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洞中的蕭銀龍已完全驚呆了,星目滯呆的瞪著洞口,茫然望著惡韋陀墜入絕澗的岩邊,他確沒想到,他的兩掌一推,居然有如此驚人神力。
因此,他本能地轉首看著身後,身後漆黑一片,冷風絲絲撲面,除了凶彌勒的尸體,洞中再沒有別人。
再回過頭來,蕭銀龍驚得幾乎叫出聲來,身不由己的一連打了幾個冷顫。
因為,他看到恩師了情大師,已向洞中走來。
蕭銀龍頓時大急,緊張萬分,閃身又隱進洞隙中。
了情大師,神色自若,步履從容,手持金絲拂塵,左臂搖動自如,看來絲毫沒有運功蓄勢。
蕭銀龍覺得非常奇怪,難道恩師不怕龍女前輩殺他?
心念間,渾身突然又是一顫,他看到了情大師,亮如寒星的眸子,每經過一個寬可容人的洞隙,必停步細看一番。
蕭銀龍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冷汗籟然流下來,于是,閃身掠出洞隙,提氣摒息,疾步向洞中走去。
同時,頻頻回頭,惶急的看著走進洞來的恩師了情大師,額上,已是汗如雨下了。
走至洞勢左彎處,立即停住腳步,回頭一看,了情大師已走至凶彌勒的尸體處。
了情大師將凶彌勒的尸體移至側,繼續向洞走來,每至一個較寬的洞隙,必停住腳步,輕呼一句蕭銀龍听不懂的語言。
蕭銀龍愈加渾身奇怪,心想,恩師在說什麼?
凝神細听︰「烏蘭娜莎,烏蘭娜莎……」
蕭銀龍听了,在緊張焦急的心情中,又多一份迷惑,心說︰烏蘭娜莎?……馬蘭娜莎是什麼意思?
在這一剎那,他要想的問題太多了,但,這時已不容他去想他的問題了,因為,了情大師已逐漸向他立身之處走來。
蕭銀龍心情惶急,閃身縱至左彎的草堆上。
沙的一聲輕響由蕭銀龍的腳下發出,全洞立即響起輕微的嗡聲。
蕭銀龍大吃一驚,心中狂跳不止,他想後退,又怕再發出聲音,不退,又怕恩師撲來。
因此,強抑心髒狂跳,呼吸急促,幾乎窒息,雙手一握,兩手如洗,油油汗水,竟由指縫間流下來。
了情大師听到沙聲,立即停止前進,輕聲低呼︰「烏蘭娜莎,你為何還不回你的故鄉去?……」
蕭銀龍緊張地立在草堆上,摒息靜听,他不敢探頭看恩師站在什麼地方,他听了恩師的聲音,相信不會遠過兩丈。
他這時的心理是矛盾的,既駭怕,又好奇,既想跑,又想听。恩師與龍女老前輩究竟有何關系?
他听得出恩師的聲音中,充滿了戚然,傷感和顫抖。
他又听了情大師黯然地說︰「烏蘭娜莎,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一樣的倔強、任性……」
蕭銀龍提心吊膽,摒息靜氣,聚精會神地听著……
驀地,一支形如月牙的利錐,突然刺進他的背脊骨內。
蕭銀龍全身一顫,頓時知覺全失,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蕭銀龍在萬箭穿身般的痛苦中痛醒。
睜眼一看,一片漆黑,冷風絲絲,風聲嗡嗡,發現自己仍倒身在草堆上,這令他頓時想起暈倒前的情形。
他凝神一听,全洞寂然,除了冷風帶起的嗡嗡聲外,再听不到一絲聲音,心中不禁急問︰恩師呢?還有惡道、馬大剛等?
他很想坐起來看看,但甫一用勁,劇痛更烈,只痛得他牙關緊咬,冷汗直流,忍不住發出痛苦的申吟。
雖然,渾身劇痛,但他的頭腦仍清晰的記得,當他暈倒的一剎那,他仍听到恩師了情大師說︰「烏蘭娜莎,走吧,宮子雲將終生……」
以下的話,和以後的情形,他再也不知道了。
片刻之後,劇痛漸消,他發覺他的大氅已被月兌去,古劍也被解下。
他想轉首看看左右,頭重如鉛,他想用手模模附近,又感力不從心,渾身疲倦,骨如月兌節,乏力已極。
不覺間,他又昏昏睡去……
再度醒來,不由大吃一驚,漆黑的九曲洞,已有了光亮,全洞如晨如暮,他已能看到凹凸不平的洞頂。
翻身立起,輕如柳絮,微一運氣,真力充滿,暢通無阻。
一至轉彎處,悄悄探頭一看,直達洞口,一目了然,恩師已不在洞中,即是凶彌勒的尸體,也不見了。
再看洞外岩上,陽光照耀,冰雪反光,岩邊盛開的梅花,愈顯得艷麗可愛。
蕭銀龍心情一爽,不禁月兌口急呼︰「啊!天晴了。」
呼聲中,閃身而出,飛身縱向洞口
突然,蕭銀龍月兌口發出一聲驚呼,雙掌向著洞口突岩上,猛力推出一掌。
蓬然一聲大響
積雪四射,石屑橫飛,岩邊正對洞口的三株老梅樹,梅花全部月兌枝,沒空梅花飛舞,緩緩墜下萬丈深淵中。
蕭銀龍痴呆地立在洞口,冷汗已籟籟流下來。
他確沒想到,他這盡力一縱,竟能達七八丈遠的洞口,沖勢依然不竭!
如非適時發掌減速,勢必沖入岩下絕澗中。
仰望天空,蔚藍如洗,萬里無雲,一輪紅日,已升上遙遠的峰頂。
蕭銀龍覺得有些奇怪,他不知道這次的大風雪,天氣如何晴得如此快?
再看遠處,一片雲海,無邊無際,幾座較高的雪峰,穿出雲層,閃著強烈刺目的雪光。
掠至岩邊,俯視澗中,冷雲彌漫,緩緩飄動,他看到冷雲中,無數斜松突石,生在兩側峭壁上。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他發覺他的目力增強了不知多少倍,雙目不但能注視強烈的雪光,且可透視雲層數丈。
因此,心中狂喜難抑,身形微動,縱上小石道,閃電前馳,來至石道盡頭,一長身形,飛身縱上岩頂。
蕭銀龍縱上岩頂,身形如電,直向前面松林飛去。
這時,他恨不得立刻飛進冷雲寺,將自己一夜之間功力猛進的奇跡,稟報恩師,告知師妹。
一陣狂馳,來至松林,身形絲毫未停,掠身飛上林頂,展開「登枝渡葉」輕功,直向冷雲寺後殿的禪院奔去。
來至寺後,越牆而入,閃身落在後殿院中。
蕭銀龍雙腳剛一著地,頓時發覺有異,不知為何,後殿院中靜悄悄的,往日來來往往的僧人,這時竟一個也不見了。
于是,凝神細听,竟能听到由前殿,隱約傳來的梵鈴,誦經聲。
蕭銀龍心中又是一喜,他發覺听力也增進了不少,因此,對後院中異乎尋常的寂靜,並未細加注意。
當然,他也沒有注意到,早課已經超過兩個時辰了。
他心情愉快,步履輕松,直向師父的禪院中走去。
進入禪院,見恩師了情大師的禪房,雙門緊閉,知恩師不在房內。
轉首看看師妹住的廂房,房門虛掩,窗戶半開。
于是,舉步向廂房走去……
突然,一聲深沉的申吟,退由廂房內飄出來。
蕭銀龍大吃一驚,知道師妹裘若蘭又病了。
于是,身形微動,飛身掠至門前,輕輕推門,閃身而入,直奔內室。
舉目一看,只見裘若蘭,側臥床上,秀發蓬亂,嬌軀覆在錦被內。
蕭銀龍急步來至床前,低頭一看,全身猛的一紙,不由心痛如割。
只見裘若蘭粉面削瘦,蒼白如紙,神志已有些昏迷了。
蕭銀龍覺得非常奇怪,師妹僅僅一夜之間,病況為何如此嚴重?心中一酸,兩滾熱淚,倏然掉了下來。
兩滴淚水,恰巧滴在若蘭的臉上。
裘若蘭嬌軀一動,立被驚醒,緩緩睜開雙眼,見立在床前的竟是龍哥哥,不禁驚喜交集,淚下如雨。
于是,緩緩轉動嬌軀,有氣無力的問︰「龍哥哥,這六七天,你去了什麼地方?」
蕭銀龍一听,完全呆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更不相信他在洞中,僅僅一陣昏迷,居然過了六七天?
