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朦朧月色,小必仍可看清那神棗一個個幾乎大如雞卵,黃澄澄的外皮發著閃亮的光澤.就像赤金鑄成一般。
小必順手摘下兩只,揣在懷里,然後取出天鑄劍,在樹下掘挖。
青鳳恐他在地上挖掘的痕跡太多。容易被人識破、便也主動幫著找尋,不大-陣子。
已控出三塊果汁品脂,小必心知已差不多了。同時他不願因過分貪心,而使青風受到牽累,便低聲說︰「青鳳姑娘,就這樣好了。非常謝謝你的幫忙。」
青風把小必送出圍牆,還要再送。
不消說,她是希望回草棚親自接回翠玉。
反而是小必過意不去︰「青鳳姑娘,不必送了,萬一那兩位姑娘出來找不到你.又見獒犬被入迷倒,紕漏可就大了,你還是回花園去。把棗樹下面整理一下,再弄醒獒犬,這樣玉娘子也許不會察覺。」
「可是我必須親自接回翠玉。」
「放心,我到達草棚以後,翠玉姑娘馬上就可回來,一切包在我身上。」小必挺了挺胸;
「我自然信得過你,但你那位朋友……」
小必正起臉色道︰「青風姑娘,清相信我,苦那沒有耳朵的人敢把翠玉姑娘怎麼樣,我饒不了他,我會讓他手和腳全沒有。」
「那就多謝你了!」青鳳說完話,又望廠小必一眼,才轉身進入花園。
小必踏著月色。步行如飛,一盞熱茶工夫過後,已回到草棚。
來到棚口,頓時使他呆在當地?
只見墨魚正像一頭野獸般壓在翠玉身上、不但身子亂晃,嘴里也在狂喘、發出陣陣怪異而又刺耳的聲音。
對于小必的到來,竟然渾如不覺。
小必立刻提高嗓門,猛咳了一聲。
誰知墨魚抬頭瞧見是小必,並未停止行動,反而獰笑著大聲說︰「小必,快來按住她,這娘兒們非常不老實。」
墨魚為什麼不點住她的穴道,因為他體念多多。懷中抱個木美人實在是興致缺缺。
「放開她!」小必厲聲大喝。
墨魚從未見小必發這大脾氣,愣了一下道︰「何必那麼急,等我辦完事你再上來也不遲。」
墨魚自認為自己是男人,小必也是男人、男人都願意做的事情,小必當然不會拒絕。
「放你媽的狗屁,再不放開她,我就對你不客氣!」小必兩眼像要冒出火來。
墨魚可能被嚇退了興頭,一骨碌爬起身來,猛向小必前胸推出一把。
小必冷不防直被推出五六步遠,才拿樁站住。
他極力抑遏著打心底升起的怒火,不動聲色︰「墨魚,你想做什麼?」
墨魚由草棚中跟了出來︰「他女乃女乃的,老子正在興頭上,你敢來搗蛋,活得不耐煩了麼?」
「我看活得不耐煩的該是你!」
墨魚兩眼瞪得有如牛卵,剛要再出手,卻忽然嘿嘿笑著軟了下來︰「好吧,我就听你的話放開她,東西帶回來了沒有?」
「東西不到手我會回來麼?」
猛听此言,墨魚樂得幾乎要手舞足蹈︰「真的?那太好了,快進草棚.拿出來看看。」
這時的翠玉來不及把衣衫整好就匆勿地趁機溜走。
草棚里只剩下小必和墨魚兩人?
