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鷹射擊的目標,確是隨從柳彪。
先剪除羽翼,這是削弱對方實力的不二法門。
十拿九穩必可致命的箭,竟然不可思議地落了空,柳彪的超人反應,把他嚇了一大跳,心中一虛,全力展絕世輕功如飛而道。
街上行人眾多,他像靈活快速的老鼠,三竄五竄便消失在人叢中,擺月兌了憤怒得臉色發綠的柳彪,大街上追逐,尤其是夜間,擺月兌毫無困難。
竄出後街,行人已穩,後街沒有夜市,大多數住宅沒有門燈,走在街上像幽靈,暗沉靜寂極易發現是否有人追蹤。
他不得不承認失敗,放棄行刺的念頭,準備繞城西郊返回城北的住處。
「這混蛋的身手可怕極了,可能武功比老振武園主更高強。」他心中嘀咕,心中懍然,「難怪袁小畜生只帶了他一個隨從,就敢在天下各地耀武揚威。」
到了街尾,延伸的小路向西伸。
最後一家住宅外側,黑影一晃。
他警覺地解開裹刀的市卷,將刀塞入腰帶。
「你才來呀?嘿嘿嘿……」陰笑聲如梟啼,陰森刺耳更像鬼哭。
沒錯,是隨從柳彪。
他有毛骨悚然的感覺,右手趕忙挾了一支鐵羽箭,他的左手本來已隱藏了一支,現在雙手都可以發射暗器了,黑夜中暗器的威力可增十倍,他寧可用暗器而避免近身拼搏。
「你這混蛋武功出色,比驚鴻劍客那小雜種高明多多,」他拉開馬步戒備,「居然屈身做一個跟班隨從,真夠光彩呢!好家伙,你到底是誰?」
「不久你就知道了。」
淡淡的人影迎面壓到,目力幾乎難辨形影。
他大吃一驚,鐵羽箭再次月兌手,機警地扭身倒地,貼地一竄便到了街邊。
僕倒的瞬間,他感到一陣陰風掠背部上空而過,渾身肌肉收縮,幾乎影響了手腳的靈活。
柳彪身形急旋,陰風似狂飆,兩支鐵羽箭被陰風帶偏了小小的飛行角度,貼身飛到身後去了。
「你走不了!」聲出人動,像在施展幻形術,猛撲還沒站起的夜游鷹。
牆角突然刮出一團輕霧,輕霧中突然有無數綠色的小扁芒閃爍。
柳彪急猛的沖勢,竟然折向外沖出兩丈外,被有閃爍星芒的輕霧所驚,閃避的身法十分驚人,反應之敏捷,比年輕人更銳敏。
「該處的鼠輩!」柳彪再閃出丈外,怒吼著折向截出奮勇猛撲,掌起處陰風大作。
街角空空,夜游鷹已經溜走了。
輕霧已散,空間里流動著淡淡的怪異香味。
「這混蛋請來了些什麼人?」柳彪自言自語,不死心在附近搜了一遍,一無所見,最後失望地走了。
夜游鷹非常的幸運,絕處逢生。
柳彪把他堵在街尾,而且堵在屋下,除非他能打破民宅的門窗,不然休想遁走。
兩支近距離襲擊的鐵羽箭,應該不可能落空的,居然落空了,他這才真的發現,柳彪的真才實學,比他想像的高出不可以道里計,只感到毛骨悚然。
竄逃的身形還無法穩下,柳彪已狂野地撲到,危急間,感到背項被人揪住。
「側方有防火巷!」不等他有所反應,清晰的女性語音入耳。
借對方一揪一甩之力,他貼地滑出兩丈外。
他听到柳彪的怒吼,知道柳彪正向他先前伏下處發掌攻擊,三兩起落,鑽入窄小的防火巷,急似漏網之色,完全失去和柳彪一決的勇氣。
竄出防火巷,他躍升瓦面,心中一寬,在開闊的地方,柳彪絕對奈何不了他。
武功再高明,也奈何不了不接招的對手,他的輕功,柳彪望塵莫及。
飛越半條街,飄落郊野,前面灰影從側方掠到,輕功似乎更高明些,令他吃了一驚。
「那家伙不會追來。」不算陌生的女性嗓音,讓他打消了逸走的念頭。