裘若蘭見銀龍神色有異,一陣喘息之後,又流淚問︰「龍哥哥,你為何不說話?」
蕭銀龍一定神,不答反問︰「蘭妹妹,你已病了六七天?」
裘若蘭流淚頷首說︰「是的,那天在側殿,我見你發怒縱出,心中一急,又暈了過去,直到下午,才被僧人們發現,把我送回來。」
蕭銀龍舉袖為若蘭拭著眼淚,同時關切的問︰「蘭妹,你現在覺得好一些嗎?」裘若蘭幽怨的看銀龍一眼,低聲說︰「現在好些了。」說著一頓,似乎想起什麼,急問︰「恩師呢?」
蕭銀龍頓時想起前殿傳來的誦經聲,于是,毫不遲疑的說︰「在大佛殿和全寺僧人做功課。」
裘若蘭听了,對一直未見恩師前來看她的事,似乎放心不少,于是又問︰「龍哥哥,你究竟去了什麼地方?一去就是六七天?」
蕭銀龍立即說︰「我去了後峰九曲洞!」
裘若蘭鳳目一亮,精神不禁一振,憔悴的粉面上,也立即有了笑容,于是,撐臂坐起身來,急問︰「龍哥哥,你看到龍女老前輩沒有?」
蕭銀龍黯然一嘆,輕輕搖了搖頭。
裘若蘭一見,芳心立即掠過一個可怕的陰影,不由急聲問︰「龍女老前輩真被那些人殺了?」
蕭銀龍立即解釋說︰「不,龍女老前輩走了!」
裘若蘭一听,驚喜交集,鳳目蘊淚,不禁有些激動的顫聲說︰「龍女老前輩終于自由的走了……」
蕭銀龍突然想起那支刺入自己背脊中的月牙銳錐和功力的驟增,不覺又改口說︰「龍女老前輩可能仍在洞中。」
裘若蘭芳心一喜,急聲說︰「真的?龍哥哥,我要去看她老人家!」
說著,掀開錦被就要下床。
蕭銀龍大吃一驚,伸手按住若蘭的香肩,慰聲說︰「蘭妹,你的病還沒好,不宜行動,我只是說龍女老前輩,可能仍在洞中,是否仍在洞中,我也不知道。」
裘若蘭如此一陣激動,真氣立感不濟,不由嬌喘吁吁,冷汗淋淋,粉面愈顯蒼白。
蕭銀龍一見心急如焚,立即扶她躺下,為她覆上錦被。
裘若蘭一陣嬌喘之後,兩眼望著房頂,似在回憶往日,夢囈般的說︰「去年,我偷偷去九曲洞,剛剛縱上突岩,便听到龍女老前輩在洞中問︰‘你是龍兒的師妹嗎?’」
「那聲音是多麼慈祥,親切、柔和,讓我這個一生下來,便是孤女的人,听了頓時如慈母在喚她的愛兒,我當時忍不住流淚痛哭起來。
「可是,她竟警告我不要再向前走,並且不準我再去九曲洞,尤其不要我動鐵柵門懸著的那柄古劍……」
裘若蘭哺哺的說著,鳳目突然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即轉首望著銀龍,急聲問︰「龍哥哥,你的大氅和古劍呢?」
蕭銀龍心頭一震,頓時想起古劍大氅仍在洞中,雖然他並不能確定,但,至少也該回去看看。
于是,強抑心中焦急,輕輕對若蘭說︰「我方才急于要回來見你和師父,竟將古劍和大氅忘在洞中,你在此靜靜的躺著,我去洞中取劍,立刻回來。」
話聲剛落,身形微動,閃身掠出室外。
蕭銀龍來至院中,騰身飛上屋面,直向後峰馳去。
罷剛掠過松林,遇見後峰一道人影,一閃而逝,捷愈閃電,宛如驚虹。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後峰絕壁千切,澗深萬丈,奇險至及,除由前峰可入,別處沒有進路,心中不禁暗問,這人是誰?
是恩師,或是兩位師叔祖?
他們不是在大佛殿誦經嗎?
如此一想,心中警覺頓生,
來到絕壁崖邊,飄身而下,登斜松,踏突岩,宛如喜鵲移枝,眨眼已達小石道,幾個掠身,已縱上突岩。
有了方才那道一閃而逝的人影,蕭銀龍心自警惕,不敢直撲進洞。
立在九曲洞口,首先舉目內看,洞內依然漆黑,但他的視力可已可模糊看到洞勢左彎處。
于是,功貫雙臂,迎著撲面冷風,緩步向洞中走去。
蕭銀龍有了凶彌勒入洞的經驗,不敢一直往前,因此緩步前進中,雙目精光閃爍,游動不停,特別注意兩壁上的洞隙。
俞向前走,光度愈暗……
走至洞勢左彎處,低頭一看,心中不禁大喜,古劍、大氅,俱在草堆上。
由于,古劍、大氅,仍在洞中,斷定方才那一閃而逝的人影,並未來洞,因此,警惕之心立除。
蕭銀龍系好古劍,披好大氅,一連串的問題,又涌上了他的心頭……
這時,他斷定第一次進洞時,龍女老前輩仍在洞中。
當凶彌勒橫刀高喝向洞中走來時,龍女老前輩可能也隱身距自己不遠的洞隙里。
他深信自己的功力,如無龍女老前輩暗中發掌,決不可雙掌一推,即將惡韋陀震飛至六七丈外的絕澗中。
恩師進洞時,低呼的「烏蘭娜莎」,可能是龍女老前輩昔年少女時的芳名。
他想,恩師與龍女老前輩之間,昔年定有一段不平凡的事跡,因此,龍女老前輩似乎極怕別人或後輩知道她心中的隱私,因此,在恩師向她發話時,出手點暈了自己。
他斷定那支月牙形的利錐,即是龍女老前輩的手指,只是他不知道,當他暈倒時,恩師為何沒聞聲進來將他救醒?難道那時恩師沒听到聲音?抑或是龍女老前輩將他運到別處?
心念至些,不禁舉目向前望去……
丙見前面五丈開外,洞勢又向右彎去。
于是,身形微動,飄身掠至右彎處,低頭一看,洞勢斜降,一望之下,竟然未能見底。
蕭銀龍好奇心動,飛身飄下,直向深處,斜斜瀉去
愈往下瀉,冷風愈冽,寒氣侵膚,毛骨悚然,冷焰刺骨。
雙腳落地,眼前竟是一道弧形左彎有大洞,兩壁牙石叢生,地下凹凸不平。
蕭銀龍輕掠緩飄,游目前進……
突然,一聲驚魂喪膽的尖銳慘嚎,由洞的深處傳來。
蕭銀龍頓時大吃一驚,立即剎住身形,心中不禁暗問︰誰?誰在洞中?
凝神細听,除了噗通一聲跌倒的聲音,一切又趨沉寂。
蕭銀龍心中暗呼一聲不好,身形直向深處奔去。
洞勢彎彎曲曲,有升有降,來至第六個轉彎處,是一道筆直方形大洞,長約十數丈。
蕭銀龍突然止住身形,星目驚懼的望著五丈以外,橫臥血泊中的一道瘦小人影。
于是心中一震,飛身撲了過去。
低頭一看,果是一個女人,頭發淡黃,一身苗疆花衣,頭部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令人看來慘不忍睹!