「小必,快拿出來瞧瞧,咱也好汗開眼界」墨魚迫不及待。
小必從懷里模出一個紙包,就著射進來的月光,攤了開來。
紙包里立刻出現三塊黃澄澄、晶瑩光潔、璀璨耀眼像瑪瑙寶玉般的扁狀物事;在這剎那.墨魚兩眼也發出奇異的光芒,連連嘔著嘴道︰「難怪想這東西部快想瘋了,原來真是一樁寶貝!」
小必再掏出九天神棗︰「你看這是兩個什麼?」
這一次墨魚已是兩眼發直,嘴角也禁不住流下唾液,那模樣真像西游記中豬八戒想吃人參果︰「還有沒有?」
「就摘了兩個。」
「為什麼只摘兩個?」
「我擔心青鳳姑娘受連累。」
「兩個就兩個吧,小必,你先收起來!」
小必低下頭,剛要收起九天神棗和包起三塊晶脂,驟感一道寒芒,由頭頂像電光石火般掠了下來。
小必萬萬料想不到對方竟然陡施辣子︰
其實墨魚方才要他把東西先收起來,正是要趁他無法分神他顧的當兒,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將他結果性命,以便獨自帶著九天神棗和果汁晶脂回去向小曼報功。
他本來早已下定決心除去小必,只是在大事未成之前不便下手而已,如今小必既已取回所要之物,豈能再留下這一肉中之刺,眼中之釘。
不知是小必本能的情急之下聞聲閃避,還是墨魚急切之間失去準頭,那厚背鬼頭刀在小必頭頂一掠而過,只是削下一簇頭發。
待墨魚第二刀再旋風般掄下時,小必早已躍到草棚之外。
墨魚飛身跟出來又是一刀。
小必並不拔劍,眼看刀鋒近頭頂,翻腕只輕輕向對方右臂一戳,墨魚頓時半臂酥麻,刀也月兌手飛出。
墨魚一直把小必看做只會幾手三腳貓的莊稼把式,到這時仍認為只是對方出手湊巧,照樣未把面前這位看似忠厚又帶幾分流氣的年輕人放在眼里。
小必並未跟進,僅是不動聲色地望著對方︰「墨魚,你的手段,未免太狠了一點兒吧?」
墨魚揉著右臂,發出陰森森的桀桀怪笑︰「這是情勢所迫,只有請你原諒了,難道我能把一個冤家對頭,留著活在世上?小子,明年此刻,就是你的周年祭期了!」
小必抿起嘴唇,也微微一笑︰「很好,在下的一條命就在這里,有本事你只管來拿!」
墨魚顯得蠻有把握的躍身欺進,左拳右爪,一動之間,兩招齊下,端的狠辣絕倫。
只听一陣乒乓乒乓的脆響,墨魚不但身軀反摔回去,臉上也挨了十幾耳光,打得他七暈八素,半晌才清醒過來。
這一來,墨魚才算知道小必是真人不露相,但他早已惱羞成怒,蒙蔽了理智,賂一調息,又掙扎著攻了上來。
小必連正眼也不看一下,直到對方臨近身前,才猛然飛起一腳。
這一腳著著實實地踢中對方側腰,一聲悶嗥,墨魚像天外飛石般直拋起一丈多高,然後向一處土坡上摔去。
又是一聲悶嗥,墨魚已癱坐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小必到這時才拔出天鑄劍,跟了過去︰「墨魚,我本來一直不想把你怎樣,總希望你改過向善,重新作人,豈知你本性難移,不但奸婬了翠玉姑娘,更想殺我把東西獨吞,如今惡貫滿盈,在下若仍留你活在世上,豈不等如助封為虐。」
「小必爺爺,小必祖宗,我墨魚從今以後就做好人,求你開恩!饒命!」
「你說這話,不嫌晚麼?」小必一步步的逼近過去。
墨魚機伶伶地哆嗦著,顯得驚荒失措︰「小必爺,你……你是我……爺爺……只要你……高拾貴手……我再也不做壞人……連小曼……也讓給你……」
「到這種節骨眼上。你還想著鰻魚精?」
墨魚跪在地上,雙手亂格︰「我……我不想……留……留給你想……」
小必舉起天鑄劍,一揮而下。
墨魚的一條手臂,齊肩被削了下來。
小必又是一劍,再砍下他的左臂。
墨魚仰臥地上,早已昏躍過去︰
小必迅快的又是兩劍,砍下墨魚雙腿。
墨魚的整個身子,片刻間已分做五塊,那塊最大的,像是一具推倒地上的半身塑像。
血跡染黑廠數尺方圓的整個地面︰這倒不是說墨魚的血是黑的,而夜色蒼茫下,只能予人以這種景象︰
小必還劍入鞘。
一條婀娜的人影奔了過來︰
那是翠玉,原來她剛才只是躲在草棚後面,還未來得及離開。
「多謝大俠救命之恩,更感激關大俠為江湖中除了一害!」翠玉倒身盈盈拜了下去。
小必自出世以來,還是首次听人稱自己為關大俠,在他來說。似乎頗有些擔待不起,也突然感覺自己一下子多了俠的氣勢,連忙扶起翠玉道︰「姑娘快起來,救命什麼恩不恩的可不敢當,為江湖除害,倒是義不容辭。」
「青鳳姐姐的人呢!」
「她本來要隨我同來接你回去,我擔心會被你們玉娘子發覺有異,所以留她在後花園里,姑娘回去之後.務必先到後花園和她會合。」
翠玉星眸中流露著無限感激之情︰「關大俠,我可以走了麼?」
「姑娘快些回去。免得青鳳姑娘牽掛。」翠玉又斂一禮,才轉身尋路而去。
走了老遠,還不住回頭。
小必將墨魚尸體稍做掩埋,踏著夜色,也奔向回程。
他要把盜來之物,交給小曼煉成天狐通後,再設法奪取轉贈李百靈。
未及午時,他已回到許昌城外山腰里小曼寄居的那兩間茅屋前。
茅屋的外門關著,他敲了敲門,久久不見回應。
茅屋里分明有人,不然怎會外門關著,莫非小曼又在里面做法……?
