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事情大謬不然,只見軍士裝束的人,劍法一變,登時比早先奇詭惡毒了一倍還不止。
另一方面,華柏也突然連攻三劍,劍劍都惡毒凌厲萬分,把虯髯大漢一口氣迫退了七八步有多。
至此戰局反而緩和了。
「我真不懂,」展鵬飛忍不住喃喃自語道︰「既然他們劍上都另有造詣,為何一直深藏不露呢?」
「哈……我告訴你吧,華柏他們是故意詐敗,好教敵人輕敵躁進而露出破綻呀!」
「就算是誘敵之計,這代價未免太大啦,已經死了兩個伙伴,多劃不來!」
「瞧華柏招招緊迫,要不是利用兩人的性命,怎能得到這等反擊的良機呢!」
華柏和虯髯大漢拼斗的情形,果然正如華媚娘所說,那華柏已佔上風,劍劍不離敵人要害大穴。
不過展鵬飛卻不禁連連搖頭,忖道︰「像這等誘敵之法,只有邪教的人才想得出來……」
廳中一連發出兩聲慘叫,震人耳膜,展鵬飛忙定神望去,只見廳中只剩下兩個人站著,一個是安良莊總管華柏。另一個卻是那持槊丑漢。
那個虯髯大漢倒在血泊中,動也不動。
但這景象卻遠不及那三個被鐵槊打死的慘酷,個個都曲折如蝦,一望而知身子當中那一截,連骨頭帶肉全部碎了。
華柏哈哈一笑,道︰「好厲害的槊法,兄台一定是七星教護法凶神惡煞槊簡雄的門下了!對不對?」
持槊丑漢道︰「對,老子王迅,今日叫你嘗嘗鐵槊的滋味。看槊,嘿……」
他大喝一聲,掄槊攻去。
華柏劍尖一顫,抖出一朵劍花,「鏘」地一聲射中鐵槊。
王迅但覺敵劍一股銳勁,撕裂了他槊上凶猛的力道,心中一凜,兩下各自退了一步。
華柏冷笑道︰「王迅兄,你好不識進退,咱們雖然是敵對之勢,但究竟沒有血海深仇,何必還作殊死之斗?」
王迅歪眼一斜,缺眉微豎,愕然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哈……若依兄弟愚見……」華柏慢條斯理地道︰「咱們就此罷手,各自回去報功,豈不美哉?」
「報功?我听不懂?」
「王迅兄,你已殺死我安良莊三名高手,這是從來未有之事,你回去報告了,必有重賞無疑……」
「哦……這話有理……」
華柏走前一步,又道︰「至于兄弟我,也殺死了貴教一位高手,哈……實不相瞞,這功勞報上去,賞賜必不在少數……」
王迅皺起兩道有缺口而又不平直的眉毛,顯然尋思這樣去做辦得通辦不通!
華柏嘻嘻而笑,慫恿道︰「王迅兄,不必多想了,咱們過兩天就可以一同喝他一盅,這是兩全其美之計呀……」
王迅點點頭,道︰「好吧,我回去啦……」
他話聲未歇,劍光打閃,寒氣侵肌,敢情那華柏突然出手偷襲。
這一劍快愈閃電,詭詐之極,刺入王迅的小骯,血光冒現。
「呀……」王迅負痛慘叫一聲,手中鐵槊「當啷啷」跌到地上。
雙手用力抓住鋒利的劍身,滿面痛苦之色。
但見他雙手十指間,鮮血直冒,也不知是他小骯劍傷冒出來的血呢?抑是手掌手指因握緊長劍利刃而流出的鮮血。
他面向著華柏,滿面皆是痛苦和忿恨的神色。
假如他乃是比武落敗遭受這致命的一劍,那是技不如人,自然無話可說。
然而他卻是由于華柏的地位而相信他的話,以致淬不及防,中了暗算,這叫他豈能不恨。
這華柏乃是華家莊總管身份,在大偽門中,乃是僅次于五君子的響當當人物,故此王迅才會輕信中計,遭此暗算。
華柏的表情和王迅完全相反,得意之中還含有譏嘲對方之意。
他在長劍上已貫注著內家真力,縱是無刃之物,亦不怕王迅硬奪,何況這口長劍極是鋒快,加上王迅已負了重傷,氣力遠遠不比平時,更不怕他運力硬奪。
「哈!炳……王迅兄,你還活得了麼?」
「你!你……」王迅大概是想罵,但是未罵出口,已因為喉間冒出鮮血,堵住了聲音。
只見他兩邊唇角,都淌下鮮血。
「哈……哈……」華柏得意地縱聲大笑,現在對方已全無反抗之力了,是以他笑得更為放縱得意。
王迅健碩的身軀搖搖晃晃,華柏忽覺劍上傳來一股力道,竟是硬硬拔奪長劍,當下想都不想,暗運內力,猛一收回來。
劍光閃處,王迅一雙指頭一齊掉在地上。
王迅同時又慘叫一聲,月復部和雙手鮮血直冒。
可是在他慘叫張口之際,數十縷血箭電疾噴出。
這等最後的變故,實在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奸狡如華柏這等人物,亦措手不及,急急仰頭退後,面上和身上已有數處被「血箭」射中。
華柏慘叫一聲,長劍騰手飛出,「哧」一聲洞穿了王迅胸口。
