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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雖然距目標不過丈許左右,在秦炎來說,卻是一段最長的距離。
好在他心里想著上去之後,老仙翁就有一個美麗的丫環送給他,這種誘惑力實在無限大,即便上去之後,再摔下來也值得。
有志者事竟成,不大一會工夫,他已離目標不過三、四尺了。
誰知就在這時,對面崖頂上的劉翠娥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竟高聲叫道︰「黑驢,你要小心!」
這一叫不打緊,秦炎心里一慌,腳下一滑,那條葛藤竟然被拉斷,只听他「噢」的一聲慘叫,立即摔落下來。
長春夫人齊漱玉有些過意不去,跟著吩咐道︰「娥兒,快過去看看!」
劉翠娥的輕功已有相當火候,吸了一口真氣,雙臂一張,像只蝴蝶般飄下崖底,走到秦炎跟前。
秦炎猶自在地上咬牙咧嘴的呼痛,不過他全身並無傷痕,只是跌了一下而已。
劉翠娥來了一次大行動,俯去,將秦炎扶了起來,柔聲問道︰「黑驢,摔傷了沒有?」
這在秦炎來說,劉翠娥的確算得上大發慈悲,來了一次空前的大行動。
在這剎那,他連骨頭也酥了,說話都不成語調,一迭連聲的答道︰「沒關系,跌得還蠻舒服的!」
他說的並非假話,皮肉是受了點苦,內心的舒服卻遠勝過掉跌的疼痛。
劉翠娥忍住笑,再道︰「既然沒跌壞,那就想辦法再上去!」
秦炎兩眼一陣急眨道︰「藤蔓已經斷了,灑家怎能再上得去?」
劉翠娥道︰「施展輕功,一躍就上去了,別忘了我師父剛才說過了,只要能上去,馬上就有你的好處。」
這句話使得秦炎又來了一陣沖動,一咬牙,猛地直竄而起。
可惜他只竄了一丈左右,便又摔了下來。
但他仍不死心,連竄了好幾次,竟是越竄越低。
對面崖上的褚樸,早已等得不耐煩,叫道︰「娥兒,你仔細觀察觀察,看那地方是否有洞口痕跡?」
劉翠娥又向後退了幾步,仔細端詳了半響,道︰「師父,看不出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只听天昊道長道︰「劉姑娘最好上去看看,貧道看的不會錯,那里準是洞口無疑。」
褚樸等人對天昊道長口氣如此堅定,看法如此堅持,難免有些思解不透。
其實這並非天昊道長眼力特別獨到,而是他已成竹在胸,有所根據,只是不肯明言而已。
原來,他是昨晚就得到褚樸要對修羅門采取行動的消息,所以要趙恨地連夜繪出洞口附近的形勢圖,又經趙恨地詳細解說。
方才褚樸和藍天豪分頭偵察時,他又偷偷把圖形拿出來對照了一遍,所以才敢斷定那位置必是洞口無疑。
劉翠娥听了天昊道長的話,仍是半信半疑,站在原地猶豫不決。
褚樸為了給天昊道長面子,只好吩咐道︰「娥兒,不論那里是否洞口,你只管上去看看!」
劉翠娥不再猶豫,單足微一點地,騰身面起,直沖起兩丈高,然後抓住梆藤,在崖壁上停來。
她撥開葛藤,里面仍是崖壁,根本沒有什麼洞口。
褚樸叫道︰「看到了什麼沒有?」
劉翠娥道︰「師父,什麼也沒有,里面根本還是崖壁。」
褚樸道︰「既然看不到什麼東西,那就下來吧!」
劉翠娥剛要躍身而下。
卻听天昊道長朗聲道︰「劉姑娘,且慢下來,最好再仔細瞧瞧,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劉翠娥只好再撥開葛藤看去。
