭陀到振武園去搗亂。所以他必須帶了人在我附近出沒,硬著頭皮替百絕頭陀扯我的後腿。他沒料到這朵花也死纏住他不放。進退兩難,自食其果,這個風流劍客的處境險惡得很。我猜,百絕頭陀一定在混沌宮。」
「根據什麼?」
「這里由無上散仙調度,始終不見有僧人出沒,頭陀一定和降龍神僧鐵羅漢一些人,躲到混沌宮防守老巢。驚鴻劍客與頭陀訂有密約,幾經挫折,可能真的有意遠走高飛,他必須找到頭陀解約。
他如果往回走,那就是表示要去找頭陀。我擔心的是……」
「擔心他那些朋友對我們不利?」
「擔心這朵花不知自量,跟人混沌宮。那種地方,她一個美麗的女人,結果將是非常悲慘的,混沌宮是女人的地獄。小雅!你和小琴千萬要記住,不管任何行動,切記不可離開我身旁。」
「這……」
「如果我請求你不要和我入山……」
「我會堅決拒絕你的,三哥。」小雅正色表示態度。
「所以,我有責任。要去,我們三人同命。只要我們能凝三人的力量為一,千軍萬馬我們可以殺得進去,沖得出來。如果……」
「沒有如果,三哥!我和小琴是你的左右手,這是無庸置疑的。」小雅鄭重地說,鳳目中煥發出一種稀有的光采,「你說的話,我……我好開心,三哥。」
「我的什麼話?」
「笨哦!」小雅突然紅雲上頰,扭轉嬌軀羞笑,背倚在他懷里躺得舒舒服服。
闢道積塵半尺,對車輪有緩沖作用,因此車行平穩。不久小雅倚在他懷中睡著了,秀麗的面龐仍殘留著極為動人的笑意。
小琴本來是倚在車欄上假寐的,不久也靠在小雅的身側睡著了。
車廂中間擺放著行李,廂壁是木欄,四面透風,旅客只能靠在欄上入睡。車行迅速平穩,廂內空氣流通不至于暑氣迫人,所有的旅客皆昏然欲睡,乘車旅行是相當愜意的,而且十分安全。
眼線們的目光,不會落在乘車旅客身上。
他不去想笨與不笨的問題,挽住小雅以免傾跌,不久也迷迷糊糊睡著了。他並沒想到,「要去,我們三人同命」這兩句話,在小雅的內心深處,涌起多大的波瀾。
一個人如果不知自量,又不知自愛,行事必定趨于乖張,情緒一失控就不顧後果。
驚鴻劍客就是這種人,他妄委想帶了人和楊一元搗蛋,暗中策應百絕頭陀,以便激起俠義道朋友的憤慨,豈知詭計一而再落空,反而讓霸劍奇花死纏住他不放,哪有余力對付楊一元?
這一次更慘,連楊一元的面也不曾見到,半途便被小雅出面幫助霸劍奇花,一劍便把他嚇得膽落而逃,怎敢再前往新鄭找楊一元挑釁?
