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董林盛是有名的財主,他的居所亦是遠近知名,提起明月園,幾乎無人不知。
明月園佔地頗廣,人雖不很多,但里面的假山飛瀑,小橋流水,亭台樓閣以及四季時花節草都使去過的人留連忘返。
董林盛亦頗以此為豪。更可嘉的是他並不因此而自珍,經常還是邀請親友知己到他家里相互敘敘。
楚英南是他的外甥,因此他把「江北四秀」的另外三秀共邀來此相聚。
已是三更了,七夕,雖是新月,但仍把明月園點綴得很嫵媚。
水榭上四個青年劍客談笑正歡,豪飲正興,以景物為肴,明月為伴,黃昏喝至此時,仍豪興不減。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這意境使四個青年人如置仙境,非到清晨未能盡意的。
楚英南、秦雪嶺、虞子清及宋玉簫都是近年來崛起江湖的青年劍客,由于都是一般年輕俊秀,瀟灑不羈,因此被合稱為江北四秀。
這一個稱呼已非一兩年的時間了,但這四位盡避各自心儀不已,卻仍是緣慳一面,今次能夠共聚一堂,還是秦雪嶺大力促成。
他到各人家門游說,一說即合。
楚英南建議把見面地點定在明月園。
四人一見如故,志趣相投,仿佛多年老友,因此他們便借今夜七月初七結拜為兄弟。
此刻各人都有幾分醉意,但意興未減,仍不斷吩咐董家僕人添酒。
恰在此時,內院響起一聲清脆的鐘聲,在靜夜中顯得異常響亮。
楚英南酒醒了大半,月兌口驚呼道︰「有賊!賢弟們助小兄一臂之力,把賊子抓來!」
秦雪嶺道︰「偌大的一個莊院,如何安排人手?」
楚英南笑道︰「里面自有人搜,我們分開四面站在牆頭上監視。」
宋玉簫道︰「此計甚佳,就請大哥安排!」
楚英南道︰「如此愚兄也不再客氣。二弟,你就守在這堵牆上,三弟守東方,四弟守南方,愚兄守北方!」
秦雪嶺應了一聲,首先奔向靠水榭的那堵牆上。
虞子清及宋玉簫亦立即展開身形,向自己所負責的那方奔去。
這一剎那,明月園內已燈火光耀如白晝,董家家丁手持刀棍四處搜索,看來竊者除非背插雙翼,否則絕難逃月兌。
人聲逐漸響亮,秦雪嶺站立牆上,居高臨下,已見四周人影閃動,點點的燈光形成一條蜿蜒的長蛇陣,黑夜中似乎一條火龍。
夜風吹來,秦雪嶺在牆頭上,衣袂飄飛,腦際朦朧,幾疑置身雲端九霄之處。
正在恍惚間,前頭假山處黑影一閃,跟著一人凌空飛起,直撲圍牆。中途在一棵槐樹橫枝一點,去勢更疾。
秦雪嶺酒意一醒,一聲龍吟,抽出佩劍。
剎那黑影將近,在他斜前方二丈,秦雪嶺身形暴起,大鳥般向他飛撲而去,人在半空,長劍灑下一片銀光。
銀光點點,指遍對方前身的十八個大穴。
那人面蒙黑布,黑衣黑褲,在黑暗中好像是一個幽靈,他右手持一黑布袋,沉甸甸的,顯然裝了不少金銀之物。
只見他左腳在右腳面一點,身子硬生生再拔高半丈。
與此同時,人聲沸騰,叫罵之聲大響,四周之燈光逐漸移近。
楚英南尚未至北牆,听見人聲,連忙轉身回奔。
虞子清及宋玉簫亦飛趕過來。
秦雪嶺劍一落空,凌空一吸氣,手腕一沉,劍尖改為上刺。
那人亦知危險,左手迅即按在左腰上,霍地抽出長劍,隨手一揮,「叮叮」連聲,雙劍輕觸,兩人身體迅即彈開五尺。
同時俱是向下一沉。
秦雪嶺在他下面,下降更速,總算他酒已醒了大半,眉頭一皺,猛使千斤墜,下勢更劇。
將近落地之際,一揮腰,雙腳蹬在旁邊一座假山上,同時引氣上升,身子斜向上射去,疾如星丸。
剎那劍光暴盛,有如毒蛇出洞般直刺黑衣蒙面人小骯。
那人氣已促,一時間未能換氣移形,千鈞一發之間,右手掄起布袋砸下。