這一次,果然被她發現可疑的痕跡。
只見那崖壁上竟有一圈細微的裂痕,而且圈內和圈外的石質有所不同,很可能那圈內的崖壁是可以移動的。
她有了這種發現,立刻叫道︰「師父,這崖臂上有一圈裂痕,很像洞門形狀!」
褚樸神色一變,當即喝道︰「快給我下來!」
褚樸是想到若這時石門忽然啟開,向劉翠娥施狠招,劉翠娥勢必當場遭殃。
劉翠娥雖不知褚樸用意,卻也很快的躍了下來。
褚樸望向天昊道長,道︰「老道長,果然被你料定了,褚某對老道長的眼力,實在佩服!」
天昊道長道︰「現在要怎麼辦,就該褚仙翁處置了!」
褚樸道︰「當然,第一步必須打開洞門!」
藍天豪道︰「他們把洞門關得好好的,機關可能又在里面,不知褚兄如何打開?」
褚樸微一沉吟道︰「褚某只好試試,能不能打開,並沒有絕對把握。」
天昊道長蹙起白眉道︰「即便有辦法把洞門打開,但也不便攻進去,他們里面足有幾百人,又有機關埋伏,進去之後,豈不像投入龍潭虎穴。」
藍天豪冷哼一聲道︰「只要褚大掌門有辦法打開洞門,藍某就有辦法攻進去!」
褚樸道︰「藍兄敢是要打頭陣?」
藍天豪冷笑道︰「天昊道長說得對,人進去只有送死,但各位別忘記,藍某今天特地帶來一大籠神蟲,只要把蠱放進去,不出三天,修羅門的地下宮室,便會變成一片毒區。
尤其藍某的各種神蟲,最喜歡鑽隙蹈穴,在地下穴道里繁殖最快,不須一兵一卒,便可消滅了修羅門!」
褚樸只听得心頭大動,忙道︰「那咱們現在就下去!」
說著,當先飛下崖底。
其余眾人,也都跟著飛身躍下。
李金貴為了隱藏身手,只好繞道到崖壁坡度斜緩處走了過去。
那提著竹籠的蟲憧,也隨著李金貴一起下坡。
秦炎見眾人都已到來,咧開嘴巴高聲道︰「若酒家有火藥火器百寶囊在身,今天就用不著勞動各位前輩了。
只要丟幾枚天雷彈,震也要把洞門震開了,然後再丟進幾枚磷火梭,不燒死他幾十個人才怪!」
劉翠娥叱道︰「你說那些廢話做什麼呢?」
秦炎嘆口氣道︰「怪只怪我師父,做事大大不該,害得灑家英雄無用武之地不打緊,也誤了今天的大事!」
秦炎的話剛剛說完,突見對面崖頂上一條人影,悼掠空蒼鷹般飛落下來。
這人的身法快得令人目不暇接,直到落地站定之後,才看清他是一位身披灰袍,面貌清 ,雙頰微帶暗紅,濃眉大眼的帶發頭陀。
秦炎一見這位老頭陀,立刻雙膝跪倒,拜伏在地,恭聲叫道︰「師父,您老人家終于來了!」
原來,這頭陀竟是祁連山接雲寺掌門人聖火尊者巫公明。
巫公明微微一驚道︰「你是什麼人?」
秦炎連頭也不敢抬,囁嚅著答道︰「弟子秦炎,你老人家怎麼連弟子也不認識了?」
巫公明用手撥起秦炎的臉,猶自愣愣的道︰「你怎麼換了這身打扮?」
褚樸連忙代答道︰「秦小師父住在玄妙觀,為了方便,所以才臨時換上裝。」
巫公明對天昊道長和南北兩大魔頭,本已認識,見過禮後問道︰「褚大掌門和藍總峒主怎的會在南陽出現,今天到這里來又有什麼貴干?」
褚樸隨即把這些人目前都住在玄妙觀,今天是來找修羅門理論的事約略的講述了一遍。
巫公明向崖壁上凝視了一陣道︰「如果那里真是洞門,老衲自信可以用火器震開,不過本門和修羅門素無怨隙,若率先出手,只怕有些不便。」
秦炎連忙搶著嚷道︰「師父,褚老仙翁待弟子恩重如山,這些天來,弟子全仗他老人家熱心照顧,吃的喝的自己從沒操心,這個忙您是應該幫的!」
巫公明哼了一聲道︰「你身上也有火藥火器,為什麼剛才不動手?」
秦炎抓耳撓腮的道︰「弟子……弟子……」