不敢進只好退,逃回鄭州另作打算,以為霸劍奇花必定追向新鄭,與楊一元會合,這次可以擺月兌霸劍奇花,可以從容另作準備了。
另行招兵買馬的事必須進行,他已經身不由己。
他身邊還有幾個人,連情婦也算上,總數還有七個之多,實力仍算雄厚。其他的人已經丟下他不管走了。
武功、身份、地位最高的大河蒼龍,由于其他伙伴貪生怕死逃走,傷勢幾乎惡化,把驚鴻劍客恨入骨髓,雇了車回鄭州,便發出信息,要求所有的朋友,與振武園斷絕往來,等于是截斷了驚鴻劍客一條求助的門路。
七個人落腳在南關外的五福老店,當天便接到三位遠道趕來助拳的長輩,他大喜過望,實力更為可觀了。
這天他在店堂午膳,十個人坐了兩桌,酒足飯飽,穿越膳堂返回客房,越過一位食客身側,突覺腰帶有異,伸手一模,模到一角紙方卷。
回房打開一看,臉色一變。
他以為回頭走鄭州,不會有人知道他的下落行蹤,這下可好,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一遭。
楊一元料錯了他,他並非潛赴混沌宮找百絕頭陀解約,而是想擺月兌霸劍奇花之後,再糾集一些人虛張聲勢,讓三方的人都不敢找他的麻煩。
三方面︰霸劍奇花、楊一元、百絕頭陀。
只要他具有夠強的實力,三方面都不敢找他。
他是在脅迫之下,與百絕頭陀協議的。他自問已經盡了力,實力不足以威脅楊一元,不是他的錯,他再三失敗,已經證明他盡了力,百絕頭陀沒有理由怪他臨陣月兌逃,不履行協議,他逃回鄭州是不得已、情勢不由人。
很不妙,麻煩似乎躲不掉。
站在南街尾路旁的大槐下向南望,大官道上行人稀少,偶或有一兩位騎上經過,揚起一陣塵埃。
「他娘的!你們最好不要做得太過分。」他煩躁不安自言自語︰「不要以為你們真吃定我了。」
掏出紙條看了一遍,生氣地把紙條撕得粉碎。
身後傳出一聲輕咳,轉身一看,立即氣往上沖,劍眉一挑冷哼一聲。
「是你這混蛋,你敢來?」他沖動地大罵,「艾紅姑呢?她為何還不來?」
艾紅姑,就是楊一元費盡心機,捉住要押往濟寧州法辦的絳羽飛天,被八臂金剛認出身份,不得不自認倒霉一走了事。
江湖朋友都不知道絳羽飛天的底細,其實她是妙觀音的師妹,百絕頭陀的另一個得意女徒。但她在外行走作案,從不透露身份,只有百絕頭陀的幾個知交,知道她是百絕頭陀的女弟子兼情婦。
為了這三個濫污的復雜關系,無上散仙就表示既羨慕又嫉妒。
來人是夜游鷹,難怪驚鴻劍客怒火上沖。
說來說去,他今天落得如此狼狽,夜游鷹就是引起糾紛的罪魁禍首。他為了接近霸劍奇花,拍胸膛保證協助捉拿夜游鷹。
「嘿嘿嘿……」夜游鷹發出一陣得意的陰笑,「在下為何不敢來?就算在下不代表頭陀向你傳話,你也奈何不了我。你,加上霸劍奇花三個女人,也奈何不了我。你最好識相些,別擺出臭面孔雞貓狗叫。」
「你這狗養的神氣起來了。」驚鴻劍客惡向膽邊生,猛地疾沖而上伸手便抓。
夜游鷹比他機警,輕功也比他高明,反應奇快,忙一個側閃,間不容發地避過他閃電一抓。
「你要是撒野,太爺不傳口信了。」夜游鷹還真不敢和他來硬的,基本武功沒有他扎實,「本來是艾紅姑找你傳口信的,她去見劉夫人,由我代傳。」
「劉夫人?江湖三夫人的劉夫人?」他一怔,停止撒野,心中有數,對方用游斗術與他周旋,他的確無可奈何,追逐也腳下不爭氣,夜游鷹隨時皆可能擺月兌他。
他一點也不知道新鄭所發生的事,在郭店驛便抽腿向後轉了。
「對,就是她。」夜游鷹站在三丈外,保持距離以求安全,「她和戚夫人同時途徑新鄭,被重利所誘,兩個夫人互相算計,結果……