蕭銀龍斷定女尸必是龍女老前輩,因此,悲怒交集,一齊涌上心頭,不禁仰面發出一聲怒極的縱聲狂笑,嗡嗡如雷,震撼全洞。
繼而,修斂大笑,慕地跪在女尸身旁,痛哭厲聲道︰「龍女老前輩,弟子罪該萬死,未能及時趕到,以致老前輩遭人毒手,龍兒要仗老前輩的赤晶劍,走遍天涯海角,定要手刃仇人。」
就在蕭銀龍痛哭悲呼之際……
嘩啦一聲清脆破水聲,由前面響起。
蕭銀龍倏然立起,厲聲喝問︰「什麼人?」
喝問聲中,劍眉飛挑,目射精光,功貫雙掌,蓄勢待發。
定楮一看,不禁驚得臉身一顫,暴退三丈
只見前洞盡頭,隱約現出一蓬毫光,直沖洞頂,色分七彩,瑰麗至極。
一個似蛟似龍的大頭,帶起-聲水響,緩緩爬了上來。
蕭銀龍神情緊張,緩緩後退,哺哺地低聲說︰「怪物!敝物!」
細看怪物,頭綠、角紅、雙目如燈,鼻冒水泡,呼吸咻咻,緩緩向前爬來。
敝物漸漸露出背脊上如刀的倒刺,身上碗大的甲鱗……
這怪物,可能是被蕭銀龍的狂笑驚醒,或是聞到血腥,而爬出水面。
形似蛟龍的怪物,驀然一聲輕吼,昂起怪頭,張開血盆大口,直向倒在血泊中的女尸撲來。
蕭銀龍一見,頓時大怒,一聲暴喝,翻腕拔劍
一聲清越龍吟,光華大盛,滿洞通紅。
敝物長約三丈,四爪如鉤,一見寶劍,立時將剛剛噬到嘴里的女尸,又吐了出來,一雙如燈暴楮,光芒立斂,緩緩向後退去。
蕭銀龍手持寶劍,星目閃光,也緩步向前逼去。
敝物見蕭銀龍逼來,後退速度頓時加快,樣子顯得極為畏怯。
蕭銀龍經過女尸,低頭一看,不禁目毗欲裂,女尸身上,一套苗疆花衣,已被怪物咬爛。
于是,一揮手中赤晶劍,勾起無數晶瑩紅花,直向怪物刺去。
同時,暴喝一聲︰「妖孽納命來」
暴喝聲中,無數劍花,驟變一道紅光,直刺怪物的紅角。
敝物一聲怒吼,身形後退如箭嘩啦一聲大響,水花飛射,巨浪暴翻,激流涌出。
蕭銀龍立頓身形,橫劍而立,游目一看,眼前竟是一個圓約五丈的深潭,四壁墨綠,頂呈饅頭形,不見天日,正面尚有兩個丈許大洞,半浸入水中,潭水幾達邊沿、伸手可及。
龍形怪物,已退進左面一個大洞中,兩只如燈暴楮,由水中射出兩道冷電。
蕭銀龍兩眼盯著怪物,向著潭邊緩步接近。
龍形怪物,楮芒立斂,跟著緩緩向水中隱去。
蕭銀龍來到潭邊,潭水立被劍光照得通紅。
激動的潭水,漸漸靜止下來,繼而紋絲不動。
一蓬七彩瑞光,立由潭底沖出水面,直達圓頂。
蕭銀龍心中一動,低頭一看,只見潭水深處,緩緩飄上一個體大如拳,晶瑩透明,潔白如玉的物體。
晶瑩潔白的物體,愈向上升,水面的瑞光愈盛。
蕭銀龍凝神細看,竟是一個月復圓尾尖,宛如冰雪的白蛙!
宛如冰雪的白蛙,浮至水面,頓時彩華大盛,與赤晶寶劍的艷麗紅光,相互映照,幻成一團綺麗的彩霞。
蕭銀龍靈機一動,頓時大悟,這可能是一件人間至寶,于是,立將赤晶劍收入鞘內,伸出兩手,蹲身潭邊,正待捕捉白蛙突然,潭水暴漲,水浪翻騰,沉入水下的龍形怪物,疾向水面浮來。
蕭銀龍大吃一驚,身形閃處,暴退數丈
定楮一看,龍形怪物的大頭,再度爬上潭邊,兩只暴楮,一直怒視著銀龍。
蕭銀龍知怪物怕光,或者是怕赤晶古劍,于是,翻腕拔劍,一聲暴喝,再向怪物撲去。
龍形怪物,非常機警,就在蕭銀龍舉手翻腕之際,嘩啦一聲水響,疾速退入洞中。
蕭銀龍撲至潭邊,再看晶瑩如雪的白娃,早已沉入潭底。
片刻之後,潭水靜止,瑞光立現,晶瑩白蛙再度浮上水面。
蕭銀龍劍尖微觸潭邊,輕輕一按,寶劍入石數寸!
于是,蹲身潭邊,張開兩手,準備捕捉白蛙,同時星目不時望著沉入洞中的龍形怪物。
只見怪物兩只暴楮精亮如燈,依然怒視著蕭銀龍。
潔白如雪的白蛙,浮上潭面,顫顫巍巍,直對赤晶劍游來!
罷剛游到潭邊,蕭銀龍出手如電,兩手一捧,立即將白蛙捕在手中。
晶瑩白蛙,一入銀龍之手,寒冷逾冰,兩臂立麻,痛入心脾。
蕭銀龍驟吃一驚,立將白蛙放在大氅上。
再看水中龍形怪物,如燈兩眼,暴射兩道冷電,兩股翻騰浪花,由怪物鼻孔中,滾滾噴出。
蕭銀龍知怪物已怒至極點,只是畏懼赤晶劍而不敢撲來,既然寶物到手,愈早離開愈好。
于是,伸手去拿白蛙,低頭一看,完全呆了。
只見放在大氅上的白蛙,體大如拳,轉眼之間,竟然縮小到不足兩寸。拿在手里,潔白透明,清涼如水……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不禁月兌口輕呼︰「冰蟾,這一定是冰蟾!」
呼聲中,倏然立起,左手托著冰蟾,右手拔出赤晶劍,轉身疾步,匆匆走去。
這時,蕭銀龍驚喜欲狂,疾步前進,兩眼緊緊注視著手中的冰蟾,同時,心中默誦著冰蟾的神奇功用……
「冰蟾」,人間罕物,稀世珍品,是武林人物,夢寐難忘的至寶。
將冰蟾浸入水酒之中,練武人服之,有洗骨伐髓之功,普通人服之,有卻病延年之效。
一只冰蟾,生食入月復,壽高百齡,功增百年,可抵兩甲子以上的至深修為。
蕭銀龍愈想愈高興,尤其,師妹裘若蘭正在病中,回寺將冰蟾浸入水中令師妹服後,必可立痊,心念至此,恨不得立刻飛回寺去。
走至左彎洞口處,蕭銀龍不覺突然一顫,頓時想起橫臥血泊中的龍女老前輩來,他意識中,似乎沒有看到龍女老前輩的尸體?轉首一看,龍女老前輩的尸體,果然不見了,蕭銀龍這一驚非同小可,冷汗頓時流下來。
他確沒有想到,有人來至五丈以內,移走一具尸體,而自己竟然絲毫未覺,來人功力如何,可想而知。
心驚之下,立將手中冰蟾,機警地收進懷里。
就在這時,一聲低微冷笑,突然由身後響起,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暴喝一聲,反臂揮劍,手中赤晶劍,閃電掃向身後
他自信這奇快無比,勢如驚虹的一劍,必能擊中身後冷笑之人,但是,他的劍竟然擊空。
心驚之余,立即沉臂收劍,游目全洞,全洞一片寂然,哪有一個人影?
