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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朗的絕招 第二章

作者︰臥龍生類別︰武俠小說

望著七毒仙子離去,陸小郎不禁一陣難過,低哼道︰

「就這樣悄悄別離,就這樣離我遠去;

說一聲珍重再見,我在默默地祝福你;

我要寄語白雲,我要托付流水,帶給你一點兒消息,訴一訴離別的情意;

我永遠忘不了你,我永遠懷念著你,

說一聲珍重再見,我在默默的祝福你!」

陸小郎沉浸于淒迷情懷中……

良久,良久,突听他朗嘯一聲後,道;「浪費感情!放著正事不干,卻在想那個「查某」,沒出息!」

自懷中掏出一張請帖,再瞧一遍︰

誠邀天下英雄好漢。

本年八月十五,欣蓬小女子歸之喜,敬備菲酌,恭請撥冗駕臨觀禮。席設︰黃連嶺苦瓜谷斬情莊

敬請準時入席

斬情莊主謹具

陸小郎邊看邊罵道︰「這個‘斬情莊’主也大小兒科了,嫁女兒也不找個‘國際一流的觀光大飯店’,卻選在‘鳥不拉尿’的塞外,真累!」

越看越氣,暗付︰「先進去刺探出內幕後,我一定要把斬情莊鬧得雞飛狗跳,方能出我心頭之恨!吧!」

斬情莊主嫁女兒這則消息,確實震驚了江湖每一個角落!

從請帖之中,好奇的人們,又發現了三點可疑之處,第一點︰黃連嶺乃塞外一座荒山,雖然以前會有很多傳說,可是那里能夠容納斬情莊主這樣一個龐大的組織。

第二點,神秘的斬情莊主,居然還有女兒?

第三點,在斬情莊中為小女舉行婚禮,既然斬情又要嫁女,難道這是項陰謀嗎?

真是大奇怪了。

江湖人中,多半都是好奇的,于是,人們的心,也隨著請帖的降臨,在慢慢地動了.

斬情莊主要嫁女兒?

嫁給誰呢?

真有女兒出嫁嗎?

疑問重重,莫衷一是,每個人都被它困惑住了……

朔風千里,飛沙走蓬,正是塞外仲秋時節的淒涼景色。

八月十五——終于在人們的期待中到了!

在八月十五日之前,黃連嶺下已經新添了不少的臨時客棧,雖然一切十分簡陋,但卻家家客滿.

這天,從嶺下直達嶺頁的路上,形形色色,不絕于途,一望可知,都是前來斬情莊觀禮的武林中人。

黃連嶺位于狠山山脈的中央,離地千丈,插入雲霄,平時總是冷冷清清的,這天可不同了,但見滿山遍野,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斬情莊的大門,建在黃連嶺的懸崖絕壁之邊。門的兩旁,豎著兩塊石碑,分刻著一對對聯,上聯是︰「斬盡天下薄情郎」,下聯是︰「情話綿綿本是空」。

門頂一方匾寫著四個大字︰「有女無男.」

賀客進門,見到門邊聯語,心先涼了一半再看看門內兩排絕色少女,個個二八年華,貌皆國色天香,只可憐如花似玉的臉上,充滿了一層陰煞之氣,令人望而生畏。

來的人都是名噪一方,有頭有面的人物,雖然明知此行有點貿然從事,也得硬起頭皮,直闖進去。

斬情莊座落在頂峰中央,依山而建,氣勢巍峨不凡,此刻在內熙熙攘攘,坐滿了武林豪杰,見面互遞寒喧,但大家心底卻並不如表輕松,私下懷著幾分不安。

莊內四周,站滿了毫無表情的少女,像招待,又像監視,正面是一個兩大見方的高壇,台上放著五把空著的太師椅。

一陣鼓聲過後,五把太師椅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上四個市女,這四個人,比下面的更美,更年輕!

當中的大師椅上,依舊是空空的。

座中群豪,早已被那四個少女的突然出現,而感到震驚,論眼力,座中之人,不乏稱絕一時者,可是卻沒有人看出他們是如何坐在太師椅去的!

千百雙眼楮,直盯盯地望著中央的太師椅,都想看看這個神秘的斬情莊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蹦聲又響了!站在殿內四周的少女們,不約而同地跪了下去,坐在台上大師椅中的四個少女,不約而同的站起來。

只听一個清脆而壯嚴的聲音喊道︰「莊——主——駕——到」接著,又是一陣鼓聲——跪下去的少女,站了起來,站起來的少女,坐了下去。

此刻,台上又多出十個黃衣少女,一排站在太師椅的後面。

中央空著的太師椅,還是空著的。

莊主呢?剛才不是喊過「莊主駕到」了嗎?人呢?