小必在門外呆了一會兒,果然已听到里面不時發出細碎的聲音。
他忍不住再度敲門。
只听一個蒼老而又低沉的聲音道︰「用不著怕,打開門看看是誰!」
接著,腳步聲來到門邊,柴門開處,小必頓時吃了一驚。
應門的是個十八九歲,面貌俊秀的少年。
那少年望著小必呆了一呆,失聲叫道︰「原來是大哥!」
小必看出是阿敢,也失聲問道︰「阿敢,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阿敢笑道︰「豈止我來了,快進來看看,里面還有你認識的人呢?」
小必三步兩步進入內室。一位坐在木椅上的老先生,不是雲濤妙手竺忍是誰。
竺忍對面,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看來十分乖巧伶俐又嬌羞答答的小泵娘。
小必驚喜地問道︰「你老人家怎會帶著阿敢和這位姑娘到這種地方來?」
小必和竺忍、阿敢、珍珠等在許昌住了五天,這五天中小必真是度日如年,數著手指過日子,原因是有很多最近發生的問題,他需要小家伙靈光的頭腦解答,好不容易等到阿敢傷勢已無大礙,才開始南下,兩三天後,便到達上蔡。
小必在客棧里住下之後,立刻就往城內各處客棧打听,希望能找到李百靈。
誰知整個一座城幾乎走遍,始終毫無所獲。
不過,他竟意外的有了一種收獲,那便是在到處找人時,無意中邂逅了小曼。
他們是在街頭相遇,小曼手中提著一個包裹,包裹里像包著一只瓷罐,不消說,又是作法要提煉丹藥用的。
「鰻魚精,我找你找得好苦!」小必一見面就趕緊拉開嗓門送上一貼清涼劑。
小曼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大吵大叫的,有話等離開城再慢慢談。」
小必放低聲音︰「你不住在城里?」
「我要提煉丹藥,怎可住在客棧,必須在山野找處僻靜所在,不受任何打擾才成。」
「你好像已經變成野人。」小必笑了笑︰「是不是又和上次一樣,住在山腰的茅屋里?」
「去到那里就知道了,咱們在路上盡量少講話,免得惹人注目。」
兩人不再言語,而且保持著一段距離。
直到出了城,才又會合在一起。
出城十幾里外,便進入一處起伏連綿的山地。
轉過山頭,下面便是一道不大的溝澗,澗底已呈干涸,澗床上全是一些又青又黑的卵石。
鋇澗的一邊,是一大片高可五六丈的絕壁,正好在離地丈余高處有個洞口,若非身具上乘輕功的人,絕難進入,否則,只有攀搭梯具。
小曼向洞口望了一眼說︰「我就住在里面,比上次那茅屋隱秘多了,也安全多了。
而且上面放著一塊現成的大石板,只要把石板往洞口一蓋,外面很難看出絕壁上有個洞口。」
「你怎麼找到這種地方?」
「是我偶爾發現的,找是找了一整天,才找到這個好地方……」
「我可不可以進去看看。」
「你當然要進去,只是不知你有沒有這樣好的輕功。」
小必笑道︰「我武功雖然不濟,輕功還可以。你請夫吧!」
小曼攜著瓷罐.單腳微一點地.騰身而起,輕輕飄落洞口。
小必卻故意裝做有些膽怯的模樣。似乎猶豫了半晌,才雙腳猛力一跺,還沒到達洞口。便尖聲大叫︰「不好!鰻魚精。快拉我一把!」
小曼及時探臂抓住他一只手,總算拉了上去。
進入洞口不到五尺。左邊豁然開朗,竟是一間甚為寬敞的石室。
小必啊了一聲︰「這石室不知是什麼人開鑿的,當年一定花了不少工夫。」小必頭腦轉了好幾圈,會不會是小曼師門留下的秘室。
小曼不經意地笑笑︰「那就別管他了。」
石室內有現成的石桌石凳,靠里並行一張石床,床上鋪著簡單的被褥。
另一邊用三塊青石架成一個爐座,炭火依然未熄.上面是一個沙罐。
小必順口問道︰「又熬煮的什麼東西?」
「還是上次那些百毒精血,本來這些東西要煎炖二天二夜。上次在茅屋里時間未到就搬了家,所以不得不從頭來過。」
「為什麼大功未成便要搬家,累得我到處找你?」
小曼氣咻咻的吁了一口氣︰「在那樣緊要關頭,我怎會隨便搬家︰實不相瞞,我是被逼的。」
「像你這樣又有法術又有武功的人,誰有那麼大的本領敢逼你?」
「他們的武功比拔高,打不過人家,又有什麼辦法?」
小必大感驚愕︰「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叫什麼?叫什麼?」