可是他這一劍全無用處,因為王迅噴出血箭之後,雙眼一翻,業已氣絕,身子欲倒未倒之時,被長劍迎胸刺穿,余勢猶勁,沖得仰跌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華柏雙手掩面,口中發出慘號,他僅僅叫哼了數聲,身子劇烈收縮,接著僕倒在地上……
夾壁內的展鵬飛見了這一場慘烈詭詐的拚命,不禁泛起了毛骨悚然之感。
這時大廳上已無人影,他忍不住向旁邊的華媚娘說道︰「華柏總管好像還未死,你……
你不出去搶救他嗎?」
「管他的,」華媚娘懶洋洋地回答︰「他得意忘形,送了性命,活該!」
她香噴噴軟綿綿的身子,挨向他懷中。
展鵬飛一陣顫栗,同時泛起一股厭惡之感。因為在這等血淋淋的場面中,她不但無憐憫之心,居然還做出挑逗的行動,實在令人感覺十分惡心。
展鵬飛冷冷地推開她,動作相當粗魯無禮。
華媚娘訝然瞧他,喊聲道︰「咦,你怎麼啦?」
「沒有什麼,我胃里難受……」
「啊,對了,你不習慣看見死人,」華媚娘馬上諒解地說︰「我從前也同你一樣,但後來瞧多了,也就習慣了。不過,現在要立刻就忘了這些事情,當然是不可能的……」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不,你錯了。很多事情你自以為永遠忘不了,但過些時候,你會忽然發現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唔,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對不?」
展鵬飛的人生經驗有限,學識亦屬有限。
他只隱隱感到這個美麗的女人,有一種頹廢的消極的味道。
「我不知道,」他搖搖頭,坦白回答︰「你的話听起來好像不無道理。不過,我總覺得不大對勁。可是都不曉得怎麼說才對!」
「你太年輕了,」她微笑一下︰「但這樣也好,至少我對你不必太過戒懼。」
展鵬飛有點兒不是滋味,因為這分明是說他太女敕太幼稚,才不必多用心機防範他。
他忽然听到一點兒聲響,當下從特地鑽通的孔穴中,向大廳窺望。
只見大廳上果然有兩個拿著兵刃的人,看打扮是七星教的人馬,兩人手中的兵器還滴著血,身上也有血漬。
他們俱是壯年人,神情凶悍。
他們正在翻動那些尸首,所以發出響聲。
左邊較低的人沉聲道︰「哼,這個是華家莊總管之一的華柏,原來是他,怪不得咱們的人也活不成了!」
右邊較高的人獰笑一聲,道︰「華家莊除了東君子華人豪之外,已經是冰消瓦解啦。簡二哥,咱們快搜。」
簡二哥手中的鐵槊,竟和已死的王迅一樣,隨手在華柏面門一壓,頓時腦袋迸裂,面目五官完全變成模糊一片。
「搜那個小狐狸還不容易?」姓簡的說︰「這主意是歸老四出的,你這副的脾氣,什麼時候才改得?」
遍老四哈哈一笑,道︰「簡二哥別想歪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華媚娘是華人豪獨生女,咱們找到她,就等于捏住華人豪的咽喉要害!」
他突然停口,側耳聆听了一陣,外面寂然無聲,好像全莊之人都已死光死絕一般。
「東君子華人豪自己有事走開,但也不是沒有防備。咱們這次屠莊也折損了很多人手,就是證明……」
「當然啦,」簡老二不耐煩地說︰「華家莊本來就是大偽教五莊之一,實力不弱,哪有全無抗拒之理?」
「話不是這麼說,」歸老四徐徐道︰「二哥只看一點,那就是華媚娘由始到終都沒露過面,可知華人豪早有安排,曉得這個寶貝女兒是他的弱點。這一點足以證明捉拿那頭小狐狸的重要……」
他舌忝舌忝嘴唇,發出嘖嘖之聲,又道︰「當然啦,這個小狐狸听說擅長內媚之術,小弟我不瞞你,到時一定要嘗一嘗。這是一舉二得之事,對不對?」
簡老二哼一聲,道︰「我不管你的事,總之華家莊已沒有活口,無架可打,就沒有我的事。你搜你的人,我先帶我的人回去。」
遍老四道︰「好,二哥你先走也好,反正我還有人手……」
兩人一道跨出大廳,展鵬飛這邊把對話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他轉頭向華媚娘望去。
在黑暗中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有一點卻可以感覺得到的,就是華媚娘似乎對于本莊之人被殺之事,沒有什麼反應。
「媚娘,你听見沒有?」
「听見啦!」
她的聲音仍是懶洋洋不帶勁的。
「華松也遭了毒手,對不對?」
「當然啦,何止華松,連大總管華樹也死啦。」