座中群豪引起一陣輕微的騷動,一個個面目相觀,眼

神中打著同一個問號——莊主呢?

殿內一片沉靜,突然一聲暴喝,起自角落之處︰「他媽的,好大的臭架子!」

這兩句話,使得在場諸人臉色突變,驚懼的眼光,齊集發聲之處,原來說話的,乃七煞洞主門下,第一煞手歐陽豹!

此人的脾氣與武功,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與他的心狠手辣同時出了名,果然今番他在這種場合,他第一個首先沉不住氣了!

群雄莫不為他捏一把冷汗,果然台上左首太師椅上的少女,霍地站了起來,峨眉一掃,冷冷叱道︰「那位貴客,如此出言不遜?」

「斬情莊主算什麼東西?老子出言不遜,你又有怎樣?」話音方落,第一煞手歐陽豹業已躍身立于桌上,伸出一雙烏黑的手來.

這是他的成名招式——「七煞毒掌」二十年來,打遍大江南北,罕無敵手,是以在座人中,仍有不少見而膽寒的。

軒情莊中,靜如死水,濃厚的火藥味,彌漫場中,大有一觸即發之勢,緊張聲中,但見台上少女醫色一沉,冷笑道︰「拿下!」

歐陽豹聞言,連忙暗自戒備,蓄勢以待,雙掌齊護胸前,發出閃閃黑光。這時,門口一個紅衣少女,含笑向他走來——

歐陽豹單掌猛推,先下手為強,滾滾掌風直撲紅衣少女。

這一掌出手奇快,一縷黑芒,隨掌而現,眼看那少女就要死在他的巨毒之下,然而此女微笑依舊,縴臂輕舉,一股邪風,朝著掌力而去,兩力相遇,陽不能克陰,剛不能克柔,剎那之間,歐陽豹悶哼一聲.整個身子摔向門外,不再動彈。

紅衣少女蓮步款款,含笑退回原位,像是根本沒有發生事故。

座中明白人,暗驚新莊主手下功力超凡,能在微笑之間,斃掉江湖一大魔頭,莊主本人的武功,更不知要高出多少了!

脾氣暴旺的人,霍然起身,準備有所作為,站在莊內四周的少女,此法突然同聲嬉笑,說也奇怪,沒等笑容收斂,霍茨起身的人,竟乖乖地坐回了原位。

是什麼力量攝服了他們?難道這也是斬情莊的獨門武功嗎?

猜疑之中,鼓聲再度掌起︰「恭請莊主訓示!」

一陣莫明其妙的掌聲,棄滿了新情莊內,誰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拼命地鼓掌。

台上莊主的大師椅上,仍舊空空如也,見不到莊主的真面目,卻傳來了莊主的聲音︰「今日小女于歸之喜,承蒙三山五岳的朋友們不遠千里而來,共商盛舉,本人感激萬分……」

一陣掌聲過後,斬情莊主繼續言道︰「斬情莊崛起江湖,百有余年,只求獨善其身,無意兼善天下人,其間三移莊地,五傳其位,均不曾涉及武林中事,本人接掌本應以來,江湖之中,恩恩怨怨,殺殺伐伐,鬧得雞犬不寧,有礙本人清修,因此——」。

語氣頓了一下,又道︰「因此,本莊主有意安寧江湖,領導武林——」

群豪聞言,不覺驚呼一聲。

斬情莊在江南上居然有哪此悠久的歷史!這莊主居然大言不慚,意想稱霸武林!到底是誰呢?

听聲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既邀天下英雄,又避不露其面,野心勃勃,居心叵測,看來武林造卻,勢所難免了!

斬情莊主似乎沒有注意到在座諸位的反應,只是滔滔不絕地言道︰「今日請各位前來,除了喝幾杯薄酒,慶祝小女能夠與自己青梅竹馬的伴侶訂定終身之外,主要的還是向各位報個喜訊,本莊主為了與各位親善起要,打算將斬情莊內千名絕色少女,配與各位,結成燕麗,然後,各位掌門在斬情莊內,朝夕盡受齊人之福,並可與本應主共理武林大業,斬情莊今日乃雙喜臨門,各位一定不會反對吧!炳哈哈哈——」

「阿彌陀佛!」

隨著莊主得意的笑聲,少林掌門人牾德大師首先雙手合十,低念佛號。

斬情莊主方才這段話,無疑是要把在座諸人,軟禁于斬情莊內,然後斬情莊門下,可以在江湖上橫行無阻,以遏其獨霸武林之野心。

試想,在座人中,如非常門幫主,便是一流豪杰,怎能忍受強迫配妻的軟禁屈辱,這斬情莊主,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