「是一位年輕的姑娘,在你和墨魚走後的第二天。經過那山腰的茅屋前,雙方一言不合,就沖突起來,我起先利用法術制她,誰知法術竟然對她失效,最後只好以武功對拼……」
小必听得連呼吸有也些急促︰「怎麼樣,你的武功也比不上她?」
小曼狠狠的摔一下頭︰「那姑娘並未親自動手。卻上來一個年輕小伙子和我拼斗。」
「他的武功也很高麼?」
「那小伙子身手實在高得出奇。我和他交手不到十合,便難以招架。」
「後來呢?」
「那小伙子還算不錯。見好就收,不過他限我馬上離開那里,否則還要再來。」
「既然打不過人家,就只好走了,所以才來到這里!」小曼又悲又恨。
小必想了一想.問道︰「那年輕姑娘長得什麼模樣?」
小曼搖搖頭︰「其實她長得怎樣,我也沒看消楚。不過可以猜想到,一定很美。」
「這就怪了,和人家斗法斗了半天,竟還沒看到她長的什麼樣子?」
「她騎著一頭小白驢。頭戴淡黃色的寬邊笠帽。帽沿下垂著一圈輕紗,根本看不到面貌。」
小必本來早就料到可能是李百靈,听對方這麼一說,此刻使他最感吃驚的,是那小伙子是誰?正所謂床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但他卻依然極力裝做出鎮定模樣,希望不讓小曼看出可疑。
他借著一次深深呼吸,以便保持語氣平和︰「那男的長得如何,你必定看清了?」
現在臨到小必喝醋了?
「他出手和我對打,當然看清了。」
小必緊緊逼問;「是什麼模樣?」
小曼邊回想著那天的情景邊講︰「那小伙子模樣好俊,眉清目秀,英氣勃勃,看起來好個一表人才,如果他肯和我好。即使讓我服侍他一輩子也值得。」
小必只听得臉色鐵青,雙拳緊握。咬牙切齒的心中暗想︰「這會是誰︰我非宰掉這小子不可!難道李百靈竟是個水性楊花,二天不見,就另找上了別的男人……」
小曼只道他是因為剛才把對方形容得太過分,才引起他的不滿,只得斜拋過一個媚眼,笑眯眯地說︰「你好像生氣了?其實你照樣也是個翩翩美男子,比起他來,也不算差,他雖然長得好看,總是咱們的敵人,喝的什麼干醋?」
小必漸漸又想到,這人會不會是阿庭?但阿庭的身手,又怎能勝過小曼?阿庭雖然長得不錯,總是個十八九歲的大孩子,而且論模樣也絕對及不上小曼形容的那般超群出眾……
小必不動聲色地再問︰「那一對男女可是很親密麼?」
小曼不假思索地月兌口道︰「看起來他們親密得不得了,既像一家人,又像一對愛侶。」
這一來小必幾乎把牙根咬破,兩眼也像要冒出火來。
小曼愣了一愣︰「小必,我不過隨便說說,你怎麼氣成這種樣子?」
他猛地一拳,搗在石壁上,大聲說︰「我……我要替你報仇,殺死那小子,連那位姑娘也不輕饒!」
小曼冷冰冰地一笑︰「連我都不是他們對手,你替我報的什麼仇,還不是白白送死。」
她說到這里,瞥見小必方才出手一拳,竟把石壁搗得碎石亂飛,不覺咦了一聲︰
「你的力氣不小嘛!」
不過也隨即又想到,人在氣極之下,往往會有超乎尋常的表現。心念及此,方才的驚奇,也就隨之消失了。
小必余怒未息︰「鰻魚精,你為什麼不在那茅屋里再待一天,我從天香居回來,立刻就去找你,你卻先一步走了,若你能等到我去,我一定能把那小子當場宰掉!」
小曼倒是心平氣和︰「事情已經過去了,暫時還是不談這些吧,現在我一心一意只盼早日把靈藥煉好,只要天狐通大功告成,以後什麼事都好辦!」
「你到底煉得怎麼樣了?」
「墨魚不知死到哪里去了,你們不把九天神棗果汁晶脂拿來,當然設法煉成。」她頓了一頓︰「看你這樣子,我就猜得出你和墨魚一定被玉娘子整得灰頭土臉。」
「如果拿到了怎麼辦?」小必現在不知道有沒有想到,丹藥煉成後是否還要送給李百靈。
「真的?」小曼驚喜得差一點兒跳起來︰「快些拿出來嘛!」
小必卻故意慢條斯理地說︰「你也不想想,這次到天香居傷東西,主角是墨魚,我不過是個跟班的,東西到手,自然放在他身上。」
小曼兩眼直眨,迫不及待道︰「東西在墨魚身上,這個混帳東西,竟敢到哪里去鬼混了,耽誤我的大事,回來後看我宰不宰得了他!」
小必故作吃驚︰「你說什麼?墨魚東西還沒給你,他沒有回來?我還以為他早到了,所以剛才見面時才沒有提起這件事。」
