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一落,一掌同時劈到。
「找死!」
笆平群聲落掌發,為了省下力氣對付鐵面龍神,這一掌只使出五成真力。
他初現身的時候,每一掌都劈死二位藍袍「管事」,這時以五成真力對付一位藍袍「管事」,應該說是浪費。
然而,掌勁甫一接觸,便覺對方潛力如海潮洶涌,後勁無窮,
駭得趕忙加上二成真力。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一根塵柱沖高十丈。
藍袍「管事」冬一聲後退一步,目光透出詫異之色。
笆平群「冬冬」連退兩步,一股血腥,幾乎沖喉而出,不禁暗自駭然。
忽然,他冷笑一聲道︰「閣具總管以上的功力,居然甘居‘管事’一職,莫非降貴紆尊,喬裝取死麼?」
藍袍管事「嘿」一聲喝道︰「少廢話,接招!」
他掌勁濤生,風雷疾響,每一掌都凌厲無倫,力重千鈞。
笆平群不料一名「管事」不僅具有極強的功力,並還具有極精妙的藝業,吃敵人一陣疾攻,怒火大發,雙臂一揮,平地響起一聲霹靂,藍袍「管事」頓時被震得後退丈余,駭叫一聲︰「這招‘雷鼓雲旗’竟是‘雲’字部的掌藝。」
鐵面龍神冷冷道︰「管他偷學誰的,擒下來拷問就是。」
笆平群由風雲七十二藝里抽出一招「雷鼓雲旗」,奪回主動,聞言冷笑道︰「鐵面龍神你下來試試看,甘某就以你的藝業回敬。」
他話里不饒人,手下也不饒人,掌影翻飛,把那藍袍管事逼得退到側面,猛見獨腳神丐的尸體正由一名老丐背起,頓令他悲痛逾恆,厲喝一聲︰「滾!」
這一掌,他以全力發出,沙塵狂滾,勁風四合。
藍袍「管事」大叫一聲︰「不好!」
急忙雙腳一頓,拔高三丈。
「著!」
隨著這一聲猛喝,幾十縷勁風已由他指間向上疾射。
半空中一聲慘呼,藍袍「管事」身上灑出一陣血雨。
鐵面龍神駭然大叫道︰「四人齊上!」
笆平群一眼瞥去,見只有圍攻二妹時,被驚退的四名藍袍蒙面人站在牆根,不由得冷笑道︰「八個齊上都可以。」
那知破廟里一聲厲嘯,四道藍影一射而出。
這四名藍袍「管事」越過牆頭,竟異乎尋常地不向鐵面龍神行禮,由一位持鞭者揮鞭喝道︰「四極同心,神嚎鬼哭。」
余下三人也接著喝一聲︰「神嚎鬼哭!」
「哈哈哈哈……」這四人齊聲狂笑,聲震山岳。
葉汝愜一步上前,和他並肩而立,叫道︰「上陣莫如父子兵,平哥哥,殺敵莫如什麼?」
笆平群深情地看她一眼,笑吟吟道︰「可是殺敵莫如天倫劍?」
葉汝愜盈盈一笑道︰「對啦,你為什麼不用?」
他自從得回親父當年所用的「天倫劍」,一直忙了整天整夜,連看劍試劍的機會都沒有,這時被葉汝愜上來提醒,點點頭道︰「謝你關照,必要時就用它,這時還不必要。」
葉汝愜著急道︰「不行,你已奔馳一夜,要和你交手的敵人全是生力軍。」
笆平群回眸一瞥,見二妹在右,二友在左,心忖葉汝愜不知怎樣,其余三人全派不上多少用場,自己若不亮兵刃,豈不累他四人送死?當下微笑道︰「你們退後十丈,我用劍就是。」
金雲鳳寶劍一晃,低聲道︰「敵人鬼域伎倆,要似車輪戰勝你,待我和紅姐先替你擋他一陣。」
笆平群回頭笑道︰「這也不必,待殺不過的時候,再上來幫我。」
持鞭的敵人笑聲一收,立即冷森森道︰「好一個深情親熱,過一會再往轉輪殿談說去罷。」
笆平群斜睨一眼,見為首者拿鞭之外,其下三人依次向左,各捧著劍、扇、筆三般兵刃,緩緩前移。看他步法齊一,走得點塵不起,似早已習慣于聯手合擊,也就昂然朗聲道︰「甘某不但要去轉輪殿,還要把那萬惡淵藪夷為平地。此時自知力有未逮,只好先剪除你們這些勾魂使者。」
持筆的藍袍人筆尖一指,冷笑道︰「老夫已注定你辰時亡身!」
持劍者輕彈劍身,響起「鏘——」的一聲,接口道︰「自然是斬為碎臠!」
持扇者「刷——」一聲將折扇掠開,輕輕搖動,神態悠然道︰「然後化作飛灰,隨風而去。」
笆平群听這四人雖是各自說話,卻是各表出兵刃的功能,心頭暗自好笑,但因敵人步履安詳,舉止從容,不敢大意,暗提真力,貫注指尖,從容笑道︰「列位說的正是看門鬼卒,勾魂使者的大事,只怕立刻要自食其果。」