巫公明這才發覺秦炎的百寶囊已經不見了,怔了怔,喝道︰「你的火藥火器呢?」
秦炎直著嗓門道︰「師父,你老人家怎麼還問弟子?百寶囊不是前些天在玄妙觀被您收走了麼?」
巫公明呆了一呆,立即喝道︰「畜生,為師是離開祁連山,今天才到南陽府來,怎麼會在玄妙觀收走你的百寶囊?」
秦炎越發愣住,張口結舌的道︰「那天明明是師父到過玄妙觀,而且還有很多人在場!」
褚樸看出情形不對,忙道︰「巫大師,這樣看令徒必定是受騙了!」
巫公明緊鎖雙眉道︰「不可能吧?是誰能改扮成老衲的模樣?即便能騙過別人,又怎能騙過秦炎這畜生?他可是老衲一手由小帶大的。」
秦炎的確是自幼為巫公明一手帶大的,秦炎的父親秦飛,原是巫公明的生死知交,不想卻被仇家所害。
當巫公明趕到時,秦飛已是奄奄一息,臨終時把年僅五歲的秦炎托付給他,因之,巫公明對秦炎特別有種鐘愛之情,但管教也極為嚴厲。
可惜秦炎並非練武的好材料,所以除了學會使用火藥火器之外,其他的武功卻都稀松平常,好在秦炎對他也像對待父親一樣。
他這次下山東來,就是因為秦炎久不回去,放心不下,知道他必在南陽府一帶,所以才親自前來找尋。
只听褚樸道︰「巫大師,可不可能是修羅門的巧手天魔鄭君武易容改扮成你,這人易容手法的高明,除了當年的千面公子莫大鵬外,目前武林中恐怕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巫公明默了一默,頗首道︰「很有可能。」
褚樸說過話之後,立刻就又聯想到,面前這位巫公明,是否仍是巧手天魔鄭君武改扮成的?
這種懷疑,並不過分,因之,不禁提高警覺,暗加戒備。
秦炎卻是如夢初醒,知道上次是上了別人的當,不過那人能改扮得如此毫無破綻,又實在不可思議。
巫公明見秦炎竟上了別人的當,被騙走百寶囊,長長吁一口氣道︰「你這小子半年來都在外面逛蕩什麼?害得為師的放心不下才出來到處找你!」
秦炎打了個哆嗦,又偷偷看了劉翠娥一眼,吶吶的道︰「都得感謝褚老仙翁和夫人待弟子很好,有吃有喝又有招待,所以弟子就留下了。」
巫公明罵道︰「好個樂不思蜀的畜生,難道你回到祁連山接雲寺就沒吃沒喝沒招待。告訴你,咱們接雲寺旁邊新蓋了一座尼姑庵,你回去看看,風景已經大大不同了!」
秦炎啊了一聲,又是兩眼發直,急急問道︰「你老人家這話可是真的?」
巫公明道︰「為師騙你這畜生做什麼。」
秦炎道︰「可是弟子離開接雲寺才不過半年,當時並沒看到破土興工?」
巫公明道︰「你走後第二天就開工了,現在圍牆還沒蓋好,幾十個姑子們進進出出,站在咱們接雲寺門口都能看見,有時她們寺里還借咱們的大殿念經呢!」
秦炎只听得幾乎連氣也透不過來,迫不及待的問道︰「她們都很年輕吧?」
巫公明道︰「新蓋的尼姑庵,姑子們當然都很年輕,有的才十五六歲,最大的也不到三十歲,而且長的都很好看!」
巫公明這番話,其實都是故意騙秦炎的。
因為他看著秦炎從小長到大,知道他最看不開的就是色戒,方才他提到褚樸時,眼楮卻在偷看劉翠娥。
巫巫公明一搭眼也看出劉翠娥是個風騷冶蕩的女子,他擔心就這樣把秦炎強行帶回祁連山,秦炎難免不大情願。
所以才編了一套假話使秦炎動心,同時巫公明本人也生性豁達,一向不拘小節,編造出這番話,並不認為是犯了僧家忌諱。
秦炎這時則是心花怒放,樂不可支,得意忘形的向藍天豪道︰「藍老爺子,你們那里和尚和姑子在一起念經,一起睡覺,現在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了,我們那邊也有!」