心中不禁暗呼奇怪,他分明听到身後響起一聲低微冷笑……
蕭銀龍星目倏然一亮,心中似有所悟,立即仰頭上看果然,在將近三丈高的洞頂上,有一個直徑五尺的黑洞,洞勢垂直上升,不知究竟有多高。
蕭銀龍知道發笑之人,已進入頂上洞中,不禁暗哼一聲,冷冷一笑,想到龍女老前輩的慘遭毒手,再難抑制心中怒火,頓時忘卻厲害。
于是,高舉赤晶,對正洞口,微-長身,騰空而起,直升入洞。
升至洞中,赤晶光華愈盛,洞內立被照得通紅。
蕭銀龍藉著凹凸不平的洞壁,一躍上升七丈,急行到達洞頂。
停身橫劍,游目一看,竟是一個婉蜒斜升的扁形大洞。
洞內漆黑,冷風甚強,依然沒有冷笑人的影子!
蕭銀龍不禁有些奇怪,細看洞勢,除婉蜒轉彎處,洞內似再無隱身之處。
于是,右手橫劍,左掌蓄勁,藉著劍光,沿著洞勢,疾步向前走去。
前進中,星目閃動,快進疾停,每至轉彎處,必細察一番洞勢。
漸漸,愈前進愈寒冷,愈上升洞勢愈狹小。
一陣奔馳,前面已露出一片光亮。
蕭銀龍知是出口,身形微晃,飛身撲了過去。
來至光亮處,竟見一個筆直上升的圓洞。
仰首一看,洞勢高約十數丈,洞口如碗,露出一圈蔚藍天空。接近洞口數丈,俱是晶瑩冰層。
蕭銀龍看罷,劍眉微蹙,不知自己能否縱上洞口?方才身後冷笑之人,是否由此出洞?
同時,對龍女老前輩,是否真的在洞中禁錮了五年,也起了疑問。
因為,他想到這五年中,龍女老前輩口授傳他武功,有時令他五天去一次,有時令他三天去一次,但,也有不少是一個月或兩個月去一次。
當時,他不明白為什麼,如今發現這個出口,他斷定龍女老前輩在那期間並不在九曲洞中。
顯然,以龍女老前輩的功力,由此洞口進出,當是輕而易舉的事。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龍女老前輩,在洞中的行動是自由的,為何五年來,從不讓自己一見她的真面目?
莫非龍女老前輩相貌長得極丑,不敢見人?
這時,最令蕭銀龍痛心的是,龍女老前輩的慘死,竟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看不清輪廊,分不出丑俊。
蕭銀龍一想到龍女老前輩的慘死,頓時血脈暴張,怒不可遏!
他決定先登上洞口,看看上面情形。
于是,微一塌身,騰空而起,直向十數丈高的洞口上升去。
升至半途,振腕吐劍,赤晶一點洞壁,挺身再升數丈,如此一連三次,已登上洞口邊沿。
蕭銀龍即穩身形,定楮一看,不禁楞了。
洞口四周,竟是一片覆滿積雪的松林,尤其令他驚異的是,六七丈外即是冷雲寺的高大紅牆。
細看之下,牆內不遠即是恩師了情大師的禪院。
蕭銀龍心中一動,不覺月兌口說︰「這不是寺後的那口千年枯井嗎?」
話聲甫落,轉身去看身後枯井……
蕭銀龍這一轉身,頓時驚得面色大變,全身一顫,驚呼一聲,暴退兩丈在他身後五尺,枯井的對面,居然立著一個身穿艷紅衣裙,肩披紅絨大風氅的艷麗少婦。
細看少婦,年約二十六七歲,長得膚如凝脂,面似熟桃,一雙柳眉,斜飛人鬢,尤其一雙明眸,晶瑩、亮澈顯得深邃無底。
方形櫻口,高挺瓊鼻,在一種富有誘人的嫵媚中,透著逼人凌威,顯示著一絲煞氣。
蕭銀龍一斂心神,斷定面前少婦,必是洞中擊斃龍女老前輩的人。
因此,怒火高漲,殺機陡起,暴喝一聲︰「惡婦,還我老前輩的命來……」
暴喝聲中,身形如煙,閃電越過兩棵巨松,飛身疾撲,振劍直刺紅裝少婦的肩井。
紅裝少婦,冷冷的望著蕭銀龍,一雙斜飛柳眉,已緊緊的蹩在-起。
就在蕭銀龍,劍尖刺到之際紅裝少婦,香肩微微一動,身隨劍退,宛如飄風,直向身後射去。
繼而,紅影一閃,身形頓時不見
蕭銀龍吃一驚,急剎沖勢,手中赤晶,一招「暴虎掃尾」,幻起一道晶紅光弧,閃電掃向身後。
喳的一聲駭響,紅芒過處,身後一棵高大巨松,立被斬斷。
克嚓一聲,矗立空中的龐大樹身,立向地面緩緩傾下。
頓時,積雪漫空飄落,冰屑紛紛墜下。
蕭銀龍仰面一看,心頭不由猛的一震,閃身橫飄兩丈。
這時,樹身傾勢,愈來愈疾,風聲呼呼,觸目驚心。
轟隆一聲大響,冰雪四射,枝干橫飛,巨大樹身,猛砸地面,只震得整個松林,枝搖吧動,雪花齊飛。
蕭銀龍游目一看,仍沒看到紅裝少婦的影子。
一轉身,紅裝少婦依然立在身後。
蕭銀龍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驚出一身冷汗來。
他確沒想到,這個紅裝少婦,居然也會龍女老前輩的奇詭身法「龍女飄」。
紅裝少婦,靜靜的望著蕭銀龍,粉面上,綻著一絲憂慮失望神色。
蕭銀龍心中突然一動,暗說,眼前少婦既會龍女飄,定必是與龍女老前輩有關之人。
如此一想,怒氣頓消,立即扣劍上步,抱拳恭聲問︰「請問前輩,尊姓大名,因何在冷雲寺後徘徊?方才晚輩冒然出手,不是之處,尚望前輩海涵。」
紅裝少婦面色微霽,一雙深邃的眸子,立即射出兩道柔和光輝,繼而,柳眉一蹩,黯然發出一聲深長嘆息。
蕭銀龍听了這聲深長嘆息,一心頭不禁猛的一震,身不由主的打了一個冷顫他幾乎忍不住月兌口喊出龍女老前輩來。
因為這聲嘆息,與他以往五年中,在九曲洞口所听到的嘆息,毫無二致。
紅裝少婦見銀龍面色逐漸蒼白,神情愈顯緊張,一雙星目,驚異的望著自己,立即黯然說︰「龍兒,你確是一個好孩子,不過,我確沒想到,你的秉性,居然較我昔年尤為剛烈。」
蕭銀龍听了這極端熟悉的聲音,再難抑制過份的激動,孺慕之情,如山洪暴發般在他心中泛濫翻騰,熱淚,奪眶而出。
于是,棄劍在地,急上數步,僕身跪在地上,立即激動的哭聲說「龍兒五年受教,朝夕夢寐,無時不渴望一睹慈顏,方才無意冒犯,萬望老前輩寬恕龍兒不知之罪。」
說罷,匍伏在地,聲淚俱下。
紅裝少婦杏目含淚,神色戚然,輕輕一嘆,悲聲說道︰「龍兒起來,我不會怪你,只怨我烏蘭娜莎命苦,禁錮洞中,長達五年,由于許多原因,在這五年中,使我不能在任何人面前現身。」
說著,微俯上身,將伏跪在地上的蕭銀龍扶起來。
蕭銀龍起來後,躬身垂首,他實在沒有想到,禁錮洞中五年的龍女老前輩,竟是一個看來僅二十六七歲的艷麗少婦。
「蠻荒龍女」含淚親切地說︰「龍兒,把劍撿起來。」
蕭銀龍立即恭聲應是,俯身將劍撿起,翻腕收入鞘內。
「蠻荒龍女」仰首看了看偏西的太陽,立即黯然道︰「龍兒,現在我必須走了,再不能在此多呆下去……」
