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不畏飛身進入小山口,沿著山徑繼續向深飛馳去。
不出數里,果見前面兩座矮峰下的一座小綠谷中,在一片稀疏的桃林間,品字形建了三間茅屋。
屋前空地上,正坐著一位霜眉銀發,身穿藍衣藍褲的七旬老婦人。
藍衣老婦人坐在一個石凳上,膝上放著一個竹筐,似是正在剝開豆莢或花生,而就在她的身後衣架上,正晾曬著一套綠色衣褲。
辛不畏看得目光一亮,認得那正是師妹柳效梅的綠絨勁衣,因而再不遲疑,加速身法,直身那片桃林前馳去。
看看將到桃林前,驀見林木間勁風旋起,塵土飛揚,傳來一陣懾人心神的「咻咻」聲。
辛不畏自小在山區長大,一听這種懾人心神的「咻咻…聲音,驟然一驚,急忙剎住了身勢。
凝目一看,果然不錯,只見一條粗如海碗的金色花斑大錦蛇,長度至少兩丈以上,正昂著巴斗般的大頭,張著血盆大口,兩尺多長的紅信,急速吞吐,瞪著兩只如燈眼楮,婉蜒如飛,直撲過來。
辛不畏一看這情形,立時橫時就待拔劍。
驀聞一個蒼勁老婦人的聲音,呵斥道︰
「金花!方才不是對你說了嗎?今天咱們家有客人來,你要好好代我迎客,怎麼?不一會兒就忘啦?」
說話之間,那只被稱為‘金花’的大錦蛇,立即停在了原地,將身盤在一起,溫順地縮著頭,急速地擺動著尾巴,暖慢地吞吐著紅信,似是表示歉意,又似是表示歡迎。
辛不畏這時才知道這只大蟒蛇原來是那位老婦人豢養的寵物,所幸沒有撤出劍來,否則便是一件失禮的事。
心念間,卻听那位老婦人繼續呵斥道︰「這兒沒你的事了,回你的屋里去吧!」
那只‘金花’大蟒蛇還真听話,立時溫順地轉回頭去,緩緩地蜿蜒游向林外。
辛不畏看得好生贊服,正待向林內走去,那位老婦人已望著他,慈祥的含笑道︰「辛少俠,過來吧!」
老婦人這一招呼,辛不畏不由嚇了一跳,沒想到人家早已知道了他的底細,想必是師妹柳效梅告訴她的!
為了怕失禮,趕緊恭聲應了個是,舉步急向林內走去。
老婦人已由石凳上站起來,含著慈祥的微笑,不停地向著辛不畏打量,那神情,恰似一位打量女婿的丈母娘。
辛不畏一到近前,急忙抱拳躬身,同時恭聲道︰「晚輩辛不畏,參見老前輩!」
由于內心感激老婦人收容師妹柳效梅,特地一揖到地。
老婦人似乎對辛;不畏的彬彬有禮十分歡喜,對辛不畏的一表人才也感到十分滿意,因而不停的呵呵祥笑,一面肅手說︰「免禮!」,一面不停的大贊︰
「有眼光!」
辛不畏鬧不清是怎麼回事,頓時楞了!
老婦人卻繼續呵呵笑道︰
「是不是我那老頭子要你來的呀?」
辛不畏再度一楞道︰
「老……老頭子?」
老婦人正色道︰
「就是呀!你沒有踫見一個渾身上下,油泥斑斑的老人呀?」
辛不畏蹩眉搖頭道︰
「晚輩沒有踫到,只是有一位四十余歲的灰衫儒士……」士方自出口,老婦人已失聲笑了,同時笑聲道︰「傻孩子,他就是我的老頭子呀,這個老東西,也不知道在哪兒弄了一本易容秘笈,一下子把自己化裝的年輕了三十歲,今天是白發銀須的老頭子,明天就改扮成蓬頭垢面的老花子……」說此一頓,特地又壓低聲音笑著說︰「有一次他扮成一個風流瀟灑的中年儒士,害得‘如玉山莊’的騷狐狸精‘白狐仙娘’姚玉枝,整天價如醉如痴,夜夜相思……」辛不畏一心想知道師妹柳效梅現在怎樣了,哪有心情听老婦人這些話?
但听說‘白狐仙娘’姚玉枝與那位中年儒士,這位老婦人的丈夫有私情關系,著實吃了一驚,想起他在「九曲谷」揮劍斬斷了那尤物的左手,不自覺的月兌口急聲問︰「前輩是說,那位老前輩與‘白狐仙娘’……?」
話未說完,老婦人已愉快的呵呵笑了,同時笑頭說︰「你這傻孩子,他的年齡比我還大,哪里還有能耐招架那狐狸精的糾纏?膽子都嚇破了。你沒看到,每逢他再那樣打扮,總是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油垢斑斑……」辛不畏一听,再也忍不往笑了,同時笑聲道︰「既然怕‘白狐仙娘’來糾纏,那就不要儒士打扮嘛!
老婦人卻忍笑正色說︰
「你哪里知道,他起小沒讀多少書,斗大的字識不了幾個,視為畢生遺憾,如今好不容易學會了裝扮,哪還不穿仲儒衫,拿把褶扇,人五人六的過過癮?」
說罷,和辛不畏兩人同時笑了。
老婦人笑罷左手拿起竹筐,右手一指中間茅屋,愉快的繼續說︰「走,我帶你去看梅兒去!」
說罷,當先向屋門前走去。
辛不畏心中只想著柳效梅,也沒注意老婦人對柳效梅的親呢稱呼,一面跟進一面關切的問︰「我師妹怎樣了?為什麼一直沒見她出來?」
老婦人凝重他說︰
「因為她當時哭得很傷心,神情過于激動,我老婆了怕她傷了身體,動了點小手腳讓她睡了!」
辛不畏听得心中一驚,正待問柳效悔為什麼激動,老婦人已望著屋門,提高嗓門親切的說︰「我說‘銀花’呀,咱們家的客人來啦!出來見見吧!」
話聲甫落,茅屋里立時有了動靜,並傳了出輕微的「咻咻」聲!
辛不畏一听,知道又是一只大蟒蛇,定楮一看,只見一條黑白相間花紋的大蟒蛇,正由屋內緩緩的爬出來。
它的身材比‘金花’似乎要小一些,但它那對寒光閃射的眼楮,和吞吐有聲的紅信,看來依然有些怕人。
老婦人一見黑白大蟒蛇,立即叮囑道︰
「你可要看清楚,這位是辛少俠,咱們家的客人,以後踫見了,可要親熱一點兒喲!」
辛不畏一听「要親熱一點兒」,不自覺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仍向著花蛇笑了笑。
老婦人望著花蛇卻繼續說︰
「好啦,這兒沒你的事了,去找‘金花’玩去吧!」
黑白花蛇一听,立即沿著門側牆根,緩緩的爬向了西屋後。
老婦人卻望著辛不畏,有些感慨地笑著說︰「我老婆子這一輩子,也沒給我那老頭子生下一男半女,我們就把‘金花’,‘銀花’當成我們的孩子,我們富,它們跟著沾光,我們窮,它們就跟著我們受苦,幾十年如一日……」話未說完,兩人已進到了內室門前。
辛不畏心情急切,立即迫不及待的探首向內一看,只見師妹柳效梅,穿著老婦人的藍衣藍褲,正仰面睡在床上。
一柳效梅果真安然無恙的睡在床上,內心一陣興奮,月兌口呼了聲「師妹」,急步奔進了室內,直達床前。
老婦人卻笑著說︰
「別急別急,讓我喚醒她!」
說話之間,已至床前,就用她的右手衣袖,向著柳效梅的嬌靨上一揮,柳效梅立時打了一個噴嚏,緩緩睜開了眼楮。
辛不畏急上一步,不由激動地噙淚呼了聲「師妹」。
柳效悔定一定神,一見辛不畏就在床前,立時恍然坐起,月兌口急聲道︰「師哥,快去追美蘭姐姐,快。」
說至最後,競泣不成聲地哭了!
辛不畏听得腦際「轟」的一聲,不由驚異緊張地問︰「師妹你說什麼?」
柳效梅立即哭聲道︰
「是美蘭姐姐救了我,你快去追呀!你快去追呀……」辛不畏由于內心一直駭怕柳效梅踫見于美蘭,這時一听柳效悔談到于美蘭,頓時慌得不知如何回答。
老婦人則寬慰的說︰
「梅兒,冷靜些,于姑娘走了已快三個時辰了……」柳效梅立時倔強任性的哭聲埋怨道︰「娘,您為什麼不留下蘭姐姐,您為什麼不留下蘭姐姐?」
辛不畏一听于美蘭喊老婦人「娘」,頓時如丈二金剛模不著摘袋。
老婦人立即無可奈何的說︰
「她當時哭得也很傷心,堅決要走,我怎麼好強把她留下來!」
辛不畏原以為是那位中年儒救了柳效梅,沒想到竟是于美蘭。
這時一听,不由焦急的關切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簡直鬧糊涂了!」
柳效梅只是掩面哭泣,搖頭不語!
老婦人代為解釋說︰
「據那位于姑娘對我老婆子說,她在安邑城那晚跟蹤你進入古宅時,正在听你和穿廳上的張義談話,一回頭,葛然發現身後不遠處站著老花子……」辛不畏立即道︰「那位老花子就是安邑城的馬丐頭!」
老婦人頷首道︰
「不錯,當時由于你拔劍吆喝,馬丐頭立即說了聲︰‘跟我走’,當即和于姑娘離開了!」
說此一頓,特地目注辛不畏,繼續說︰
「馬丐頭知道于姑娘非常關心你的安危,更明白于姑娘對你的一番情意……」
辛不畏听得心頭一震,趕緊解釋說︰「于姑娘對晚輩,只是因為幫她押縹而感激……」老婦人立即淡淡的道︰「不包括在中途小店,因中迷酒而救她的事?」
辛不畏听得渾身一點,俊面立變,不由緊張不安的看了一眼低頭啜泣的柳效梅,想到他托抱著于美蘭進入內室的事,不由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老婦人卻拉回正題,繼續說︰
「馬丐頭和于美蘭一直暗中跟蹤著你,所以你殺了鐵頭和尚,斬斷了‘黃狼’朱九的雙腿,他們兩人都在暗中目睹……」辛不畏的確大感意外,他做夢也沒想到馬丐頭一直幫著于美蘭在暗中盯著他,因而不自覺的「噢?」了一聲。
老婦人則繼續說︰
「馬丐頭深知‘黃狼’朱九的底細,因而斷定身為總分舵主的‘金眼魚’朱七,絕對不會放過你,是以,他在你中毒昏睡的三天中,每夜都暗探一次‘黃狼’的分舵,知道‘金眼魚’派了‘錢氏三煞’去收拾你,還通令沿河各渡口截擊你……」辛不畏听得心中一動,月兌口恍然道︰「這麼說,于美蘭騎走‘小白’是有計劃的?」
老婦人立即沉聲道︰
「你現在才明白?」
如此一問,柳效梅再度哭出聲來,顯然在怪他辛不畏,當時就已經知道于美蘭將‘小白’騎走了,卻故意不說出來。
辛不畏不安的看了柳效梅一眼,真不知道如何解釋才好,只得道︰「我當時只想到將來看到‘小白’時,只要撮唇吹個口峭,它一定會跑回來!」
老婦人立即揮手道︰
「好了,你也用不著解釋了,你現在總該佩服馬丐頭當時設想的周到了,他知道,不管你的水功多精,武功多高,在那麼湍急的河水里,絕對無法又能照顧馬匹及拒敵……」辛不畏這時的確佩服馬丐頭的高明見地,因而恭聲應了個是。
老婦人則繼續說︰
「所以,在你斬掉了‘錢氏三煞’的右臂後,他立即要于美蘭騎走‘小白’,先去掉你的累贅,豈知,跟著你一塊兒前床的,竟然還有梅兒……」辛不畏趕緊解釋說︰「師怕是要師妹隨著晚輩去見我義父……」老婦人正色解釋說︰「這樣以來,馬丐頭可就慌了呀,他一面趕緊去通知你師怕柳一針設法補救,一面告訴于美蘭姑娘隨時保護梅兒……」辛不畏听至此處,已完全明白了馬丐頭的用心良苦,顯然是有意讓于美蘭和柳效梅因此認識,希望能藉‘救命之恩’,讓柳效梅不得不同意她和于美蘭共事他辛不畏一人。
老婦人則繼續說︰
「你師伯當時也慌了,立時想到了我們老頭子和我老婆子,也請馬丐頭利用丐幫的勢力,盡快通知我那老頭子趕到河邊去!」
說此一頓,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繼續說︰「待我那老頭子火速趕往河邊時,于美蘭姑娘已駕著小船,就在你們小船翻覆,梅兒正在水中掙扎時,將梅兒救起來了……」辛不畏一听「梅兒正在水中掙扎」,雖然柳效梅就坐在他的身前床上,他的心頭仍如被重錘狠狠擊了一下一般。
老婦人繼續凝重他說︰
「我那老頭子本待引她們兩人回來,但于美蘭姑娘卻堅持要我那老頭子去協助你……」辛不畏听至此處,不由既感動又慚愧地低下了頭。
柳效梅突然流著淚說︰
「蘭姐姐對你這樣好,你為麼要那麼傷她的心?」
辛不畏听得一愣道︰
「我沒有呀?
柳效梅嗅聲道︰
「那她為什麼堅持要走,不願意在這兒等你?」
辛不畏見問,頓時不知如何回答了,他總不能說這還不是都為了你?