藍天豪搐起朝天鼻道︰「很好,不過你們到現在才趕上我們,已經落後了好幾年,總是比不上我們開化。」
秦炎道︰「小僧明白了,你們那邊是已經開化了,我們是正在開化中。」
由于巫公明的到來,使得秦炎無形中身份提高了不少。
他在兩大魔頭前.已不再自稱小的,別人對他也不得不另暇相看,即便劉翠娥,這時也絕不可能再叫他黑驢。
褚樸見巫公明不願動用火器砸開洞門,同時又疑心他是巧手天鷹鄭君武所改扮,便已決定由自己動手。
他掃掠眾人一眼道︰「諸位請退後些!」
藍天豪知道諸樸是要打開洞門,但卻猜不透他究竟要使用什麼方法。
眾人依言向後退出數丈,視線全集中在褚樸一人身上。
齊漱玉撇了撇嘴道︰「老鬼,你要玩什麼把戲?」
褚樸道︰「當然是要設法把洞門打開。」
齊漱玉道︰「我看你有什麼本事!」
褚樸本來還有些猶豫,經齊漱玉一激,驀地騰身而起,待拔起兩丈左右高度,再折射向前平飛面出。
看看距離崖壁兩三尺時,猛然吐氣開聲,雙掌向前平椎。
只听轟然一聲大震,有如天崩地裂。
崖壁上頓時石屑橫飛,塵土彌漫,連站在數丈外的天吳道長等人,也都感到腳下震動不已。
這雙掌齊出的威力,當真是驚世駭俗,又豈是開碑裂石,熔土斷金所可形容。
待褚樸落下多時,那飛沙揚塵才漸漸消去。
但見崖壁上一塊高約六尺寬可五尺的岩石,已向後凹進足有半尺多深,葛藤也全被擊散。
眾人到這時才明白修羅門所以能不被人發覺,實在是有其原因。
就以這道崖壁上的石門而言,又有誰能看出破綻?即便有人認為可疑,又有誰能像褚樸一樣將它霹開?
在這同時,眾人又不得不深服天吳道長的眼力,他居然能斷定這里就是洞門。
藍天豪端詳了一下,朗聲道︰「褚兄這雙掌齊出的功力,令藍某實在開了眼界,不過洞門還是不會打開,無法放蠱進去.」
褚樸略一喘息,再度騰身而起,像先前一樣,又推出兩掌。
這次他落地之後,緊跟著復又升起,兩次共是推出四掌。
待石屑塵土落盡之後,那石門已經倒了去,顯出一個大洞來。
褚樸雙掌互搓了幾下道︰「現在該瞧藍兄的下!」
藍天豪瞧了蟲僮一眼道︰「拿來!」
那蠱僮應聲把蒙著黑布的竹籠雙手遞上。
藍天豪接過竹籠,剛要打開籠盞。
卻听銀燕子胡麗仙道;「慢著!別這樣莽撞!」
藍天豪一怔,道︰「夫人,可是想到了什麼?」
胡麗仙道︰「你若放進蟲去,害死了修羅門所有的人都不要緊,倘若咱們的兒子真在里面,豈不是也要跟著他們同歸于盡?」
一語提醒了藍天豪,他略一沉吟道︰「夫人說得對,暫時還不能放蟲,必須查清楚了再說。」
褚樸費盡吧生之力才打開石門,見藍天豪又不肯放蟲,不由冷哼一聲道︰「里面不出來人,不知藍兄如何查清楚?」
藍天豪不便在這時和褚樸起爭執,歉然笑道;「待兄弟喊叫幾聲,看有沒有人出來。」
秦炎搶著說道︰「待小僧替藍總峒主喊叫!」
他此時精神最旺,立刻干咳幾聲,掃清嗓門,高喊道︰「修羅門的王八蛋,有腿有胳膊下的給我滾出幾個來!」
巫公明喝道︰「秦炎,你這是怎樣說話?」
(此處缺一頁)在場,告訴你便沒有顧慮的必要了!」
秦炎急急問道︰「到底是誰?師父快告訴弟子,弟子用這兩枚天雷神火彈跟他拼了!」
巫公明不動聲色的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秦炎環顧了眾人一眼,難道弟子的仇人就在這里面?