「你們是什麼時候動身的?」
「東西到手之後,他立刻就趕回許昌老地方,我因為在路上稍有耽擱,所以不曾追上他。」小必歪著頭想了一想︰「其實也難怪,誰叫你自己先搬了家,我是無意間和你踫上,若不是踫得巧,只怕幾個月也找不到你。」
「你知道什麼,我和墨魚早有約定,萬一老地方找不到,下一站就在這里見面,甚至再下站的相會地點,也都約定好了,我這兩天經常在城里到處跑,就是在找他,想不到沒找到他,卻先找到你了。」
小必心下開始盤算,他想到辛海客既然要到天香居去,必是血尸門已和玉娘子暗中勾結,將來二凶一旦聯手,豈不將造成武林更大浩劫,倒不如把墨魚的不能回來推到玉娘子或辛海客身上,讓小曼和對方展開火拼,至少,也可收到她不做血尸門和玉娘子的幫凶之效。
想到這里,不由于咳一聲︰「剛才我是怕你生氣,所以對墨魚的下落,才不便說出實話,其實他已經回不來了。」
小曼立刻楞在當地︰「你是說他?……他死了?」
小必嘆了口氣︰「死倒不曾死。」
小曼迫不及待︰「小必,你還賣的什麼關子?」
「我姓關,當然要賣點兒關子。」
「你干脆點兒好不好?」
「好,我說,那天我們在天香居的後花園里,竟然遇上了血尸門五鬼之一的辛海客……」
「辛海客怎會也在天香居?」
「那我就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了,他們兩個當場打了起來,墨魚當然不是辛海客的對手,很快便被人家生擒活捉,押到天香居里,由玉娘子囚了起來。」
「他們為什麼不捉你?」
「我是趁他們打斗的時候,混亂中偷偷溜掉的。」
小曼柳眉一聳,嗔目切齒的道︰「好啊!我跟他們拼了!」
但她很快便又頹然軟了下來,像自言自話般說︰「可惜我實在拼不過他們,不要說血尸門鬼多勢眾,即使玉娘子,人家是有名的宇內三凶之一,也絕不會把我放在眼里。」
「你和墨魚,合起來不也是三惡之一麼?」
「誰說的!」小曼星眸中陡射凶光︰「小必.連你也敢隨便侮辱我,我做過什麼壞事?惡在哪里?你給我說!」
小必笑道︰「你別發脾氣,我只是听別人說的,其實依我看你的確不惡,也許,還是個好人呢。」
小曼頓時轉嗔為喜,抿嘴一笑道︰「你倒很會說話的。」
小必干脆打蛇順竿上︰「我豈止會講話,辦起事來,更不含糊。」
「九天神棗果汁晶脂盜不來,一切都是白費,你辦的什麼好事!」
小必不再言語,探手從懷里模出一個油紙紙包,丟到小曼面前。
小曼證了一怔,連忙將紙包打開,她眼楮驀地一亮,過分的驚喜、竟使她張口結舌。
呆呆地僵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必笑了一笑︰「怎麼?難道你要的不是這東西?」
小曼忽然像瘋狂般撲過來將小必緊緊擁住,在他面頰上不住親吻。
溫香在抱,軟玉滿懷,迫得小必幾乎透不過氣來,好不容易才算把她推開。
小曼的這種火一般的投懷送抱,並末引起小必的絲毫沖動,他心想︰「如果剛才不是鰻魚精,而換了李百靈,那該多好。」但他又何嘗不知,李百靈永遠不可能有這種舉動,否則,那她就不是李百靈了;
這時,小曼早巳手捧九天神棗晶脂,兩眼發直,許久許久,才喃喃地說︰「我終于成功了,我將成為第二個玉娘子,小必,我真不知要怎樣感激你才好!」
「用不著謝我,這是墨魚的功勞,你該想辦法把他救出來才對!」
「那是以後的事了先配藥要緊。」
小曼說著,很快地打開沙罐,沙罐內熱氣蒸騰,在空氣中百味雜陳。小必探頭望去,罐內的百毒精血,幾乎已凝成黑色膏狀質。
小曼猛力向內吹了幾口大氣,然後把黃得發光透明的晶脂扔了進去,再拿起一根桃枝不住攪動,半晌,才蓋上罐蓋。
小必凝神地望著,問道︰「這就功德圓滿了麼?」
「還要作法才成。」
她站起身來,取餅放在石桌上的一把桃木劍,並插起兩條原先備好的柳枝,再把長發扯散,然後盤膝坐下︰「現在就要開始了,你只能靜靜地在旁看著,千萬別講話。」
「你開始吧,我替你護法。」
小曼雙手捧著桃木劍,兩眼緊閉,口中念念有詞。小必隱隱听得出,其中仍夾雜著天靈地靈狐通靈,常春永春不老春那兩句老詞。
誰知。只過了尚不足一盞熱茶工夫,小曼忽然全身像發虐疾般的抖動起來,臉色一片青白,那情狀十分嚇人。