群情一陣嘩然,個個準備舍死拼個高低——

忽听門外一少女喊道︰「啟稟莊主,有客求見!」

「哪一個」

「一個自稱陸小郎的!」

「陸小郎」

斬情莊主似呼對這個自稱陸小郎的不速之客,感到意外,猶豫半晌,始道︰「請!」

少女應聲而退,大家靜待一睹陸小郎的面目,卻見原先那個少女,又芳容惶恐地跑了回來,吃了言道;「啟稟莊主,那——那人不見了!」

停了半刻,莊主出聲笑道︰「既然是見不得人的鼠輩,不來也罷。」

「可是——」少女欲言又止。

莊主怒聲言道︰「有話快說」

「那陸小郎說,特來送給莊主一份賀禮。」

「在那里?」

「在——在——在——門口!」

「拿來!」

「啟稟莊主,那——」

少女氣喘汗流,吞吐言道︰「那是——」

「混帳!是什麼?」

莊主顯然已經動了肝火,因為這少女好象在眾英雄面前,給自己丟人現眼,可是那少女蹩了半天才道︰「是——是棺材!」

「什麼?」

斬情莊主驚極失聲,台上太師椅中的四個少女,霍然齊立,閃身之間,人已飛出門外,是誰這樣大膽?敢在斬情莊主的太歲爺頭上動土?

在莊主掌上明珠大喜之日,送來一口棺材,這玩笑開得確實有點太大了!

緊張沖散了斬情莊內的威嚴,四周的少女,應命搜尋陸小郎的蹤影。在座諸人,懷著幸災樂禍的心情,一個個相繼躍出莊外,一觀究竟。

莊外廣場之上,赫然停著一口黑漆棺材!

這時又听莊主的聲音道︰「呂護法,打開看看!」

「是」

原先坐在台上的四少女之一,應聲舉手,棺材蓋隨風而起,呂護法起前一看,頓時面如死灰,驚叫起來︰「啊?是小姐!」

原來棺材里躺著的,正是馬上就要成婚的,斬情莊主的掌上明珠!

但見她一身新艷裝,安詳地躺在棺材里——人卻早就斷了氣!

一個尚未出面的陸小郎,一口觸人霉頭的黑色棺材,便已經把自命不凡的斬情莊,攪得天翻地覆。

斬情莊主的本意,是想在天下高手面前,顯露自己的威風,以使日後統駁江湖,可是,沒想到丟了這麼大的臉!

請人來喝喜酒,結果新娘一命先歸了陰;看來那自稱陸小郎的不速之客,是存心找斬情莊主晦氣來的。

這個人又是什麼來路呢?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闖進斬情莊重地,難道他的武功比莊主還要高嗎?

莊主的武功,到底有多高,除了斬情莊的人以外,誰也猜測不透;可是,自己女兒被人殺了,居然還不肯出面處理善後,莫非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這時,突聞莊主的聲音,暴厲言道︰「四位護法!」

原先坐在台上的四少女,齊聲應道︰「弟子在!」

「未得本莊主允許,任何人不得擅離本莊一步,違者格殺勿論!」

「遵命!」

「還有——」斬情莊主又道︰「不管死法,那陸小郎務必替我拿下,讓他也見識一下咱們斬情莊的厲害。」

「是」四護法領命轉身,面對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眾英雄。

稱為呂護法的那位少女冷冷笑道;「各位既然不遠千里而來,這杯喜酒是一定會喝的,所以請各位退回原位,靜待莊主竭誠款待。」

人都死了,還喝什麼喜酒!

在場的人,都想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一想到方才第一煞手歐陽豹的冤枉喪命,知道一切事情,如果不逆來順受,後果不堪設想。

于是你看著我,我望著你,一聲不響地走回斬情莊內。

場中除了四大護法及斬情莊門下眾女之外,一個白發長須老僧,傲然而立。

此人正是少林派掌門人牾德大師!但見他口中發出一聲蒼老聲音,言道︰「各位請慢走!」

牾德大師在江湖上的地位,是相當高的,此語一日,果然生了效果。

正在走回斬情莊中的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眼光直射牾德大師,希望他能夠想出月兌身之計。

牾德大師緩緩言道︰「難道各位真想在這里做斬情莊主的女婿嗎?」

江湖人物沒有一個貪生怕死的,大家先抱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遵旨,免得白白送上一條性命;這時,即見牾得大師開口了,馬上就有很多人再度走向場中。

呂護法見狀,勞心不由激怒,牾德大師卻喊道︰「老僧乃是出家之人,謝絕,所以想先走一步。」

呂護法櫻唇一撇,不屑地道︰「進入斬情莊之內,難道由得了你嗎?」

牾德大師心中早已有氣,此刻見這少女盛氣凌人,目空一切,不免怒形于色,望著眾英雄道;「老僧雖然不願妄開殺戒,但也不是甘心听人擺布之輩。」

這句話本面上是對呂護法而言,听入眾英雄耳中,卻發生了另外一種作用。

說起來也太不象話,這麼多叮當響亮的英雄人物,哪十個不是風雲英雄,名震遐邇,今日竟在這些鬼門邪道的黃毛丫頭手里滅了威風,一旦傳揚出去,將來如何再在江湖上立足?