「謝謝你,我欠你一份情。」他恐懼的念頭一掃而空,行禮道謝。
是一個小潑皮打扮的人,他知道是個女人改扮的。
「別放在心上。」小潑皮走近笑吟吟地說,「你的輕功非常了不起,難怪那家伙把你堵在街上,那人是何來路?陰厲的柔寒掌力相當可怕。」
「你用有磷光的灰霧嚇退了他。」夜游鷹顧左右而言他,「我想起一個人。」
「銀花飛霧。」
「對,銀花飛霧,吸入可以傷肺,咳得眼淚鼻涕一齊流。也可以傷肌,痛麻辣紅腫三五天。最近三年來,亦正亦邪的怪女人,辣手紅綃張文錦,芳名有點男性比,性情刁蠻潑辣,在江湖聲譽鵲起,你就是,對不對?」
「那就是我。」
「在下金百祿。」
「夜游鷹?難怪輕功如此高明。剛才那個人,打扮很像隨從,你在長江酒店門口暗算他,為何?」
「咦!你……」夜游鷹油然興起戒心。
「我也在穎川酒坊里。」
「原來如此。」夜游鷹放了心,「那家伙是驚鴻劍客袁家駒的隨從,叫柳彪,來歷不明身份可疑,武功比驚鴻劍客高得多,非常可怕,哦!張姑娘怎麼化裝易容,來許州有何貴干?」
「你惹上了驚鴻劍客,笨哪!」辣手紅綃直搖頭,「那武林浪子交游廣闊,是個表面英雄,暗地里滿肚子壞水的偽善者,找上他既無利可圖,更得不到好處,你這老江湖愈混愈回去了。」
武林浪子與江湖浪子是兩碼子事,前者遨游江湖,到處結交武林朋友,地位崇高,神氣得很,後者與江湖朋友鬼混,每種江湖行當都插上一腳,撈上一筆就走人,那些江湖大家大場,最討厭這種人。
武林與江湖也是兩碼子事,江湖朋友所從事的江湖行當中,至少有一半人不需會武功,會武功出了人命反而有大麻煩。
「我怎會不上道招惹他?是他被所迷計算找。」夜游鷹氣憤填膺,「我在陳州宰了賽玄壇一家老少,斬草除根的江湖行規不是我訂的。我並沒有錯,偏偏踫上和你一樣,一出道就名震江湖的霸劍奇花申菡英,把我追得上天無路。驚鴻劍客在摩雲神手家做客,認識了那鬼女人,逼摩雲神手出賣我,幾乎死在他們的手中。我愈想愈不甘心,我和他們沒完沒了。」
「你對付不了他們,我听說過霸劍奇花,據說她的劍術神乎其神……」
「你也對付不了她?」武朋友最令人詭病的事,就是好勇斗很,死不服輸,為爭名不惜用命作賭注,你要指你某個人的武功差勁,很可能栽上了殺身之禍。
夜游鷹將激將法用在武朋友身上,幾乎百分之九十九會成功,尤其用在剛揚名立萬,氣血方剛的人身上最為靈光,
「沒見過面,很難說。」辣手紅綃居然不曾激動,但口氣已經有所表示,「她如果獲驚鴻劍客相助,你最好忍下一口氣趕快遠走高飛。」
「以後再說,他們也不見得奈何得了我,我也會找朋友助拳,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張姑娘,你居然化裝易容,一定也踫上了棘手的事,是嗎?」
「你听說過艾紅姑?」
「知道,別忘了我是老江湖,她比你成名早兩三年,輕功相當了得,綽號相當響亮,叫絳羽飛天。」
「對,就是她。」
「你兩人都是江湖女霸,都是不好惹的雌老虎。」夜游鷹的口氣有調侃意味,「大多數闖道的朋友,對酒色財氣有偏好,但真要他們必須用性命,追逐酒色財氣,仍然有所顧忌的,你們,就是那種讓人又愛又怕的女霸,哦!你和她……」
「我和她有交情。」
「原來如此。」夜游鷹似乎不感到意外,「意氣相投的人,走在一起是合理的事。」