持鞭者一抖鞭絲,「拍」一聲暴響,長鞭筆直如箭,鞭梢一指甘平群,回頭向持筆者問道︰「時辰到未?」
「時辰到!」
隨著持筆者這聲朗呼,晨霧頓開,人影橫斜。
笆平群面西而立,但見四敵兵刃一晃,立即奇光耀眼,看不見敵人身子,只覺勁風、潛勁,同時撲到身前。
「啊!」
他驚呼一聲中,身子一斜,掠開五丈,接著看見四名敵人已站在他原來的位置,若非先吩咐二友二妹退後,在這一回合之下敢已有人傷亡。
他迅即比較出位置與光影的關系,身子一晃,面北而立,一探腰間「鏘——」一聲龍吟,一道藍中帶白的毫光由衣底應手而出。
「天倫劍!」
四敵齊聲驚呼,同時後退一步。
天倫劍由神女宗掌門人凌念生院主送還他手上,這還是第一次出鞘,也可說是他第一次看到天倫劍的真面目。
這枝長僅尺話的短劍,出鞘龍吟,毫光射目,與日爭輝,頓令他又驚又喜。
然而,他對于這枝劍,知道的未免太少,耳听群敵驚呼,立刻想到父親當年必定曾使這枝天倫劍橫掃魔群的盛況。
他有生以來,還不知父親的行事如何,但由群敵這聲驚呼,頓覺足以傲視江湖,起無限的孺慕與敬意。
他又憐、又惜、又敬、又愛地輕輕一撫劍身,俊目中蘊著兩粒晶瑩淚珠。
他不知如何感激生身的父親,不知如何報答生身的父親,也不知何時才可找到凶手,好使此利劍報此深仇大恨,是以,在感激之中,還帶有無限愧疚。
案親的責任不限于財富的遺留,平日的訓誨,主要的是留在世人心目中的風格和事跡,足以引令他的後人起一種孝思。「樹欲靜而風不寧,子欲養而親不逮。」甘平群在這剎那間,猛思及若果父親就在眼前,看見他揮劍殺敵,大振家風,該是多麼愜意和安慰,但這時卻只能在幻想里追尋。
淚珠雖僅有兩粒,卻蘊藏有不盡的感激,匯仰,尋敬愧疚淒涼和安慰。
驀地,他微振手腕,一片霞光蕩在胸前,淒然一笑道︰「誰能說出這枝天倫劍的來歷,甘某饒他不死!」
持劍的敵人冷笑道︰「問你老子去吧!」
笆平群眼皮一眨,掉下兩粒淚珠,俊目里射出兩道異乎尋常的毫光,凜然道︰「那就請閣下去問先嚴,再回來轉告。」
他話聲一落,身如電閃而起,一片彩霞似的劍光已卷到敵人身前。
「慢來!」
持鞭者一聲暴喝,丈二長鞭揮起漫空鞭影,斜攻身右。
持劍者蕩起一片銀光,封在身前。
持扇者扇起台揚的疾風,卷向身左。
持筆者一聲長嘯,拔高三丈,飄然落在他的身後,鐵筆一指,一縷銳風疾點他「天柱」穴。
笆平群分明落在四名強敵圍攻之下。
他不慌不忙,身隨劍轉,掌封劍劈,一面招架四般兵刃,仍然不停地叫道︰「誰肯告知天倫劍的來歷,甘某定必饒他一命。」
持劍者一劍沖前,冷喝一聲︰「神嚎!」
霎時勁風四起,厲嘯隨生。
持扇者接叫一聲︰「鬼哭!」
猛扇之下,陰風淒淒,煙塵滾滾。
笆平群身外一片刃光,連上空都被那長鞭封閉。
鳥飛不進。
潑水難入。
葉汝愜擔心過甚,不覺步履一寸一寸地前移。
趙如玉也高呼一聲︰「三弟當心!」
那知甘平群奔馳整夜,一上來就遭受強敵,尤其單獨和藍袍「管事」力拼的頭一掌,在輕敵之下已被震傷內腑,此時已成強弩之末。
他四面受敵,不能施展「御氣凌空」跟敵人兵刃進退。對方功力深厚,也不能使用「流年暗換」,削減敵人功力,尤其是,他雖學了百多種絕藝,而僅得幾套不太高明的劍法,天倫劍雖是鋒利無比的寶劍,在他手上卻發揮不了多大效果。
幸而敵方四人對他這枝短劍似大有忌諱,只是尋瑕蹈隙,漸漸圍緊,才讓他疾一劍,徐一劍地暫保一時。
相反地,他以全力貫注左臂,每一掌發出,總是呼呼風動,勁道如濤,沖擊得敵人那柄折扇汪汪作響。
「哈哈!原來這小子不懂得劍法。」
使劍者這一聲歡呼,敵方同時一振。
二妹二友心頭一沉,頓如墜進冰窖里面。
「誰說我不懂?」他一聲暴喝,短劍橫劃而起。
「嗚——」
一聲驚心動魄的厲嘯,夾著一聲慘呼,使劍者的頭顱被劍尖橫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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