迸話說得好,單掌易擋,眾怒難犯,牾德大師的一縷話,激起了在場諸人的自尊。

人群中突然竄出一條灰影,平地一拔,凌空三丈,使的完全是一種上乘功心法,在空中未見停留,直向黃連峰下射去。

「走!」

又是幾條身影,跟著方才那人,急掠而去——

但見呂護法單掌一揮,硬把幾個人掃回原地,剎時之間,摔得四腳朝天,鼻青眼腫,呂護法嬌目一瞪,狠聲言道︰「急什麼,等那家伙回來再走!」

言畢,峰下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啟稟護法,逃犯已經拿回!」

接著,叭噠一聲——

第一個射下峰去的灰衣人影;跌落地上,放眼一看,眾人大驚失色,原來此人腦槳迸裂,血肉模糊、不知受什麼功力,又作了冤死鬼。

「阿彌陀佛——」

牾德大師身形微動,腳步輕移,雙掌齊舉,口中言道︰「冤孽,冤孽!言談之間雙掌挾十成功力,猛然推出

呂護法喝道︰「住手!」

「怎麼?女施主改變初衷了?如能就此放人,我等即往不究!」

牾德大師不愧一派之主,當下聞聲收勢,以為斬情莊的人,改變了念頭。

不想那呂護法卻笑迷迷地道;「各位乃莊主貴賓,死多了不便向莊主交待,牾德和尚,我看這樣吧!」

呂護法舉目橫掃諸人一眼,又對牾德大師道︰

「咱們來個君子協定吧;如果你能夠跟我走過一招,保證在場鎊位英雄,去留自便,絕不為難!」

牾德大師精神一震,又道︰「如果擋不過一招呢?」

呂護法笑容可掬地道;「乖乖地留下,做斬情莊主的養老女婿,一個也少不掉。」

「阿彌陀佛」

牾德大師心中暗暗不服,忖道︰「我牾德身為少林一派之主,你本事再大,一招之內,也奈何不得我?」

呂護法見他沉思不語,笑道︰「怎麼?怕啦?掌門人!」

牾德大師正色言道︰「你能代表你們莊主嗎?」

呂護法回頭向斬情莊後的絕壁望了一眼,回過頭來,不答反問道︰「在場鎊位,都是有號的人物,你能代表他們嗎?」

牾德大師面有難色,環顧眾英雄一眼,見個個都點頭表示贊同,于是,豪氣千雲地道︰「君子一言」。

呂護法接道︰「快馬一鞭!」

眾人向後緩緩退去——

場中只剩下斬情莊主坐下首席護法呂小真,及代表武林各帶派以性命為賭注的少林派掌門人牾德大師。

這一招非比尋常,勝了當然不錯,萬一敗在呂護法之手,那整個武林命運,也將就此斷送了!

牾德大師合掌為禮,低言道︰「女施主請」!

呂護法笑道;「主隨客便,掌門人先請!」

牾德大師不由仰天一陣大笑,震得山搖地撼,憑這精堪雄厚的功力。那里有走不過一招的道理!

「得罪了。」

牾德大師向右橫跨一步,聚精提前,蓄功集氣,窮畢生心力,霍然揮出兩掌,猛向呂護法全身罩去——

此刻——

呂護法悠閑地站立場中,望著牾德大師淺聲輕笑不閃不退,不攻不進!

這是什麼花樣?

眾人齊聲喊道︰「講好了只過一招的,你不動手,想賴嗎?」

「呵呵呵呵——」

呂護法口中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玉臂輕舉,指著悟德大師道︰「你們看!」

眾人目光轉向牾德大師,不覺一怔——

只見牾德大師緩緩垂下雙手, 通一聲,整個人癱于地上。

「大師父」

黑影閃出,一人躍向牾德大師,細察之下,牾德身上沒有發現絲毫傷痕,人卻已是奄奄一息。

這是什麼手法?

講好一招。沒等動手,怎麼就傷得這樣厲害?