夜游鷹是真正的老江湖,武技輕功皆是第一流中第一流的,見聞廣博陰狠機警,這是他混世的本錢,在江湖無惡不作,很少吃虧上當。
當然,這與他的狡獪性格有關,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也就是所謂明時勢,知道何時可以見風轉舵從中獲利。
「我和她都在這里。」辣手紅綃話中有暗示。
「你化裝易咨,顯然有了困難。」夜游鷹精明得很,他自己目下也有困難,察言觀色便知是難友,「我也是,又加了兩個勁敵,你們……」
「惹上了一個像冤鬼一樣,頗為杰出來歷可疑的人,叫楊一元,是一個獵賞人,要獵艾姐的師姐妙觀音梅含芳,我能不兩肋插刀嗎?」
「應該,不然要朋友做什麼呀?一個下三濫的江湖獵賞人,算得了什麼?听口氣,你們兩個江湖女霸。似乎應付不了他。妙觀音的名頭武功,更比你兩人高,三個威震江湖的女霸居然被-個默默無聞的江湖獵賞人,嚇得化裝易咨躲躲藏藏,奇怪。」
「他到了南陽,找不到妙觀音,便打道回頭到了此地,我們是跟在他後面來的。」
「他知道?」
「可能知道。」辣手紅綃支吾以對,「這個人的武功膽識,委實令我們深懷戒心,因此一直不便采取行動,等後續趕來的人會合再作打算。這種人如不處理掉,日後將是心月復大患。」
「對,斬草除根有其必要。」夜游鷹咬牙說,「我知道被人追躡的滋味,附身的冤鬼不去不安。」
「你是無所不知的老江湖,也許可以知道姓楊的底細,你幫我們除去他,我們助你除去驚鴻劍客,互相合作,成功的勝算倍增,金兄,有興趣嗎?」
對付強敵,人愈多勝算愈大,同惡相濟,相互謀利,這是理所當然的事,通常會一拍即合,同仇敵愾。
「晤!我考慮。」夜游鷹欲擒放縱,「你有多少人?管用嗎?」
「妙觀音師門長輩即將趕來,名號響亮的親友甚多,正在途中向這里急趕,她的恩師,百絕頭陀普化,南陽城圓慧寺的主持,目下在外地雲游,近期內即將趕回,可能激了一些朋友參與大計。」
夜游鷹心中暗喜,精神大振。
百絕頭陀普化,江湖十大禪功蓋世名僧之一,十大名僧有一半是有道高僧,另一半則是十不戒的凶名昭著魔僧,百絕頭陀就是魔僧之一。目下的字內十一高人與風雲十杰,有大半不是百絕頭陀的敵手。
只要百絕頭陀站出來,站在他的一邊,驚鴻劍客即使吃了老虎心豹子膽,也會乖乖滾蛋。
「好吧!我答應合作。」夜游鷹欣然說。
「一言為定。」辣手紅綃擊掌三下。
「一言為定。」夜游鷹也擊掌三下。
棒了五家店面,是小型的悅來客棧,與隔了五家店面的穎陰老店,設備與規模差了十萬八千里,所以只能稱客棧,而且是小客棧。
楊一元就落腳在悅來客棧,他不想引人注意。
霸劍奇花三個人是愛潔的少女,所以住在穎陰老店,不像男人們可以隨遇而安,睡牛棚也安之若素。
他並沒有在許州逗留的打算,這里是宿站,打算休息一天半天,把坐騎照料好,就動身北上,追緝妙觀音的事,他並不急,斷了一根線索,就得另行打算,這種事急不來的。
他循線索追查了三個月,第一次追及見了面,依然失敗了,他一點也沒感到意外。
妙觀音不是一流人物,而是超級的江湖新秀。
他對妙觀音的認識,僅限于江湖傳聞,在商城他所看到的紅衣女郎,是他第一次與妙觀音見面。
其實,在此之前他根本不認識妙觀音。