誰也沒得到好處。我也不清楚內情,艾紅姑去找她有事洽商。」
「那鬼女人如狼似虎,與百絕頭陀那種花叢老手,該是相趁的絕配,應該混在一起在床上分高低。」驚鴻劍客冷冷一笑,「我不喜歡那種的妖女。」
「你喜歡誘拐那些初出道的毛丫頭,自命風流洋洋自得,其實狗屁!你根本就不懂享受女人,真該向頭陽好好學一學。」夜游鷹嘲弄地說。
「去你娘的!說!什麼回信?」他又要冒火了。
「立即趕回新鄭……」
「什麼?」他大叫。
他還沒到就逃回來了,霸劍奇花一定在新鄭等地,他的人又對付不了楊一元,怎敢又趕往新鄭?簡直開玩笑。
目下他的實力仍然不夠,新趕來的三個人,或許可以對付得了霸劍奇花,但那朵花已經有了兩個更高明的丑小子相助,他這幾個人勝算有限得很。
「本來靠你到新鄭牽制楊小狽,你半途折回溜之大吉,頭陽的人很不高興呢!」
「我被霸劍奇花那潑賤貨,重創了我最有力的高手大河蒼龍,被她陰魂不散死纏不休,我的人都被她嚇跑了,我還能牽制楊小狽?不回來難道要我去送死?」
「你……」
「你去叫頭陀來說。」他怒聲說,「要我做力所不逮的事,他一定沒安好心,玩弄借刀殺人陰謀,他最好不要過分逼我,哼!」
「你真要見他?」
「那是當然,我要當面告訴他……」
「你要告訴我什麼?」再後傳來百絕頭陀的嗓音。
這里槐樹成林,躲幾個人容易得很。先前夜游鷹的突然出現,他沒感到驚訝,這次百絕頭陀現身,也不算意外,但他一轉身,心中叫苦。
不只是頭陀一個人,共有五個人之多,兩個老道,兩個嬌艷美得驚人的粉紅衣裙的女人。
香風醉人,他知道這個人的來歷︰劉夫人。
江湖三夫人,稍有名氣的人都知道她們的來歷。
他是名氣不小的風流劍客,卻不願與名女人打交道。劉夫人艷名滿江湖,妖艷冶蕩裙帶松,不是他所喜歡的類型,劉夫人的名氣也比他響亮。他自負地認為他應該征服女人,而不願被女人征服。
霸劍奇花一翻臉,她就缺乏興趣了。
對方人多,他強硬不起來了。
「我人手不足。」他硬著頭皮說︰「去找楊小狽我毫無勝算,你要我到新鄭找他送死,對你又有什麼好處?頭陀!不要逼我。」
「你這該死的混蛋。」百絕頭陀破口大罵,「要你去,用意是你可以牽制他,讓他分心,誰要你去送死?你半途就扮個怕死鬼向後轉,誤了佛爺的大事,折了不少人,你該當何罪?」
「你……你不要把責任往我身上推……」
「是嗎?」百絕頭陀頓著手中的禪杖,凶狠地一步步向地逼進︰「你報本沒把協議的事當一回事,只把全部精力,放在搞那朵花上,卻又連那朵花都對付不了,你是在故意敷衍佛爺。」
「你這樣說就不公平了。」他心中發慌,一步步後退,「是那朵花不放過我……」
「此路不通。」身後堵住的老道冷叱。
「給你兩條路走。」頭陀不再逼近。
「你是說……」
「去新鄭,或者隨佛爺到混沌宮。」
「老天爺,我哪敢到混沌宮,你要絕我的路?」他咬牙大叫。
他如果出現在混沌宮,振武園算是完了。
「你不必到混沌宮,佛爺只要求你帶了你那些英雄豪杰,堵在滎陽的入山路口,以向楊小狽問罪的借口,設法纏住他,最好能纏住他十天半月,就不需要你了。」
「纏住十天半月?」
「對,十天半月,屆時混沌宮就一切停當,只等楊小狽前來送死了。」
「這……」
「目下他仍在新鄭,鬼鬼祟祟出沒。你不去也好,因為佛爺的人已經不再理會他,你一去,佛爺的人不可能策應你了。」
他心中更寒,沒有人策應,楊一元便會全力對付他了,他那里禁得起楊一元的全力一擊?