老婦人卻在一旁公正他說︰
「梅兒,你也用不著埋怨你師哥,想想看,于姑娘為了他的安危,一直暗中保護著他,你卻化裝成于姑娘的模樣去戲耍他,現在,嚇得他一口一個‘于姑娘’,再也不敢稱呼‘蘭妹妹’了,你說,你師哥到底是為了誰才冷淡她?」
柳效梅當然心里明白,但她卻不願意認錯,反而嗔聲道︰「梅兒也沒有不準他喊‘蘭妹妹’呀!他自己做賊心虛,先改了口……」老婦人立即含笑揮揮手道︰
「好了好了,于姑娘已經走遠了,要見她只有到長安‘威遠鏢局’去見了!」
一直到現在辛不畏還沒鬧清那位中年儒士和這位老婦人的底細,以及和柳效梅究竟是什麼關系。
這時見有機會,趕緊恭聲!」
「敢問前輩,您是……?」
話剛開口,老婦人和柳效梅都忍不住失聲笑了!
柳效梅搶先笑著說︰
「你在河邊踫見的那位中年儒士是我的干爹,人稱‘五毒真君’……」‘五毒真君’一出口,辛不畏立時望著老婦人恍然大悟道︰「啊哎,晚輩真該死,您老人家就是當年人見人怕的‘降龍菩薩’前輩嘛!」
老婦人‘降龍菩薩’卻呵呵笑著說︰「還不錯,你這孩子的心里還有我這老婆子的一席之地……」床上的柳效梅卻深情地瞪著辛不畏,忍笑嗔聲道︰
「這麼大的大男人了,話都不會說……」辛不畏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問︰「我又有什麼話說錯了?」
柳效梅嗔聲解釋道︰
「你要說‘人人敬畏’,不能說‘人見人怕’,你以為我娘是母夜叉呀?」
‘降龍菩薩’一直呵呵祥笑著,這時一听,再也忍不住炳哈大笑了,同時笑聲道︰「你把干娘說成是母夜叉,當然人見人怕了……」話未說完,柳效梅已撒嬌不依,嗔聲道︰「娘,人家只是比喻他用辭不當嘛!」
‘降龍菩薩’依然哈哈笑著說︰
「好好,我的乖女兒,他用辭不當,你用辭正確,好了吧!」
如此一說,三人俱都愉快地笑了。
辛不畏首先收笑恭聲道︰
「前輩,晚輩這次下山,原本是奉命將靖王府的失寶奪下來送回靖王府去的,沒想到竟耽誤了這麼多天……」‘降龍菩薩’立時會意,含笑問︰「你們要走了是不是?」
辛不畏立即不安的歉聲道︰
「是是,晚輩想先去崤山‘如玉山莊’,將約會之期告訴白嘯天後,還要趕往長安揭穿崔總管和襲師爺的盜寶詭謀……」話未說完,‘降龍菩薩’已贊聲道︰
「好好,我馬上去給你們煮飯,吃飽了也好上路!」
說此一頓,突然望著辛不畏的雪白英雄衫,驚異的說︰「看你覺得這麼干淨,可是沒有翻船落水?」
辛不畏急忙解釋說︰
「晚輩由內衣中衫到英雄錦,全部都是大山‘天蠶絲’幟成的,雖然落水,但經過方才的運功飛馳,業已全部干了……」‘降龍菩薩’立即稱贊道︰「你渾身上下都是寶,今後行道江湖可真得要小心了!」
說罷,又愉快的一揮手,含笑繼續道︰
「你們兩人聊聊吧,我去煮飯了!」
了字出口,已轉身走出了內室門外。
辛不畏躬身相送,一等‘降龍菩薩’走出屋外,才望著柳效梅,壓低聲音問︰
「你怎的喊她娘?」
柳效梅立即正色道︰
「這有什麼不可以?既親熱,又讓她老人家歡喜!」
辛不畏贊同的點著頭,卻意外的說︰
「我們在一起談了這麼多問題,卻從來沒听你提到拜在這兩位前輩的膝下為義女的事!」
柳效梅一笑道︰
「拜他們兩位老人家做干爹于娘,才不過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
辛不畏當真大感意外的愣了,望著柳效梅含著神秘微笑的嬌靨,大惑不解的問︰「怎的才一個多月前……?」
柳效梅含笑道︰
「說來很簡單,正月十五那天,因為靖王府失寶,有人說師叔涉嫌,我纏著爹去‘悅賓酒樓’听消息,當時干爹也在酒樓上……」辛不畏一笑道︰「于是師伯就讓你在酒樓上拜‘真君’前輩作干爹了?」
柳效梅含笑搖頭道︰
「還沒有,因為干爹當時化了裝,爹也沒有認出他老人家來,直到干爹拂袖離席,毒倒了‘如玉山莊’的五惡煞,爹才想起來,待等追下酒樓,他老人家已經不見了……」辛不畏含笑接口道︰「于是,你和師怕就追到此地來了?」
柳效梅搖頭道︰
「不是,是爹和我回到‘回春堂’時,干爹已經在家門前等我們了。」
說此一頓,特地又正色道︰
「當時干爹為宮師叔被誣害的事非常生氣,決心進靖王府理論,是爹把他老人家勸住了,覺得這種事應該由師叔自己出來處理……」辛不畏立即正色道︰
「義父老人家怎會為這事親自出馬!」
柳效悔明媚一笑道︰
「可是,師叔會派你出來呀!」
辛不畏一听,不由有些得意地笑了。柳效梅則繼續說︰「就因為談到你,才引起了干爹的傷感!」
辛不畏驚異的「噢」了一聲問︰「為什麼?」
柳效梅有些得意的含笑道︰
「他老人家說,他是正式結婚幾十年的人,反不如師叔收了一個人品好,而資質又奇佳的英挺干兒子!」
辛不畏也有些飄飄然地笑著說︰
「于是,師伯就要你拜‘真君,前輩為干爹了?」
柳效悔含笑點頭道︰
「不錯,干爹為了讓干娘高興高興,還特地帶我來這里,親自向干娘磕頭行見面禮。」
辛不畏含著神秘微笑,壓低聲音問︰
「有沒有給見面禮呀?」
柳效梅立即興奮的說︰
「當然有,干爹是他老人家仗以成名的‘五毒秘笈’,干娘就把她一生最喜愛的‘金花’,‘銀花’送給我……」辛不畏故裝大吃一驚,月兌口驚啊道︰「那咱們不就一輩子不能生兒育女了嗎?」
柳效梅听得一愣,也月兌口驚異地問︰「誰說的?」
辛不畏忍笑正色道︰
「是‘菩薩’前輩方才對我說的呀!」
柳效梅一看辛不畏的刁鑽相,頓時恍然大悟,不由羞紅著嬌厴嗔聲道︰「誰要給你生孩子?你壞,你壞,你壞死了!」
說話之間,突然撲至床緣,舉起粉拳,照準辛不畏的堅實胸脯,猛擂起來。
辛不畏見柳效梅嬌靨通紅,直達耳後,強忍著嬌笑,目閃異彩,知道她想到了生孩子的事,又羞又怕又高興,因而也哈哈一笑,伸臂將她的嬌軀摟進懷里,同時笑聲道︰「看你這個小老太婆還打不!」
柳效梅一听「小老太婆」,頓時愣子,接著低頭一看,立時發現了身上穿著又寬又大的藍褲藍褂,不由和辛不畏同時愉快地哈哈笑了!
想是兩人太高興了,直到‘降龍菩薩’端著飯萊到了內室門外,兩人才突然警覺,同時啊了一聲分開了。
柳效梅月兌口急聲道︰
「娘!這麼快!」
‘降龍菩薩’卻望著室內一對面孔通紅,神情尷尬的小兒女,呵呵祥笑道︰
「我老婆子只想到快點弄好飯菜,也好讓你們早些上路,沒想到你們競談得這麼愉快‘投機’……」話未說完,柳效梅已羞紅著嬌靨由床上迎過來,同時笑聲道︰
「娘,梅兒是贊您老人家能力強,做事快,使梅兒和師哥都感意外!」
‘降龍菩薩’愉快的笑著說︰
「傻孩子,娘不介意的。快來吃吧,都是鍋里現成的東西!」
說話之間,已將飯菜交給了柳效梅,並向著辛不畏招了辛不畏走出內室一看,只見柳效梅已將一大盤鹵肉和三樣疏萊饅頭擺在了桌上。
「干爹怎的還沒有回來?」
‘降龍菩薩’一揮手道︰
「不要管他,咱們先吃,他這一出去,最快也得三四天才回來!」
三人人座,‘降龍菩薩’特地為辛不畏挾了一大塊肉。
‘降龍菩薩’一面吃一面關切地問︰
「你們稍時上路,是不是前去崤山?」
柳效梅不敢做主,立時轉首去看辛不畏。
辛不畏則恭聲應了個是。
‘降龍菩薩’則關切的叮囑說︰
「你們前去‘如玉山莊’,應該步步注意,處處小心,白嘯天自從和他表妹顏如玉結婚後,足不出戶,大行善事,崤山附近的樵夫獵戶貧窮人,無不稱他為白善人……」辛不畏不由曬然一笑道︰「晚輩卻稱他這種作法為‘兔子不吃窩邊草’,表面上是白善人,暗地里是大強盜……」柳效梅卻不以為然的問︰「你怎的知道?」
辛不畏含笑道︰
「這很簡單,既然是修橋補路,助弱濟貧的大善人,莊上便用不著豢養著那麼多亡命殺手,俗話說︰‘為人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話未說完,‘降龍菩薩’已頷首望著柳效梅,道︰「你師哥說的不錯。白嘯天表面上行善,暗地里去殺人越貨,劫鏢搶銀,只是他表妹顏如玉不知罷了!」
柳效梅突然關切的問︰
「娘,听爹說,顏如玉最近病重的很厲害?」
‘降龍菩薩’有些遲疑的說︰
「我也是听你干爹回來對我這麼說。」
說此一頓,突然又正色警告道︰
「你們前去‘如玉山莊’對,最好不要驚嚇了那位顏姑娘,否則,不但白嘯天不會放過你們,就是你義父宮自豪知道了,也會動怒生氣!」
辛不畏听得驚然一驚,趕緊恭聲應了個是,因而也知道了義父宮自豪,是多麼地痴愛著那位美如仙子的顏如玉姑娘!
一向自恃美如天仙的柳效梅,微蹩黛眉,不言不語,心中既有些好奇,也有些不服氣,因而她暗自決定,一有機會,一定要親自看看這位曾經令兩個大男人瘋狂著迷的顏如玉。
三人匆匆飯罷,柳效梅立即換回了綠絨勁衣,系上寶劍,即向‘降龍菩薩’告辭!
‘降龍菩薩’心中雖然有些不舍,但她也知道,年輕的一代,自有他們的天地,即使是親生的父母,也不能終生把他們的兒女一輩子留在身邊。
是以,她站在桃林的前緣,淚注著辛不畏和柳效梅如飛馳去的身影,心里期待著這一對小兒女的下次再來。
崤山雖非著名大山,主峰亦高達三千尺以上,山中雜花似錦,瀑布流泉畸岩,峰嶺綿延,古木參天,綠谷中,無數桃梨果樹,逢春花開,清香撲鼻,進入山中的游人,無不疑為世外桃源。
匪號有「白閻羅」之稱的白嘯天,就將‘如玉山莊’建立在三座奇峰間的「亞側谷」中,並修了三條山道,分別伸向西南、西北、和正東三個山口。
辛不畏,柳效梅,輕裝背劍,加緊腳程,這天中午,已趕到了崤山的丁北山口外。
柳效梅深知再不能一個獨佔辛不畏了,因為,已經有了一個比她為先的強勁競爭對手于美蘭。
雖然于美蘭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不會再阻止辛不畏與于美蘭親近,但她仍不希望于美蘭在辛不畏的身上分走大多黴愛情。
柳效梅當然也知道,要想在辛不畏的身上得到更多一點兒的愛,就必須先投下一筆競爭力強的本錢,那就是溫柔、體貼、順從,像依人小鳥般的時時吸著他。
換句話說,倔強、任性、刁鑽、潑辣,再也派不上用場了。
是以,一路行來,對辛不畏諸般照顧,偎信體貼,使得辛不畏受寵若驚,飄然如仙,他這時才知道,他的小師妹並不是一只潑辣刁蠻的小母老虎!
由于有愛的甘露滋潤,愛苗自然也茁壯的快,兩人途中,雖食干糧,飲泉水,也覺得頓頓如食美酒大餐。
這時一看到崤山的西北山口,柳效梅立即愉快地說︰「師哥,咱們進人山口後,最好有找一家樵戶好好打听一下前去‘如玉山莊’怎麼個走法!」
辛不畏立即愉快地贊聲道︰
「好呀!」我也正在想這件事!」
把話說完,望著山口內的目光倏然一亮,繼續興奮的說︰「晦!師妹,山口里面就有一家茶館還是小店……」柳效梅也看到了,只見在山口內的那邊空地上,店面三間,店後圍著柴籬,籬院中尚有數間木頂房子,由于店面前掛著酒茶布,顯然是一家既可飲茶,又可吃飯的小店。
兩人一進山口,店里里立時迎出一個三十余歲的店伙來,一見辛不畏和柳效梅,立即滿面堆笑的恭聲招呼道︰「姑娘,爺,進來喝杯茶歇一歇吧?」
由于柳效梅走在前面,首先問︰「你們這兒也賣飯有嗎?」
店伙立即愉快的說︰
「有,有包子饅頭,豬肉牛肉,應有盡有!」
柳效梅以征詢的目光看一眼辛不畏,辛不畏立時點了點頭。
兩人進入店面,一看,只見三間敞房內共設了五張桌子,想是山區,生意清淡,除了店伙,再沒看到第二個人。
柳效梅一路行來,不管什麼事情,一切以辛不畏的意思為意思,兩人坐在桌旁,她立即望著辛不畏,柔聲甜甜的問︰「你想吃些什麼?」
辛不畏也深知「相敬如賓」的意義,立即含笑道︰「你喜灰吃什麼我吃什麼!」
柳效梅心中一甜,不由深情的睇他一眼,道︰「你就會說這句活!」
接著向店伙一揮手道︰
「二兩白干,一盤牛肉,另外炒兩個素菜,一盤饅頭!」
店伙听罷,恭聲應是,立即轉身向著後院,大聲復了一次。
話聲甫落,後院接著傳來一個女子清脆回應聲!