小必心知她必定出了毛病,中了邪門中的克制與禁忌,但自己偏又不能出聲詢問︰
陡然一聲尖叫,她竟睜開眼來,臉色上充滿驚怖之情。
小必也被這情景嚇了一跳︰「這次作法怎麼這樣快?」
「槽了!」她全身打著寒顫︰「有人來了,而且這人好保正沖著我來的!」
「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了,而且好像很面熟。」
「那可能是墨魚回來了。」
「不,這人必是我的對頭,他是存心擾亂我作法來的。」
「我看你一定是撞到了邪了。」
「絕對錯不了。」她說著神色間越感慌駭無措︰「不好,這人馬上就到了,小必,快些看看洞外有什麼動靜沒有?」
她說得活龍活現,不由小必不信,只得來到洞口,探頭向外望去。
小曼她隨即也擠過來,一面向外傷窺,一面還不住打著哆嗦。
洞外石壁下是干涸的山澗,山澗對面是雜樹叢生的山崗,並無任何人蹤。
「看到什麼沒有?」小曼顫著聲音問。
「什麼也沒看到。」小必側臉望了小曼一眼,小曼額角上滿是冷汗︰「鰻魚精,你一向膽子不小,怎麼會嚇成這種樣子?」
「來人武功奇高,而且現在正是我提煉天狐通的最最緊要關頭,萬一被他壞了大事,我就前功盡棄,一切全完了。」
「沒關系,即便有什麼人來,也全有我擔待。」
忽听小曼尖叫了一聲︰「你看,那不是來了!」
小曼已經看到,就是上次在茅屋煉藥時來擾局那一檔。
小必心神一緊,凝目望去,在這剎那,竟使他不知是驚是喜,幾乎呆在當場。
因為首先觸入眼簾的,赫然是李百靈的那頭小白驢。
這情勢怎不使他尷尬為難,他自然不能幫著小曼和李百靈為敵,但自己若此時此地出去和李百靈見面,又勢必引起一場無法解釋的誤會,誤會只怕跳到黃河里也難以洗清。
世上事就有這麼難以令人思解的。這些天來,他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能盡早找到李百靈,如今對方來了,反而逼得他不敢出面。
他不敢再看,以免被對方發現,便急急地躲進洞內。
小曼見小必一搭眼便嚇得魂不守舍,哼了一聲道︰「沒用的東西,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怕了,一轉眼就嚇成那樣子!」
「鰻魚精,快把洞口用石板封上,免得被她發現!」
小曼依言將洞口邊的石板封住洞口,但仍留了一線縫隙,可以向外偷窺。
「她過來沒有?」小必提心吊膽地問。
小曼從縫隙里邊看邊說︰「這人本就沖著我來的,現在已經越來越近了。」
「也許她不會發現石洞。」
「萬一發現了怎麼辦?」
「你可以守在洞口,她從下面躍下來,剛踏上洞口時,必定無法施展功力,你盡可以把她打回去。」
「不成,人家的武功比我高。」
「她武功雖高,在無備之下,自然難以發揮,你是蓄勢待發,正所謂四兩可撥千斤。」
小必頓了一頓︰「但你千萬不可傷她,只把她推出去,讓她進不來就成了,而且也別提到我。」
小曼柳眉一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我能一擊得手,讓對方當場斃命,豈不除卻一樁大害。」
小必心頭大急,叫道︰「千萬不能那樣做,你若打死她,小心我會跟你拼命!」
小曼怔了一怔︰「奇怪,莫非這人是你兄弟?還是你的好友?」
「她是個女的,怎麼會是我兄弟?你說話顛三倒四,莫非已經嚇昏了頭?」
小曼越發證住︰「我看你才真正嚇昏了頭,他明明是個男的,怎麼說他是個女的?」
小必腦際閃電般打了幾轉︰「原來她竟女扮男裝起來,這倒新鮮。」
心里想著,不由再叫道︰「你仔細瞧瞧,她絕對是個女的。」
「我眼楮不瞎,難道連男女都分不出來?」
「我敢打賭!」
「你賠什麼?」
「她若不是女的,我情願把腦袋賭上。」
「只怕你有一百個腦袋,也要輸進去,人家已經來到面前了,你還在睜著眼說胡話,小必,你好像瘋了!」
小必傾耳細听,果然連驢蹄聲也清晰可聞,敢莫已將到達絕壁之下的溪澗。
小曼放低了聲音︰「明明是個男的,不信你來看看!」
小必剛要湊近洞口,洞外已傳來一個朗壯而又清越的喝聲︰「女妖,在下早巳料定你必是躲在石洞里,還是快快出來受死!」