展鵬飛想起早先華柏對付王迅時手段的狠毒詭詐,以及劍術之高強,听華媚娘口氣,似乎華樹的武功更為高強。
則這三名總管之死,無異是駭人听聞的大事了。因此也可知道七星教犯莊之人實力何等強大。
「這姓簡和姓歸的人是什麼腳色呀?」
「七星教的七瘟神之名,你听人說過沒有?」
「好像听過,但我……我記不清楚啦!」
「簡老二和歸老四都是七瘟神之列的人物,簡老二就是凶神惡煞槊簡雄,歸老四是夜游神歸九泉,都是凶名赫赫的人物……」
「你這一說我可想起來了,剛才被華柏所殺的王迅,就是簡雄的手下。咳,王迅已這麼厲害,那凶神惡煞槊簡雄就可想而知啦……」
「哼,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我爹若在莊中,他們豈敢前來侵犯……」
她伸手去拉他的臂膀,又說道︰「我們到房間去,那邊光亮些,又有得坐……
展鵬飛可真不願去,為的是怕她糾纏。
以他受托于無邪仙女的任務來說,華家莊被屠之事,已是很寶貴的消息了。
當然他還要探听更多的消息,所以他又不大想得罪華媚娘,破壞了這一條上佳線索。
他們來得那間秘室中,華媚娘自個兒躺向床上並沒有糾纏他。
展鵬飛暗暗松了一口氣,在一邊坐下。
華媚娘不知從哪里模出一面鏡子,顧影自憐地左顧右盼,雙腿架起,裙子褪落到大腿根,豐滿圓潤。
她的姿態沒有絲毫故意做作引誘之意,而是很自然地表現她那不拘形跡慣于放蕩的脾氣。
正因為她乃是無意,反而使展鵬飛怦然心動,熱血奔流。
華媚娘自言自語道︰「這些狗賊早晚會找到我們……」
展鵬飛起初沒听清楚,但迅即會意過來,駭了一跳,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他們早晚會發現夾壁入口,搜到我們!」
「那……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才不怕他們……」
「嗅!是的,夜游神歸九泉說過,他要……」
華媚娘發出的笑聲,道︰「對,他是有名的色鬼,我怕他什麼?大不了陪陪他,好在我不在乎這些事情……」
展鵬飛皺皺眉頭,真想問問她,她父親知不知道她的放蕩胡鬧。
「你不要皺眉頭,這不是女人的錯!」
華媚娘放下鏡子,坐起了身,變得很嚴肅地說︰「你們男人千方百計的對付我們,你想想看,我們女的有幾個斗得過你們男人呢?
「憑良心說,你們男人哪一個腦子里不打女人主意?只不過有些男人付諸行動,有些則悶在心里,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表現,哼,這個人就變成正人君子了,哈……真是可笑……」
展鵬飛默然不語,當然他並不是完全贊同她的看法。
但他卻不得不承認她的話很有些道理。
至少,在男人方面,絕大部分是這一類的。
「我知道,你們男人怕的是出麻煩亂子而已,不然的話,個個都會出現可怕的面目……」
展鵬飛無可奈何地攤攤雙手,道︰「喜歡女人也不是壞事呀……」
華媚娘又拿起鏡子,顧盼起來。雙腿一疊,裙子又褪下來。
展鵬飛自問果然很喜歡這種景色,可是他卻沒有膽子把這雙玉腿據為己有,他暗自忖道︰「如果我和她隨便苟合,那樣跟禽獸有何區別?」
他很快拋開這些綺念,因為華媚娘剛才說,那夜游神他們必定能夠搜到這兒來。
「你擔心什麼呀?」
「我正在想歸九泉他們……」
「放心!他們找的是我,你躲到床底下去,包管他們不會發現!」
「為什麼?」
「哈……這還不懂麼?我把衣服通通月兌掉,他們哪里還記得別的事?」
「萬一他們對你無禮……」
「你不必管,把眼楮閉起,耳朵塞住……」
展鵬飛駭了一跳,因為這華媚娘不是說著玩的,而是說做就做,立刻動手月兌衣。
展鵬飛還來不及閉眼,奇景已呈現眼前,不覺一陣目眩神搖,連忙別轉過頭去。
「哈……展鵬飛,」華媚娘笑著扭著︰「我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還怕什麼?」
她的聲音中的的確確含有嘲笑和瞧不起他的意味,換言之,展鵬飛別轉頭的舉動,她並不認為這是守禮,而是幼稚不懂事,所以瞧不起他。
展鵬飛注視對方的眼楮,道︰「我不必瞞你,對于男女調情方面,我並不是內行!」
「但是你的反應,好像是修練了多年的老僧一般。」華媚娘嘟起嘴唇,媚態迫人︰「你心里怎樣我不管,但你並不象別的男人一般……」
「別的男人怎樣呢?」
「若是別的男人,第一步他會坐在床邊,和我接近,然後……」她一邊說,一邊以跪姿挺直了身子,于是褪到腰部的衣服又向下溜,暴露出更多的。