店伙一高興,卻回身望著辛不畏柳效梅愉快的說︰「小的叫胡三,後面的是俺老婆!」
辛不畏含笑贊聲道︰
「好,希望你們發財!」
店伙胡三一听,高興得連連哈腰堆笑道︰「謝謝少爺,謝謝姑娘!」
說罷,愉快的轉身走了店後院。
柳效梅一等店伙胡三走進後院,立即含笑壓低聲音道︰「他們夫妻倆在這兒做生意,也滿自在的……」辛不畏失聲一笑道︰「你若是羨慕這種生活,將來我們倆個也在華山西山口開家小酒店……」柳效梅的嬌靨一紅,立即不高興的嗔聲道︰「我不是對你過了嗎?今後只要談到我們未來的事,就不能沒有蘭姐姐!」
辛不畏听了當然高興,立即含笑應了聲是。
柳效悔卻突然嘆了口氣說︰
「看她走時那麼傷心,真怕她病了!」
辛不畏一听,俊面上的笑容立時沒有了,因而含意頗深的說︰「我們到了長安,立即去鏢局看她,只要她看到你高高興興的帶著我去了,我想,即使她病了,也會馬上好起來!」
柳效梅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卻故意忍笑嗅聲道︰「我又不是萬靈丹,一去就能治好她的病!」
辛不畏卻笑著說︰
「我看,你比萬靈丹還靈!」
柳效梅听辛不畏這麼說,覺得自己在辛不畏和于美蘭之間竟然這麼重要,自尊和驕做,使得她立時笑了。
正待說什麼,店伙胡三已領著一個略具幾分姿色的布衣少婦,分別端著酒菜饅頭,含著愉快微笑走了起來。
布衣少婦一見辛不畏,渾身微微一顫,花容立變,臉上的笑容剎時沒有了!
辛不畏看得心中一動,斷定布衣少婦很可能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但他對布衣少婦卻毫無印象,乍然之間,實在無法想起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但是,較有江湖閱歷的柳效梅看在眼里,卻立時提高了警惕。
布衣少婦雖然神色一驚,但立時恢復了正常,只是她鮮紅唇角上的那絲微笑有些牽強罷了。
柳效梅見店伙胡三依然如舊,愉快的擺著杯筷萊,因而望著布衣少婦,含笑贊聲道︰「胡掌櫃的……」話剛開口,胡三已謙恭的說︰「不敢當,姑娘就喊小的胡三好了!」
柳效梅則繼續贊聲道︰
「你好有福氣呀,娶了這麼一位標致漂亮的夫人……」布衣少婦也趕緊含笑謙聲道︰「姑娘你太客氣了,你才真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呢!」
柳效梅見布衣少婦談吐不俗,不由刻意看了少婦一眼。
辛不畏卻望著店伙胡三,問︰「胡掌櫃,近來生意可好?」
話剛開口,胡三已興奮他說︰
「近來生意不錯,尤其是這幾天前來找白天善人的客人特別多。」
柳效梅听得柳眉一蹩,故意輕蔑地問︰「可是江湖上人稱‘白閻羅’的白嘯天?」
罷剛擺好酒萊的布衣少婦,驚得渾身一哆嗦,立即拍著胸脯惶聲道︰「姑娘說的好怕人喲!」
柳效梅卻故意正色道︰
「怎麼?白嘯天在江湖上殺人越貨,是出了名的心黑手辣人物,你們到現在還不知道哇?」
店伙胡三早嚇得面色蒼白,愣愣地站在那兒,完全傻了!
布衣少婦則強自一笑道︰
「我們只是在這兒做生意,開小店,江湖上的事,我可不想沾惹!」
辛不畏含笑揮手道︰
「好好,你們去做別的事吧!」
胡三急定心神,即和布衣少婦,躬身應,是,逕向店伙走去。
柳效梅卻趁機細看了一下牛肉炒菜,並用手指敲了敲酒杯一側的桌面。
辛不畏一看,不由驚異的問︰「你不是不會喝酒嗎?」
柳效梅卻低聲道︰
「斟一杯我看看!」
辛不畏一听,這才和警覺不妙,趕緊提壺為柳效梅滿了一杯。
柳效梅仔細的看了一眼杯中酒,接著在鬢角秀發上取下三支銀、竹、象牙三種長針,向著酒中一沾,接著取出細看,立即望著辛不畏,頷首道︰「你可以喝了!
辛不畏不由驚異的壓低聲音問︰「師妹,有什麼不對嗎?」
柳效梅立即低聲問︰「你沒發覺有什麼異狀嗎?」
辛不畏微警劍眉道︰
「我只看到胡三的妻子見了我,臉色都變了!」
柳效梅立即沉聲警告道︰
「那就表示她已認出你的身份,看透你的來意了!」
辛不畏听得大吃一驚,不由「噢?」了一聲,在這一剎那,他才發覺柳效梅的經驗閱歷都比他豐富多了。
首先,他們現在剛剛進入崤山山口,還不知道白嘯天的‘如玉山莊’位在何處,而柳效梅已開始提高了警惕,對每一件事物都注意了。
其次,他一看到布衣少婦容顏變色,想到的卻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她,而柳效梅則立時警覺布衣少婦已根據他辛不畏的衣著認出了他的身分,並知道是前來找白嘯天的了。
由于內心的驚急,不由望著柳效梅,埋怨道︰「那還故意諷譏白嘯天是白閻羅?」
柳效梅卻正色道︰
「不如此怎麼能叫他們早一些現出狐狸尾巴?」
說此一頓,特的舉筷一指牛肉炒菜,繼續道︰「快吃吧,再送來的東西可要注意了,到時候不妨唬他們下。」
說罷,先拿了一個饅頭吃起來。
由于飯後就要趕往‘如玉山莊’,辛不畏僅喝了一兩杯酒,柳效梅則滴酒未沾。
兩人飯罷,剛剛放下竹筷,店伙胡三已提著茶壺,拿著茶碗,依然神情愉快地走進來。
辛不畏因為柳效梅已向他提出警告,因而特別要觀察一下胡三的神色,而辛不畏卻故意神情冷冰,目光炯炯的注視在胡三的臉上。
胡三原本有些掙出來的笑臉,這時一看辛不畏和柳效梅的陡情目光,面色頓時大變,笑意一絲也沒有了。
走到桌前,已嚇得不敢將茶壺茶碗放在上,只是望著辛不畏柳效梅,以有些顫的聲音問︰「少俠,姑娘,要不要再喝點兒茶?」
辛不畏搶先淡然道︰
「好呀!斟上吧!」
胡三一听,恭聲就是,將兩個茶碗分別放在辛不畏和柳效梅的面前,顫抖著茶壺斟了兩碗,斟到柳效梅面前時,茶水都濺了出來。
柳效梅一直靜靜的觀看,一等胡三將茶斟滿,立即淡淡的向︰「你這是什麼茶?」
胡三趕緊強自鎮定回答道︰
「回稟姑娘,是最著名的‘女敕牙春’!」
柳效梅淡然「噢?」了一聲,道︰
「茶的確是上等的好茶,只是「夢游香」放的大多了就不太好喝了!」
胡三一听「夢游香」,渾身一哆嗦,「叭」的一聲恭壺跌了個粉碎,「咚」
的一聲跪在了地上,立即抱拳哀求道︰「姑娘少俠饒命呀!這不干小的事呀……」
柳效梅理也不理胡三,轉首望著辛不畏,嗔聲道︰「還不去捉胡三的老婆,呆什麼?」
辛不畏原本持懷疑態度,這時一看胡三自動的跪下了,頓時大怒,知道奸計出在布衣少婦身上,一個箭步飛向了店後。
店後不遠即是一間廚房,里面鍋灶齊全,但已沒有了少婦的蹤影。
辛不畏轉首一看,發現不遠處的柴籬側門大開著,布衣少婦顯然已由側門逃走了。
正待追去,店面內的柳效梅已沉聲道︰
「師哥,不要追了,咱們把她的丈夫胡三殺了,看她以後還敢不敢為歹徒作眼線了!」
胡三一听要把他殺了,嚇得叩頭如搗蒜,連聲哀求道︰「姑娘饒命呀!辛少俠你饒命呀!這不關小的事呀!」
辛不畏一听胡三呼他「辛少俠’,更加佩服柳效梅的判斷正確、布衣少婦果然已看出了他的身分來歷。
于是,飛身縱回店面內,望著地上叩頭的胡三,怒聲問︰「你怎的知道在下姓辛?」
胡三淚流滿面,哭聲解釋說︰
「是我老婆方才說的呀,她原本是白老爺子莊上的丫頭,年前臘月才賞給小的做媳婦,並代白老爺子招呼進山來訪的客人……」柳效梅突然說︰「你方才說這幾天來了不少客人,可都是江溯人物?」
胡三頷首哭聲道︰「是是,大都勁裝疾服,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兵器。姑娘和辛少俠方才來時,小的也誤以為是來拜訪白老爺子的客人………」柳效梅正色道︰
「是呀!我們也是來拜訪的客人呀!」
胡三卻正色流著淚說︰
「可是,俺老婆方才說,辛少俠是斬斷‘白狐仙娘’姚姑限左手的辛不畏,還揮劍殺了‘鉤練鞭’、‘九丈高’以及‘多臂猿猴’三人………」柳效梅立沉聲道︰「既然知道辛少俠的厲害,為什麼還要在茶里動手腳?」
胡三哭聲解釋道︰
「姑娘和少俠應該想象的到,如果小的放兩位過去,小的兩人就沒命了呀!」
辛不畏不由怒聲問︰「難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胡三一听,嚇得連連叩頭哭聲道︰
「辛少俠你大人大量,請同情小的在此謀生不易,迫不得巳呀………」話未說完,後院遠處,「噗啦」傳來一聲飛禽鼓翅聲!