分明是男子的聲音,小必由石板縫中向外一看,果然,小白驢上竟是個年輕小伙子。
這人年約二十三四,劍眉星目,氣度雍容.身材修偉,豐神俊逸,瀟灑中又不失雄威穩重。
事實上這年輕人越是儀表出眾,反而越激起小必的心頭妒火,不消說,這人就是在許昌城外山腰的兩間茅屋前,打敗小曼的那個小伙子了。
這人正是玄劍莊主朱伯駒的愛子朱虛谷。
小曼低聲道︰「看到了沒有?他的武功高得出奇,連我在他手下都走不過十招。」
小必強抑著內心的怒火,不動聲色︰「他要你下去受死,你想不想死?」
「當然不想死。」「準備怎麼辦?」
「只好照你說的話,守在洞口,等他上來時,打他個措手不及!」
小必搖搖頭︰「現在不必了。」
「你又有什麼好辦法?」
「我要親自下去會會他。」
小曼確有一百二十個不相信、但耳朵听到的眼楮看到的都是事實.又怎能不認為小必是發了神經。
砰然一聲,小必閃電般踢落石板。接者身形暴射而出。像只大烏般.早已輕飄飄的飛過溪澗對岸,落在朱虛谷身前。
瞬間變化,朱虛谷也不禁吃了一驚;
小必身形出洞時,早巳拔劍在手。落地之後,天鑄劍直指朱虛谷前胸,沉聲道︰
「尊駕是什麼人?報上萬兒來,免得不明不白的丟了你的狗命!」
朱虛谷先是眉鋒-聳,繼而卻又緩下臉色,語氣顯得十分平和︰「在下是什麼人,有告訴閣下的必要麼?」
小必怒火更熾︰「這頭小白驢的主人呢?你夠什麼資格騎它!」
朱虛谷微微一笑道︰「收拾尊駕這種和妖女狼狽為奸的下三濫角色,何勞小白驢的主人親自出馬,有在下代勞.綽綽有余了!」
小必哪里忍得下這口氣,猛一咬牙、人已騰空而起,直飛起丈余高下,卻又半空折射快得像一抹閃電,淬然向來虛谷頭頂掠去,天鑄劍寒芒乍展,涌出朵朵光蓮,劍尖在極下的幅度里.做著頻繁刺戳與敲切,動作之快,令人不暇接。
豈知朱虛谷像早就料定對方有此一著,小必的身形和招式剛一發動,他已由驢背上沖天而起,待對方橫掠襲過時,早已升至小必頭頂。
小必一擊落空,雙腳凌空-翻一攪,竟然又倒飛回來,直向朱虛谷半天的人影再度襲去。
朱虛谷頭下腳上,探身下擊,右劍左掌,劍似長虹,掌風呼嘯。
一陣震耳欲聾,又似帶有節奏般的金鐵交擊聲音過後,兩人依然仍在凌空盤飛游走,各自憑著劍掌交擊之力將身形乍降陡升,升起再落,兩人在半空足足硬拼了二十幾招,竟然誰都不曾摔落下來。
這種打法,當真罕見罕聞,隱身在石洞里的小曼。也算大大開了一次眼界,看得她全身冷汗淋灕,到這時才知道小必竟是個真人不露相的絕頂高手。
小必自知遇上了勁敵,他的天鑄劍是神兵譜上排名第七的神器寶刀,一心想以天鑄劍削斷對方劍身,但朱虛谷偏偏能在每次雙劍交接之前的剎那,先卸去一部分力道,然後再繞過鋒刃反擊。
因之,雖然雙劍頻頻踫觸,小必總是發揮不出應有的劍力。
這種打法,終竟不能支持過久,不大一會兒工夫,兩人已落下地來。
小必飛落在一塊大青石上,凝神而立;朱虛谷竟又回落驢背,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小必略一調息,再度喝問︰「你究竟是誰?」
朱虛谷冷冷一笑︰「在下只是個無名小卒,說出來尊駕也不見得知道。」
「你再不報上名來,在下就真的不客氣了!」
「尊駕本來就不曾客氣過,何必多說廢話!」
小必被激得殺機又起,雙臂一振,由青石上一掠數丈,連人帶劍,直向朱虛谷撞去。
朱虛谷這次人不離鞍,身形一偏,一招「乘龍引風」,疾向對方側腰刺去。
兩道寒芒,一閃而過,由于各自攻拒身法奧妙難測,竟然誰都無法沾到對方。
不過小必卻已不能再回到原來青石上,飄落在一棵虯松之下。
朱虛谷一勒韁,目標又對向了小必。
兩人兩度交手,身法、劍法、招術,各有千秋,似乎很難分出高下。
須知,當數月前李百靈在黃山初遇小必時,他那時連二三流的身手都談不上,而且身染絕癥,只待一死,由于李百靈給他服下一棵龍虎丹參,再加他奇跡般的進入長生洞府,有緣習得由六陽是和九陰煞合而為一的阿修羅大能力神功,竟使他的全般修為,得到一日千里的進境。
又加無意中從姜安世手中獲得天鑄劍,更使他如虎添翼,轉眼間由默默無聞二三流的小角色變成頂尖高手!