展鵬飛果然有這種想法,男人的確沒有什麼可損失的,除了在道德的觀點來看,這等苟合無異于禽獸的雜交。只有這麼一點,使他覺得不大對勁而已,華媚娘向他伸展雙臂,展鵬飛迷惘中他伸出雙手,但覺一個光滑香軟的,已鑽入他懷中。
突然屋角傳來「啪」的一聲脆響,展鵬飛吃一驚,迅快轉眼望去,這間秘室之內,並無其他人影。華媚娘已在這眨眼間站起身,于是全身的衣服,都褪到足踝。
展鵬飛回過頭來時,恰好把這具白皙的曲線起伏的美麗人體看得一清二楚。
他雙手一伸,剛踫到肌膚時,華媚娘屈低身子,輕輕道︰「喂,有人來啦……」
「哦?在哪里?」展鵬飛登時清醒,回頭查看。
「還有一會兒工夫會才到這兒,」華媚娘說︰「剛才你不是听到聲音麼?那便是他們在外頭觸動了機關,所以我知道有人快進來啦……」
「媚娘,我怎麼辦?」
「你躲到床底下,靠里面牆壁有一個凹槽型的暗格,可以容納你,你且躺著不動,等敵人走了再出來。」
展鵬飛這才放心,假如沒有掩蔽的話,他決不肯躲到床底。因為敵人不是尋常庸手,絕對不會大意到不查看床底的。他一伏身,輕輕巧巧閃入床下,到了牆腳,用手一推,原來是一塊長木板,漆上顏色,瞧來與牆壁一般。此時應手而起,露出了一個長形的凹槽。展鵬飛躲在槽內,把木板放下,隨即發現板上兩有個小洞,恰好在他眼前,可以窺看出去,曉得這是專為槽內之人設計的。便把眼楮湊上去,靜靜地看著。
片刻間,秘室門口出現了一對穿著快靴的腳。展鵬飛只能看見這麼多,但所有的聲音卻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華媚娘,你瞧瞧我是誰!」
「呀!」媚娘發出一聲尖叫,表示她因赤身露體,被人闖入而吃驚。
「你……你不是金楮鬼爪袁伯文嗎?」
「哈……你還記得我,真是難得……」
「袁伯文,這是我家秘室,你……你怎會撞入來?」
「你華家莊不過是彈丸之地,我金楮鬼爪袁伯文豈會放在心上……」
他仰天打個哈哈,那種聲調,展鵬飛不需看見,也想象得出他狂傲得意的樣子。
「哈……媚娘,這叫做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滾,滾出去,啊呀……」她的驚叫,是因為衣服被奪。
展鵬飛也曉得這一點,因為衣服統統掉在地上了。
「你……袁伯文,你想干什麼?」
「華媚娘,別裝模作樣了,你又不是規規矩矩的閨女?」
「滾蛋,快給我滾,啊呀……」
她又發出驚叫,可見得已經受驚,不過程度並不厲害,因為那金楮鬼爪袁伯文雙腳還站在地上,展鵬飛心中怒氣漸起,暗想︰我乃是堂堂男子漢,今日竟躲在床底下,看著華媚娘受欺侮而躲藏不出,日後還能稱英雄好漢麼?
華媚娘一點兒也不害怕,嬌美的面靨上還帶著冶蕩的笑容,挑逗得方在壯年的金楮鬼爪袁伯文眼露欲火異光。
女人就喜歡這樣,表面上不肯,還大驚小敝地拒絕,其實內心卻全不是這麼回事。
若是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則這一套可能把他嚇回去。
但遇到經驗豐富的男人,則她這等作態詐拒,反而更添佔有和愉快。
「啊,不……不……」華媚娘叫道︰「袁伯文,你敢欺負我……呀……啊!」
在她的驚叫聲中,夾雜著金楮鬼爪袁伯文的得意獰笑聲。
「好吧,華媚娘,我不踫你了!」袁伯文說︰「把衣服穿上。」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衣服,這一剎那間,銳利的目光向床下掃瞥一下。
展鵬飛心中一震,忖道︰「這家伙好生狡猾,果然先查看床底下……」
金楮鬼爪袁伯文拿起華媚娘的衣服,道︰「華媚娘,我得四下查看一下,瞧瞧有沒有別人躲在復壁夾道中……」
「你查你的,我不管,但你先把衣服還給我!」
「那不成,我不希望你走開,嘻……」
「笑話,我若要走,光著身子也能走。」
「那就試試看,」袁伯文縱聲笑了數聲,才接著道︰「外面有十幾個壯漢把守著出口,你光著出去,他們一定萬分歡迎。」
「哈,我才不怕呢!」
「好,你走啊,我袁伯文絕不攔阻,我那一群手下更不會怕你……哈……」
「討厭,快把衣服還給我!」
「哈……你少安毋躁,等一會兒,咱們還未曾好好的敘敘舊呢!」
「見你的大頭鬼,誰跟你有舊……」
金眼鬼爪袁伯文速即闖入暗道中查看,他行動雖快,卻毫不魯莽,展鵬飛忖道︰「這金楮鬼爪袁伯文表現得膽大心細,機警過人,一定是邪派的著名高手……」
他從未听過袁伯文之名,是以不知道這人在七星教中地位如何?