別看秦炎見了女人拉不動腿,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時即便仇人是劉翠娥,他照樣投擲火器不誤。
不過這種假定是不可能的,因為劉翠娥比他還要年輕幾歲,他父親被入害死時,她可能才剛剛出生。
由于巫公明尚不曾說出殺害秦飛的人是誰,使得褚樸和藍天豪都不禁面面相覷,都以為對方就是秦炎的仇家。
秦炎雖然武功不濟,但他手里緊握著兩枚威力驚人的天雷神火彈,萬一當場投擲起來,每個人都要遭殃。
天昊道長唯恐傷及無辜,忙道︰「巫大師就告訴他仇人是誰便了,那兩枚火器爆開了不是玩的!」
巫公明凝著臉色緩緩說道︰「你這不孝的畜生听著,修羅門就是你殺父的仇人!」
這時眾人總算松了一口氣,但對巫公明賣關于竟賣到這種地步,卻不免又大大搖頭。
只見秦炎一咬牙,一枚天雷神火彈直向那崖壁上的洞口內擲去。
一聲焦雷般巨響暴震,洞口內頓時硝煙驟起,石屑橫飛。
天雷神火彈本來就威力驚人,再加上爆炸在洞穴內,威力更是倍增,站在溝澗內的眾人,都為之心神激蕩不已。
第一枚爆炸聲剛過後,秦炎隨即又將第二枚扔了出去。
這些天來,秦炎一直表現得窩窩囊囊,但此刻他的膽量似乎比誰都大,像換了個人似的。
他兩枚天雷神火彈扔出之後,仍然余怒不息,又仲手向巫公明要火器。
巫公明拍拍他的肩膀,吁了口氣道︰「用不著太沖動,報仇要慢慢來,修羅門不是幾枚天雷神火彈可以消滅得了的。」
巫公明的話聲剛完,洞口內已探出一個頭來,赫然是神算天魔林煌。
林煌向下面瞥了幾眼,皮笑肉不笑的道︰「難得,難得,這麼多大名鼎鼎的高人都來了,修羅門的大門是為各位開的,各位要進來就進來,為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就來這一套?不知修羅門哪里開罪了各位?」
藍天豪首先暴吼道︰「姓林的,還本總峒主的兒子來!」
林煌臉肉抽搐了幾下道︰「藍總峒主這話從哪里說起?找兒子為什麼找到修羅門來了?」
藍天豪兩眼鼓得像牛蛋,沉聲道︰「四年前,你們明明在玄妙觀擄走了我的兒子,還敢不承認?」
林煌不慌不忙的道︰「你是听誰說的?」
藍天豪道︰「很多人親眼看到,你敢抵賴?」
林煌兩眼眨了幾眨,道︰「誰看到了,你說!」
藍天豪道︰「天昊老道長就在這里,難道還是假的?」
林煌嘿嘿一笑道︰「失禮,失禮,大舅爺也來了,老夫想問問大舅爺,你可是親眼看到了?」
天昊道長干咳一聲,道︰「林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們擄走了藍總峒主的公子,就該承認才是!」
林煌冷哼一聲道︰「想不到大舅爺也幫著姓藍的向修羅門栽髒!」
天昊道長打個稽首道︰「貧道不敢隨便誣陷好人,林施主還是承認的好,藍總峒主夫婦思子心切,能讓他們全家團圓,也算替貴門積下一件功德。」
林煌又哼了一聲道︰「藍總峒主,令郎當初來過本門不假,但卻被本門的叛徒劫走,這叛徒就是埋伏在本門十年之久的白家二丫頭,所以你應當到白家大院找令郎才對。」
藍天豪道︰「老夫早已到過白家,白家根本沒有人。」
林煌道;「沒人歸沒人,擄走令郎的卻是他們干的。」
只听秦炎吼道︰「藍老爺子跟那老王八蛋羅嗦什麼,待灑家再給他一枚天雷神火彈嘗嘗!」
說著就要睥向巫公明取彈。
林煌兩眼急速的眨了幾眨,道︰「這位年輕的朋友是誰,怎麼一開口就罵人?」
秦炎指手劃腳的罵道︰「灑家就罵了你這老兔崽子,你敢怎麼樣?」
