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又緩緩的道︰「以他所帶的金牌看來,-是「拆骨會」的四、五等腳色,以人家四、五等腳色的武功而言,竟凌駕我們之上,其可想而知!」
「大同一怪」湛無塵道︰「「拆骨會」雖然惡名滿-,但正主兒始終未在江湖中露過面,不知他們弄的甚麼玄虛「八卦門」又勢在必去,眼前-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仙-姥姥道︰「湛老爺子說得是,難不成我們這老一輩子人做事,反而畏首畏尾起來了!」
「鐵筆生死判」匡超立起身形道︰「承各位看得起,匡超來世結草含環,也得報各位今日之德!」
「老俠乞」正色道︰「匡堡主你錯了,如今那「八卦門」不僅是你匡家堡之敵,而是正道武林共同之敵,何以言謝?」
匡超連聲言謝,遂與「仙-姥姥」孔二先生、湛無塵三人一同商量,決定第二天一早起程!
這一席酒,直吃到初更方罷。
「鐵筆生死判」匡超隨給各人按下住處。
長孫驥是睡在臨近花園的一所廂房。
他想起兄仇未報,如今連仇人的下落尚未探出,再加上燕玲的身世,一時間柔腸百結,耳際聞有人輕叫道︰「長孫老弟!」
長孫驥一翻身至窗外,見一人貼窗而立,竟是「千毒人魔」徐引。
長孫驥道︰「徐老哥,我們動身之時,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你?」
徐引輕聲道︰「人太多了,大家都在明處,遇事——不覺,有一個在暗處,遇事就好辦得多!」
「徐老哥顧慮得是!」
「我此來目的,就是告訴你一聲,明日大夥兒起程,我仍暗暗隨後,你可別跟任何人提起!」
長孫驥听他這麼一說,情知對方一直未離開自己左右,不由一陣感動。
徐引輕輕一笑,飛身而去!
長孫驥一陣感慨,正欲回房,忽听到一陣哭泣之聲!
他微微一愕,深更半夜,是誰還不睡覺,卻作此無謂之哭泣,不由循聲走去。
他穿過一道花叢,亭角之旁,正有一人斜斜的倚著,竟是個身態輕盈的少女。
那女孩身著白色羅衣,素色香帶,隨風飄逸,神姿飛揚,宛如月宮仙姬!
長孫驥心想︰「這少女是誰?難道是匡堡主的親眷,怎未听說有這麼個少女?」
他疑心大起,緩緩向前走去,接近少女身邊,低聲問道︰「姑娘因何事傷心,可否見告?在下或可為姑娘一解愁懷?」
白衣少女身形微微一震,緩緩轉首,猛然驚叫一聲︰「是你!」
長孫驥奇道︰「姑娘認識在下?」
「唉!你再仔細看看?」
少女一聲輕輕一嘆,將頭微微仰起。
長孫驥借著月色看去,卻是「八卦門」教主之女,李小環。
不由一怔道︰「姑娘恢復本來面目,越發俊秀月兌俗,在下眼拙,差點認不出來了!」
李小環眼眶一眩,盈盈欲淚道︰「難解丹心一點愁,空留姿色對黃昏,少俠不問也罷!」
「姑娘離棄家園,天涯浪跡,此情可憫,在下豈能不管,既有愁意,何妨說出?」
李小環道︰「少俠一定要問麼?」
「疾病相扶,患難與共,以全江湖道義!」
「恐怕這點道義,你是無法全了!」
長孫驥微微一震說︰「姑娘莫不是笑在下貪生怕死?」
李小環目光一掃,現出一股幽怨色彩道︰「小奴知少俠是個漢子,雖披肝瀝膽,亦在所不辭,只是……。」
「姑娘請說!」
「只是此事比生死尚難決定。」
長孫驥身形一震道︰「姑娘但說不妨!」
李小環道︰「你不懂麼?」
長孫驥茫然搖搖頭。
李小環又道︰「莫非你是裝聾作啞如痴?」
「姑娘請說得明白的……」
「再不然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長孫驥身形又是一震。
他今日已是情孽纏繞,不知如何月兌去,現在又增上一個,更加茫然不知所措……
李小環幽怨的一嘆道︰「普柳之姿,豈能作鳳林之想?」
「可是我已有三房妻室,豈敢再負姑娘青春!」
「你以為這樣對不起我麼,其實在我卻是一種榮耀?」
「姑娘又何必作繭自縛?」
李小環又飄過一道幽怨色彩道︰「豈但作繭自縛,而且不到老盡之時,將無以自了?」
「姑娘!這可苦了你了?」
「你能知道就行,我們後會有期!」
講完轉身作勢,便欲離去。
長孫驥微微一驚,運用六爻掠雲步,身形方動,已攔在李小環面前道︰「姑娘欲去何處?」
「你們大批人馬,去和我爹娘作對,我怎能與你們同行!」
「姑娘可否告知今後行蹤?」
李小環眼楮一紅道︰「我孤身只影,無親無故,哪有一定去向?」
長孫驥冷靜一下道︰「現今倒有個兩全之策,不知故娘可肯屈就?」
「少俠請說!」
長孫驥道︰「在下老母與原配妻子俱在安慶鄉間居住,乏人照顧,姑娘何不到舍下暫住,待我大事了後,再到鄉間,為姑娘研究個萬全之策!」
李小環道︰「既有少俠安排,奴家豈有不願!」
「如此姑娘稍待,我去寫封信。」
講完撩衣入里,頃又出來道︰「姑娘可攜此函去安慶鏢局找火眼猴子侯廣候二叔,他與我兄是吻頸之交,自會為你安排,引到舍下。」
李小環飄過一道幽幽的眼光,雙手接過雲箋道︰「謝謝少俠安排,我們後會有期!」
白影微閃,已失去蹤跡,她那輕功,確是不可輕視。
李小環一去,長孫驥心頭上,突然感到一陣空虛,這是他從前所未有過的!