如果妙觀音不約他在首山見面,在街上踫面,他也不知道紅衣美女是他要找的人,所以這次見面,他算是成功了一半,認識妙觀音的本來面目了。
跋了一夜路,他直睡至巳牌正才出房。
小客棧有食物供應,當然不可口,他出店直趨不遠處的長社酒店。
說巧真巧,剛走到穎陰老店前,店內出來了驚鴻劍客與三位姑娘,大概也是出店找地方午膳的。
他不認識驚鴻劍客,三位姑娘卻認識他。
當然,並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八極游龍。
不是冤家不聚頭,三雙鳳目對上了。
「是你!」曾經逼他的呂飛瓊訝然驚呼。
「見了鬼啦!」他月兌口叫,扭頭便走。
霸劍奇花在江湖口碑不差,他不想和這種江湖女英雄結怨。
人影從側方一掠而過,轉身劈面攔住去路,走不了啦!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他示弱走避,就有人放不過他。
驚鴻劍客在女人面前表現英雄氣概,世間這種男人多的是。
「小輩走得了?」驚鴻劍客傲然大叫,伸手來一記金豹露爪劈面便抓,走中宮強行突入,目中無人。
楊一元以不徐不疾的速度閃動,一抓落空。
驚鴻劍客的出手速度驚人,身法更為靈活,第二爪、第三爪……
連衣袂也沒沾上,這位劍客火大啦!大喝一聲,用上了現龍掌,以破空內家掌力進攻了,惱羞成怒的人,就是這副德行。
掌出便有強烈的氣流激發聲,遠攻五尺外的人勢在必得,掌力渾雄無匹,志在傷人甚至斃人。
楊一元在千鈞一發的危境中大旋身,閃開掌力匯聚點轉身便走。
機會來了,驚鴻劍客一躍而上,毫無顧忌巨爪疾伸,要抓領把人拖倒。
一抓落空,右腳迎面骨挨了不輕不重的一踹。
楊一元的身影斜掠而出,竄近街旁的一家小店。
「哎喲……」驚鴻劍客單腳在原地跳動,抱住右腳憤怒地大叫,「這狗娘養的……」
霸劍奇花到了,速度比驚鴻劍客快一倍,也犯了與驚鴻劍客同樣的毛病,大意地伸縴手急抓楊一元的背領,她並沒看到驚鴻劍客上當被踹了一記虎尾腳的經過,以為楊一元滑溜如蛇遁走而已。
糟了,楊一元不進反退,而且向下一蹲。
放膽狂追的人,最怕這一招,剎不住腳,一絆便栽。
霸劍奇花總算反應超人,間不容發地縮腿前沖。
這瞬間,感到右大腿外側被捏了一把,那只大手所模觸處,如中電殛。
不是痛,那只手並沒用勁,真要用勁,她的腿可就災情慘重。
羞急憤怒幸好沒影響她身手的靈活,飛沖入店堂不曾摔倒。
許純芳姑娘在一旁掩口竊笑,被驚鴻劍客的狼狽相逗得忍俊不禁,眼角瞥見有人閃動,扭頭便看到楊一元正向她掠來,吃了一驚,驚叫一聲側閃丈外。楊一元的大手掌,幾乎擦她的右頰而過,假使閃慢了一剎那,粉頰將毫無疑問地被模上一把。
「你要死啦!」她頓腳叫罵,臉紅耳赤。
楊一元腳下沉重,像一頭養牛,揚起一陣笑,向街的另一端飛奔而去。
街心的沖突,所發生的變故,其實是剎那之間的事,連街上看熱鬧的人也無法看清交手的經過,有人喝彩,有人怪叫。
「我非斃了這狗東西不可……」驚鴻劍客雙腳已可著地,憤怒地怒吼。
旁觀的呂飛瓊姑娘,總算看清楊一元的閃動光景了,這次身手放慢了許多,完全使用極普通的躲閃方法,毫無奇處,卻把她們戲弄得不亦樂乎。
像戲弄霸劍奇花的那一手,就粗俗得人人都會,快速逃跑,如果追的人追得太急,而且即將近身,突然往下一蹲,追的人保證會撞上,一跟斗摔翻出丈外平常得很,頭破手折更有可能。