誰知林煌並不動怒,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祁連山的秦小尊者,怎麼忽然改頭換面了?莫非誦經拜佛不習慣,想進入花花世界鬼混一番?」
秦炎喝道︰「老兔崽子,少跟西家耍嘴皮,灑家今天不燒了你們的窩,就跟著你姓!」
林煌嘿嘿笑道︰「多謝了,老夫雖然沒有兒子,也不希望秦小尊者來繼承香火,你還是回家在你祖宗靈前多燒幾炷香才是正理。」
秦炎被罵得七竅生煙,連肺都氣炸了半邊,猛地跳起了三尺道︰「老狗娘養的,灑家正要找你算帳,你還敢罵灑家!」
林煌淡然一笑道︰「老夫跟你不賒不欠,有什麼帳好算?」
林煌搖了搖頭,帶點無奈的神色道︰「說了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夫是一概不知。」
秦炎道︰「當年你們做的好事!」
林煌笑道︰「修羅門一向本來就是做好事的,秦小尊者這話說得很對。」
秦炎手指著林煌鼻子罵道︰「老狗娘養的,放你娘的狗屁!」
林煌怔了一怔,目光瞄向巫公明道︰「巫大師,令徒今天是不是吃錯了什麼藥?他嚷嚷了半天,老夫竟然一句也听不懂?」
秦炎不等師父答話,搶著吼道︰「那是你耳朵里長了鳥毛!」
林煌道︰「耳朵里能長鳥毛,那倒十分好玩,秦小師父必定早已長過?」
秦炎胸中熱血直沖,面色鐵青,咬牙切齒的道︰「老混蛋,灑家今天就要拔了你的鳥毛!」
林煌笑道︰「老夫反正不打算再要兒子,拔不拔全是一樣,不過老夫到現在才明白,秦小尊者不願誦經拜佛,原來是要改行拔鳥毛!」
這倒難以埋怨林煌一直在嘻笑怒罵,而是秦炎到現在還不曾說出到修羅門尋仇的真正原因。
巫公明此刻實在無法再忍,冷笑著朗聲道︰「林施主用不著再裝瘋賣傻了,秦炎的父親天山一劍秦飛二十幾年前死在誰手里,你總該明白?」
林煌愣了一下道︰「巫大師此話怎講?天山一劍秦飛死在誰手里,為什麼問起老夫來?」
巫公明兩太陽穴抽搐了一陣道︰「若林施主再這樣下去,老衲就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了!」
林煌笑道︰「巫大師應該先顧慮顧慮你自己才對。」
巫公明不再答話,迅快的掏出一枚天雷神火彈,交給秦炎道︰「扔!」
豈料,林煌毫不著慌,呵呵笑道︰「小小雷火彈,老夫看得多了,要扔只管扔!」
巫公明擔心他接住之後,再扔回來,吩咐道︰「先把插銷拔出來再扔!」
秦炎對投搞火器,最是熟練不過。
他拔去彈尾上的插銷,拿捏好時間,那就是扔進洞口後即刻爆炸,根本不容對方有回擲機會,接著一插手扔了出去。
只听轟然一聲巨震,洞口霎時濃煙彌漫,石屑橫飛。
當再度看清洞口時,已是一片靜寂。
誰都可以想得到,林煌即便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躲過雷火彈的襲擊,但一向老奸巨滑的林煌就這樣喪了命,卻總是令人懷疑。
秦炎哼了一聲道︰「老王八蛋是死定了,可是不能攻到里面去,灑家這不共戴天之仇,還是無法報得。」
巫公明道︰「咱們只有守在這里,出來一個炸一個。」
秦炎點點頭道︰「師父說得對,咱們就守上三天三夜,餓死那些王八蛋!」
巫公明道︰「你懂什麼,修羅門的地下宮室,存糧如山,就是一年半載不出來人,照樣餓不死。」
秦炎咽下一口唾沫道︰「那該怎麼辦?」
巫公明道;「急也沒有用,必須慢慢想辦法,實對你說,想消滅修羅門,不是你我兩人辦得到的。」
秦炎報仇心切,望向褚樸和藍天豪道︰「你們兩位老前輩千萬要幫忙!」