「罷了,罷了!」

眾英雄懷著傷感悲切的心情,默默地走入斬情莊中。听任命運之神的無情宰割……

此刻一個黃衣少女,走到呂護法面前,躬身言道︰一報告護法,莊主有請!」

「知道了。」

呂小真輕移蓮步,微擺柳腰,邊行邊想道︰

「這牾德和尚確實了得!罷才莊主向我傳言,不準動手過招,只能用「大迥以法」以力還刀,震得我心血翻騰,幾乎露出敗跡!」

言罷,縱身一躍,隱身于絕壁蒼松之間-一

秘室中,坐著三個少女,另外還有一個蒙面老者。

這老者正是使江湖人物莫測高深的斬情莊主!當年在一次奇遇中得到一件「無形之衣」可以將自己的身體隨意隱現,但不知他為何肯在四大護法跟前現露形跡。

呂小真進入室中,向蒙面老者躬身言道︰「莊主,已經解決了!」

「干得好,干得好!」

莊主滿意道︰「這批人解決了,可是那口棺材——」

「啟稟莊主可曾知道陸小郎這個人?」

斬情莊主長嘆一聲,向另一位少女問道︰「柳護法,你掌管武林門戶,難道也沒听過?」

被稱作柳護法的少女聞言道︰「啟稟莊主,這小子可能是新出江湖的,大小門派均無此人!」

莊主不覺一陣猶豫,緩緩言道︰

「新出江湖的哪能有這等功力?居然跑到斬情莊向我女兒下毒手,唉,想不到雯雯跟我十五年,剛剛成人,就失了性命!」

原來這雯雯乃斬情莊主的獨生女兒,今日慘遭毒手,豈不傷透了他的心?

呂小真見莊主悲痛欲絕,于是委婉言道︰「莊主請保重身體,這筆帳我們一定加倍討回來就是。」

另一少女低首半響不語,忽而言道︰

「今日斬情莊四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無疑天羅地網,這陸小郎有多少能耐,居然來去自如,運棺殺人!」

「都搜遍了嗎?」

「搜遍了!」

「奇怪!」

「唉——」

斬情莊主又是一聲長嘆——

門口傳來三下敲門之聲——

莊主問道︰「誰?」

門外人答道︰「我。」

莊主一驚,頭一搖,喊道︰「進來!」

門開處,一個面如桃花,眉似柳葉的姑娘像蝴蝶飛了進來。

「啊?」

莊主霍然而立。

四大護法也跟著霍然而立。

泵娘看到室內五個人的神情,莫名其妙地笑到「爹,你怎麼了?」

「雯兒,你……」

啊,原來莊主是個男的!

斬情莊主上前一把抱住進來的小泵娘,怔了半天,始道︰「雯兒,我的雯兒,你到那兒去啦?」

這小泵娘原來就是斬情莊主的掌上明珠,今日的新嫁娘子,棺材里的亡魂,陸小郎手下的冤鬼!

室內的五個人都驚呆住了!

怎麼回事?

是鬼?

又活了?

莊主喜極而泣,摟著雯雯姑娘,再度問道︰「雯兒,告訴爹爹,你剛才到哪里去了?」

雯姑娘粉面一紅,低頭含羞,輕聲言道;「剛才我听爹在訓話,心想婚禮時間還早,所以和羅哥出去玩啦!」

莊主疑心參半,繼續問道︰「你和羅哥去了那里?」

雯姑娘一張桃花嬌容,紅得更加厲害,以為別人發現了他們的小倆口的秘密,一頭撲進莊主懷里,則道︰「你們不知道的地方,我不說!」

話到此處,莊主心中已經明白大半。

四護法卻齊聲奇道;「那……莊外那口棺材……」「哈哈……哈哈……」

斬情莊主仰天一陣狂笑,震得蒙面綠巾躍躍欲動,望著四大護法道︰「這小子不曉得從那里弄來一個孤魂野鬼,易容化裝成雯兒,存心找咱們的晦氣。」

「既然是新出道的娃兒,與我們斬情莊當不會有什麼過節,也許是頑皮成性,喜歡惡作劇罷了!」

首席護法呂小真,頗不以為然,一本正經地道︰「不管與我們有沒有過節,江湖上有了陸小郎就是莊主計劃中的一大障礙。」

莊主緩緩站起身來看看天色已經不早,回頭對四護法道︰「陸小郎的事,改日再議,趕快吩咐手下,把那口棺材先放到僻靜之地,給雯兒與羅兒拜了天地再說。」

「是」四大護法領命而去。

斬情莊暫時恢復了部分的平靜……

夜幕掩蓋了大地——

莊內燈火輝煌,如同白晝。

斬情莊中,杯盤狼藉,只剩下幾個收拾殘局的少女。被邀觀禮的各幫各派英雄,已失了蹤影。

一條狹路,通往斬情莊內後身,絕壁之下,現出一個山洞——

通過長廊,豁然開朗,另有一番天地。

左手有一條小溪,溪水潺潺,流出清脆之聲。溪邊一棵參天古松,松下一層,燭光搖曳,朱門緊閉,門前站著倆個美麗的小丫環,門口張燈結彩,掛著彩燈。

想必就是斬情莊主小女的新婚洞房了!