總之,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武林高手。
陰溝里翻船,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不要緊吧?」呂飛瓊搖搖頭,「傷了腳?」
「驟不及防,被踹了一腳。」驚鴻劍客臉紅耳赤,「他……他是什麼人?」
「是襄陽漢江四霸的人,一個眼線,身法詭異得很,是來對付摩雲神手的。」呂飛瓊其實對楊一元毫無所知,先入為主,信口胡謅。
「我去找摩雲神手查出他的下落來,不斃了他此恨難消一旁過來一位中年旅客,瞥了眾人一眼。
「你想斃他?」中年旅客嘿嘿笑,「回家吧!再下十年苦功,重出江湖找他或許有希望。」
「你說什麼?」驚鴻劍客厲聲問。
「我看清了經過。」中年旅客不在乎他冒火,「他一直不曾還手,你卻用上了內家真力,他那後踹的一腳並沒用勁,本來他可以輕而易舉踹斷你的腳,你心中明白,是嗎?」
「你認識他?」
「不認識。」中年旅客搖頭,「我只是就事論事,他那從容不迫,舉手投足不著痕跡的身手,絕不是你這種心浮氣躁,驕傲自大的人所能企及的,再苦練十年,不見得能達到他那種境界。」
「你……」
「年輕氣盛的人,就是听不進老實話。」中年旅客搖搖頭走了。
「我要找他。」滿臉通紅,從店內出來的霸劍奇花恨恨地說。
楊一元無法上酒店了,退而求其次踏人一家小食店。
他如果知道戲弄的人是驚鴻劍客,又知道驚鴻劍客在地頭蛇摩雲神手家中做客,恐怕就不吃這一頓午膳了,反正要走的,何必留下來和全許州的牛鬼蛇神為敵?強龍不斗地頭蛇,他從不和不相干的人,計較小是小非。游戲風塵的人,到處得罪地頭蛇,日子必定不好過,而且勝之不武,栽了可能灰頭土臉。
叫來了酒菜,他精神煥發的大快朵頤,與早些天,裝得垂頭喪氣的倒霉相,有天淵之別。
已用不著扮斗敗的公雞,引誘目標出面了,對方不會再上當啦!鄰桌來了那位相勸驚鴻劍客的中年人,在相鄰的小桌叫來了酒菜從容進食。
「老弟,你在大姑娘的大腿上模了一把。」中年人是面對著他進食的,笑容怪怪地,「簡直有傷風化,你不像一個之徒呀!」
「老兄,你錯了。」他一壺高粱燒下了肚,臉上紅光閃閃,這里販賣的寶豐酒頗為有名的,「天下間的正常大男人,百分之九十九是之徒,天性嘛!在下豈能例外?」
「謬論。」
「是嗎?你我見解不同,問題出在所看的方向有異,各有看法根據,抬起杠來一定沒完沒了,所以我做我的之徒,你做你非禮勿視,非禮勿听的聖人,各自立論不相抵毀,那就皆大歡喜,老兄為她們出頭討公道?」他狂態畢露,胡說八道。
「在下和她們道相同,但不相為謀。」
「哦!看不順眼?」
「那又不然。她在大街上逼你,你手下留情模她一把,讓她知難而退,也是應該的,只是手段近乎下流,她不會知難而退。」
「反正我會跑得遠遠,她不退我退就是了。」
「謝啦!」
「咦!老兄的意思……」
「她要在許州辦一些事,你不在這里打擾她,她辦的事對我有利,所以,我向老弟道謝。」
「原來如此,你放心,我不會計較的,畢竟我比她多闖了兩三年江湖,多少有容忍後生小輩的雅量,她一點也威脅不了我的名望和利益。」
「那我就放心了,你認識那個攔阻你的劍客嗎?」
「劍客?不認識。」