辛不畏心中一動,再度飛身縱向了後院,抬頭游目一看,只見一點灰影,正由院後遠處,沖霄而起,直向東南急急飛去。
一看這情形,飛身縱回,望著柳效梅,急聲道︰「方才放的可能是訊鴿!」
「柳效梅卻望著胡三,沉問︰「前去‘如玉山莊’,怎麼個走法?」
胡三趕緊舉手一指店外,道︰
「姑娘和少俠就沿著這條山道走,便可直達莊院前。」
辛不畏心急早一刻到達‘如玉山莊’,因而催促道︰「那咱們走吧!」
柳效梅卻一指跪在地上的胡三,問︰「這廝怎麼處置?」
胡三一听,嚇得趕緊連連叩頭哀求道︰
「姑娘饒命呀,少俠饒命呀……」
辛不畏則沉聲道︰
「殺了他污了我的劍,咱們走啦!」
柳效梅這才起身望著胡三,沉聲道︰
「你最好趕快離開這兒,夜路走多了,終有一天會踫見鬼。像你那樣的老婆,自個兒跑了,讓你來送死,不要也罷!」
說罷轉身,即和辛不畏雙雙走出店面,一上山道,立時飛身疾馳,直向深處奔去。
辛不畏覺得一進山口就踫見這種事,心中多少有些自責和懊惱,所幸有師妹柳效梅陪著前來,否則,豈不著了這些奸小的邪門歪道兒!」
兩人展開身法飛馳,繞峰越谷,久久還沒發現‘如玉山莊’的位置。
正感迷惑,驀見前面橫嶺上,如飛了出現了七道人影,正沿著山道迎面向這邊馳來。
柳效梅一看,立即沉聲道︰
「他們迎來的好快,看來‘如玉山莊’已經不遠了!」
辛不畏冷哼一聲,道︰
「我正有一肚子的悶氣無處泄,他們來的正是時候!」
柳效梅卻叮囑道︰
「太陽已有些偏西了,咱們辦事要緊,他們不惹咱們,咱們也不必理他們。」
辛不畏沉聲道︰「那是當然!」
說話之間,已看清了七人的衣著像貌。
這七人俱是身軀高大魁梧的彪形大雙,有的蓄虯須,有的留長發,有的是短短的小胡子,年紀大都四十余多。
當前一人,淡金面膛,身穿土黃勁衣,其余六人也分別穿冒藍綠灰紫勁衣,但他們手中所提出兵器,卻是江湖上很少見到的虎爪鉤。
這種獨特兵器,可錘可鉤,專鎖對方的武器,四又魔爪,鋒利無比,只要被虎爪在身上稍微掃到一下,立時肉綻血流,厲害至極。
打量間、也看清七人衣著相貌和兵器的柳效梅,月兌口急聲說︰「師哥,來人是‘白山七虎’!」
「辛不畏蹩眉「噢」了一聲問︰「師妹認識他們?」
柳效梅搖頭道︰
「小妹不認識他們,我也是听爹以前說過,遼金共有十五個殺手,他們分成了兩組,一組稱‘白山七虎’就是向我們迎來的七人,另一組稱‘黑水八狼’,終年混跡在黑龍江沿岸……」辛不畏不由關切地問︰「他們的行為事跡……」柳效梅毫不遲疑他說︰「那還用問?和白嘯天臭味相投的人,還會好到哪里去?」
說話之間,雙方正巧在一片較平坦的盆地中央相遇。
想是‘白山七虎’懼于辛不畏的傳言聲勢,相距尚有六七丈,七人已同時剎住了身勢,一字散開,擋住了去路。
柳效梅卻望著辛不畏,低聲道︰
「師哥,稍時讓小妹先煞煞他們的銳氣!」
不畏頷首贊好,兩人直到七人面前兩丈之處才止步剎住身勢。
立身中央,淡金面膛,身穿上黃勁衣,蓄著寸長蜷曲胡子的中年人,首先望著辛不畏,沉聲道︰「看你小子這身衣著打扮和你那把用布包著的劍,想必是‘毒龍’宮自豪的干兒子辛不畏了?」
辛不畏微頷首,淡然道︰
「不錯,在下正是辛不畏!」
話聲甫落,最左邊個身穿月白勁衣,白淨面皮,唇上蓄著兩撇小胡子,看來不滯四十歲的十年人,突然興奮的道︰「大哥,肥羊已經自己承認了,那就錯不了,咱們做了也可以按斤論兩的去換黃澄澄的金子了,可是,這個雛兒……」
柳效梅立即冷冷一笑道︰「我這個雛兒不值錢,是不是?」
白面皮小胡子中年人則嘻嘻一笑道︰
「小娘兒們,你雖然在白老爺子的心目中不值分文,但在我‘騷七虎’的心目中,卻比金山銀山都珍貴……」辛不畏淡然「噢」了一聲問︰「白嘯天認為在下能值多少銀子呢?」
穿著綠衣黑面膛的彪形大漢卻哈哈一笑道︰「姓辛的混小于,如果四爺我不說,只怕你小子死後見了閻王爺還不知道你是天下黑道英豪心目中的一塊寶呢……」辛不畏曬然一笑道︰「我真的那麼值錢嗎?」
黑面膛的彪形大漢,突然一指中間土黃勁衣中年人,煞有介事的正色道︰
「不信你可以問問我們大哥‘金面虎’,我‘黑心虎,郝四爺可曾說過謊話,騙過人……」話未說完,站在最右邊的一個人,突然不耐煩的說︰「四哥何必和他小子磨牙咬舌頭,干脆告訴他,白老爺了已開出了價碼,他小子的尸體有多少斤,咱們就可以換多少斤的金子,若能活捉,另加一成……」‘黑心虎’郝四立即得意擬嘿嘿一笑道︰「現在你小子總該明白了吧?稍時動手,還得特別小心,絕不能讓你流一滴血……」辛不畏淡然一笑道︰「那是當然,流掉一兩血就少領一兩黃金嘛!」
‘黑心虎’立即興奮地連連點頭,贊聲道︰「對,對,你說的對極了,看來你小子並不傻嘛?」
辛不畏曬然一笑道︰
「我當然不傻,我若是傻,就看不出你們七個人愚不可及……」除中間站立的‘金面虎’外,其余六人幾乎是同時沉聲問︰「你小于說誰愚不可及?」
辛不畏曬然一笑問︰「姓白的老小子,為什麼要開出這麼高的價碼來殺我辛不畏?」
天靈蓋上生了一塊紅疤的‘噴血虎’,沉聲道︰「恨你小子入骨嘛?」
辛不畏繼續問︰「那姓白的老小子,莊上豢養了那麼多黑道殺手,他為什麼不派他莊上的殺手前來殺我?」
長臉大嘴巴的‘馬面虎’突然得意的說︰「因為他們沒有發財的命,也沒有我們兄弟的運氣好,西北山口小艾花的訊鴿一到,白老爺子就當著我們兄弟七人的面將紙條打開了!」
辛不畏淡然道︰
于是,他就把這大好的發財機會讓給你們七位了?」
‘黑心虎’,‘噴血虎’以及‘馬面虎’,三人同時頷首道︰「不錯!」
辛不畏淡然問︰「要是你們七位橫尸當場,血濺此地,那姓白的老小子又賞給你們七位什麼呢?」
這一次是‘白山七虎’同時憤聲道︰
「我們兄弟七人,有絕對的把握能將你小子置死帶回去……」辛不畏立即道︰
「果真你們把在下的尸體帶回去,以心黑手辣出名的白閻羅,真的會論斤按兩的付給你們七位金子嗎?」
‘白山七虎’極有把握的同時沉聲道︰
「白老爺子名揚四海,望重武林,他絕對不會欺騙我們!」
辛不畏曬然一笑道︰
「他當然會滿口的答應付給你們,但真的一下子拿出幾十斤重的黃金來,也實在有些心痛呢?少不得,只好在慶功宴上的美酒里動點兒手腳了!」
‘白山七虎’听得渾身一戰,面色立變,不由驚得相互對望了一眼。
‘黑心虎’一定神,突然聲大吼道︰
「別听這小子的危言恫嚇,白老爺子絕對不是那種人,他果真這麼對付咱們兄弟七個,他今後還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下去?」
其余六虎一听,紛紛贊聲道︰
「對對,老四說的不錯,咱們差一點兒受了這小子的蠱惑,到了嘴的鴨子險些弄飛了,殺!」
殺字出口,紛紛將插在腰間的虎爪鉤掣在手中。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你們可听說過,‘天雷出鞘,鬼哭神號’這句話嗎?」
‘噴血虎’卻怒罵道︰
「媽拉個巴子的,你想拿這句話來嚇唬七位大爺?告訴悔,天雷劍再厲害,老子也不信你一口能將我們七個人擺在這兒!」
話聲甫落,柳效梅突然舉起玉手,嬌聲道︰「慢著!」
罷一開口,‘騷七虎’突然想起了他的念頭,嘻嘻一笑道︰「小娘們兒,你可是對七爺我有點兒意思了?」
柳效梅明媚一笑道︰
「現在還談不上,你必須先讓姑娘掂掂分量!」
‘騷七虎,听得精神一振道︰
「好,七爺我總要讓你打從心眼里佩服我!」
說話之間,飛身縱向了場中-
‘金面虎’和‘多智虎’一見,月兌口阻止道︰「七弟回來,不要上了那丫頭片子的當!」
‘騷七虎’是出了名的采花賊,身上攜有數種以上的迷香迷粉迷魂帕等東西,在他想來,只要在交手中略微施展,不怕這個美麗的小丫頭今晚不是他的懷中物。
是以,根本不听‘金面虎’兩人的喝阻,反而有恃無恐的含笑道︰「剛出道的雛兒,成不了氣候……」‘智多虎’卻怒聲厲斥道︰「她會殺了你!」
‘騷七虎’听得面色一變,渾身不由一哆嗑!
柳效梅卻「格格」一笑道︰
「你說的好怕人!泵娘我見了血都會怕,哪里還有膽子殺人!」
話聲甫落,‘騷七虎’已飛身前撲,同時大喝道︰「管你見了血怕不怕,你先接我一虎爪!」
大喝聲中,虎爪鉤已呼的一聲抓響了柳效梅的前胸。
柳效梅早巳打好主意,能殺一個殺一個,能傷一雙傷一雙。這時一見‘騷七虎’飛身撲來,嬌叱一聲︰「來得好」,嬌軀一旋,翻腕撤劍,「嗆」的一聲寒光如電,在夕陽的映照下,耀眼生花。
其余六虎一見,同時月兌口警告道︰
「小心她手上的寶劍!」
警告聲中,‘噴血虎’撲向場中的同時,場中「叮」的,一聲金鐵交鳴,驚叫聲中,騷七虎,的虎爪已飛上了半空。接著耀眼匹練一卷,寒光一暗,‘騷七虎’的驚叫已變成了淒厲慘嗥,柳效梅的‘飛霜劍’,已攔腰將他斬為兩斷。心肝腸胃一齊涌了出來。
但是,柳效梅的身形並未稍停,一個進步欺身,一剔柳眉,再度一聲嬌叱,翻滾的匹練一旋,「琳」的一聲已到了‘噴血虎’的肩頭。
其余五虎已嚇得忘了飛身撲救,只驚得同時尖聲厲曝道︰「住手」但是,已經遲了,哼都沒哼一聲的‘噴血虎’,劍光過處,人頭沖天而飛,血注如噴泉涌般激射出來。
呆了,不但‘金面虎’五人呆了,就是辛不畏也愣了!他記得義父宮自豪對他說過,「人不可貌相」,直到現在,他才體會到這句話的真義,實在不可以以相貌評斷一個人。
他愣愣地望著場中的柳效梅,再怎麼也沒想到美麗嬌小,麗質天生的小師妹,居然談笑殺人,絲毫不輸他辛不畏!
場中的柳效梅,橫劍在手,曬然一笑道︰「姑娘我並沒有仗有寶劍取勝,他們的兵器依然好好的!」
由于柳效梅的發話,其余五人一定神,同時厲喝一聲,各揮手中虎爪鉤,形如瘋狂般,齊向柳效梅攻去。
辛不畏一見,頓時大怒,「嗆」的一聲撤出了‘天雷劍’挾著一陣耀眼金紅光芒,飛身向了右邊三人。
柳效梅也嬌叱一聲,揮舞眷「飛雷」迎向了左邊的兩人。
一陣「叮當」金鐵交鳴聲中,同時暴起數聲驚嗥慘叫,血光飛灑,虎爪墜落,尸體隨之栽在地上。
就在血光寒影中,一道淡灰人影卻不進反退,展開身法,直向百十丈外的茂林前亡命逃去。
辛不畏一看,正是那個尖嘴猴腮的‘多智虎’,月兌口怒喝道︰「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怒喝聲中,飛身追去,接著凌空而起,直向‘多智虎’的身前落去。
‘多智虎’一見,大驚失色,魂飛天外,一聲嗥叫,折身再向正北疾馳。
一轉身,發現柳效梅正橫劍等在數丈之外,啊了一聲,回身再向東南狂逃。
但是,凌空飛越‘多智虎’頭上的辛不畏,落地之後,‘多智虎’已亡命奔向了東南,緊急間,只得大喝一聲,手中‘天雷劍’一指,一道耀眼金紅光芒,直射‘多智虎’背上。
「卜」的一聲輕響,‘多智虎’的後背上同時冒起一股白煙,‘多智虎’一聲刺耳驚心慘嗥,兩手撲天,虎爪丟掉,「咚」的一聲栽在地上柳效梅看得大吃一驚,月兌口一聲嬌呼,飛身縱到了辛不畏的身前,同時驚異急聲問︰「師哥,你已學成了‘疾雷奔電’?」
辛不畏不答反而急聲催促道︰
「我們快到那邊的樹內避一下!」
柳效梅一听,這才恍然想起,施展了這招運集全身功力逼射的「疾雷奔電」,必需調息半個時辰之後,才能再施展功力迎敵。
當然,如果沒有遭遇敵人攻擊的顧慮時,自是可以繼續趕路,但在距離‘如玉山莊’不太遠的情形下,必須找一隱蔽之地盡快的恢復功力。
是以,兩人展開身法,直向百十丈外的茂林前馳去。
一進茂林,辛不畏立時在一株大樹下盤腰調息。
柳效梅並未消耗多少內力,她提劍隱身在一株大樹後,一面為辛不畏護法,一面監視著通向‘如玉山莊’的方向。
她深怕這幾天前來的白嘯天的黑道人物,聞訊越來相助。
丙然,就在她張望不久之際,由‘白山七虎’方才前來的橫嶺上,又出現了八道快速人影,滅沿著山道,向著方才打斗的淺谷前飛身馳去。
看了這情形,柳效梅又驚又急,她不由看了一眼深處盤膝高息的辛不畏,她真擔心那八個人在看了‘白山七虎’的尸體後,再向林內搜來。
當然、以她現在的劍術功力,雖然還沒有把握盡屠前來的八人,但自保絕對沒有問題,如進而保護辛不畏不受對方的攻擊和騷擾,她就沒有把握了。
回頭再看那八人,一式灰黑功衣,各提一根狼牙棒,個個濃眉環眼蓄著短須,正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淺谷盆地,加速馳去,顯然已發現了‘白山七虎’尸體。
柳效梅一見八人手中都提著狼牙棒,立時斷定對方八人很可能就是遼北的‘黑水八狼’。
‘黑水八狼’和‘白山七虎’,都是遼金一帶的亡命歹徒,個個心狠手辣,為禍關東,中原俠義之士,雖然久有除去之心,但因鞭長莫及,有心無力,才讓他們猖撅到今天。
柳效悔見‘白山七虎’和‘黑水八狼’都進入了中原,顯然是被白嘯天專程請來助拳的,當然是為了「天雷劍,重現江湖,師哥辛不畏一口氣殺了他莊上的三名高手,並重傷了‘白狐仙娘’姚玉枝之故。
心念音,只見‘黑水八狼’已到了淺谷現場,八人先分別低頭察看了一陣‘白山七虎’的尸體,立時聚在一起商量,根據他們的神態,顯然十分緊張。
稍頃工夫,只見其中一人舉手一指山外,八人同時展開身法,直向山口方向馳去。
柳效悔見‘黑水八狼’並未注意這片茂林,自然安心不少。
這時又見對方八人馳向了山口,很可能其中有人認為她和辛不畏戰後疲憊,業已退出山區,他們正好乘勢追擊。
回頭再看看辛不畏,依然沒有功行圓滿的意思,而西天的太陽,已接近到地平線了。
柳效梅一看這,知道再趕到‘如玉山莊’,只怕要天黑。掌燈了。
再回頭,驀見那道橫嶺上,又出現了十多道快速人影,急急向淺谷前飛身馳去。
柳效梅一見,再度提高了警惕,只見這十多人似是來自各方的黑道人物,他們衣著不一,兵器不同,當前一人是個背插厚背刀的老人。
其余人等,有男有女,大都三十多歲到四十多歲,有的三兩個一塊,有的一個人單獨飛馳,顯示出他們彼此並沒有太深厚的關系。
打量間,十多人已到了淺谷現場,立即緊張的分頭散開察看‘白山七虎’的尸體。
緊接著,每一張惶急駭布的面孔,紛紛游目四下打量。不知他們是尋找她柳效梅和辛不畏,還是尋找‘黑水八狼’。
驀見那個背刀老者,兩手攏在嘴上,仰首發出一聲悠揚長嘯!