「那……我在山口也堵不住他呀!」
「佛爺的人會策應你,而且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頭陀向兩個女人伸手示意,「劉夫人也是其中之一,五子的門人請她任混沌宮的護法嘉賓。」
「我會全力策應你,小兄弟。」劉夫人媚笑,渾身綻放出醉人的風情,「我還有幾個可用的人,每一個都比你那些英雄豪杰強,你怕什麼呢?放心啦!小兄弟!一切有我。」
許州來的長程客車,正緩緩駛過。
車廂內的楊一元和兩位小泵娘,隔著車欄看清了一切。
劉夫人與女伴的桃色衣裙極為醒目,遠在兩里外便可看到了。
「我……」驚鴻劍客進退兩難。他心中明白,如果不答應。這里就是他的死所,有死無生。
「你會去的,是嗎?」劉夫人不許他回避。
「好,我去。」他把心一橫,肯定地回答。好死不如惡活。他不想死在這里。
「我在山口等你,小兄弟。」劉夫人滿意地媚笑,眉目在他渾身上下轉,像在欣賞一件心愛的物品。
他的人才是第一流的,英雄魁梧氣概不凡,正是充滿春情的蕩女獵取的目標,也是清純少女們心目中的潘安宋玉。
「我會去。」他被看得局促不安,本來就對的女人懷有戒心。
「你可以走了。」百絕頭陀下逐客令。
他死瞪了夜游鷹一眼,悻悻地走了。
「這個混蛋膽子真大。」楊一元不住搖頭;「以他的身份來說,即使和百絕頭陀這些人,在街上偶然站在一起,也會被人卑視,他竟然敢在路邊,和他們在一起言笑宴宴,振武園的門風,算是被他徹底敗壞了。」
「那就是百絕頭陀?」小雅對驚鴻劍客的事毫不介意,對這種人不屑一顧。
「對,他竟然躲在鄭州。」楊一元說,「可惜,錯過機會了,如果我志不在混沌宮,就可以在這里殺了他。」
「我下去……」
「不,不能打草驚蛇。」楊一元阻止她下車,這時車已駛入街口了。
「那兩個女人……」小雅仍向車後觀望。
「劉夫人。」楊一元語氣平靜,毫不激動。
「哎呀!你該下車……」
「不!我一下車,他們一哄而散,我們到混沌宮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以後她最好別讓我踫上。」小雅恨聲說,想起楊一元幾乎葬送在這妖婦手中,她心里很不平靜。
車聲轔轔,駛入南關的騾車站。
驚鴻劍客的朋友,都是「頗有名氣」的人物,當然不屑偷偷模模躲起來,必須保持他們的地位和尊嚴,因此是大大方方落店的。
五福老店也是頗有名氣的客店,十幾個江湖名人與武林世家子弟住在一起,想登門挑釁的人真沒有幾個。
在城關範圍內,想挑釁也得顧忌官府干涉。民心似鐵,官法如爐,江湖的英雄好漢之間,盡避你打我殺無法無天,稱英雄道好漢,動不動就刀劍出鞘流血五步,但假使有把柄落在官府手中,下場是會相當悲慘的。
替官府辦事的人,包括保鏢、護院、武師,一般稱之為白道人士,以負責治安的人士為代表性人物。他們辦起案來,是沒有什麼武林規矩好講的,緝凶第一。
江湖朋友的江湖規矩,他們可守也可不守,撓鉤強弓勁弩一擁而上,抓住疑犯先打個半死,嚴重的先穿上琵琶骨防止遁逃,不管嫌疑犯是老幾。
抄起家來那就更慘,銅牆鐵壁也是枉然,築壘而守也擋不住丁勇民壯,甚至會動用官兵,如果沖不破銅牆鐵壁,那就用炮來轟。