蕭銀龍听得心頭一震,面色倏變,不由惶聲問︰「老老……老前輩,你要去什麼地方?」
蕭銀龍似乎覺得「蠻荒龍女」如此年輕,不便再呼「老」前輩,但,五年來一直如此稱呼,一時又改不過口來,因此,依然稱呼老前輩。
「蠻荒龍女」似乎並沒注意這些,于是黯然道︰「我要盡快趕回故鄉孫布拉蛙山,今後終生老死苗疆,永不再入中原了。」
蕭銀龍星目閃淚,焦急的問︰「老前輩為何不再多待些時日?」
「蠻荒龍女」仰望藍天,輕搖螓首,深深一嘆,極悲傷的說︰「往事如煙,心願成空,颶尺天涯,伊人薄幸,再待十年。又有何用?」
說話之間,珠淚籟然,順腮而下,喉間一陣哽咽,再難說出話來。
蕭銀龍听得心中一動,似有所悟,立即恭聲道︰「老前輩有何未了心願,請告訴龍兒……」
「蠻荒龍女」未待銀龍說完,戚然一笑,道︰「事已絕望,說也無益。」
蕭銀龍又惶聲懇求說︰「請老前輩再多待些時日,龍兒定要……」蠻荒龍女一搖螓首,斷然道︰「不,為你增長功力,已誤了我七天行期,如今我必須日夜兼程,才可如期趕回苗疆!」蕭銀龍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洞中身穿苗疆花衣的女尸來,不禁急聲問︰「老前輩,方才洞中那具女尸是誰?」
「蠻荒龍女」嬌軀一顫,面色頓時大變,不禁恨聲說︰「我一生幸福,即是葬送在她的手里,想不到她居然由苗疆星夜趕來,竟想向我暗下毒手。」說著一頓,怒哼一聲,繼續道︰「如果這次我再放過她,恐怕子雲的生命也難保了。」
蕭銀龍心中一驚,急問︰「老前輩,那身穿疆花衣的女人是誰?她與恩師有何仇恨?」
「蠻荒龍女」粉面微微一紅,神色立顯幽怨,輕輕一嘆,黯然說︰「龍兒,回去問你的恩師吧,現在我要走了。」
說著,轉身就待離去。
蕭銀龍頓時大驚,立即惶聲急呼︰「老前輩慢走。」
急呼聲中,閃身攔在「蠻荒龍女」身前,又急聲問︰「老前輩能否將你的故鄉住處告訴龍兒?」
「蠻荒龍女」略一沉思,說︰「苗疆,孫布拉蛙山,北麓,毒龍谷!」
蕭銀龍牢牢記在心里,于是又急聲問道︰「老前輩,我真的在洞中一睡就是七天嗎?」
蠻荒龍女立即點點頭道︰「不錯,如不是我在你身旁照顧,不斷為你推拿,你至少還要多睡十天。」
蕭銀龍听得心頭一驚,急問︰「我為什麼如此好睡?」
「蠻荒龍女」仰首看了看天色,道︰「因為你吃了我母親在我父親月復中取出的一顆毒龍丸。」
蕭銀龍听得全身一顫,不禁驚急的問︰「什麼?老前輩父親月復中的毒龍丸?」
蠻荒龍女戚然一笑,說︰「龍兒,你覺得奇怪……」蕭銀龍連連點頭。
「蠻荒龍女」輕輕一嘆,又道︰「這些話說來太長了,還是我走後問你的師父吧!」
蕭銀龍立即搖頭說︰「恩師不會告訴龍兒的,還是請老前輩說罷。」
「蠻荒龍女」眉著一皺,正待說什麼……
突然柳眉飛挑,杏目閃光,轉首望著冷雲寺,厲聲喝道︰「牆內什麼人?」蕭銀龍驟然一驚,回身一看。
只見裘若蘭粉面蒼白,秀發蓬亂,剛剛由寺內縱上牆頭,正待飛身撲下地面。
蕭銀龍大吃一驚,頓時想起她仍在病中,不禁月兌口驚呼︰「蘭妹不要……」
呼聲未畢,若蘭已由高大紅牆上飛撲下來。
蕭銀龍驚得暴喝一聲,飛身撲了過去。
紅影一閃,「蠻荒龍女」身形如電,直向飛撲而下的若蘭射去。
繼而,身形一旋,倏伸雙臂,已將若蘭的嬌軀接住。
蕭銀龍來至近前,立剎沖勢,低頭一看,若蘭已暈了過去,心中一陣慌亂,眼淚頓時流下來。
于是,立即望著「蠻荒龍女」,含淚急聲問︰「老前輩,怎麼辦?她已暈過去了!」
「蠻荒龍女」柳眉緊蹙,低頭望著懷中面色蒼白,雙目緊閉的裘若蘭,輕輕一嘆,說︰「想不到這孩子的身體,竟是如此縴弱?」
蕭銀龍立即含淚解釋說︰「師妹正在病中,已六七天了……」
「蠻荒龍女」杏目一亮,未待銀龍說完,立即急聲問︰「冰蟾呢?快拿出來。」
蕭銀龍心頭一震,頓時大悟,知道龍女老前輩,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于是,探手懷中,立將彩華萬道,瑞氣千條,晶瑩透明的冰蟾拿出來。
這時,「蠻荒龍女」已將若蘭放在地上,斜依胸前,並由懷中取出一只色呈碧綠的翡翠小碗來,立即對銀龍說︰「龍兒,把冰蟾放進碗里,快去取一些干淨雪來。」
蕭銀龍恭聲應是,將冰蟾放進碗里,轉身用兩手取了一些潔白的淨雪來。
「蠻荒龍女」一看,立即說︰「龍兒,放進碗里。」
蕭銀龍已完全明白龍女老前輩的心意,立將淨雪放進翡翠小碗中。
淨雪一入翡翠小碗,頓時冷氣四射,絲絲有聲,眨眼之間,已全部深成清水。
「蠻荒龍女」一面望著碗中冰水,一面問︰「龍兒,你知道冰蟾的功用嗎?」
蕭銀龍恭聲道︰「龍兒知道。」
「蠻荒龍女」感嘆的說︰「萬事皆由天定,凡事不可強求,孩子,你如此深厚的福緣,今後要好自為之才好。」
蕭銀龍連連恭聲應是。
蠻荒龍女說罷,仰首看了天色,斜飛入鬢的柳眉,不禁立即蹙了一蹙。
蕭銀龍知道龍女老前輩仍急于下山,心中雖甚焦急,但卻不敢出口挽留。
這時,翡翠碗中的雪水,已變成一種乳色液體,在晶瑩透明的冰蟾身上,如熱水沸騰般,冒著無數細小水泡。
同時,一蓬七彩毫光,由碗中射出來,絲絲冷氣,撲面刺目。
「蠻荒龍女」一看,立即俯首對正若蘭的櫻唇,輕輕一吸,若蘭嬌軀一顫,深深吁出一口長氣,鳳目立即睜開了。
「蠻荒龍女」親切的笑了,慈愛的說︰「蘭兒,把這些雪水喝下去!」
說著,將翡翠小碗,送至若蘭嘴邊。
蕭銀龍急上一步,低聲對若蘭說︰「蘭妹妹,抱著你的就是龍女老前輩。」
裘若蘭粉面蒼白,眼神無光,神志模糊中,听說抱著自己的就是龍女老前輩,臉上頓時現出一片驚喜神色。
蕭銀龍又對若蘭說︰「蘭妹妹,把老前輩碗里的雪水喝下去,你的病就好了。」
裘若蘭似乎沒听到銀龍說什麼,一雙鳳目,一直以驚異懷疑的目光,盯在「蠻荒龍女」的粉臉上。
「蠻荒龍女」一直綻著微笑,見裘若蘭痴痴看著自己,立即又笑著說︰「蘭兒,快些喝下去!」
裘若蘭輕輕張開櫻口,鳳目依然望著「蠻荒龍女」。晶瑩淚珠,顆顆順腮滾下來。
「蠻荒龍女」立即將碗內乳色雪水,緩緩讓若蘭飲下去。
碗內雪水,一入若蘭之口,立有一絲清涼異香,由若蘭口里飄了出來。