褚樸笑道︰「老夫本來就是找修羅門來的,何勞秦小師父要求.」
秦炎頓丁一頓道︰「那麼老仙翁剛才為什麼不講話?」
褚樸道︰「話都被你講了,老的那還有開口的機會。」
巫公明蹬了秦炎一眼道︰「听到設有?以後要少講多做,別人不會拿你當啞巴。」
秦炎苦笑道︰「可是,弟子剛才不多講幾句,那老王八蛋怎知弟子是要報仇來的?」
巫公明哼了一聲道︰「你剛才講了半天,又講明白了什麼?他根本沒听出你是要報仇的。」
秦炎模了模頭,尷尬無比的干咳幾聲道︰「好像是,弟子剛才說了不少廢話。」
巫公明道︰「你知道就好,有志不在多言,說十句趕不上人家一句,除了惹人討厭,還有什麼!」
秦炎暗道︰「怪不得劉姑娘對我討厭,原來毛病出在我的廢話太多,下決定要好好把握機會.一句話就打動她的心。」
劉翠娥似乎已經和他兩心相通。
他的心念剛完,便湊了過來道︰「秦小師父,令師說得對,你要好好想辦法,我們都會幫你。」
秦炎內心大是安慰,不覺又暗自忖道︰「灑家今天真是交了好運,連她也對我這麼客氣,將來有一天報了大仇,再能得到她,就這樣過一生,那該多好。」
劉翠娥輕輕踫了他一下,低聲道︰「你怎麼不說話?」
這一踫,在秦炎來說,真像過了電,只好開口道︰「不是灑家不想說話,而是師父剛才說過,有志不在多言,言多必失,惹人討厭。
灑家不願讓人討厭,所以還是不講的好,講多了都是廢話,廢話是沒有用的,要一句話當十句話,十句話當百句話,百句話當千句話,千句話當……」
劉翠娥簡直要笑出聲來,這小頭陀不但還是句句廢話,而且廢話比以前更多。
她不想笑又要笑,只好捂住了嘴,卻依然吃吃的笑個不停。
秦炎愣了下道︰「你笑什麼?」
劉翠娥勉強止住笑道︰「你剛才說千句話要當萬句話,不知你哪里來的這麼多的話?」
秦炎道︰「你听說過于言萬語沒有,若沒有說一萬句話的,哪來的干言萬語?」
劉翠娥不覺又掩口笑了起來。
秦炎也跟著趙發得意,因為他和劉翠娥相處將近半年,從來就沒看見她對自己笑過,此刻一笑再笑,哪能不笑得他心花怒放。
尤其在他心目中,劉翠娥笑得是那麼美,那麼動人,那麼風情萬種,那麼蕩魂搖魄,他只要看著她笑,即便三天不吃飯,也絕不會覺得餓。
他正在出神之際,卻听藍天豪道︰「怎麼這樣久沒有動靜?」
褚樸道︰「秦小師父的雷火彈厲害,他們哪里還敢有動靜。」
藍天豪眨著銅鈴般的兩眼道︰「林煌是修羅門的三令主,算是他們的第四號人物了,他死了修羅門怎能不管?」
他默了一默,又道︰「那可能是把尸首拖里面去了!」
秦炎哼了一聲道︰「被雷火彈炸死,根本沒有尸首。」
忽听洞口內傳來一陣冷冷笑聲道︰「老夫如果連尸首都沒有了,怎麼還能說話!」
眾人不由齊齊一驚,這分明是林煌的聲音,否則不可能有人學得這麼像。
秦炎呆了一呆道︰「姓林的老混蛋,如果真是你,就該露出臉來給大家看看!」
「老夫什麼世面都見過,還怕見你們麼?」
一語未畢,洞口內果然出現了林煌。
誰能相信,他竟全身不見毫發傷痕,連衣服都是整整齊齊的。
秦炎簡直被弄得滿頭霧水,喊道︰「老混蛋,你真沒死?」
林煌道︰「還沒听見你這小子哭,老夫怎麼就會死?」
秦炎臉上青筋暴起,急急轉過身來道︰「師父,再給弟子一顆雷火彈,非炸死這老混蛋不可!」
巫公明叱道︰「好好給我退在一旁,就是把為師身上所有的火器都交給你,也炸不死他。」
秦炎兩跟發直的問道︰「這是什麼原因,莫非他鋼筋鐵骨?」
巫公明冷笑道︰「你仔細看看,這洞口進去不到五尺,便拐向左邊,左邊不到幾尺,必定又有拐角,你怎能炸得到他?」