但朱虛谷卻又完全不同,他是在朱伯駒的專心教導下,自小潛心苦練,根基扎實,幼功深厚,又加他天資聰明、悟性過人,十幾年的努力,已完全得到朱伯駒的真傳,除了內力和對敵經驗比乃父還稍差一籌,已不遜于當代任何武林高手了。
情勢所迫,小必為急于取勝,不得不施出最後殺手鋼阿修羅大能力和至高無上神功。
這次他並不騰身急襲,卻四平八穩的一步一步直向朱虛谷身前走來,每下都留下一個半寸多深的腳印,臉色也一片沉凝,像罩著一層九月嚴霜。
就在臨近朱虛谷身前五尺不到之處,突見他右臂一揚,霎時一團銀線青芒,起初只是籠罩一尺方圓,但卻越滾越大,越大越滾,到後來竟然有如遮天蓋地,潑風打雨般奔向朱虛谷全身。
其實剛才的變化,只是眨一下眼楮的時間。
這正是阿修羅大能力的劍招變化,而且僅是其中名為天網罩魔的一式,連他自己也難以預料竟會發生如此驚人的威力,簡直如長江決堤、黃河倒流,在他來說,出手毫不費力,但招既出,那力量卻能源源不斷,滔滔不絕,就像有種天意在暗中相助一般。
乍見小必施出這等見所未見的駭人招式,朱虛谷也大感愕然,好在他在對方一步步逼近時已心存戒備,此時他擔心的倒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怕傷了嫂嫂的小白驢,回去無法交代。
情急之下,將驢韁一帶,一咬牙,也施出玄劍莊的成名劍法,朱伯駒親授的冥五七大式中的一招「小表扛鼎」,硬是迎了上去。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漫天劍影,倏而消失,雙方一合即分,各自震退了尋丈有余。
兩人這一記狠拼,正是石板烏龜硬踫硬,各自用上了全力。
看兩人時,小必面色鐵青,口角有鮮血流出,額角上也滿是豆大的汗珠。
朱虛谷則兩頰慘白如紙,呼吸急促,手中長劍,也被削去足有半尺︰
這是可以想見的,朱虛谷手中只是一柄普通長劍,硬踫硬的踫上的對方的天鑄劍,自然會被削斷。
小必見對方兵刃已短小了半截,若不趁機再攻,更持何時,心念及此。迅快的再度攻了上來。
豈知朱虛谷干脆不用長劍,右臂一探、早由腰間解下一條八寶軟鞭,挾著嘶嘶尖嘯的銳風,展開猛烈反擊。
雙方轉眼又纏斗了-三五十合,依然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小必弄不清對方的八寶軟鞭究竟是什麼打造的,只感它韌性奇大,數度與天鑄劍相接,始終無法將它斬斷,而且劍鞭相交時、競連聲音都不聞發出。
小必大感不耐之下,施出全力。一輪猛攻、終于把朱虛谷避退了兩三丈遠。
但朱虛谷卻依然氣定神閑,跨下的小白驢,也似和他靈犀相通,左躍右跳,一派輕松自然,雖然退出數丈,看來卻毫無窘迫慌張之感。
他似乎也不耐久戰,喇、喇、喇,一連三鞭,將小必稍稍逼退。大聲道︰「兄台,我看不必再打下去了,尊駕不論人才和武功,也算得是個出類拔萃的漢子,何苦和一個女妖在暗地鬼混,這樣做不覺得有失身份麼?」
「胡說!」小必大喝︰「誰是女妖,誰又和誰鬼混?」
朱虛谷道︰「石洞里那女的不是女妖是什麼?尊駕剛才從石洞里出來,不是跟她鬼混是什麼!」
「你怎的知道石洞里那女的是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