「唉,外面有人把守,還是暫時不要走好,一切只好忍耐了……」
華媚娘自言自語地說,這話分明是說給展鵬飛听的,展鵬飛不聲不響,以免話聲被袁伯文听見。
她話聲停歇一陣,金楮鬼爪袁伯文便回到秘室來。
「沒有人,」袁伯文把她的衣服丟在地上︰「這倒是有點兒奇怪之事。」
「奇怪什麼?把衣服還我……」
「你獨自在這個地方,沒穿衣服,而居然沒有男人,這豈不是十分奇怪之事?」
「笨蛋。」華媚娘罵了一聲︰「把衣服還給我,我不愛跟你多說。」
「你罵我笨蛋?哈哈……我這一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罵作笨蛋!」
他說到後來已有所悟,當下打個哈哈又道︰「我明白了,你在等人來,可是想不到我來了,對不對?」
「我不知道,」華媚娘說︰「反正我不是等你……」
金楮鬼爪袁伯文的快靴已離開了雙腳,同時有兩件衣服摔在地上,展鵬飛看時,竟是他的上衣。
因此這袁伯文正在做什麼打算,全然用不著費心推敲。
「你……你想于什麼?」
「我……哈……這還用說麼?」
「袁伯文,你真敢欺負我?」
「閑話不要多說,嘻,華媚娘,我忽發現令尊東君子華人豪真是天下第一聰明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乃是想起了你不懂武功,才聯想到華人豪的。他真是有先見之明的人,故意不傳你武功,這樣,你就永遠不會死在男人手底下了……」
「我听不懂,你再解釋來听听。」
「你想想看,天下人人都知道你不懂武功,則縱然和你家人有仇,也不會輕易動手殺你。例如我金楮鬼爪袁伯文,寧可從你身上獲得快樂,也不願做那焚琴煮鶴辣手摧花的勾當,哈……這就是華人豪聰明之處,也可以說,他老早看透了人性……」
這一番話,連怒氣勃勃的展鵬飛也認為講得很對。
「華媚娘,你不要裝模作樣了,老實說,你如果侍奉得我心花怒放,我就不會傷你一根汗毛。但反過來說,哼,我袁伯文可不是面慈心軟之人。」
華媚娘嚶嚀一聲,果然不再說出反抗頂撞之言。
華媚娘被這個男人餓虎擒食般攫住,齊齊向床上倒去。
可是那金楮鬼爪袁伯文卻像彈簧般彈起來,迅快轉身,以蹲著的姿勢蹲在床上,向床外望去。
只見床邊有一個年輕俊俏的男子,劍眉虎目殺機重重,手中拿著一把長刀,精光耀目,顯然十分鋒快。
這口長刀就是袁伯文自己的,這個年青男子則是展鵬飛,他實在忍不下這口氣做那縮頭烏龜,是以迅即爬出來,奪刀在手。
「你是誰?」
金楮鬼爪袁伯文雖然手無寸鐵,卻毫無懼色,聲勢洶洶地叱問。
展鵬飛心頭微微一震,已知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測。
因為他與對方近在咫尺,刀氣森厲追射,而對方居然能行若無事,這一手已顯示出他功力之深厚了。
「本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展鵬飛是也……」
「嘻?你就是展鵬飛麼?听說你的武功很不錯!」金楮鬼爪袁伯文說︰「你別忙動手,我有一個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
這袁伯文暗示他曉得展鵬飛這個人一點,展鵬飛並不奇怪,但他趁機一瞥那縮在一角的華媚娘時,見她並無驚訝之色,心頭恍然大悟,暗念︰敢情華家莊之人,亦是已知道他的底細啦!
「有什麼重要消息?」
「本教教主對你似乎很欣賞,有意把你收為弟子……晤……你听清楚了沒有,他要把你收為弟子,這是萬世難逢的奇遇呢!」
展鵬飛嗤之以鼻,道︰「你的教主是誰?我見都沒見過,哪能談到這等拜師收徒的大事?」
「展鵬飛,袁伯文的話可沒有夸大,如果真是七星教教主不夜城主高晉要收你為徒,實在足以轟動武林了。」
華媚娘說著,她在兩個男人面前,雖然一絲不掛,卻毫無不舒服不自然的樣子。
「哈!袁伯文,你們找錯人了,」展鵬飛厲聲道︰「我展鵬飛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一個展鵬飛……」
「什麼?你不是展鵬飛?」金楮鬼爪袁伯文大感迷惑︰「難道還有人假冒你的名字不成?」
「假冒倒是沒有,我只是不拜你們教主為師,呔,看刀……」
登時但見刀氣如雪,電寒風勁,疾抹袁伯文的脖子。
袁伯文左手一推,勁道如山。抵住展鵬飛凌厲的刀氣,同時之間,「叮」的一響,展鵬飛的長刀為之一震,蕩開尺許。
展鵬飛瞧得清楚,敢情那袁伯文左手小指的爪甲長達半尺,平時卷曲成小小的一團,這刻卻斗然伸展彈出,爪尖彈中了刀身。
由于使的是巧勁,故此展鵬飛刀勢雖是悍猛,也禁不住爪尖輕輕一踫,便蕩開去。
這便是袁伯文的平生絕藝鬼爪了,無怪他雖是手無寸鐵,面對來勢洶洶的展鵬飛竟然毫無懼色。
展鵬飛沉叱一聲,長刀化為「沾泥飛絮」之式,削向敵人膝蓋,這一招本來是攻向敵月復,不過目下因為袁伯文是蹲在床上,所以刀光所指,正是他突出來的雙膝。