他眼光怔怔看著對方去向,默然無語,也說不出自己感受是一種甚麼滋味?
長孫驥閉目沉思,情緒陷入一種極為混亂的狀態之中。
他受不了憂郁情感侵襲,突然翻噓氣啃聲,一陣長嘯,這全是以他充沛的內功發出,嘯聲未了,霎時間,全堡中人影翻閃,齊向他立身處圍來!
他不由一驚,也深嘆匡家堡防守之嚴!
長孫驥雖是加入匡家堡已近一年,但這一年中,他卻東奔西跑,到處飄蕩,對堡中內部情形,並不十分了解。
此際屋面上,翻身躍下兩個人來,竟是銀鶴堂堂主童湘與飛豹堂主「鬼牙掌」姜虛。
兩人一躬身道︰「參見護法,不知有何甚麼發現?」
長孫驥一笑道︰「一時氣悶,伸展一下勁力,卻不想驚動了兩位堂主。」
姜虛一笑道︰「既然無事,我們先行告退了!」
兩人一躬身間,又同時離去。
長孫驥正欲轉身入房,忽听暗影里有人噗哧一笑!
他一驚間,已心手並用,足踏六爻掠雲步,扣住了那人手腕,這動作快得猶如閃電一般。
那人一聲嬌叫︰「驥哥哥輕一點,痛!」
長孫驥抬頭看去,竟是武卿雲,忙道︰「雲妹!你還未睡?」
武卿雲用食指在臉上一劃道︰「避著自己夫人和別人鬼鬼祟祟的,你也不羞。」
長孫驥微微一愕,情知方才情形,已落在她的眼中。
忙笑道︰「你見著了也好,免得以後又發生誤會!」
武卿雲一笑道︰「你放心吧,我才不會吃那一門子酸醋呢?」
長孫驥一笑道︰「你現在還不太懂!」
「哼!我有甚麼不懂,巴不得有十個八個在一起,那才熱鬧呢?」
「那要多大的床才能睡覺?」
武卿雲小臉微微一紅,笑道︰「再不然咱們分家。」
長孫驥笑道︰「如何分法?」
「各睡各的被,誰向誰看瞎眼!」
她語聲剛了,暗影中又有噗哧一笑道︰「好主意!好主意。」
姍姍走出一人,卻是閻小鳳。
長孫驥道︰「鳳妹尚未休息?」
閻小鳳一笑道︰「我在看你們演戲。」
「這戲不是我要演的!」
「我知道,哼!要不是,看我不一劍穿透你兩個窟窿?」
長孫驥被嚇得舌頭一伸……
武卿雲嬌笑一聲道︰「鳳姊姊,你的醋勁倒是很大的?」
閻小鳳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以後可得小心一點!」
武卿雲做了個鬼臉,忽听暗處有人輕輕一聲嘆息。
一條青影,已閃入隔院的西首房中。
武卿雲低聲道︰「這是秦姊姊,好像有甚麼心事似的?」
長孫驥一陣感觸,心情又亂了起來。
閻小鳳這兩日來的相處,已看出秦素娥的心思。
於是向長孫驥道︰「秦女俠也很可憐的……」
長孫驥雙目仰視天上浮雲道︰「世上有許多事情,明知對方可憐,但卻無法解決!」
閻小鳳道︰「驥哥哥有這個意思麼?」
長孫驥微微一怔,道︰「我怎敢有負三位妹妹?」
閻小鳳道︰「-要驥哥哥不喜新厭舊,再討幾個何妨?」
武卿雲拍手笑道︰「妙……妙!如此我們也可以稱強斗勝,獨霸一方,驥哥哥當堡主,我們分執內外堂,豈不威風凜凜。」
長孫驥笑道︰「雲妹就是喜歡鬧!」
她哪知這一句玩笑話,以後竟成了事實?