柳效梅心中一驚,深怕這聲長嘯影響了辛不畏的調息!
回頭一看,發現辛不畏已睜開了眼楮,正以驚異詢問的目光望著她。
柳效梅見辛不畏睜開了眼楮,心中一喜,呼了一聲「師哥」,飛身縱了過去。
辛不畏卻望著縱落身邊的柳效梅,驚異的問︰「這是怎麼回事?」
柳效梅急聲道︰
「方才已經過去了八人,很可能是遼北的‘黑水八狼’,現在又來了十多個黑道人物,正在咱們方才打斗的現場!」
辛不畏驚異的「噢?」了一聲,挺身站起,拿起地上的‘天雷劍’,逕向林緣走去。
就在這時,一聲長嘯,逕由西北方向傳來。
由于嘯聲听來真切,顯然就在二三里地之外。
辛不畏隱身一株大樹後,望著仍在淺谷中察看‘白山七虎’尸體的十多人,道︰「這些人八成都是白嘯天飛柬請來助拳的人!」
柳效梅一听,立即沉聲道︰
「既是這樣,咱們何不趁機將他們除掉……」話未說完,辛不畏的目光倏然一亮,道︰「你說的那八個人又回來了!」
柳效梅轉首一看,果見方才馳向山外的‘黑水八狼’,又急急的馳了回來,正向著淺谷中的十多人身前馳去。
這時,她才明白,背刀老者發嘯,正是向‘黑水八狼’連絡、而方才發嘯回應的,也必是‘八狼’中的一個。
只見‘黑水八狼’到達近前,雙方抱拳見禮,立即望著‘白山七虎’的尸體指指點點,顯然彼此在商議對策或討論什麼?
驀見‘黑水八狼’中的一人,先回身指了指山口方向,接著又舉手向這面的茂林指來。
柳效梅一見,突然興奮的說︰
「師哥,小妹剛剛學會了‘八方風雨’一個多月,正感沒機會施展……」話未說完,辛不畏已搖頭道︰「不,我們要馬上離開這兒!」
柳效梅卻嗔聲問︰「為什麼?」
辛不畏不答反而催促道︰
「我們快走,他們已搜過來了!」
柳效悔卻倔強他說︰
「不!,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要放過,這不但可以為民除害,還可以煞煞白嘯天的氣焰!」
辛不畏怕柳效梅任性誤事,拉著她的玉手就走,同時沉聲道︰「走!回頭我再告訴你原因!」
柳效梅哪里還有反抗的力量,只覺得一股暖流,逕由她,的掌心,直達她的心坎,一陣蜜意欣喜,轉身跟著辛不畏馳去。
回頭看一眼身後,發現那個背刀老者,率領著隨他前來的十多人和‘黑水八狼’,正飛身向林前這面馳來。
打量間,卻听拉著她飛馳的辛不畏,解釋說︰「我們前來的目的是告訴白嘯天赴約的地點和日期,不是行道江湖,清除敗類……」柳效梅依然正色道︰「可是,這是一次機會呀……」辛不畏立即問︰「若是我們兩個負了傷呢……?」
柳效梅卻極有把握的說︰
「絕對不會,最多消耗一些體力!」
柳效梅正色問︰「那我們還要不要去‘如玉山莊’送信息?」
柳效梅毫不遲疑地正色道︰
「當然要去!」
辛不畏繼續道︰
「到達‘如玉山莊’,白嘯天避不見面,而又派出了大批黑道高手輪翻應戰,而我們的體力業已消耗了大半,只怕即使不死,也要負傷!」
把話說完,發現柳效梅啞口無言,根本沒有話要說思地,因而繼續道︰「到了那時候,非但沒有達成任務,反而損了師伯和義父的聲譽和顏面,萬一被他們設法捉住了,正好用以向義父要挾脅迫,後果之嚴重,不可謂不大!」
柳效梅有些遲疑的說︰
「根據眼前情形判斷,只怕前來助拳黑道人物,傾巢而出,‘如玉山莊’上再沒有什麼高手了!」
辛不畏正色道︰
「那還不好,我們正好乘虛而人!」
說話之間,兩人已穿林而出,登上了橫嶺的西端。
兩人舉目一看,驀見數里外三座高峰鼎立,而正西和東北兩峰之間有四點垂直燈光隨風搖晃,顯然是四盞斗大燈籠。
這時,辛不畏和柳效梅才發現紅日早巳落山,暮色濃重,天空正昏暗下來。
由于看到了燈光,辛不畏斷定那里就是‘如玉山莊’了,一拉柳效梅,逕向那四盞燈光處飛身馳去。
兩人由茂林前緣到現在,一直手拉著手前進交談,誰也沒有要將手撤回的意思,雖然兩人掌心里已暖暖的滲出了一絲汗水,但仍拉得緊緊的。
辛不畏雖然曾經托抱過于美蘭的嬌軀,卻沒有握過于美蘭的手。
如今,將柳郊梅的手握在手里,才發覺女孩子的手,溫馨、細女敕、柔若無骨,尤其那絲暖意,令他覺得有無比的快慰、舒坦。
他心里何嘗不知道該將師妹的手松開了,但由于柳效梅沒有要撤走的意思,而他又實在舍不得松開,只好繼續握著前進。
柳效梅當然不會先撒手掙開,因為她認為,辛不畏不願松開她的手,正代表著他愛她,舍不得離開她。
而她自己,也正希望他永遠握著她的手,永遠不要松開,她才會覺得幸福,美滿,安全!
兩人雖然心坎兒里充滿了柔情蜜意和欣喜,但他本能的知道,愈接近那四盞燈籠,愈深入虎口一步。
由于距離的拉近,辛不畏和柳效梅都已看清了那四盞斗大紗燈上,分別漆著一個大字,順序讀下來就是‘如玉山莊’。
兩人繼續前進數十丈,更發現了人口的山道兩旁,分別站著四個背插單刀的灰衣勁裝大漢,另有一人腰插板斧,傲然站在山道的中央。
一看這情形,辛不畏立即望著柳效梅,低聲道︰「看情形,我們必須悄悄潛入才能將信息親口告知白嘯天!」
柳效梅也有同感的說︰
「那是當然,最好不要驚動任何人,才能顯出咱們的本事。」
這種說法正合辛不畏的心意,但直到近前十丈處,才發現山道兩邊,直到峰腳下的崎險處,遍地插滿了尖銳木樁。
辛不畏一看,立時剎住了身勢,同時悄聲問︰「師妹,你看到了沒有?」
柳效梅卻憤聲道︰
「這哪里像個四方施舍,積善布德的大善人住的地方,簡直是個山大王的強盜窩!」
辛不畏不願置評,正色道︰
「我想由尖樁上飛縱過去……」
話未說完,柳效梅已含笑道︰
「你認為會難倒小妹我。」
辛不畏立即愉快地頷首道︰
「好,只要記樁梅花樁’的秘訣,一點即起,即可順利通過。」
柳效梅會意地點點頭,不得不深情地看了辛不畏一眼,撤出了玉手,以便兩人順利通過。
辛不畏揮了個寬慰手勢,當先展開小巧輕靈的功夫,迅即接近到峰腳下的尖銳木樁前,接著輕靈的飛身給起,然後輕飄飄地落下。
于是,足尖一點木樁尖端,摒息提氣,身形再度輕靈的飛起來。
一連幾個起落,辛不畏已飛身縱落在峰腰一方畸形怪石上,剛一回頭,柳效梅依樣畫葫蘆飛身縱了上來。
兩人並排立在怪石上,俯首下看,只見下面進口處的五個人,依然在那里望著伸延到橫嶺前的山道,根本沒有發覺。
辛不畏和柳效梅相視一笑,轉首向內一看,目光倏然一亮。
只見里面谷中,樹木茂盛,中間一座大莊院,布滿了點點燈火,根據現在看到的形勢,莊門似乎建在西南方。
辛不畏舉一指,悄聲道︰
「現在剛剛掌燈不久,警戒較為松馳,咱們最好悄悄進入,直接去找白嘯天……」「話未說完,柳效梅已愉快地俏聲贊好!
于是,兩人雙雙縱下畸形怪石,逕向峰下谷中縱去。由于進口內已沒有了尖銳木樁,兩人前進毫無困難,直達護莊林的外緣。
樹木多是果樹,但花期已過,尚未結實,因而枝葉顯得格外茂盛。
辛不畏和柳效梅,深怕林中設有警衛,前進特別小心。
到達果林內緣,前面即是高大院牆,全部以青石鐵沙砌成,上面覆著灰瓦,看來堅固異常。
辛不畏和柳效梅探首左右一看,院牆並不規則,有的牆方正,有的牆段弧形,在他們這一面,沒有警衛,沒有側門,院內也沒有什麼動靜聲音。
兩人一揮手勢,迅即通過院外空地,足尖一點,雙雙縱起,伸手扳住了牆頭,探首向內一看,發現十多丈外一連幾座小綁樓,僅靠近最北邊的一座樓上亮有燈光。
由于牆內一片花樹花圃,綿延直向正北,一眼看不到盡頭,此處顯然是山莊的側院或後莊。
游目察看的柳效梅,目光一亮,立即向著辛不畏,用鮮紅的小嘴向著正北亮著燈光的小綁樓上呶了呶嘴。
辛不畏急忙轉首看去,發現小綁樓的落地花窗上,一個秀發高挽的女子人影一閃而過,接著是個健壯的男子身影跟進。
雖然辛不畏和柳效梅同樣的看到了一女一男兩個身影,但他兩人的想法卻都各不相同。
柳效梅由于一心想著看看顏如玉到底生得是何等花容月貌,竟然令兩個大男人為她舍生忘死,如痴著迷,因而,她一看到那道女子身影,立時想到了顏如玉。
辛不畏雖然也想到那女子很可能是顏如玉,但跟在她身後的那個健壯男子,當然是白嘯天無疑,是以,向著小綁樓一甩頭,飛身而起,輕飄飄地落在院牆內。
柳效梅一見辛不畏飛越牆頭,也跟著飛縱而下,立即隨在辛不畏身後,利用花樹掩蔽,逕向那小綁樓前掩去。
因為兩人都認定那一男一女,很可能是白嘯天和顏如玉,因而在前進時特別小心謹慎。
兩人來到小綁樓下,不敢直接飛上閣欄,一長身形,雙雙搭住了欄干,直到里面的一男一女仍在壓低著聲音爭論,才輕靈地翻進了欄內。
柳效梅有些迫不及待地潛至明亮落地花窗下,立即沾濕指尖在窗紙上戳了一個小孔,轉首一看,發現辛不畏已經在向樓內察看了,她才將眼楮湊近窗孔前。
妙目向內一看,只見里面是一間布置富麗,設有漆櫃牙床的雅靜臥房。
一個渾身素白勁衣,頗有幾分姿色,稱得上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正嬌靨深沉地坐在玉石圓桌旁的磁鼓圓凳上。
另一個人則著勁衣,背插鬼頭刀,身軀魁梧,看不見面目,因而也不知道他有多大年紀。
柳效梅一見那個中年狐媚女子,立時覺得有些面熟,只是乍然間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但是,辛不畏立身之處,不但看清了狐媚女子正是‘白狐仙娘’姚玉枝,同時也看清了背系鬼頭刀的中年大漢,正是半邊臉灰青,那大在‘九曲谷’劫走女尸的‘鬼臉刀’王強。
只見‘鬼臉刀’鐵青著半邊臉,憤聲埋怨道︰「雖然說老爺子直到現在仍對咱們兩人不諒解,但你也不能就因為這個,自己的仇也不報了呀!」
‘白狐仙娘’姚玉枝卻沉聲道︰
「我曾說過,報仇也得先衡量衡量情勢,總不能拿著雞蛋去踫石頭吧!」
‘鬼臉刀’憤聲道︰
「可是,方才‘潑風刀’杜老英雄,率領著各路前來助拳的高手前去時,你為什麼藉故不去?」
‘白狐仙娘’立即沉聲道︰
「我再告訴你一次,他們去了也是死。我為什麼明明知道去了也是死,還要去?」
‘鬼臉刀’冷冷一笑道︰
「你這是藉口,咱們這邊先有‘白山七虎’迎擊,接著有‘黑水八狼’支援,方才杜老英雄也跟著率眾趕去了,我就不相信辛不畏那小子生有三頭六臂,一個人能敵那麼多高手?」
‘白狐仙娘’也冷冷一笑道︰
「你最好能馬上趕去躲在暗中瞧瞧,當那些人紛紛栽倒在血泊中的時候,你才會相信我沒有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鬼臉刀’舉手一指‘白狐仙娘’左臂,憤聲問︰「難道你斷手之仇就不報了不成?」
如此一說,辛不畏和柳效梅同時向‘白狐仙娘’的左手望去,只見她的左腕斷手處,業裝上了一柄寒光閃閃,看來極為鋒利的鐮刀鉤。
打量間,‘白狐仙娘’已舉起左腕上的鐮刀鉤,神色平靜,毫無恨意他說︰
「斷了手,我仍可以活下去,斷了頭,我就什麼都完了!」
‘鬼臉刀」冷冷一笑,頗含幾分妒意的說︰「這麼說,你還要感激辛不畏那小子不殺之恩了?」
豈知,‘白狐仙娘’竟抬起頭來、正色道︰「我本來就感激他沒有殺我嘛………」話未說完,‘鬼臉刀’再也忍不住心中妒火,怒聲道︰「哼,你哪里是感激他沒有殺你,分明是你喜歡他那張英挺俊美的小白臉,告訴你,你都可以做他的娘了!」
‘白狐仙娘’毫不為意,依然正色道︰
「是呀,你既然知道我已是個半老徐娘了,為什麼還要無中生有,滿口胡說?」