只見袁伯文右手已撈住了赤身的華媚娘,呼一聲把她拖到前面,變成一具肉盾牌,那如雪的肌膚,起伏的曲線,眩人眼目。
展鵬飛急急收刀退了兩步。
「袁伯文,你這一手不大漂亮吧?」
「哈……哈……」袁伯文發出邪惡的笑聲︰「怎麼?她還不夠漂亮動人嗎?」
「放下她,咱們決一死戰!」
袁伯文在床上站起,將華媚娘擋在自己身前。
展鵬飛目光從她的移到她的面上,只見她不但沒有驚恐之色,反而露出揶揄的笑容。
展鵬飛心頭泛起了被人玩弄的忿恨,忖道︰「這個可惡的婦,她一定以為天下男人都是可以戲弄的……」
「展鵬飛,」袁伯文暴戾的聲音響起來︰「你若是有意與我決一死戰,那就再退幾步,待我把衣服穿好……」
「不要听他的鬼話,」華媚娘的聲音,仍然含有懶洋洋的味道︰「袁伯文一定有什麼陰謀詭計!」
「哼,華媚娘,你最好閉住你的嘴巴,不然的話,我袁伯文先教你吃點苦頭。」
華媚娘突然轉過身子,和袁伯文面面相對,她轉動之時,袁伯文但覺她身子滑如鱔鰻,無法扣挾得住。
因此目下雖然仍舊扣住她,風光旖旎,但他心中毫無綺念,只有震驚。
「看來她要從我懷中月兌滑出去,不是難事……」袁伯文一念及此,立刻把華媚娘推開。
那床鋪通共才不過四尺寬,華媚娘被推後退,已到了床沿邊。
只見她有如搖風擺柳似的前後晃了一陣,仍然沒站穩,向後仰跌。
展鵬飛伸手一推,把她推回去。華媚娘迅即坐下來,爬到里面床邊。
袁伯文跨落地上,冷冷道︰「展鵬飛,來,待本人把你擒殺之後,再穿衣服不遲。」
展鵬飛不再打話,揮刀劈去。他氣勢迫人,刀法凶悍,一連四五刀,把金楮鬼爪袁伯文迫到角落。
這時他刀法突然一滯,武功陡然減弱。袁伯文冷笑一聲,趁機反擊,雙手忽抓忽拍,手法詭奇之極,招招都是近身肉搏的打法。
一眨眼間,袁伯文反而已把展鵬飛迫得退到對面角落。
展鵬飛急切間還未醒悟何以形勢大變,還以為是人家武功比自己強勝太多,所以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他正在苦苦支撐之際,耳中忽然听到華媚娘那股含有慵懶意味的聲音,道︰「展鵬飛,你手中之刀在這斗室內,無從發揮威力,反而成為累贅。你最好把刀丟掉,用拳頭跟他拼斗……」
展鵬飛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起先出手攻敵之時,氣勢不盛,突然遲滯減弱,敢情是因為兩邊牆壁形成的角度,使他刀法施展不開。
「哈……哈……華媚娘,你的警告已經太遲啦!」袁伯文說到這里,話聲忽然變得十分狠惡暴戾︰「呔,展鵬飛,納命來……」
喝聲中鬼爪挺伸如劍,哧哧連劃。
展鵬飛刀勢施展不開,抵擋不住,又見他的鬼爪顏色青紫,生怕附有奇毒,不敢讓他劃中,更覺難支。
袁伯文一口氣疾攻了十六、七招,宛如狂風驟雨一般,直把展鵬飛打得透不過氣來。
拼斗中的兩人,其中一個突然悶吭一聲,砰地跌倒地上。
華媚娘一看走到床邊的是金楮鬼爪袁伯文,當下聳聳雙肩,道︰「果然不愧是七星教七瘟神中人物,那大孩子死了沒有?」
她明明很關心展鵬飛的生死,但表情和口氣都淡淡的,她奇怪為何要小心偽裝?這不像她一向的作風。
「在我鬼爪之下,從無幸存之人,你不知道麼?」
她的心為之一沉,恨意陡生。
不過卻不表現出來。
因為她若要暗算這金楮鬼爪袁伯文,必須和他親近,才有機會。
「你實在不該殺死他,因為你我雙方目的一樣,都想從他口中打探一些消息……」
「我知道,」袁伯文面泛婬笑,目射邪光,死盯著華媚娘。
現在一切問題已經解決。
筆此佔有這個著名尤物之心,油然而生。
「你要是對我好一點兒,我不但保你平安無恙,還可以把三陰教的消息奉告……」
「哦?你的消息從何而來?確實?」
「確實與否就不得而知,因為來源就是展鵬飛!」
「他?他幾時把消息告訴你了?」
「還沒有,哈!炳!他沒有死,因為我不是用鬼爪傷他啊……」
說了半天.原來他耍了華媚娘一記。
「啊,那好極了!」
華媚娘心情一松,大感歡愉。
展鵬飛恢復知覺時,耳中听到不遠處傳來嘈雜的聲音,鼻中聞到污濁悶熱的空氣。
因此還未張開眼楮,已經知道處身在小市鎮上簡陋的客店中了。
昏暗的油燈光線使他眼楮不感到刺激,並且很快就看清楚自己果然是躺在一個簡陋的客棧屋中。
金楮鬼抓袁伯文詭邪地注視著他,兩人對望了一陣,袁伯文才道︰「展鵬飛,我想知道你是聰明人呢?抑是傻瓜?」
「我希望我是聰明人,」他一面猜測,一面回答︰「怎樣做法才是聰明人呢?」
「很好,我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這就是聰明人了。」
「你問吧,只要我知道,都不成問題。怕只怕你問的是我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告訴我,你奉誰的命令到華家莊來?」
「是三陰教主無邪仙女!」
「真是無邪仙女麼?」
展鵬飛一听他口氣,便知話中有因,不然的話,無邪仙女就是無邪仙女,有什麼好懷疑的?