若蘭喝完,「蠻荒龍女」即將手中的翠碗和冰蟾交給銀龍,接著輕舉衣袖,為若蘭拭著眼淚,並親切的慰聲說︰「蘭兒,不要難過,回去睡一個時辰就好了。」
說著,又舉起縴縴玉手,親切的為若蘭整理了一下蓬亂的秀發。
裘若蘭一直懷疑這位艷麗少婦,是否真的是龍女老前輩,但听了這夢寐難忘的聲音,又令她不得不信了。
于是,不解的顫聲問︰「老前輩,你還沒走嗎?」
蠻荒龍女戚然一笑,說︰「蘭兒,如不是你出來,我這時已在會仙峰下了。」
說著,仰首望了望天空,神色略顯焦急的對銀龍說︰「龍兒,將你蘭妹妹扶回寺去休息吧,現在我必須走了。」
說罷,輕輕將若蘭推開。
蕭銀龍恭聲應是,立即伸臂將若蘭扶過來。
裘若蘭見龍女老前輩要走,立即面色一變,惶聲問︰「老前輩,你真的要走嗎?」
「蠻荒龍女」黯然一嘆,點點頭說︰「孩子,我並不願離開你們,可是,我現在不得不走了。」說著一頓,又望著蕭銀龍,指著小翠碗,道︰「龍兒,這只碧翠小碗,也是苗疆至寶之一,我已用它不著,現在就送給你吧!希望不要落入惡人之手。」
蕭銀龍神色黯然,立即惶聲說︰「老前輩已將赤晶劍相贈,龍兒怎敢再受老前輩的至寶?」裘若蘭望著蠻荒龍女,已經淚如雨下。
「蠻荒龍女」目閃淚光,黯然說︰「孩子們,回寺去吧,告訴你們的恩師,就說龍女老前輩走了,他將再看不到烏蘭娜莎……」話未說完,珠淚奪眶而出,倏然轉身,香肩微動,身形宛如掠波驚鴻,直向林外飛去。蕭銀龍、裘若蘭,幾乎是同時哭喊︰「老前輩珍重,恕晚輩不遠送了。」
兩人的話聲甫落,「蠻荒龍女」的身影,已消失在前面無數巨松之中。
裘若蘭含淚望著「蠻荒龍女」的身影消失在巨松之間,喃喃的道︰「龍女老前輩,為何不自己去見恩師呢?……」
蕭銀龍將手中冰蟾翠碗,輕輕放進懷里,舉袖一拭眼淚,毅然道︰「即使恩師震怒,我也要請他老人家將龍女老前輩的身世告訴我們。」
裘若蘭緩緩搖了搖螓首,黯然說︰「恩師不會告訴我們的!」蕭銀龍似乎很有信心的道︰「我一定請恩師說出來。」說著一頓,望著若蘭逐漸紅潤的粉頰,關切的問︰「蘭妹,你現在覺得怎樣?」
若蘭黛眉一蹙,仰面望著銀龍,說︰「月復內熱流四竄,全身疲倦無力。」
蕭銀龍心中一動,知道冰蟾浸的雪水已發生效力,急道︰「蘭妹,我送你回房去休息,老前輩說,睡一個時辰就好了。」
說著,伸臂將若蘭抱起,一長身形,飛身縱上寺牆,身形微晃,飄身而下,直向恩師禪院奔去。
若蘭倒在銀龍臂彎里,芳心微跳,粉面緋紅,雖然,銀龍抱她,這並不是第一次,但,每次她總忍不住心跳臉紅。
這時,體內一股陽和熱流,已分別流向四肢,同時覺得有些昏昏欲睡,神志模糊,不知龍女老前輩給她喝的是什麼?
于是,忍不住仰面不解的問︰「龍哥哥,方才龍女老前輩給我……」
若蘭的話未說完,突然發覺龍哥哥神色有異,停步不走了。
側首一看,已到了禪院門口,龍哥哥星目中,暴射出兩道驚疑冷電,一直注視恩師禪房緊閉的雙門。
于是,又茫然不解的低聲問︰「龍哥哥,你為何不走了?」
蕭銀龍一定神,微哦一聲,立即含糊的說︰「沒什麼,我送你回房去。」
說著,縱身掠走廂房門口,匆匆進門,急步走進室內。
裘若蘭心中一陣迷惑,不知龍哥哥為何突然緊張起來。
蕭銀龍將若蘭放身床上,順勢拉過錦被為若蘭蓋好,強抑心中焦急,輕聲問︰「恩師今天可曾來過?」
裘若蘭一倒在床上,頓覺眼簾特別沉重,勉強望著銀龍,搖搖頭說︰「恩師已六七天沒來看我了。」
說罷,立將雙目合上。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面色倏然大變,再難抑制心中慌亂,于是急聲說︰「蘭妹,你在此靜睡一會,我去去就來。」
說著,倉促的拍了兩下若蘭的香肩,身形一閃,飄身掠出室外。
一個縱身來到了情大師的禪房門口,伸手一推,房門應手而開。
室內氣氛,異常沉寂,禪床上的寬厚蒲團,不知為何已覆上了一方黃巾。
蕭銀龍心中非常不解,這是往日沒有的現象!
床前小幾上的古銅香爐,爐中檀香已熄,爐蓋煙孔內,已沒有了裊裊的香煙,但室內仍殘留著絲絲檀香氣息。
蕭銀龍看了室內景象,心中立即泛起一絲不祥之兆!
于是,急步退出禪房,反手將門扣好,直向院外奔去。
來至後殿,空無一人,一切靜悄悄的!
再奔中殿,僅有兩個十四五歲的小沙彌,神色優戚,正在加添神前的燈油。
兩個小沙彌一見銀龍,頓時急促的哭聲說︰「龍師哥,快去峰前極樂場。」
蕭銀龍驚得全身一顫,面色如土,無暇細問,飛身縱出殿外,直向大佛寶殿,疾馳而去!
「極樂場」是冷雲寺歷代掌門長老們的靈骨墓地,全寺僧人,齊集「極樂場」,定有長老以上人物圓寂或喪命。
因此,一個可怕的意含,閃電掠過銀龍的心頭恩師七天未回禪院,莫非那天已遭惡道和馬大剛等人的毒手?
心念至此,全身猛的一震,一個踉蹌,幾乎僕倒在地,于是立收心神,飛身縱入大佛寶殿的角門。
大佛寶殿內,香煙繚繞,神前已燃起佛燈。
一個枯瘦老僧,拿著火種,正緩步向殿外走去!
蕭銀龍憂心如焚,惶恐萬分,身形絲毫未停,越過老僧,直向高大寺門奔去!
老僧似乎听到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由身側響起,但等發覺,一道寬大黃影,已向山門以外射去!
蕭銀龍飛身縱出寺門,騰空登上林頂,盡展「登枝渡葉」輕功,直向峰前狂馳!
這時,日已落山,暮色蒼茫,峰上,已升起淡淡薄霧,遠處,已漸漸黑暗下來。
蕭銀龍瘋狂前馳,星目中,暴射兩道焦急冷電,額上,已滲出絲絲汗水!
舉目前看,遙見峰前極樂場上,十數座高約數丈的白色靈骨塔,屹在蒙蒙薄霧中。
全寺僧人,一色灰袍,齊集一座新塔之前,俱都面對新塔,合什肅立,山風飄來陣陣沉痛的哀悼誦經聲。
蕭銀龍一見,神色如狂,情不由己的張口發出一聲發泄性的悲忿長嘯。
嘯聲響徹雪峰,冰谷回應,在會仙峰的上空,飄忽不定,直上蒼穹。
極樂場上的誦經聲,頓時停止了,所有僧人,同時轉首,數百道驚異目光,一齊向蕭銀龍射來。
蕭銀龍一聲嘯畢,已至林邊,飄身而下,繼續前馳,舉目再看,星目不禁一亮遙見眾僧之中,緩步走出一個披朱紅袈裟的僧人來!
蕭銀龍心中一喜,不禁暗呼一聲「恩師」,身形驟然加快,宛如月兌箭流矢。
但,再一細看,身穿朱紅袈裟的僧人,竟是手持玉如意的二師叔祖!
蕭銀龍全身猛的一顫,心情再度緊張起來。暗呼︰恩師和三師叔祖呢?