嫁女兒不出門,難道是招婿嗎。

這時,屋內傳出女人之聲︰「小娟,小翠,你們去睡吧」。

「是,小姐」

門前兩個小丫環轉眼不知去向。

洞房之中——花燭之夜——

新娘側坐床沿,新郎斜靠案旁。

搖晃不定的燭光,增添了不少神秘情調。多少人向往這一生中僅有的片刻。

這一對青梅竹馬的伴侶,此時顯得局促不安起來

「羅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想不到今日真的成了夫妻!」

「嗯。」

「羅哥,從今以後,雯雯是你的人了,你不會欺負我吧?」

「嗯」

「羅哥」

「嗯」

「你怎麼不說話呢?」

「嗯」

「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意住在我們這里,可是爹已經答應我們,隨時可以去看望公公婆婆呀!」

「嗯!」

「其實,我又何嘗不想和你離開這里呢?要怪只怪爹看上了你,要你將來繼承他的莊主傳位。」

「嗯。」

「你怎麼啦?羅哥。」

「又不是我得罪你,有話說山來嘛,悶在肚子里干什麼?」

奇怪的新郎棺,洞房花燭夜,不知為了什麼,始終不肯說一句話,新娘不解個郎心情,語氣中漸漸不滿。

這時新郎轉身舉手一揮,燭光應風而滅。屋內一片漆黑——

「格格格格……」

新娘一陣迷人的笑聲,似是領會到新郎的心意,嬌聲言道「我以為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等不及就早說嘛,反正這身子早晚都是你的,想不到還是個急色鬼呢,哼。」

一陣悉嗦之後,新娘子寬衣解帶,鑽進被窩,期待著奉獻少女最珍貴的一切。

新郎倌掀被登床,摟上了滑潤芳香的胴體。新娘子象一只溫馴的小綿羊。兩人抱得緊緊的。

「羅哥,我愛你,我愛你。」

「……」

「羅哥」「嗯」

夜色愈深,情意愈濃,屋里沒有一點聲音,靜靜地……靜靜地……靜靜地。

突然「嗯,羅哥,你,你的手好怪,弄得人家哎,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呢?人家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卻動手不……」

敝了,怎麼突然又沒有聲音啦。莫非又停電啦。不對。是陸小郎吻住了她的嘴。

想不到相處多年的羅哥竟然這麼行,以前一直深藏不露,留至今夜才用了出來。使她更加覺得珍貴。

「喔,羅哥,我愛你,喔,癢死了,嗯……」

熱情一場,新娘子悠悠醒轉。

「喔,羅哥,我還活著嗎?」陸小郎摟住她,著她、陡聞——

新娘子失聲叫道︰「你,你是誰?」

「我是你的羅哥哥」

「胡說。」

「沒有呀。」

「哼,羅哥背上有個肉瘤,你騙誰」,新娘子彈身跳出了溫暖難舍的被窩。……

新娘子一驚之下,非同小可,彈身落下地來,想點亮臘燭,看個究竟,誰知沒等動手,硬被一股無形潛力吸回床上。

「急什麼,我的好妹妹,行周公之禮正‘爽’得很,你要到哪里去?」話落,一只鐵臂攪向腰際。

雯姑娘急道︰「狂徒,你敢。」

雯姑娘抵不住鐵臂魔手的糾纏,急中生智,突然用手一點,點上了新郎倌背後麻穴,情勢頓時之為改觀。

但听新郎倌雙手一撤,驚道︰「你干什麼?」

雯姑娘冷笑一聲,言道︰「老實說,你是誰?」

「我是你丈夫呀。」

「放屁,我丈夫叫羅天,你呢?」

「我?」

新郎倌想必樂昏了頭,一時大意,穴道被點,此刻只有開口說話的份兒,于是語氣一沉,恢復了原有的傲氣,冷聲冷氣地道︰「我叫陸小郎。」

雯姑娘聞聲一怔,又問道︰「陸小郎,江湖上那里有你這樣一號人物?」

「干,那你是‘古井水雞’孤陋寡聞了。」

「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

陸小郎調侃地道︰「說出來你不怕?」

「廢話,斬情莊門,豈是無頭蘿卜,快說。」

「好,好,好,我說。」

陸小郎考慮片刻,然後答道;「我師‘終南書生’。」

雯姑娘又是一怔。

陸小郎問道︰「怎麼,也沒听過?」

「哼,無名小卒。」

陸小郎冷笑一笑,沒有答腔。

雯姑娘想著他模糊的臉孔,居然跟羅天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存心不良,令人氣憤。「我再問你,冒名頂替,來此無理取鬧,為了什麼?」