「當然是真的,在下平生不打誑語,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哼,我上哪兒去打听?無邪仙女鬼主意最多,說不定你見到的,不是她本人!」
「這倒不難查出真假!」
「不難查出真假?好大的口氣,我請問一聲,怎生一個查法?」袁伯文實在十分怪訝,是以口吻也客氣起來了。
「請問二字不敢當得,在下只不過有個小小的意見。那就是請你把無邪仙女的特征,告訴我,我再回想一下,便知真假了!」
他看得出對方浮現失望表情,不禁暗暗得意,像金楮鬼爪袁伯文這種老江湖,實在難得有機會耍他的花槍。
「廢話,如果無邪仙女有明顯的特征,我還用得著問你?只要問一問那個把你的消息通知與我之人就得啦……哼,哼……」
「那人怎麼說?他認為是不是無邪仙女本人呢?」
他的確感到莫大興趣,很想早點兒弄清楚這件事。
「他認為是無邪仙女本人,可是我還不敢相信!」
「為什麼?那人不可靠麼?」
「因為已經有不少人上過當了,以為她在某地時,結果她卻在數千里以外出現。所以我得設法問個明白!」
「若是沒有特征,實在不大好查!」展鵬飛說︰「縱然是真的,你也不會相信!」
「還用你說麼!」他忽然發覺跟展鵬飛這樣扯法,簡直不是審訊,反而讓他套去了不少內幕消息,心中大為不滿起來。
「閑話少說,你告訴我,瞽天羅範泛替那無邪仙女招請了多少兵馬?」
展鵬飛一想,認為沒有隱瞞的必要。
因為他所能夠見到的人,必定已有人通知了袁伯文。于是一五一十數了出來。
「這小家伙居然沒說謊。」袁伯文想道︰「跟我得到的消息一樣,但等我詐他一詐看看……」
「喂,展鵬飛,你分明漏了一個人沒算進去。哼,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自找沒趣……」
「漏了一個?沒有呀!」他翻起眼楮,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沒有,真的沒有,要不然就是我不知道!」
他的聲音和態度,使老練如金楮鬼爪袁伯文也相信了。
「好吧,就算是漏了你自己沒算進去……」
他開始感到為難,怎樣處置這個青年呢?是殺了他?抑是當真送給教主?若是殺了他,真可惜這一份根骨人才。
若是送給教主,日後他的成就,可能高于七瘟神,這個想法使他不禁生出嫉才之心。
展鵬飛忽然問道︰「袁老兄,華媚娘呢?」
「她麼,也在這兒!」
「你們為何要把她擄走?听說她是個不懂武功的女人……」
「華家莊已被我們放一把無情火,燒為平地,她不到這兒來到哪兒去呢?」
他說到這里,已想出了如何處置展鵬飛的主意了。
「不過,說實在話,這個妞兒實在是個累贅,我正在考慮取她性命!」
展鵬飛吃驚地望著對方,其實他心中才不為她的生死而吃驚,因為這個妖女既放蕩,同時對他沒安著好心。
「殺死一個無力反抗的弱女子,將來定會受天下英雄恥笑!」
「那是我袁伯文的事,用不著你擔心。不過假使你答應一件事,我也可以不殺她。」
「什麼事呀?」
「你替我看管華媚娘,三天之後,我辦好一件事回來,就釋放你們兩人!」
「我展鵬飛自然千肯萬肯,只不知華媚娘怎樣想?」
「她為何不肯?我不讓她穿衣服,這樣她一定逃不掉。你三日之內,把她管束住,不許她離房一步,若是做得到這一點,我答應把她送回她父親處,至于你,則送到本教主那兒,包你不受半點兒傷害!」
「袁老兄如此慷慨,反而叫我感到難以置信了。」
「你不信也不行,李武何在?」
外面有人應一聲,走入房內,卻是個凶悍大漢,腰佩長刀。
「李武,把展鵬飛的外衣月兌掉,只留內褲,然後送入華媚娘的房內。可把門窗都鎖住你和林功兩人晝夜把守,三日之後,我還未回來,便租一輛車,把華媚娘送給華人豪去……」
「是,這展鵬飛呢?」
「他是教主所要的人,送他回總壇就行啦!」
展鵬飛心中暗慌,因為那華媚娘容貌美麗,身材又豐滿迷人不過,叫她身無寸縷,同居一室達三天之久,不被欲火燒死才怪呢。
袁伯文笑眯眯道︰「這樣可以了吧?」
「等一等,這樣不行。」
「為什麼不行?」金楮鬼爪袁伯文訝問︰「不行也得行,除非你不想活!」
展鵬飛毫無辦法,不久,他已處身在另一個房間內,門窗果然都被鎖著。
他活動一下,感到袁伯文的點穴手法十分高明,他不但還能行動自如,而且毫無虛弱之感,只不過真氣提聚不起來,暫時失去武功而已。
深垂的帳子突然掀起,一個白色的人形滑下地來,雖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仍然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赤果的華媚娘。
「啊呀,展鵬飛,真是謝天謝地,你還活著!」
華媚娘奔過來,卷起一陣香風。展鵬飛趕快閃開,道︰「別過來,你回到床上去!」
「怎麼啦?」
她停下腳步︰「我身上有刺兒不成?」
「也差不多了。」展鵬飛苦笑一聲︰「咱們得好好的動動腦筋,瞧瞧怎生逃出他們的羅網。」
華媚娘沒有依展鵬飛之言回到床上,因此展鵬飛眼楮大大受到刺激。
他不高興地揮揮手,道︰「回到床上去,听見沒有?」