此際天色已亮,眾人皆先後起身。
孔二先生大笑道︰「你們新婚燕爾,情話綿綿,連覺都不想睡啦?」
三人面色微微一紅,忙上前請安。
此際「仙-姥姥」「無影女」秦素娥「-瘋道長」等人,皆先後起身。
匡家堡的大廳上,又擺下了很多酒席。
「鐵筆生死判」匡超仍執主位,眾人喧嚷一番,已決定當日起程,分批前往西梁山「八卦門」。「仙-姥姥」與「無影女」秦素娥及四女婢「追風劍客」武建德及妻子梁月華,四小徒,匡家堡銀鶴堂堂主童湘「鬼牙掌」姜虛,為第一隊。
孔二先生「神偷」何六「俠乞」何三「-瘋道長」白虎堂主趙一山、青龍堂主王-,為第二隊。
「鐵筆生死判」匡超;天星幫主閻鳳嬌;萬象堂主周非一;靈龜堂主紀全,及「鐵筆生死判」的八大門徒,為第三隊。
「大同一怪」湛無塵,小和尚慧性,商隱陳寬仁,少俠白雲飛,乞幫小幫主王六子,匡秀華,閻小鳳,武卿雲等一般小友為第四隊。
長孫驥因兄仇未報,耿耿於心,欲就便訪查仇人下落,故單獨而行!
匡家堡-留下地蛇堂主錢起與伏-堂主,孫-星等守堡。
這時已是初夏季節。
風兒吹在身上,已有點暖洋洋的感覺。
在西梁山道上,現出一個儒衣儒服,風流瀟灑的書生,急急向西涼山路趕去!
天色已漸漸的暗了下來,突然一陣冷風,落下了絲絲微雨,遠處傳來一兩聲犬吠。
那少年身形突然慢了,自言自語的道︰「現在已是日落昏黃,傍晚時分,看樣子趕不上宿頭了?」
竟自一轉向,向犬吠方向行去!
天色更暗了,雨絲兒也漸漸濃了起來。
那少年一陣急奔,約一、二里地,發現前面有一座村鎮,數十間磚瓦,形成一道小街。
那少年輕輕唉了一聲,皆因那街道寂靜已極,听不到一點人聲!
原來那少年正是長孫驥。
他自離開匡家堡一路西行,不數日工夫,已來到這小鎮。
長孫驥緩緩步入,見街口橫立著一道圍牆,中開一門,門頭上寫著︰「徐家鎮」三個大字。
從門中直透街心,竟然連一個人也沒有。
他自言自語的道︰「奇怪,難道這是一座死城不成?」
他緩步走進,見家家正門大開,門框上印著白色的骨骼圖形,雙骨交叉,看來極為恐怖。
長孫驥大是驚異。
他自入江湖以來,從未見過這種場面。
這難道又出了甚麼秘密幫會,橫行武林不成?
他猛的一旋身間,向第一家門里竄進,迎面飄過一陣血腥之氣。
他為了怕發生意外,單掌一立,一轉旋身,身形已緊貼牆壁,展目看去。
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地面上平灘著幾堆白骨,猶自染了鮮血。
白骨!
鮮血!
這是誰弄的把戲?
以眼前情況來判斷,顯然這些人死了並未有多久,這些人難道一點肉都沒有,都是皮包骨血不成,或者是被甚麼野獸吃了,但門框上的骨骼符號,又是甚麼回事呢?
長孫驥滿月復狐疑,隨又走向另一家屋內,情形仍然一樣!
這些人並無兵刃器械,顯然皆是純良的百姓,是甚麼人心狠手辣,竟然對這些手無寸鐵的人下手,難道這些人皆有可死之道?
長孫驥連跑了幾家,除去人數多寡不同而外,情形皆是相同。
他喃喃的道︰「燕玲說得不錯,這江湖上真是風險之極!不管是正道武林,或者是綠林草莽,竟然一個比一個狠,一個比一個辣!」
這是為了甚麼?
他猛抬頭間,只見一座大院,樓宇高聳,橫立眼前。
他想︰「到這大院中去搜搜,或許可以發現到甚麼!」
長孫驥心念及此,已縱身向大院門首走去。
那門口同樣的印著一個白色骨骼圖,大門兩面,有兩灘白骨紅血堆子,向里走是一條白石甬道。
長孫驥想︰「看樣子這尚是個富有人家,不知何故與武林中人結了冤仇?」
他正走間,忽聞不遠處的花叢之中,發出一聲申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