說此一頓,特地又一整臉色,鄭重他說︰「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辛不畏的武功之高,絕非你想象的那樣只要咱們人多,一定能放他的血……」‘鬼臉刀’冷冷一笑道︰「我‘鬼臉刀’王強,打從七八歲就干偷雞模狗的勾當,見的多,看的廣,同時也認識了一個鐵的事實,那就是‘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白狐仙娘’曬然一笑,揭示性的說︰「你還不了解‘身懷絕學,高不可測’的真義……」‘鬼臉刀’卻再度哼了一聲道︰「我只知道辛不畏也是生了一個鼻子兩只眼楮的人,他也是由他娘生下來的血肉之軀……」話未說完,‘白狐仙娘’已不耐煩地揮揮手道︰「好了,你去吧!我已經累了!」
但是‘鬼臉刀’王強依然站著未動,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辛不畏覺得該走了,立即向著上柳效梅一揮手,轉身就待離去。
但是,剛一轉身,驀見東北百十丈外的花叢中建有一座堂皇閣的院,院外即是與這面相連的廣大花園。
花園中有仙山,有小亭,曲池小橋,一片一片的花圃,開滿了各色各樣的花朵,實在是一處養心抬性的好所在。
最令辛不畏注意的是,正有四個素衣侍女,各自提著一盞紗燈,引導著一個健壯老人和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正匆匆向著那座閣樓得院門前走去。
辛不畏看得心中一動,斷定能到後注花園獨院中來的人,除非是情形特殊的貴客,大都是本宅的主人。
一想到本宅的主人,辛不畏立時想到了白嘯天,同時也想到那個跟在後面的十八九歲少年,很可能就是義父宮自豪和顏如玉共生的兒子白玉豪。
正因為有了這一想法,他決心趕過去看看,是以,即和柳效梅,悄俏縱下閣欄,直向那座獨院前走去。
前進中,細看那個健壯老人,年紀五十多歲,兩鬢已經灰花,戴煙色氈纓帽,穿淺黃色簇花錦緞袍,白淨淨的胖臉上,禿眉小眼,一望便知是個富于心機的陰刁人物。
苞在健壯老人身後的少年,著淡黃長衫,發髻上束一條金黃絲帶,生得劍眉星目,膽鼻朱唇,溫玉般的白皙面龐上,充滿了焦急神色。
正打量間,驀聞緊跟在身側的柳效梅,情聲道︰「師哥,那人好像是白嘯天……」辛不畏立即贊同的頷首道︰「我也是這麼想!」
柳效梅繼續道︰
「這麼說,那個跟在後面的少年,就是師叔的兒子白玉豪了?」
辛不畏道︰
「如果走在前面的錦袍老人是白嘯天,跟在後面的少年當然是白玉豪了!」
柳效梅卻不解的問︰
「你看他們神情焦急,步履匆匆,可是遇到了……」話未說完,風目一亮,月兌口又悄聲道︰「師哥,這座閣樓獨院,會不會是顏如玉的獨居住所……」辛不畏一听,一個不祥征兆閃電掠過心頭,也月兌口悄聲道︰「不會錯了,看來,可能是顏如玉病危了!」
說話之間,四個提燈恃女已引導著白嘯天和白玉豪,急步走進了院門內。
柳效梅卻急聲催促道︰
「那咱們快去看看!」
于是,兩人展開身法,越過曲池小橋,繞過一座假山,已到了院門前。
也就在兩人飛身縱落在院門外的同時,院中已傳來一個婦女的聲音,惶聲道︰
「老爺快請上來,夫人恐怕不行了……」話音未落,已傳來白玉豪的哭聲道︰
「娘!娘!孩兒來了!」
接著是白嘯天的急聲阻止道︰
「豪兒,不要慌張!不要慌張!」
辛不畏一听,知道顏如玉真的病危了,白嘯天和白玉豪的前來,很可能是她回光返照,要和她心愛的兒子見咽氣前的最後的一面。
在這一殺那,他突然有了一個決定,他不能讓顏如玉就這麼含恨死去,他要讓她死得安心,死得瞑目。
是以,探首向內一看,只見門內是道迎壁,一眼看不見院內情形,他竟然大步走了進去。
柳效梅看得大吃一驚,本待出聲阻止,又想到他們前來,就是要當面告訴白嘯天,要他依時按址前去赴會的。
繞過迎壁,發現院內一片寂靜冷清,兩廂閣樓漆黑無燈,就是正中長閣上,燈光也不太明亮,整個院中充滿一煎煮草藥的氣味。
豈知,一到院中;辛不畏竟低聲道︰「我們上去!」
去字出口,身形已起,直向閣樓上飛去。
柳效梅這一驚非同小可,知道阻止已經不及,只得飛身跟了下去。
一縱上閣樓欄台,立即听到敞開著的廳門內,傳來白玉豪的悲痛哭聲,和白嘯天戚聲道︰「玉妹,豪兒來了,你不是要見他嗎?」
話聲甫落,里面已傳出一陣濃重的喘息聲!
由于聲音太低,斷斷續續,辛不畏和柳效梅听不清說些什麼,但已肯定,說話的人必是病危的顏如玉。
辛不畏走進閣樓外間一看,發現內室垂著繡簾,根據門簾上的人影,里面至少六人以上,斷斷續續的聲音,正由簾內傳出來。
只听白玉豪悲痛的哭聲道︰
「娘!您不能走,您不能忍心丟下豪兒就走了呀……」只听那陣喘息乏力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說︰「……傻……孩……子……」僅說了「傻孩子」三個字,喘息突然加劇!
已經淚流滿面的辛不畏,知道是時候了,立即走至門簾前,鎮定平和的恭聲道︰「昔年故人,‘龍形劍客’宮自豪,特派義子辛不畏,暨師佷女柳效梅,前來探望故人!」
把話說完,室內頓時一靜,白玉豪也驚得夏然停止了哭聲,因而,顏如玉激動的喘息和興奮的含糊話聲,听得更真切了。
柳效梅見辛不畏哭了,再想到師叔一生的悲慘遭遇和顏如玉即將含恨死去,也不禁流下了兩行晶瑩淚珠。
但她卻望著門簾,戚聲說︰
「我們可以進去嗎?」
話聲甫落,又听顏如玉激動喘息著說︰
「……快……請……嘯……天……」
接著是白嘯天渾厚有些顫抖的聲音,吩咐道︰「金嫂,請他們兩位進來!」
門簾上人影一閃,接著將門簾高高地掀起來。
掀簾的人竟是一個身穿寶藍羅衫黑溜裙的青春少婦,一雙明目雖然濕潤,但仍擠出一絲笑意,向著辛不畏和柳效梅說聲「請」。
辛不畏和柳效梅,早在藍衣少婦掀簾之際,已看清了白嘯天面色鐵青,一臉的怨毒,正以炯炯的目光瞪著他兩人。
白玉豪滿面淚水,神情淒慌地跪在床緣前,也正迷惑的向隨們兩人望來。
四個素衣侍女,則遠遠地站在後面落地花窗前,根據她們迷惑的神情,似乎也鬧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辛不畏僅向室內看了一眼,即在藍衣少婦的肅請下,舉步走了進去。
他看柳效梅同時急切地向著懸有雪白紗帳的牙床上看去,只見一條錦緞繡被下,覆著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
那女人的頭發仍黑,雙頰深陷,皮膚沽呈象牙色,倆道細長柳眉,一雙明亮眼楮,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和柳效梅。
想是那女人神情激動,雙目中本就噙滿了淚水,因而看來,兩眼特別明亮。
辛不畏一見床上女人,知道就是義父官自豪一生痴愛的顏如玉,因而拱揖恭聲道︰「晚輩辛不畏,叩見夫人!」
說罷,屈膝跪了下去。
柳效梅斷定白嘯天在此時此地,絕對不敢施展煞手,因而報出自己的姓名後,也隨著辛不畏跪了下去。
原來跪在床前的白玉豪,一听辛不畏報出了名字,驚得倏然由地上站起來,再看白嘯天的怨毒不安神色,頓時火怒,只是在母親的病塌前,不得不強自忍耐罷了。
躺在床上,枕著繡枕的顏如玉,一見辛不畏和柳效梅向她行大禮,雙目中的熱淚立時涌出來,並望著床前的白玉豪,顫聲乏力的喘息著說︰「豪……兒……
代娘……扶……起……來……」白玉豪雖然滿月復怒火,但他不敢違背母命,恭聲應了個是,急忙躬身肅手請起。
白玉豪待辛不畏和柳效梅叩首站起時,他才發現辛不畏和柳效梅的臉上,都已流滿了淚水,這不能不令他感到驚異和迷惑。
他方才在前莊大廳上,看到父親白嘯天,一連派出幾批高手去截殺辛不畏。
而如今,這個辛不畏見了自己母親竟流淚下跪!
他再轉首看看自己的母親,蒼白的唇角上,竟掛上了一絲他從未見過的笑意,而顫抖著雙唇想說什麼,卻激動地發不出聲音。
柳效梅一見,急忙在錦囊內拿出一個紫血玉瓶來,同時噙淚親切的說︰「這是我爹柳一針精心煉裝的‘延壽補血續命丹’,夫人可每天服一粒!」
說罷,又上前一步,望著白玉豪,繼續道︰「玉豪弟,請馬上給夫人服一粒!」
白玉豪這時已驚覺到辛不畏和柳效梅,與他們白家的關系絕對非比等閑,個中內情,只有他被瞞著而不知罷了。
他雖然已沒有了一絲怒火,但仍不敢將玉瓶接過來,本能地轉首去看白嘯天。
白嘯天一听是‘柳一針’精煉的‘延年補血續命丹’,自是精神大振,喜出望外,立時向著白玉豪,急忙點了點頭。
白玉豪雙手接過,拔開瓶塞,滿室生香,傾瓶倒出一粒鮮紅如血的藥丸來。
藍衣少婦,早已倒好了一碗清水送到床前。
白玉豪小心地將藥丸放進母親顫抖的口中,並由藍衣少婦的手里接過清水倒了少許。
白嘯天興怕辛不畏和柳效梅說出他十八年前,聯合‘地支劍’,和‘金眼魚’,設計暗害宮自豪的事。
是以,一等顏如玉服下藥丸,立即謙聲道︰「多謝辛少俠和柳姑娘,內人已服下‘延壽補血續命丹’,稍時必會好轉……」柳效梅當然知道白嘯天要她和辛不畏出去,是以,未待他話完,已謙聲道︰「不必了,藥丸服下,立見神效,老莊主有什麼話,現在就可以問尊夫人了!」
白嘯天當然相信藥丸的神奇效力,但心里暗暗焦急,恨得牙癢癢的!
丙然,枕在枕上的顏如玉,不但面色已恢復了稍許紅潤,同時乏力的說︰
「我……想……坐起來……」白玉豪一見,立即興奮的歡聲道︰「娘,您的氣色好多了,說話也有力了!」
白嘯天卻勸阻說︰
「玉妹,剛服過了藥,還是多休息一下的好!」
柳效梅深怕顏如玉太勞累,急忙附和著說︰「夫人,老莊主說的不錯,您有什麼話,就躺著問好了!」
白嘯天一听要顏如玉問話,臉色立變蒼白,緊緊咬著牙齒,目光中充滿了怨毒,如非怕驚了顏如玉,他會毫不遲疑地向辛不畏和柳效梅攻去。
只見顏如玉含笑點了點,望著辛不畏,乏力關切地問︰「你叫……什麼名字……來?」
辛不畏趕緊躬身回答道︰
「晚輩名叫不畏,是個孤兒,十五年前才被義父宮自豪收為義子……」顏如玉一听辛不畏談到「宮自豪」,神情又現激動,立即關切的問︰「他現在好嗎?」
辛不畏趕緊以愉快的聲音,回答道︰
「回稟夫人,他老人家現在很好!」
顏如玉有些顫抖的問︰
「他這些年去了哪里?為什麼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辛不畏已想好了說詞,他知道,一旦說破了前事,白嘯天很可能馬上翻臉,顏如玉也很可能就此死去,再說,就是揭穿了義父被逼下懸崖的事,如今也于事無補。
是以,他很鎮定他說︰
「義父在行道江南時,無意問闖進了一座位在深山中的古陣,一困就是三年,他老人家回來後,發現一切都變了。」
白嘯天听罷,簡直驚呆了,他鬧不清辛不畏為什麼編故事,為他遮蔽掩護。
但是,默默靜听的顏如玉,一雙大眼楮中,再度涌滿了汩水。
辛不畏怕顏如玉過分難過,只得繼續說︰「義父他老人家認為,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命,人是沒能違背天意行的!」
顏如玉卻激動地顫聲說︰
「他已經成家了吧?」
辛不畏毫不遲疑他說︰
「他老人家已經有了美好的過去,足慰平生,何必再成家?留下燦爛絢麗的回憶,豈不更有意義?」
顏如玉一听,再度激動的轉過頭去,立即悲痛地哭起來!