心念間,一雙星目惶急的望著新築的白塔上
這時,全寺僧人,已看清高吭長嘯,電掣飛來的黃影,竟是失蹤七日未見的蕭銀龍,因此,俱都面色微變,含淚的雙目,同時閃著驚異的光輝。
他們確沒想到,掌門大師的俗家弟子蕭銀龍,輕功高絕的竟是如此驚人。
身披朱紅袈裟,手持玉如意的長老,神色悲戚,壽眉緊蹙,望著如電飛來的蕭銀龍,也不禁心頭一震,面現驚容。
就在眾僧驚異之際,蕭銀龍已飛身撲至近前。
飛撲中的蕭銀龍,突然眼望新塔,俊面倏變,厲聲發出一聲悲呼︰「師父」
呼聲未畢,身形一個踉蹌,僕身栽倒雪地上,滾了兩滾,立即暈了過去。
全寺僧人,頓時大驚,俱都發出一聲驚呼,紛紛涌了過去。
紅影閃處,手持如意的長老,已飛身縱了過來,伸臂將銀龍扶起來,一陣推拿,舒掌在銀龍背上,輕輕一拍。
蕭銀龍星目倏睜,淚如雨下,一聲暴喝,挺身躍起,直向新塔撲去!
手持如意長老大吃一驚,出手如電,疾扣銀龍右臂。
同時,惶聲急呼︰「龍兒」
就在長老呼聲未畢,閃電出手的同時
「哇」一的一聲,蕭銀龍張口噴出一道血箭,潔白的雪地上,立即灑上一片鮮紅醒目的血花。
但,蕭銀龍已撲跪在新塔祭桌之前。
蕭銀龍手攀祭桌,仰首望著了情大師的靈骨塔,狂呼師父,聲淚俱下,嘴角溢血,目眥俱裂……
手持如意的長老,神色激動,黯然立在銀龍身後,止不住老淚泉涌!
在場眾人,看了銀龍悲痛欲絕的情形,俱都忍不住雙手撫面,痛哭失聲。
這時,天色漸暗,冷霧漸濃,極樂場上,一片哀悼哭聲。
驀然,蕭銀龍驟然停止了大哭,星目驚異的望著祭桌上的一把彎形金刀。
金刀長近一尺,寬約寸半,金光閃閃,明亮照人。
長老立即悲聲說︰「龍兒,你師父就死在這把金刀上!」
蕭銀龍倏然立起,伸手握住金刀,舉至目前一看,不禁全身一顫,月兌口輕呼︰「烏蘭娜莎……」
全寺僧人,俱都停止哭聲,驚異的望著銀龍。
長老一听,急上兩步,手指金刀,不解的問︰「龍兒,你知金刀上這四個字的意思嗎?」
蕭銀龍沒有回答,雙目滯呆的望著天際,訥訥自語似的道︰「烏蘭娜莎……殺死恩師的會是龍女老前輩?……」
長老一听「龍女」兩字,心頭不禁猛的一震,立即大聲怒喝︰「龍兒,這把金刀,可是蠻荒龍女的?」
蕭銀龍雙目望著遙遠的天際,突然仰面發出一聲淒厲大笑,聲震山野,入耳嗡然!
在場僧人,俱都面色一變,心頭氣血,頓覺微微翻騰。
長老不禁又是一驚,想不到銀龍七日不見,內力竟高得如此驚人!
蕭銀龍倏斂大笑,星目電射,暴聲怒喝說︰「追上龍女老前輩,不怕查不出殺師仇人!」
話聲甫落,身形騰空而起,一躍數丈
繼而,一挺腰身,直向蠻荒龍女飛走的方向撲去。
全場僧人,俱都被銀龍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呆了。
長老一見,頓時大驚,疾聲高呼︰「龍兒回來」
蕭銀龍哪里肯听,身形如煙,直向前面松林馳去。
馳進松林,一片漆黑,手中彎刀,頓時射出一蓬耀眼金光。
蕭銀龍心頭一震,這才發覺手中彎刀,竟是一柄寶刀。
手握金刀,瘋狂疾馳,穿出松林,即是峰崖,低頭一看,頓時呆了。
峰下數丈,雲霧彌漫,斜松突石,俱被掩沒了。
蕭銀龍看罷,憂心如焚,焦急萬分,由于他恨不得立即追上龍女老前輩,問出殺師仇人是誰!
因此,不顧危險,頓忘厲害,飄身而下,直向峰下瀉去
由于視線模糊,天色已暗,下降速度,不敢太快。
正在飄身掠向腳下一顆斜松之際……
胸間驀然一陣隱痛,丹田真氣浮動,星目中,無數金星,旋轉飛舞……
蕭銀龍頓時大驚,面色驟變,冷汗籟然流下來。
頓時,下降速度,驟然加快,身形距離斜松,尚還有數尺。
蕭銀龍強忍痛楚,猛提真氣,疾挺腰身,暴喝一聲,手中彎刀,閃電插向樹身。
喳的一聲,金刀鋒利無比,一滑而過,宛如插中泥土,粗約半尺的樹身,竟被削斷一半,尚有數寸相連。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身形再度下降,一聲尖叫,伸臂握住一支下垂樹枝。
嚓一聲,樹身頓時由傷處折斷,龐大樹身,緩緩墜下來!
蕭銀龍驚魂之中,低頭一看,腳下三丈之處,竟有一塊丈余方圓的冰岩,岩上積雪甚厚,光滑無比,心中一動,趁樹身緩緩下墜之勢,震臂一推,疾向冰岩上落去。
雙腳尚未踏實,頭上龐大樹身,挾著呼呼勁風,已由上面砸下。
蕭銀龍連番遇險,神志慌亂,本能地吸氣伏身,閃電滾向冰岩里面。
轟隆一聲大響,堅冰四射,雪屑橫飛……
蕭銀龍貼峰伏身,雙目緊閉,手中金刀,輕輕一按,盡沒冰中。
龐大樹身,隨著無數雪塊巨冰,挾著轟轟如閃雷的驚風,直向峰下墜去。
蕭銀龍睜眼一看,身上濺滿冰雪,臥身之處,寬度尚不足三尺,一塊丈余方圓的冰岩,幾乎盡被擊碎,身下裂痕斑斑,浮冰顫動。
一收心神,胸間隱痛再起,知是方才急怒攻心,嘔血受傷,再-飛奔狂馳,傷勢愈加嚴重。
看看周圍,濃霧彌漫,一片黑暗,不知身下尚有多高多深。
蕭銀龍知道心急無用,必須先行療傷,想想懷中冰贍,用手一模,身下浮冰顫顫巍巍,搖搖欲墜。
蕭銀龍不敢亂動,心想,將冰蟾含在口里,不知是否也有效用?
于是,極端謹慎,緩緩伸手懷中,輕輕將冰蟾取出,慢慢放進口里。
即使如此謹慎,身下浮冰,依然搖搖顫動,幾有下墜之勢。
冰蟾一入口內,異香立生,絲絲清涼津液,順喉而下,胸間立即產生一股陽和熱流,隱痛立止。
蕭銀龍心中一喜,想不到冰蟾靈氣散布如此之快,立即運氣引導,真氣暢通無阻。
頓時,熱流滾滾分竄四肢,同時,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漸漸,瞌目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涼風將蕭銀龍吹醒,睜眼一看,雪消霧散,夜空高遠,萬千寒星閃爍。
蕭銀龍一定神,頓時想起口中冰蟾,舌頭一動,不禁驚得月兌口疾呼︰「冰蟾呢?」呼聲中,拔出彎刀,翻身坐起嘩啦一聲,身下浮冰,驟然下墜。
蕭銀龍身形一滑,隨著巨冰,直向峰下墜去。
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叫一聲,心膽俱裂,本能的一挺腰身,下墜身形立變「大鵬棲枝」,頭下腳上,斜向數丈下的一顆懸松撲去!
距離懸松尚有一丈,立即提氣彎腿,展臂挺腰,飄身而下,踏在松上,輕如柳絮,聲息毫無,枝不搖,樹不動!