所以規規矩矩的人,喜歡在城廂落腳,他們不犯案,也不希望無辜受害,畢竟是有王法的地方,多少有些保障,那些牛鬼蛇神也有些顧忌。一旦出了事落了案,被抓住那就完蛋了。
驚鴻劍客十個男女住在五福老店,悄然趕到的霸劍奇花,就不敢到客店鬧事,至少白天不敢去。
上次,她也不敢到客店鬧,在城外偏僻處等候時機,跟蹤時也等到離開市區之後才動手。
楊一元敢公然鬧事,那是他有把握不會出事。在市區他不會殺人,把人挨個半死不會成為大案凶手,他揍人根本不需用兵刃凶器,斗毆的罪名不重,挨揍的人也沒有臉面提出控告。
驚鴻劍客十個人神氣得很,本來就是有名氣的人。他們不知道霸劍奇花已經跟來了,更不知道楊一元也隨後潛抵鄭州。
驚鴻劍客不敢將與百絕頭陀勾結的事透露,走漏絲毫風聲,那樣,他的朋友很可能一怒而散,誰還敢沾他?與百絕頭陀秘密見面之後,他回店與柳彪密商。
懊如何把這些朋友,騙到愁雲嶺山口阻擋楊一元,此中技巧必須合乎情理,不然將弄巧成拙功敗垂成,這些老江湖是不易受騙的。
真要被他把人帶到入山口,必定替楊一元帶來不少困難,可以達成替混沌宮把守第一關的目的,讓混沌宮能及時得到警訊而從容部署。
十個男女在店中的膳堂晚餐,兩桌並成一桌,一面進食,一面由柳彪將最新的消息稟明。
柳彪的消息,當然是百絕頭陀供給的,不但是假消息,也是行動的指示。
膳堂食客不多,多數食客已膳畢離去了。
燈光明亮,膳堂寬廣,有人走動,一覽無遺。
首先進來了兩個青衣跨刀大漢,然後又是兩個,分別堵住了前後左右四座門。
然後又是四個,四面一分。
驚鴻劍客十個男女,起初並沒在意,等到四個人把住桌四周,他們使警覺出氣氛不對了。
最後進來的是三個人,不佩刀而佩劍。
十雙眼楮投注在這三個人身上,臉色微變。
三人在鄰桌落坐,店伙緊張又恭敬地,匆匆徹上一壺茶,惶然退出回避。
三雙炯炯虎目,也回瞪著十個男女,臉上有陰森的笑意。這種冷笑,會讓心懷鬼胎的人,心跳加快一倍,手腳發僵脊梁發冷。
「諸位商量妥當了嗎?」為首留了大八字胡,相貌威嚴的中年佩劍人,用洪鐘似的嗓音陰笑著問,虎目中冷電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咦!你知道我們商量什麼?」驚鴻劍客心中有鬼,搶著沉聲問,「你閣下是……」
「我?我是管你們的人。」中年人冷冷一笑。
「管我們的人?閣下!你是什麼意思?」
「我姓張,張大德,名字俗得很,鄭州的一個小小巡捕,恰好可以管你們這種人。我是來查緝奸宄的,先查這間店,你明白在下的意思吧?」
「巡捕?你是有意找岔的?閣下……」
張大德虎目怒睜,拍桌而起。
「狗東西你給我豎起驢耳听清了。」張大德嗓門像打雷,聲震屋瓦威風八面,「我如果有意找岔,你已經只剩下半條命,上了鎖鐐在牢里等死了。我可以給你按上任何想像得出來的罪名加諸在你頭上,上起殺人放火,下迄擾亂秩序對公人大不敬,皆足以把你整得半死。」
「你……」驚鴻劍客臉色大變,沒想到對方的態度如此強硬。
「從現在起,你的一舉一動,都給我小心了,任何惹我不高興的舉動,我都會把你整得哭爺叫娘,你最好重視我的警告。」
「我袁家駒可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你!你狗屎。」張大德嗤之以鼻,「你只是一個傷風敗俗,不值半文錢的欺世盜名的人渣。」