白玉豪一見,急步過去俯身說︰
「娘,您問的是誰?他說的義父宮自豪……?」
話未說完,白嘯天已神色淒厲的低斥道︰「豪兒,小孩子,不要問大人的事!」
白玉豪卻倏然的回頭道︰
「爹,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年都已經十八歲了!」
顏如玉見白玉豪向白嘯天回嘴,不由驚得轉過頭來,惶聲道︰「向長者爭議……就是…不孝……」話未說完,再度悲痛的哭了!
白嘯天見顏如玉對白玉豪說「長者」而不說「父親」,面色立變蒼白,雙目中寒芒閃爍,顯然升起了怨毒怒火!
柳效梅一看這情形,心知更糟,趕緊望著白玉豪,寬慰他說︰「玉豪弟,我們都自覺我們已經長大成人了,但在父母尊長的心目中,即使我們長到三十歲,四十歲,老人家仍認為我們是孩子!」
白玉豪听罷,立即不安的謙然看了一眼白嘯天,並望著柳效梅,恭聲應了個是,問︰「這位柳家姊姊,可否告訴小弟,你和我家有什麼關系?」
白嘯天方才已受到白玉豪的頂撞,這時雖然不喜歡問這個問題,但已不便再出聲阻止。
柳效梅較能分辨利害,她知道她和辛不畏仍在處身虎口,因而婉轉他說︰
「我們三家都是多年的世交,你是我們的玉豪弟,我是你的梅師姐!」
白嘯天因為知道柳效梅的底細,听了「師姐」兩字,立時皺了皺眉頭,但是,白玉豪卻以為既是「世交」,當然是「世姐」了。
但他仍關切不解的問︰
「我們這兩個世家,好像有什麼仇嫌怨憤……?」
辛不畏急忙道︰
「玉弟弟,這是他們老一輩的誤會爭執,長輩們的事,我們作晚輩的只能從中排解,不應該涉身介人!」
顏如玉一听,再度失聲哭了!
白嘯天一見,趁機超前,溫言體貼的說︰「玉妹,你雖然服了柳神醫的續命丹,精神大見好轉,但仍應該多多休養為宜……」顏如玉流淚望著他,溫順地點了點頭。
白嘯天強自愉快地一笑道︰
「我現在送他們兩位出去……」
話剛開口,顏如玉的面色再變,月兌口惶聲道︰「要豪兒……送吧……你在這兒……陪我……」辛不畏一听,立即抱拳躬身道︰「畏兒還有話面告白老莊主,還是請玉弟弟陪您吧!」
顏如玉見辛不畏自稱「畏兒」,心里當然高興,但听到「有話面告白老莊主」,渾身不由驚得一顫,流淚戚聲道︰「孩子,轉告你義父,已經十八年了,我們都平平安安的度過了,我不知他為什麼派你們兩個來看我,我只請你轉告他一句話,嘯天對這個家很負責,也待這個家很好……」辛不畏當然听出顏如玉的話中含意,「對這個家負責」,就是白嘯天已變得規規矩矩了,「也待這個家很好」當然是指白嘯天對他們母子也很好,並沒有虧待白玉豪。
他不能承認白嘯天已變好了,因而也不便恭應是,僅欠身恭聲道︰「畏兒會將您老人家的話稟告給義父……」白嘯天未待辛不畏話完,一見顏如玉會意的點了點頭,即向辛不畏,柳效梅,肅手一指門外道︰「辛少俠,柳姑娘!請!」
辛不畏和柳效梅一見,即向顏如玉深躬一揖道︰「您老人家珍重,畏兒,梅兒就此拜別了!」
顏如玉淚如珍珠滾下,舉起干枯縴細如象牙般的玉手揮了揮,一等辛不畏和柳效梅掀簾走了出去,立即望著白嘯天,戚聲道︰「嘯天!讓我死得安心,死得瞑目!」
白嘯天趕緊正色辯白道︰
「玉妹,你想到哪里去了,連他們晚輩的都知道不涉身介人,我……唉!你想,我怎麼會呢!」
顏如玉噙淚微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
白玉豪也趁機拱揖恭聲道︰
「孩兒恭送父親!」
白嘯天又叮矚了白玉豪兩句,才揮臂掀簾,閃身走出了室門。
出了室門一看,發現辛不畏和柳效梅已不在外間,心中一驚,飛身縱至欄台,只見辛不畏和柳效梅兩人早已立在院外一片花圃前。
于是,曬然一笑,心中恨聲道︰
「我若讓你們兩人活著走出‘如玉山莊’,我就在稱‘白閻羅’了!」
心念之間,輕飄飄地縱下閣樓,大步走向院外。
白嘯天跨出院門,從容走到了辛不畏和柳效梅的面前,肅手一指前莊,道︰
「請到前廳上待茶!」
辛不畏淡然道︰
「不必了,在下轉告兩句話就走!」
白嘯天一捻灰花胡須,頷首道︰
「好,你說吧,我听著!」
辛不畏沉聲道︰
「我義父請你在今年八月十五日晚上,老時間,老地方,結算一下十八年前的老帳!」
白嘯天強自一笑道︰
「該不會只約老夫一個人吧?」
辛不畏冷哼一聲道︰
「當然還有‘地支劍,齊霸天,和‘金眼魚’朱七!」
白嘯天曬笑頷首道︰
「回去轉告宮大俠,就說老夫準時到達!」
說罷目光一亮,立時凝視著辛不畏的身後。
辛不畏和柳效梅心知有異,轉首一看,只見方才還在小綁樓上和‘白狐仙娘’爭論的‘鬼臉刀’,正沿著花徑飛步奔來。
‘鬼臉刀’那天在華山「九曲谷」,雖然‘鬼臉刀’和辛不畏照了一面,因當時劫尸匆忙,並未看得十分清楚。
是以,這時雖見辛不畏和白嘯天站在一起,並未注意,尚以為是請來助拳的黑道高手。
白嘯天見‘鬼臉刀’神情慌張,深怕他況出什麼莊中機密,搶先沉聲道︰
「辛少俠和柳姑娘在此,快過來向前見禮!」
‘鬼臉刀’聞聲一驚,急忙剎住身勢,仔細一看辛不畏,果然有些面熟,想到‘鉤練鞭’三人的被殺,以及‘白狐仙娘’的改變態度,立即壓低聲音,怒聲道︰「他殺了我三個結拜兄弟,又斬斷了玉枝妹的左手,屬下恨他入骨,豈肯向他行禮?」
白嘯天只得道︰
「此地是夫人養息之所,也不容你在此報仇尋事,你前來何事?」
辛不畏和柳效梅一听白嘯天的話意,知道他已暗示‘鬼臉刀’,此地不可亂來,要報仇可在莊外下手。
心念間已听‘鬼臉刀’憤聲道︰
「辛不畏已在‘亞側谷’殺了長白英雄‘啟山七虎’,‘潑風刀’杜老英雄,現在莊前听候指示!」
白嘯天面色微微一變,看也不看辛不畏,繼續望著‘鬼臉刀’,沉聲道︰
「那是他們學藝不精,也怨不得辛少俠手辣心狠,你馬上去通知三座谷中的警衛負責人,就說我的命令,任由辛少位和柳姑娘離去,不得有任何刁難!」
‘鬼臉刀’一听,恭聲應了個是,轉身急急離去。
辛不畏知道‘鬼臉刀’前去邀請人手,布置為‘鉤練鞭’、‘九丈高’以及‘多臂猿猴’,三人報仇的事去了,因而也望著白嘯天,沉聲道︰「你如果沒有什麼話說,在下要走了!」
豈知,白嘯天竟揮了個「稍待」的勢,道︰「慢著,老夫還有話說!」
辛不畏知道他在延時間,仰讓‘鬼臉刀’好去準備,因而,曬然一笑,也學著白嘯天的老大口吻,道︰「你說吧.我听著!」
白嘯天並不介意,先望大捻須吁了口長氣,才道︰如果老夫不拜托靖王府的崔總管聯合盜寶,只怕到現在還不知道宮自棄仍活著……」柳效梅也毫不客氣他說︰「所以我爹說,這一次的後果要由你來負!」
白嘯天淒然-竺道︰
「老夫並不後悔,如果宮自豪知道了我為什麼盜寶,只怕他也沒得話說……」
辛不畏卻冷哼一聲道︰「你費了這麼大的心血,花了那麼多的銀子,結果什麼也沒得到!」
白嘯天搖搖頭道︰
「沒關系,姓龔的師爺總有一天會後悔,我白嘯天豈是省油的燈!」
辛不畏沉聲道︰
「我只知道你們要盜的寶是一顆珍珠,但不知是什麼樣的珍珠!」
白嘯天似乎沉緬在他當初策劃盜寶的往事里,依然捻須望著夜空,道︰「將來你們會知道,我要在你義父的面前才全部抖出來……」辛不畏中得心中一驚,不由關切的問︰「這事與我義父也有關連嗎?」
白嘯天突然望著辛不畏,深沉有力的說︰「至少池出應該負出一部分責任來。」
柳效梅關切的急聲問︰「可否先告訴我們兩人……」但白嘯天已揮手道︰
「告訴你們也沒有用,你們可以走了!」
說罷轉身,逕向數十丈外的院門前走去。
辛不畏迷惑地看了一眼白嘯天走去的背影,即向柳效梅低聲喝了聲「走」,雙雙向數十丈外那幾座小綁樓前馳去。
緊跟著辛不畏疾馳的柳效梅,發現最北邊的那間小綁樓上已熄了燈,斷定‘白狐仙娘’已經睡了。
回想方才她和‘鬼臉刀’在小樓上的對話,因而低聲道︰「師哥,听那個綽號叫‘白狐仙娘’的女人說話,她原本質和心地,似乎沒有外間傳說的那樣壞嘛!」
辛不畏為了避嫌一直不敢提「自狐仙娘’姚玉枝的事,因為方才‘鬼臉刀’曾說姚玉枝愛上了他,所以才沒有參加‘潑風刀’那伙人前去迎擊他。
這時見柳效梅突然問起,乍然間鬧不清她的用意,只得淡然道︰「听說她是個荒婬無恥的女人,生活較散漫,並無大惡……」柳效梅立即一笑道︰「所以你在‘九曲谷’沒有殺她!」
辛不畏就怕柳效梅誤會,只得解釋說︰
「義父平常的叮囑,也是原因之一!」
說話之間,業已越過了幾座小綁逕向高牆前馳去。
兩人到達高牆前,飛身而過,迅即進入了果林內,逕向前面兩峰之間的谷口奔去。
這時應該早已起更了,但整個山莊上和綠谷內,一片昏暗,十分靜寂。
辛不畏和柳效梅都心里有數,一出谷口,必然會遇上‘鬼臉刀’率眾尋仇。
看看將到果林前緣,同時在林隙間已看到兩峰間的谷口處,仍站著五個大漢,但在右前方的一叢落地花樹後,卻突然有一蓬綠光閃了閃。
辛不畏和柳效梅覺得那蓬綠光有些耀眼,心知有異,為了避免中了‘鬼臉刀’的詭計,兩人急忙剎住身勢,同時閃身在一株果樹後。
就在兩人隱身在果樹後的同時,那株花樹方向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壓低聲音,招呼道︰「辛少俠!柳姑娘!」
辛不畏和柳效梅听得心中一喜,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兩人立即飛身縱了過去。
兩人縱至花樹旁邊向後一看,同時大吃一驚,險些月兌口驚呼!
因為,躲在花樹後招呼他們兩人的女子,竟是被辛不畏斬斷了左手的‘白狐仙娘’姚玉枝,而她正將右手食指豎在鮮紅的櫻口上,警告辛不畏兩人不要出聲。
所幸辛不畏和柳效梅都曾在小綁樓上听到她和‘鬼臉刀’的談話,否則,兩人即使不拔劍也會叱聲喝問她。
柳效梅搶先低聲問︰
「姚姑娘有什麼事嗎?」
‘白狐仙娘’先黯然看了辛不畏一眼,才低聲道︰「你們方才和我們老爺子的談話,我在暗中都听到了!」
辛不畏「噢」了一聲問︰
「你可是要告訴我們,‘鬼臉刀’王強,率領著‘潑風刀’,等人,正在谷口外等著我報仇?」
‘白狐仙娘’卻不答正題,道︰「請兩位跟我來!」
說罷轉身,當先向前走去。
辛不畏和柳效梅彼此迷惑的對望了一眼,轉身跟著走去,心中雖然提高警惕,但也看得出來,‘白狐仙娘’似乎沒有惡意。
走至果林前,‘白狐仙娘’已信身在幾方岩石後,向著前面峰腳下指了指。
辛不畏和柳效梅心知有異,循著指向一看,只見身腳下的一片蒿草亂石後,正有兩個背刀大漢隱身在那里,一個鬼祟向著谷口張望,一個蹲在石後,手里拿著火種。
兩人看罷,不由同時望著‘白狐仙娘’,悄聲問︰「姚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白狐仙娘’黯然解釋道︰
「方才我們老爺子向王強下的命令,通知三個谷口放你們兩位出去,那是一種暗語!」
辛不畏知道不妙,不由驚異的「噢?」了一聲!