飄落松上,急拭冷汗,立斂心神,心中雖仍驚亂,但依然念念不忘,口中冰蟾為何沒有了,反而忽略了本身武功驚人的進境。
仔細一想,莫非冰蟾溶成津液流下月復中,還是昏睡時吞進肚里?還是不覺中滑出口外?
心念間,仰首去看那座冰岩,哪里還有影子?
癌首下看,立即發覺手中尚握著那柄彎形金刀。
因此,頓時想起比尋著冰蟾更重要的事盡快追上龍女老前輩,查出殺師仇人是誰。
于是,立將金刀收進腰間,一撲身形,直向峰下瀉去
踏松攀騰,登石飄飛,下降之勢,捷愈猿猴縱躍,快如喜鵲移枝,片刻之間,已達峰下。
立穩身形,舉目一看,只見冰壁雪谷,銀嶺起伏,巨木森林,綿延百里,俱是皚皚白雪,一望無際!
蕭銀龍看罷,毫不猶疑,認準方向,直奔西南,盡展輕功,狂馳如飛,他決心日夜兼程,在數日內,追上龍女老前輩。
登嶺繞峰,穿林越谷,身形之快,宛如掠波驚鴻。
一陣狂馳之後,激動心情漸趨平靜,許多問題,一齊涌上心頭……
他在想,恩師是怎樣遭人毒手?是在寺內?是在禪房?是在九曲洞中?能向恩師暗下毒手的人,必是武功高絕,輕功已臻化境的人,這人是誰?
還有,三師叔祖呢?在極樂場上為何沒看到他老人家?
難道也遭了惡人的毒手?
但,極樂場上,又沒有他的靈骨塔!
這時,他對匆匆馳下峰來,不免有些後侮,為何不先向二師叔祖問清楚呢?
恩師那天在洞里的情形?
惡道、馬大剛等人以後怎樣了?
洞中穿苗疆花衣的死尸是誰?
這些問題,本來都是急于回寺要問恩師的,如今,只有去問龍女老前輩了!
他不相信龍女老前輩會向恩師下手,但,龍女老前輩一定知道她的這把金刀,曾落在何人手里。
蕭銀龍一想到恩師的死,便血脈暴張,恨不得立即追上龍女老前輩。
他想狂喊,但,龍女老前輩,恐怕早在百里以外了。
這時,已飛越幾座雪嶺,數道冰壁和幾座森森寒谷。
口頭看看會仙峰,雄偉巍峨,插天矗立在夜空中。
他想起全寺僧人,這時,可能早已進人夢鄉。
年高九旬的二師叔祖,可能正在寺前雪地上,孤獨的徘徊,感傷!
縴弱多病的師妹裘若蘭,知道了恩師被害,我已下山,將不知如何悲傷,痛哭!
蕭銀龍的眼楮模糊了,已流下兩行淚水!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驀地,雙目一黑,陰風撲面,定楮一看,又馳進一叢松林中。
再向前進,雙目突然一亮,心頭猛的一震,立剎身形,不禁呆了。
舉袖一拭淚眼,前面一片搖曳矮松中,竟有一間獨立小屋,一道強烈光亮,由小屋唯一的小窗內射出來,顯得分外刺目。
蕭銀龍看罷,心中不解,不知為何這片荒涼殘垣中,尚獨留一間小石屋,並透著強烈光亮。
細看窗口,光亮紋絲不動,似乎不是燭光燈光。凝神細听,小屋內毫無聲息,寂靜的有些怕人。
蕭銀龍好奇心動,立即功行兩臂,力貫雙掌,緩步向前走去,雙目一直盯著小屋的窗口。
本咯一聲大口飲水的聲音,由身側響起。
蕭銀龍心頭一驚,倏然轉身,雙掌平胸,循聲一看,心頭猛的一震,不禁幾乎驚出聲來。
距身側八尺的一棵矮松前影下,竟坐著一個蓬頭垢面,一身油衣,赤著雙足的老乞丐。
赤足老丐,須發皆白,兩腮無肉,骨瘦如柴,一雙三角眼,精光四射,兩只污手抱著一個酒葫蘆,剛剛喝了一口,一陣濃醇酒香立即飄了過來。
蕭銀龍萬沒想到,樹影下尚坐著一個老乞丐,因此,心情頓時緊張,蓄勢以待,以防老乞丐出手。
赤足老丐,喝了一口酒,蓋好酒蓋,微閉雙目,自顧搓著腳指間的臭泥,對眼前立著的銀龍,理也不理,似乎根本不知面前有人。
蕭銀龍見老丐在如此寒冷的冰雪上,居然雙腳盡赤,不著草履,老丐功力如何,可想而知。
這時,他覺得應該盡速離開此地,于是,轉身就要離去。
罷一轉身,心頭雙是猛地一震,驚得一連退後兩步,面色頓時一變。
就在他身後不足一丈的殘塌牆角暗影中,靜靜的坐著一團黑影。
細看之下,竟是一個豹頭、環眼、獅鼻、方口、大耳朵的肥胖和尚。
肥胖和尚盤膝而坐,一襲寬大灰布僧衣,已將兩足蓋住,一雙環眼,寒光爍爍,正冷冷地望著蕭銀龍。
銀龍一收心神,見老和尚長像,雖然凶惡,但卻無意向自己下手。
因此,對這一僧一丐,夜半更深,靜靜的坐在這片荒涼殘垣中,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蕭銀龍心中一動,暗說,莫非這兩人是來此較量武功的?其中一人可能即是小石屋的主人?
心念間,本能的瞟了一眼數丈外的小石屋。
這時,小屋窗口的強烈光亮,竟閃著千萬道柔弱彩霞。
蕭銀龍心頭一震,心中暗說︰小屋內莫非有什麼寶物?
一想到室物,心情立趨緊張。如果確是如此,這片破殘垣中,決不止僧丐兩人。
想及至此,星目閃光,機警地游目一看果然,不少暗影中,隱著有人。
最明顯的是一個皓首如銀,長發披肩,面貌奇丑,雙目已瞎的老太婆。
瞎老太婆一身麻布大褂,長及雙膝,小腳裹腿,褲管特肥,手中一根鐵鳩杖,烏光發亮,靜靜的立在一道半坍的屋牆下。
距小屋三丈處的一株畸形孤松下,一個頭戴黑皮帽,身穿皮毛大皮襖,滿臉黑胡子的大漢。大漢龐大身軀,正斜倚在樹身上,年歲看來,約有四十余歲。
黑胡大漢,雙目半合,闊嘴下彎,懾人冷電,在兩道眼縫間,炯炯閃射,毫不在意的望著銀龍。
尚有幾人,隱身較遠的暗影和樹後,看不十分清楚。
蕭銀龍看罷,不知小屋內究竟有些什麼驚人的東西,居然吸引了這些武林人物,因此,好奇心再動。
蕭銀龍初次下山,尚未涉足江湖,根本不知江湖風險,心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于是,立即功貫雙臂,提氣凝神,摒息靜氣,緩步再向小屋走去。
蕭銀龍一舉步前進,四周立即響起數聲驚疑,投來無數驚異目光。
同時,僧、丐、大漢、瞎婆婆俱都身軀一動。
僧、丐及周圍暗影中的人,似乎為蕭銀龍的大膽前進擔心,又似乎為蕭銀龍的絕世輕功震驚。
蕭銀龍听到驚疑聲,看到暗處射來的驚異目光,心中驚覺頓生,知道接近小石屋必是一件極危險的事。
但,他尚不知道自己腳下經過的雪地上,僅留下淺淺的痕跡。
蕭銀龍星目閃光,雙臂微圈,緩緩向著小屋走去,腳下舉步,聲息毫無。
這時,四周一片寂靜,除了矮樹搖曳發出的輕微沙聲,再听不到一絲聲音。
黑胡大漢已立直了身軀,瞎婆婆偏頭側耳,凝神細听,赤足老丐、肥胖和尚,俱都瞪大了眼楮,緊盯著蕭銀龍前進的背影。
愈是如此,蕭銀龍的好奇心愈盛,愈要看個究竟。
瀟湘子掃描小糊涂仙OCR豆豆書庫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