「你這種以武犯禁,浪跡天下為非作歹的雜碎,腐蝕人心橫行霸道的強梁,死光了才會天下太平。你先後糾合了好幾批人,在本州耀武揚威,明里借口受到楊一元的凌辱誓在必報,暗中與中州五子、百絕頭陀那些人勾結,替那些妖魔鬼怪打頭陣,被楊一元趕得亡命而逃,仍然不知悔改。我警告你,你這些人如果膽敢往西走,到混沌宮替那些妖魔阻擋楊一元,我一定把你們弄上法場,五子與百絕頭陀做下的劫財劫色大案,本州就不下于二十件之多,我要你們去頂,說一不二,我等你們進死囚車。再見,在牢里見。」
有兩個人變色而起,手落在劍把上。
張大德凌厲的目光,落在那兩人身上。
「你的劍只要出鞘一寸,我一定先毀你們的手再丟入死因牢。」
張大德凶狠地說︰「我現在就可以用私帶殺人凶器犯禁的罪逮捕你們,你們信不信?」
「張巡捕,你神氣夠了吧!」那位坐在上首,三綹須已泛灰白的人冷冷地說。
「不是神氣,而是在下好意救你們。」張大德冷笑,「你追魂一劍宋長河是英雄一世,為何愈老愈糊涂,被這個什麼狗屁劍客,一句口信或者一封書信所騙,便急急忙忙趕來替他擋災,你是不是活膩了?」
「閣下……」
「你何不問問他,他與楊一元到底有些什麼不共載天的血仇大恨?他又如何誘騙侮辱一個女人霸劍奇花?他如何坑慘了先後幾批親朋好友?他為何要帶你們前往愁雲嶺混沌宮的入山口攔阻楊一元?」
「我會問,我……」
「問吧!宋老兄,楊一元宰了中州五子,宰了五方揭諦,目下正與混沌宮的妖孽作生死斗,你們幾個人行嗎?你們幫助混沌宮的消息一傳出,你們還有臉在江湖抬頭挺胸嗎?想想吧!綁下。」
柳彪的左手緩緩上抬,將要有所舉動。
在桌外圍的一名大漢,虎目怒張右手抬起了。
「柳彪!你的手再抬高一寸試試?」大漢厲聲說。
追魂一劍老眼中冷電四射,狠盯柳彪。
「你想把我們送進死囚牢?」追魂一劍盯著柳彪一字一吐,「你一動手,後果將會如何?」
「你們將先以拒捕的凶犯罪名,先死掉一半。」張大德冷笑,「然後行文給你們的本籍抄家,不用問你們也知道後果。」
「請勿煎迫。」追魂一劍沉聲說。
「在下無意煎迫,僅沖江湖道義給你們一些警告,間接地保全令名和生命,夠情義了吧!再見。」張大德說完扭頭便走,大漢們隨後跟出。
「這混蛋可惡!」驚鴻劍客咬牙切齒。
「袁賢佷,我要知道詳情。」追魂一劍沉聲說︰「我正感到懷疑,楊一元既然在新鄭,你們是從新鄭折返的,為何要轉往西走等他?
我要知道其中玄虛。」
廳口出現霸劍奇花,堵在廳口陰笑。」宋前輩!他會編一千個理由,以掩飾他和百絕頭陀一群凶魔勾結的罪行,有意借楊一元之手,剪除你們這些頗有俠名高手名宿,日後凶魔們做案就可少許多干預。袁家駒!你說吧!必要時,我替你補充,好嗎?」
「你是……」
「我就是霸劍奇花。」
「你過來坐,老夫就教。」
「我的一面之辭,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在天底下人世間等他,你們最好月兌身事外,後會有期。」
「且慢…」
霸劍奇花已經走了,她不想在大庭廣眾間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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