‘白狐仙娘’則黯然一嘆道︰
「你們的心地太坦誠磊落了,從來不會想別人會耍好、使詐,對你們不利,告訴你們,谷口原就埋設著火藥……」辛不畏和柳效梅一听谷口埋有火藥,著實吃了一驚,但辛不畏卻驚異他說︰「可是,谷口的五名警衛,仍站在那兒沒動呀!」
‘白狐仙娘’這時才冷冷一笑道︰
「辛少俠,你的想法也太天真了,假設撤走了警衛,因而引起你們的懷疑,那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柳效梅卻驚異的說︰
「那不是連五個警衛也一起炸死了嗎?」
‘白狐仙娘’再度冷冷一笑道︰
「在我們老爺子的心目中,五條人命和五條狗命沒什麼分別,同樣的不值一文錢!」
辛不畏听罷,頓時大怒,不由憤聲道︰
「這老狗的心腸,實在尤勝蛇蠍,萬萬留他不得!」
說罷轉身,舉步就待離去。
‘白狐仙娘’一看,急伸左臂一攔,道︰「你已經找不到他了,我帶你們出去。」
由于‘白狐仙娘’伸出來的正是左臂,一柄寒光閃射的鐮刀,正橫在辛不畏的胸前。
辛不畏一陣愧意襲上心田,不由歉然看了‘白狐仙娘’一眼。
‘白狐仙娘’卻淡然道︰「請隨我來!」
說罷,展開小巧功夫,逞向正北縱去。
辛不畏和柳效梅雖仍暗自警惕,不知‘白狐仙娘’由什麼地方引他們出去,但已毫不遲疑地向前跟進。
向北又馳了數百丈,‘白狐仙娘’才飛身縱出果林,直陶峰下的一道峭壁處縱去。
到達峭壁下,‘白狐仙娘’直奔根部一叢茅草處,兩手-分,蹲身一拉,立時響起一陣軋軋聲,峭壁根部也應聲出現了一個洞口。
辛不畏和柳效梅低頭一看,只見洞在地上,里面漆黑,並有極強勁地流風吹出來,兩人雖凝目細看,也只能看到三級台階。
但是,‘白狐仙娘’卻極熟悉地走了下去,接著綠光一閃,里面立時一亮,台階也隱約可見。
辛不畏和柳效梅緊跟在後,這時才發現‘白狐仙娘’的手里,已多了一顆大如桃核的瑩光綠珠,散發著閃閃毫光。
進入地下洞內,才發現是一條天然隙洞,不知通向何處。
由于有‘白狐仙娘’在前引導,加之她手中拿著一顆‘瑩光珠’,前進非常順利,片刻工夫已到達盡頭。
只見‘白狐仙娘’,伸手向壁上一道裂痕內一拉,三人頭上立時響起一陣艱澀軋軋聲。
‘白狐仙娘’卻指著辛不畏,將手中‘瑩光珠’向前一送,道︰「辛少俠,這顆‘瑩光珠’今後在我身上已派不上用場了,因為從明天起,我就要皈依佛門,落發修行了,你今後行道江湖,也許用得著它!」
辛不畏和柳效梅都意外地愣了,因而兩人幾乎是同時詞不達意的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把它送人?」
‘白狐仙娘’淒然一笑道︰
「我把你們引出來,是報答辛少俠不殺之恩……」辛不畏急忙道︰「姚姑娘,快不要這麼,這樣反而令在下汗顏無地!」
‘白狐仙娘’則黯然道︰
「你也許因為斬掉了我一只手而感到不安,其實,我正因此而改變了我的人生觀,所以,我要把我最心愛的‘瑩光珠’贈紿你……」辛不畏急忙正以搖手道︰
「不不不,你將我們帶出來,我們已經很感激你了,絕不能再接受你的贈禮,何總這是你最心愛的東西!」
‘白狐仙娘’知道辛不畏絕不會拿她的‘瑩光珠’只得無可奈何他說︰「好吧,希望將來有機會再贈給你,請上吧!」
說著,肅手指了指頭上已現出的洞口。
由于洞口就在頭上,而且伸手可及,是以沒有階梯。
辛不畏和柳效梅,足尖一點,飛身縱上了上去,‘白狐仙娘’也飛身跟著上縱。
縱出洞一看,眼前又是一座淺谷,但正北卻是一片茂林,而遠處似是那座通向西北山口的橫嶺。
辛不畏見眼前谷中,寬草及膝,怪石林立,實在是一處設置秘道出口的好地方!
兩人正待抱拳向‘白狐仙娘’告辭,數丈外突然響起一陣冷沉得意冷笑。
辛不畏三人同時一驚,急忙回身循聲看去,只見數丈外的荒草怪石間,緩緩站出來十多人,當前站立的,正是心腸惡毒的白嘯天。
和白嘯天並肩站立的,正是那個被稱為‘潑風刀’的杜姓老人。
面色鐵青,一臉怨毒的‘鬼臉刀’王強,就站在白嘯天的身後。
其余十多人則分別散立在左右,俱都撤出了個人兵器。
辛不畏和柳效梅見白嘯天等人正堵在出口處,的確大感意外,多少對‘白狐仙娘’有些懷疑,因而沒有馬上拔劍殺過去。
‘白狐仙娘’當然大吃一驚,登時呆在了那兒,她愣愣地望著白嘯天,鬧不清他們怎會知道前來出口截擊。
白嘯天冷冷笑罷,目注‘白狐仙娘’,切齒恨聲道︰「姚玉枝,你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吃里扒外,泄露莊上的密道,企圖放走老夫的敵人……」
話未說完,‘白狐仙娘’已急定心神,沉聲道︰「老爺子,辛不畏對我不殺之恩,我一方面是回報他,一方面也是為了救谷口的五位弟兄……」白嘯天再度冷冷一笑道︰「難怪‘鬼臉刀’王強向我密報,說你變了,方才老夫久久沒听到谷口有動靜,王強也立時機警的跑到你閣樓上去找你,果然是你干的好事。」
‘白狐仙娘’卻淡然道︰
「我雖然作了對不起你的事,但我卻救了莊上五位弟兄的命,就算你把我處死,我仍覺得值得……」白嘯天恨恨地切齒喝了聲「好」,道︰「那我就命令你馬上過來受死!」
‘白狐仙娘’冷冷一笑道︰
「你這喪心病狂,視人命如草芥的活閻王,業已沒有資格再命令我了……」
話未說完,白嘯天已氣得暴跳如雷,厲聲喝道︰「反了,反了,誰去將那女賊拿過來,老夫賞他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銀子當然是個動人數字,是以,所有散立的十多人,俱都目光炯炯,躍躍欲試。
‘白狐仙娘’卻冷笑譏聲道︰
「白閻羅,用不著你派人來殺我,我自己自會解決,不過你白嘯天有活的日子也不大多了!」
了字出口,左手鉤鐮刀一舉,猛向自己的咽喉割去。
柳效梅就站在她的身邊不遠,一見她舉左臂,立即右腕一繞,同時斥聲道︰
「別那麼傻!」
說話之間,已將‘白狐仙娘’的左臂握住,同時繼續道︰「她要你死,你偏不死,而且要活得快快樂樂,我們還年輕,我們要看看他姓白的,五雷轟頂,尸骨不全……」話未說完,白嘯天已暴跳如雷的揮動著右臂,厲聲道︰「殺!殺!
只要把辛不畏三人殺了,老夫決以‘如玉山莊’相贈,金銀財寶,悉歸諸位所有……」‘潑風刀’杜姓老人首先動容,一摔手中的潑風刀,怒目大喝道︰「兄弟們,殺!」
十多人一听。各揮兵刃,同時喊殺,舉步就待沖過去。
但是,‘白狐仙娘’卻悲憤地嘶聲道︰
「諸位英雄豪杰,千萬不要上‘白閻羅’的當,告訴你你們,你們即使為他犧牲了性命,他也不會花一分銀子為你買口棺材,哪里還會贈給你們金銀財寶?……」白嘯天听得面色大變,目閃驚急,趕緊厲聲解釋道︰「諸位老友,千萬不要听這賤婦胡說,我白嘯天並非生了三頭六臂九條命,任意欺騙道上的朋友,我向你們諸位保證,我若食言背信,任由諸位燒我的山莊,殺我的家協…」‘潑風刀’等人原本剎住了身勢,這時一听白嘯天說的這麼坦誠,再度動容,又月兌口喊了聲「殺呀」再揮動著兵器就要殺過來。
‘白狐仙娘’卻飛身上前數步,悲憤地哭道︰「諸位如此執迷不悟,必步‘白山七虎’的後塵,小女子願以死相諫諸位……」諫字出口,左手鉤鐮刀已舉,「諸位」聲中,寒光閃動,她的頸間已激濺鮮紅,接著栽倒地上。
辛不畏和柳效梅同時厲聲阻止道︰「不要」但是,已經遲了,待等兩人飛身撲到,‘白狐仙娘’已閉上了眼楮。
柳效梅蹲身握住了‘白狐仙娘’雙臂,激動悲憤的流淚嘶聲道︰「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這麼傻?」
白嘯天見‘潑風刀’等仍又剎住了身勢,再度揮臂厲聲道︰「諸位老友,機會難再,上呀!」
呀字方自出口,殺聲震耳,二十多名黑道高手,各揮兵器,瘋狂的殺過來。
辛不畏內心悲憤,殺機早起,大喝一聲,逕由‘白狐仙娘’身側躍起。
「嗆」的一聲撤出了‘天雷劍’,挾著一道耀眼金紅匹練,怒目殺向了‘潑風刀’等人。
柳效梅雖是一位麗質大生的美麗少女,但她卻嫉惡如口仇,恨歹徒人骨,這時一見‘潑風刀’等人殺來,頓時大怒,正待躍起拔劍,驀聞地上的‘白狐仙娘’顫聲道︰「注……意……八……狼……」柳效梅見‘白狐仙娘’仍能說話,不由月兌口歡聲道︰「她的氣管沒斷……」斷字出口,呼的一陣兵刃破風聲已到了背後!
柳效梅無瞬多想,就地一滾,一柄單刀已挾著勁風砍下來,一個飛髯大漢一刀已砍空。
飛髯大漢身形未停,大喝一聲,扭腕甩刀,準備再殺柳效梅。
但是,滾身躍起的柳效梅,嬌叱聲中,寒光電閃,‘飛霜劍’一式「天降驚虹」已劈向了大漢的天靈。
一聲淒厲慘叫,鮮血激濺,飛髯大漢已連人帶刀同時被柳效梅劈為兩片。
柳效梅一劍劈了飛髯大漢,轉首一看,只見辛不畏神情如狂,劍眉如飛手中‘天雷劍’飛舞翻騰著耀眼匹練,金紅光華過處,人頭激飛,血如噴泉,驚呼慘叫之聲,此起彼落,圍攻辛不畏的十多人,大半倒在血泊中,剩余的幾人,正在東逃西竄。
對這些歹徒惡煞,她焉能放他們逃走,一聲嬌叱,飛身撲去,手中飛霜劍,逕向一個逃向正南的中年人殺去。
那人一听背後有兵刃破風聲,大吃一驚,回頭上看,寒光已經罩面,倉促間,舉鞭打來。
但是,寒光一閃,火花飛濺,叮當一聲、鋼鞭已應聲而斷,而飛霜劍卻繼續斬向了中年人的頸間!
一聲淒厲刺耳直上夜空的驚心慘嗥,隨著激濺沖起的血拄,一顆人頭已飛上了半空。
飛撲中的柳效梅,縱身落在一方怪石上,由于已听不到那陣比起彼落的驚嗥慘叫聲,立時橫劍游目察看,只見神情如狂的辛不畏,仍在荒草亂石間,穿梭般飛來縱去。整個荒谷中,除了尸體,一個活人也看不到了。
一看這情形,急呼了一聲「師哥」,飛身縱了過去。
辛不畏一听柳效梅的呼叫,急忙剎住了身勢,同時怒聲道︰「方才白嘯天那老狗還在這兒,轉眼就不見了!」
飛身縱落他身側的柳效悔立即道︰
「一定由地道逃走了!」
辛不畏一听「地道」,舉目向谷邊看去,一看之下,月兌口驚啊,因為倒在血泊中的‘白狐仙娘’不見了!」
柳效梅也發現了,不由月兌口急聲道︰
「她的氣管未斷,如果能及時止血,仍有救活的希望……」辛不畏突然似有所悟的問︰「你有沒有和‘鬼臉刀’照面?」
柳效梅驚異的搖搖頭問︰「你也役看到他?」
辛不畏恨聲道︰
「我殺了‘潑風刀’就看不見他!」
柳效梅急忙游目看了谷中一眼,急聲道︰「好了,既然姣姑娘已被‘鬼臉刀’救走了,我們也得趕快離開這兒……」辛不畏不由沉聲問︰「為什麼?我還要去找白嘯天!」
「柳效梅急聲阻止道︰
「不必了,八月十五那一天,他一定準時到達……」辛不畏立即不以為然的說︰「他去了也是送死,他為什麼一定前奉赴約?」
柳效梅卻斷然的道︰
「你不會明白那老賊的變態心理,他無法容忍宮師叔活著,除非他自己死了!」
說此一頓,特又鄭重的說︰
「方才姚玉枝蘇醒時曾說了一句話,要我們兩人注意‘八狼’……」辛不畏听得心中一驚,月兌口恍然道︰「是啊,為什麼沒有看到‘黑水八狼’?」
說話之間,再度游目看了一眼全谷。
柳效梅則催促道︰
「所以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兒姚玉枝說這話,一定有她的原因!」
辛不畏憤然望著四周,毅然頷首沉聲道︰「好,我們馬上走!」
說罷轉身,即和柳效梅,同時展開身法,直向谷外,回飛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