秦炎這才明白過來,卻依然兩眼發直的道︰「那該怎麼辦呢?」
巫公明不動聲色的道︰「現在只有看火雲洞藍施主的了,他那神蟲是活的,遇隙就鑽,里面拐彎再多,也擋不住他。」
藍天豪望向蟲僮道︰「拿來!」
蟲僮恭恭敬敬的把竹籠遞上。
藍天豪接過竹籠,打開籠門,探手抓起一把,再望向林煌道︰「姓林的,看來今天藍某若不出手,你是永遠不肯招供的!」
林煌臉色一變,冷笑道︰「藍總峒主不怕後悔,只管放蟲!」
藍天豪剛要出手。
突听銀燕子失聲叫道︰「慢著!」
藍天豪正在不解胡麗仙為何出言相阻。
突見洞口伸出一個頭來,赫然是失蹤四年多,正在設法找尋的愛子火雲魔童藍雲。
在這剎那,他真不知是驚是喜,竟呆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
好在他方才及時收住手勢,否則第一個遭殃的便是自己的兒子。
火雲魔童藍雲還是四年前的老樣子,看來仍像個半大不小的臉,只是昔日圓圓的臉,如今消瘦了些。
他很快便站在洞口,望著下面激動無比的叫道︰「爹!娘!你們好,孩兒這四年多,好想念你們!」
藍天豪也激動的叫道︰「想念我們為什麼不回家?」
胡麗仙幾乎流出了眼淚,廝喊著道︰「雲兒,這四年多來,娘跟你爹想得你好苦,到處找你,不然怎會迢迢千里由苗疆來到南陽,好在今天終于找到你了!」
藍雲霎時也流出眼淚道︰「爹!娘!孩兒何嘗不想回家,可是他們不放,又有什麼辦法呢!
孩兒現在只是籠中之鳥,網中之魚,四年多來,從沒見過天日,今天還是第一次能站在洞口,看到外面的景色。」
胡麗仙見此刻林煌並未露面,只有藍雲一人站在洞口,不由急急喊道︰「孩子,你的輕功不錯,為什麼不跳下來?」
藍雲抬袖拭淚道︰「孩兒不能跳!」
胡麗仙下意識的覺出不妙,顫聲叫道︰「莫非他們把你弄殘廢了?」
藍雲滿面痛苦之色搖搖頭道︰「孩兒皮肉並未受苦,一切都好好的。」
胡麗仙道︰「那你為什麼不能跳?」
藍雲低頭望向腳下,道︰「因為孩兒腳上鎖著鐵鏈,後面有人拉著。」
藍天豪氣急敗壞的吼道︰「林煌那老王八蛋在不在後面?」
藍雲怯怯的向左邊望了一眼道;「二令主他老人家在後面。」
藍天豪暴跳如雷的叫道︰「姓林的,快給我滾出來!」
洞口霎時多了林煌,他皮笑肉不笑的道︰「藍總峒主什麼事急成這樣子,看見兒子是好事,不該這樣凶。
老夫可是經過大風大浪的過來人,當然不在乎,但嚇壞了你那寶則兒子可不是鬧著玩的。」
藍天豪咬牙切齒的道︰「你們為什麼擄走老夫的兒子不放?」
林煌打個哈哈道︰「你兒子在這里有吃有喝有住,你應當感謝修羅門才對,干嗎知恩不報反要發脾氣?」
藍天豪斗嘴如何斗得過林煌,被激得只顧連連嗆咳,下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久未開口的褚樸,到這時才慢條斯理的問道︰「林令主,責門的鄭令主可還在麼?」
他這問話是有意而發。
因為他懷疑眼前的藍雲是巧手天魔鄭君武扮的,只有鄭君武出現,才能證明藍雲是真的。
林煌哪能覺察不出褚樸的用意,淡淡一笑道︰「鄭令主無災無病,怎能不在。」
褚樸道︰「那就請他出來,大家見見!」
林煌回身望向左側道︰「老六,外面很熱鬧,你何必老躲在里面!」
話聲甫畢,洞口內又多了巧手天魔鄭君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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