「我恐怕你嫁不出去。」

「笑話。」

雯姑娘不服地道︰「我與羅小俠青梅竹馬,情投意合,誰稀罕你啦?」

「羅小俠,你說的是那個短命鬼羅天?」

「怎麼樣。」

「恐怕早就斷氣啦。」

「胡說。」

雯姑娘乍聞心上人死訊,不知真假,一股不祥之兆涌上心頭,愕然半晌,方始瘋狂地叫道︰「誰說的?他在哪里?」

陸小郎輕輕地道︰「我听說,在那口黑色的棺材里。」

「狂徒,償命來。」

雯姑娘暴怒之下,舉手就是一掌,這一掌正對陸小郎胸前而發,此刻二人近在颶尺,而且陸小郎又被她點了穴道,果真一擊而中,不死才怪呢。

緊要關頭,陸小郎一收臉上玩笑之態,急言道︰「玩真的呀?姑娘請住手。」

雯姑娘心中一片茫然,稍一猶豫,只見陸小郎一滾身,穴道不解自開,正色言道︰「干,我死了不要緊,以後你怎麼辦?

可憐雯姑娘,在大喜的日子里,受到如此嚴重的刺激,除了悲憤傷心以外,竟不知如何才好。

她兩眼瞪著陸小郎,心中不覺暗忖道︰「這一張英俊豪放的面孔,不是跟羅哥一樣嗎?為什麼他的心這樣的狠呢?」

無聲的淚水;一顆顆地滾落下來。她的心傷得太厲害了。

陸小郎坐在她的身邊,用手輕撫著她的秀發。

她,沒有反抗。

「雯姑娘,人死不能復生,希望你不要過于傷心。」陸小郎見雯姑娘這付可憐的樣子,似乎起了同情心。

雯姑娘神色一怔,問道︰「我與你有什麼仇恨?你要這樣殺盡滅絕。」

陸小郎黯然道︰「一切奉師命行事,恕在下難以奉告。」

雯姑娘道;「哼,你師父怎麼沒叫你把我也殺掉?」

陸小郎聲音低沉地道;「也許是還沒有到時間,不過……」

雯姑娘暗地一驚,一股寒氣,直生心底,仍氣憤地言道;「不過什麼?要殺快殺吧,反正我是活不下去了。」

陸小郎心事重重,沉默很久,才好言相勸道;「雯妹,這件事與你有很大關系,你先不要沖動。」

雯姑娘聞言之後,雖然好奇,仍冷冷言道;「我的終身幸福,已經毀于你手。你還想要什麼花樣?」

「花樣倒沒有,不過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陸小郎語重心長地繼續言道︰「雯妹,你知道你們斬情莊的莊主是誰嗎?」

雯姑娘嬌目一翻,答道︰「廢話,當然是我爸爸啦。」

陸小郎不假思索地追問道︰「你可知道你爸爸是誰?」

雯姑娘聞言,不覺氣上心頭,怒道「有話快說,沒有話就趕快滾,再拿我窮開心,我跟你拉了。」

本來嘛身為斬情莊主掌上明珠的雯姑娘那里有不知道斬情莊主是誰的道理?又那里有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誰的道理?分明是陸小郎沒話找話,跟她故意羅嗦。

可是陸小郎卻一本正經地正色言道︰「我告訴你,雯姑娘,現在這個自稱斬情莊主的蒙面老人,既不是斬情莊主,更不是你的爸爸。」

雯姑娘听了這些無邊無際的話,火氣越來越大,芳容一變,大聲喝道︰「你這個人是神經還是無賴?你說我爸爸不是我爸爸,莊主不是莊主,可有證據?」

陸小郎沉聲道︰「當然有。不過……」

窗外黑影一閃,打斷了陸小郎的話。

雯姑娘一愕,咕道︰「哪一個。」

窗外傳來一聲蒼老的口吻道︰「是我,雯兒你們沒有事吧?」

來人顯然是陸小郎口中身份發生問題的斬情莊主。二人不覺同時一驚。

陸小郎躍身落地,準備應變,一雙銳利目光,直瞪著雯姑娘,雯姑娘驚魂甫定,轉念間,強壓住滿心能疑問道︰「爹有什麼事嗎?」斬情莊主道;「剛才巡夜人報告說,洞房之中,吵吵鬧鬧,我來看看。」雯姑娘一陣哆嗦,看了緊張的陸小郎一眼,言道︰「沒有啊。」