巨大的布袋重若干鈞,秦雪嶺只怕擋格不了,未敢用劍挑開它,左掌運勁一推,拍在布袋上了。
「蓬」一聲悶響,秦雪嶺被袋上之力迫得沉下了。
那人卻如斷線風箏般,凌空翻了幾個跟斗,罩面黑巾飄飛,露出下半張臉,但他身形下墜,恰落在牆頭上。
百忙中換了一口氣,雙足一頓,身子如離弦之箭向牆外飛去。
秦雪嶺雙腳落地,長嘯一聲,再次騰起,牆高二丈,一躍而上。
那盜匪身形展開,眨眼間已在十五丈外。
秦雪嶺年少氣盛,盜匪自他眼底下逃月兌,這口氣豈能忍得住,喝了一聲︰「往哪里逃!」身子向前躍下。
楚英南剛在此時躍上牆頭,緊接著虞子清及宋玉簫亦同時到達。
楚英南見那盜匪左手持劍右手攜袋,雖負重務,身子起落之間依然快逾奔馬,正在猶豫間,猛听姨丈董林盛在身後叫道︰「南兒,窮寇莫追,反正損失不大!」
楚英南稍一沉吟,他怕秦雪嶺孤掌難鳴,揚聲叫道︰「二弟,不必再追了,姨丈說損失不大的!」
秦雪嶺也只是憑一股氣拼命追上去而已,事實上那人始終離他十五六丈,要追上他也不是易事,故此聞言立即止步。
董林盛也吩咐一干家丁及護院回房休息。
楚英南待秦雪嶺回來,才一同躍下牆頭。
董林盛道︰「辛苦了幾位義士,老朽十分感激!」
秦雪嶺等忙道︰「小佷無能,致令盜匪逃月兌,甚感慚愧!」
楚英南接口道︰「姨丈,賊人到底偷了什麼東西了?」
宋玉簫笑道︰「大哥問得好笑,當然是金銀之物啦!」
董林盛一笑,道︰「你們跟我來!」
董林盛帶他們到庫房里去,他笑指一個鐵鑄的壁櫃道︰「你們看!」
癟門被打開,里邊金飾玉佩,黃金白銀以及無數的銀票一片狼籍。奇怪的是櫃門靠內那邊縛著一條細鐵線,楚英南大奇,忙詢之原因。
董林盛不知是否因為損失小而並不顯得惱恨,相反笑口吟吟。
他又帶他們到鄰室,指點著道︰「那個櫃門縛著的那條鐵線穿過牆壁到這里來,你們來瞧瞧吧!」
原來鐵線的另一端縛著一個小鐵環。
而鐵環的另一端扣著一個鐵鉤,鐵鉤又縛著一條鐵線,這鐵線的盡頭是連在一個銅鐘之上面的。
董林盛得意地道︰「你們明白了嗎?哼哼,只要外人把櫃門一打開,拉著銅鐘,立即發出鐘聲,那時他們便無所逃遁了。你姨丈這辦法已令以前三個小偷失手被捕!」
虞子清月兌口道︰「如果董伯伯自己要打開鐵櫃取錢,豈不麻煩?」
「哪里會麻煩?」董林盛指住那鐵環道︰「我只須把這條連接銅鐘的鐵鉤除去,自然不會發出聲音!」
眾人都暗暗佩服他心思縝密。
「那賊人武功雖高,但在得知自己泄露行跡時未免心慌意亂,因此老朽也只不過損失了百多兩黃金及一些銀兩而已。」
楚英南道︰「不過,賊人走月兌之後,不知會否召來同黨卷土重來,那時他雖不知其中奧妙,但首先制服了姨丈……」
董林盛一慌,面上之笑容登時不見,道︰「南兒,你好好替姨丈想想辦法。」
楚英南沉吟道︰「甥兒……不可能長期守在姨丈身邊。」
虞子清道︰「董伯伯可以請一些武功高強的人來保護你。」
楚英南欲言又止,他是想說用錢請得到的保鏢豈有高手?不過,終是沒有說出口。
董林盛不是江湖人,豈知底細,聞言喜道︰「虞佷說得對,南兒此就發告示請保鏢,你再多留幾天,替我挑選幾個。」
楚英南只得答應。
第三天便有人來應征,可惜都是些酒囊飯袋,楚英南一個一個都挑不上手來,只得再留下來。
餅了幾天,秦雪嶺、虞子清及宋玉簫便各自辭別回家,臨別定下重九之日同赴華山,一登蒼龍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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