「驚鴻劍客袁家駒。」
「哦!那就是他呀?」他有點驚訝,「久聞大名,可惜緣慳一面。其糟糕,這位劍客氣傲天蒼,贏得輸不得,風流惆儻很有女人緣,難怪把三個如花似玉的小泵娘纏上了。他朋友滿天下,我惹火了他今後日子難過,這一腳踹壞啦!」
「你知道那小泵娘的底細?」
「听說過而已,沒打過交……不,早兩天才打過交道,其實也沒正式打交道。」
「怎麼一回事?」
他將南陽途中,湊巧踫上意外的事故說了。
「我的事情忙得很,哪能為了一些小是非斤斤計技?沒料到她們竟然小心眼不肯罷手,真是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他停了一停說︰「像她這種初出道便一帆風順,得意過度忘了她是誰的人,早晚會踫大釘子身敗名裂的,她根本就不值得我計較。」
「晤!她的確太過分了。」中年人苦笑︰「所以,我也認為她靠不住,一個鋒芒太過畢露的人,有時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這期間,我一直冷眼旁觀,似乎愈看愈心灰意冷,愈來愈沒有信心。」
「哦!你老兄是……」
「在下姓包,包志毅,匪號是……」
「咦!陳州府大名鼎鼎的名捕,八臂金剛包捕頭。」他更感意外,「你怎麼跑到許州來了?捕過界啦!捕頭不能遠離,地方上的治安少不了你,攜海捕文書至外地辦案,是捕快的事。」
「已經找人暫代,要捕的人太強,普通捕快對付不了,我只好親自出馬啦!天生勞碌命啊!」
「要捕的人是誰?」
「夜游鷹金百祿,三尸四命,他謀殺了賽玄壇一門老少,在這一帶逃匿,霸劍奇花那時恰好與兩位小泵娘。結伴途經陳州,一時興起追逐不舍,我也就暗中跟下來了,白忙了兩三個月,大捉迷藏奈何不了他。這家伙精得很,並不怎麼在乎這三個女英雌。
老弟貴姓大名?」
「在下姓楊,楊一元。」他沒說出綽號。
「也許老弟能助在下一臂之力。」
「開玩笑。」他斷然拒絕,「我辦事從來不貪心,一件件來,而日,在我不完全了解其中是非內情之前,不會插手過問,也不幫助官府辦案,何況你八臂金剛有能力處理這件事,除非你偷懶或投鼠忌器。呵呵!你知道摩雲神手包庇這頭鷹,是嗎?」
「這……問題是,許州的官方不會支持我,摩雲神手的魔手控制了州衙的六房。」
「呵呵!那是你的難題,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不久就要離開,盯緊霸劍奇花,她是很能干的,她知道如何利用甘心替他跑腿的男人,她可能比你先一步獵獲那頭鷹,趕快放勤快些,老兄。」
外地來的捕快,要想和當地交通官府的豪霸斗法,注定了有輸無贏,被驅逐出境,已經是最幸運的結果了,糟的甚至會丟命。
陳州與許州是近鄰,八臂金剛早知摩雲神手的底細,因此不敢妄動。摩雲神手就是交通官府的豪霸,因此辦起事來縛手縛腳,如無十成把握,不敢輕舉妄動。利用江湖亡命辦事,反而無所顧忌勝任愉快。
「她靠不住。」八臂金剛說,「這次,她被逗弄得跑了一趟信陽州,再繞至南陽,兜了一個大圈子,跑斷了粉腿勞而無功……」
「呵呵!她有坐騎,怎麼可能跑斷粉腿?目下她有驚鴻劍客相助,成功有望。有那位劍客吃得往摩雲神手,他辦起事來是不擇手段的。派人盯牢了他們,必有所獲。