斬情莊主又道︰「沒有就好,早一點睡吧,羅天呢?」

雯姑娘又是一驚,忙道︰「他睡著了。」

窗外的人不再言語,低沉而得意的笑聲,由近而遠,逐漸消失……

緊張的一幕暫時過去了,這一回,雯姑娘先開了口。

「說呀。」

陸小郎明知故問道︰「說什麼。」

雯姑娘縴手一伸道︰「證據。」

陸小郎考慮半晌,緩緩言道︰「干,你這麼急干什麼?這件事早晚你會明白的,現在嘛,不說也罷。」

雯姑娘于新婚之夜,一連遭遇到這麼多不平凡的事情,此刻她已忘掉喪失的痛苦,只想追尋自己的身世,偏偏這個陸小郎卻又吞吞吐吐的,故弄玄虛。

看他的神情不象是無中生有,難道與自己多年相依為命的人,真不是自己的爸爸嗎?

不是爸爸,又不是莊主,那麼——

爸爸是誰呢?莊主是誰呢?這個人又是誰呢?

雯姑娘急于解開謎底,繼續追問道︰「不說出來,就表示你在存心挑撥我們父女之間的感情。」

陸小郎被她一激,無意間月兌口說道︰「干!認賊作父,虧你說得出口。」

雯姑娘忙道︰「那你為什麼不說出證據來?」

陸小郎被激動地道︰「干!證據多得很,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不過,你可以問他,假如他真是斬情莊主,你問他有沒有‘斬情令’?假如他真是你爸爸,你問他有沒有‘斬情丸’?」

雯姑娘越听越是糊涂,一派茫然地道︰「什麼斬情令?什麼斬情丸?」

陸小郎慨言道。「斬情令乃斬情莊歷代相傳鎮莊之寶,更是谷主對門下的威嚴信物,假如他是真的斬情莊主,當然應有這件東西,至于斬情丸,那是斬情莊主神劍王坤奇的獨門毒藥,江湖上聞而喪膽,任何人無法假冒。」

雯姑娘陷入一片沉思,暗忖道︰「這件事越來越令人難解了!斬情令,斬情丸,到底代表些什麼呢?為什麼說假如他真是我爸爸,就應該有斬情丸呢?莫非近年來武林中興風作浪的斬情丸,也與我有關系嗎?」

卻說雯姑娘正在沉思之間,陸小郎又道︰「這些事情也是我此次奉師命下山的任務之一,詳細情形,並不完全知曉,如果你能和我合作,必早日水落石出。」

雯姑娘不解地道︰「我怎樣和你合作呢?」

陸小郎稍加思索,即道.「第一,不能揭露我的身份,弟二,事情沒弄清以前,在假莊主面前,不要露出絲毫破綻。」

雯姑娘猶豫半天,終于決心道;「好吧,我答應你。」

話剛說完,陸小郎突然起身道︰「我走啦!」

「什麼?」

雯姑娘聞言驚恐地道︰「你走了,我怎麼辦?」

陸小郎看到她六神無主的樣子,確實有些于心不忍,然而師命在身,不容拖延。只好走向前去,低頭附耳,好言相慰了半天。

雯姑娘仍將信將疑地道︰「萬一爹他問起來?」

陸小郎爽朗笑道︰「得啦,一切照我的話說好了,沒有問題。」

沉默充滿了歷盡蒼桑的花燭洞房,二人相對無話,誰也不願打破這美麗的片刻。「雯姑娘,珍重。」

深夜之中,一條藍影,突出洞房,疾馳而去。

雯姑娘失神地呆望著消逝的人影,輕輕地嘆出一口氣來,喃喃地道︰「珍重吧!羅……。」

地想叫一聲羅哥,道一聲珍重,可是,去的人又不是她的羅哥,而是一個殺死她羅哥的神秘人物,更是一個提出她的身世之迷的不速客。

恨他嗎?為什麼呢?假如真的象他所說的自己身世有了問題,那恐怕感激還來不及呢!

這一夜,太離奇了,拜天地,入洞房,出現了假的新郎。

斬情令,斬情丸,掀起了驚險疑雲。

這個新娘子,真是做得太不平凡了。

夜……死一般的寂靜。

可憐的雯姑娘,終于受不了內心的委屈,悄悄地哭了。

誰又曉得,她在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