華媚娘聳聳雙肩,「你用不著不高興呀!」
展鵬飛道︰「你這樣子站在那兒,叫我如何能想事情?」
華媚娘大為欣然,因為他這話已證實了她的媚力,于是退回床邊,坐在床沿上,用帳子遮住全身,只露出一個頭在外面。
「對了,謝謝你……」
「我很奇怪那金楮鬼爪袁伯文為何不殺死你!」華媚娘說︰「這個瘟神殺人無數,他絕不會是為了慈悲而饒你一命,對不對?」
展鵬飛點點頭,在狹小的室內踱起方步,過了一會道︰「他有沒有說要把我們怎樣?」
華媚娘哼一聲道︰「他說的話當作放屁好了!」
展鵬飛堅持地道︰「他說過什麼話?」
「他說要把我帶回去,迫我父親降服!」
「你父親會降服嗎?」
「當然不會,」華媚娘冷笑一聲,一方面表示看不起金楮鬼爪袁伯文這個主意,一方面又表示她對父親的信心,意思說袁伯文不但不能使東君子華人豪屈服,還將因此而吃大虧。
展鵬飛緩緩道︰「老袁會不會殺死你?」
華媚娘搖頭道︰「不會!」
「為什麼?他怕令尊嗎?」
「怕是談不上,我剛才不是說過,他想拿我來要挾我爹嗎?」
展鵬飛不以為然,道︰「你雖然有此價值,但如果金楮鬼爪袁伯文認為沒有要挾令尊的必要,又將如何?」
華媚娘突然把帳子掀開,露出她那具赤果的胴體。不過她馬上又恢復原狀,只露出頭顱。
展鵬飛還在等她的回答,她低低咕嚕一聲「傻瓜」,才道︰「老袁暫時還舍不得殺我!」
為什麼舍不得,她認為,用不著說了。不過看展鵬飛那樣子,好像還不明白,為了免得他再追問,只好索性說出來︰「他是男人,我是女人,他要我,你知道了沒有?」
展鵬飛這時倒怕她再說下去了,忙道︰「我明白啦。」
華媚娘道︰「他不殺你才是奇怪的事!」
展鵬飛道︰「他說要把我送到他們教主那兒!」
「哦?」
華媚娘驚異得睜大雙眼。
他還沒有覺察她過度驚奇的神色,沉吟道︰「就算金楮鬼爪袁伯文說的是真話,但他為何把我和你關在一起?你既是他欲得之人,又何以要將你衣物完全月兌掉?」
換言之,這當中不合情理的是袁伯文既是喜歡華媚娘,自應視她為禁臠,豈有不呷醋不說,還親自將她送給別的男人之理?
這個推論是基于人之常情,顯然袁伯文的布置安排,大是反常,既是反常,其中必有原因。
華媚娘尋思一下,突然泛起了忿然之色,道︰「哼,可惡,老袁把我華媚娘當作什麼人?我可不是娼妓,任他支使……」
她目光轉到展鵬飛面上,又道︰「你大概沒听說過,七星教那些殺人魔王們,我說的是鼎鼎大名的七瘟神,沒有一個是頂尖高手……」
「這話怎說,我瞧他們厲害得很呀!」
華媚娘道︰「你听我說,這七瘟神都是當代凶人,自然是一流高手,但在七星教中,卻只有一個不出手殺人的人,才是頂尖高手,這個人就是他們的教主不夜城主高晉。」
展鵬飛十分驚訝,問道︰「七星教以暴戾嗜殺著名,他們的教主竟然不殺人麼?」
原來展鵬飛奉命來華家莊之前,三陰教主無邪仙女雖然告訴過他有關大偽教和七星教的人物,當然也提過七星教不夜城主高晉這人,但是無邪仙女認為展鵬飛絕對不會遇到不夜城主高晉,所以沒有加以詳述。
「這不夜城主高晉自然也不是慈善之輩,亦不是從不殺人,而是他不像七瘟神以及其他教中高手那麼暴戾。照道理說,七星教的秘傳武功是越暴戾越精深越高強,但奇怪的是不夜城主高晉表面上並不暴戾,不像別人動輒詈罵出手……」
她尋思一下,搖頭道︰「我也想不懂一件事,那就是那不夜城主高晉雖然態度不暴戾,可是在我印象中,他仍然是個暴戾凶殘得十分可怕的人。」
展鵬飛听得有點兒胡涂了,道︰「可能是他時時下令殺人,當然他不必親自動手呀,你見過他嗎?」
華媚娘遲疑了一下,才道︰「沒有見過,他也很少下令殺人。哼,那七個瘟神那麼愛殺人,只要教主微露不悅之色,他們就搶著下手了,哪里還用得著他下令呢!」
展鵬飛走過去,到了床邊時,月光已能透過帳子,看見了她。他驚訝地發現她縮在被子里,藏起她那付令人泛起邪念的。
「不要那麼大驚小敝,你以為我不月兌衣服就不能活麼?」
「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麼你是什麼意思!」
「我……我……不知道……」
他想不出什麼話來搪塞,而他到底是忠誠坦白的年輕人,所以終于不再掩飾。
「哈……哈……你且坐下來!」她等展鵬飛坐下了,才又道︰「如果老袁果然要把你送給不夜城主高晉,這是你的福氣,因為你有機會成為天下三大邪教之一的掌門人了……」
展鵬飛點頭道︰「我不一定接受,但我須得承認你的話不錯……」
「你當然要接受,七星教勢力強大,高手如雲,佔據地盤最廣,在江湖上聲名顯赫,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展鵬飛微微一笑,道︰「我從沒想到這個問題,也不羨慕……」
華媚娘道︰「好呀,你這種騾子脾氣的人我不是沒有見過。不過,你縱然不羨慕教主的權勢榮華,但你的武功還不行,我見過你出手,凶悍有余功力不足,刀法也不精妙……」
展鵬飛只笑一下,不說什麼話,心里卻想︰你本身不懂武功,雖是听你父親講過,但究竟是耳听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