還有,夜游鷹的鐵羽箭,在江湖聲威顯赫,你可不要大意,賠上老命冤哉枉也。」
「你不怕他的鐵羽箭?」
「除非我沒發現他。」
「看來,你是下會助我一臂之力了。」
「對,我很忙。」
「你也得小心。」八臂金剛話鋒一轉。
「小心什麼?」
「可能有人在打你的主意。」
「我知道,是我引他們來的。」
「什麼人?」
「百絕頭陀一些人。」
八臂金剛打一冷顫,臉色一變。
「老天爺!難怪你忙,難怪你急于離開,你怎麼敢拍惹那個可怕的魔僧?」八臂金剛悚然地說。
「我故意招惹他的。」
「咦!你是……」
「我和他的門人有一筆帳好算。」
「你到過南陽?」
「撲了個空。所以有意引他們離巢決戰,呵呵!吃飽了我就走,離他的巢愈遠,對我愈有利。」
「危險,危險。」八臂金剛直搖頭。
八臂金剛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來不少辦案高手。
楊一元走後不久,他也結帳離開了小食店,踏出店門,劈面看見一個面目陰沉的老道,大踏步經過他面前向街西走了。
「無上散仙道宏妖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百絕頭陀的方外知交、狼狽為奸的凶魔,小伙子可能凶多吉少,他哪有工夫助我一臂之力?」
走了百十步,左首小巷口人影急撞而出,他手急眼快,一把將人扶住了。
是他帶來的人,被人打得鼻青臉腫。
接著出來了柳彪,驚鴻劍客的隨從。
「果然是你八臂金剛包志毅,你這位飯桶手下沒說謊。」柳彪陰森森地說。
「咦!你是驚鴻劍客的隨從。」八臂金剛一怔。
「不錯,閣下,你為何派人盯我家少爺的梢?」柳彪厲聲質問。
「夜游鷹受摩雲神手庇護,你們在摩雲神手家中做客,在下認為,驚鴻劍客可能知道夜游鷹的行蹤,所以留意你們的動靜。」
「你給我听清了。」柳彪聲色俱厲。
「听清什麼?」
「夜游鷹是我家公子的獵物,不許任何人干預。」
「這……」
「記住,我已經警告過你了,滾回陳州去吧!這里沒有你的事。」
「笑話,在下公務在身……」
「你不識相。」柳彪一閃即接近至八尺內,右手緩緩提起了。
「哼!驚鴻劍客也不敢在我面前賣狂……」
一聲冷哼,柳彪食中兩指一伸,虛空疾點,無所顧忌地先下手為強。
八臂金剛見多識廣,不敢大意認為是虛招,一拉馬步向左移位,雙掌上提立下門戶戒備。
強勁的指風擦肩外側呼嘯而過,森森寒氣仍存留在肌膚上。
八臂金剛駭然一震,滑退了兩步。
「你的陰寒指功好可怕。」八臂金剛用左手按模右外肩,嗓音變了,「毫無疑問可傷人于丈外,竟然猝下毒手行凶,豈有此理,你真是驚鴻劍客的隨從?」
一指猝然急襲落空,柳彪也臉色微變。
「這是給你的警告而且。」柳彪陰笑,「如果你再不識相,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我家少爺要將那頭鷹親手交給申姑娘,絕不容許任何人插上一手。閣下,你千萬不要忽略了在下的警告。」
「你……」
柳彪已經大踏步走了,拋下一串陰森森的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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