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鏢局的庭院中展開了一場廝殺。
胡白風、齊白英、路白平、何白瑜四人全力抵住了尉遲平,于碧青與白采萍分別抵擋兩名跟隨長青夫人而來的老者,白展堂則獨斗長青夫人。
院落四周圍立了不少鏢頭武師,以及護院家丁,一盞盞的燈籠高高的挑了起來,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白展堂展開白家劍中的拿手絕招,一連三招,向長青夫人攻去。
長青夫人的長劍似乎比普通的劍細小一些,劍柄上垂著紅色的絲穗,輕而易舉的把白展堂的三記劍招化解了開去。
白展堂橫劍護胸咬牙道︰「老夫與碧雞寨素無來往,更無恩怨,芳駕為什麼勞師動眾,不擇手段,定要與老夫過意不去?」
長青夫人笑道︰「你當真不知是為了什麼?」
白展堂搖頭道︰「老夫的確想不出一個道理來。」
長青夫人眸光轉動,道︰「好吧,我可以告訴你,認真說來,還不止一個原因。」
白展堂道︰「你說!……」
長青夫人轉動著眼珠道︰「你在兵部侍郎任內,曾經率領三萬大兵,進攻苗峒,殺死了干干萬萬的苗民,你還記得這件事麼?」
白展堂皺皺眉頭道︰「縱然有,那也是老夫奉旨行事,是替朝廷效忠……」
長青夫人哼道︰「那些苗民都是碧雞寨的子民,這是一筆血海深仇!我不管你是替誰效忠,我只知道你是主帥!」
白展堂苦笑道︰「好吧,這至少使我明白了算是原因.另外呢?」
長青夫人道︰「你好像去過一次西域,對麼?」
白展堂點點頭道︰「不錯。」
長青夫人道︰「你好像也在無意之中得到了一件武林之寶……」
白展堂搖頭笑道︰「江湖中的傳言實在可怕,老夫得到過什麼武林至寶?」
長青夫人陰陰的道︰「至寶到手,你自然不會承認.任何人也不會承認……」
徽微一頓,又道︰「那是一塊破碎的瓦片,上面有四句古詩。」
白展堂搖搖頭道︰「有沒有這件事,老夫已經記不清,縱然有,也是一件不足重視的小事,更不是什麼武林至寶!」
長青夫人笑道︰「你的話在我意料之中,其實換了我.也是這樣講法!」
白展堂怒道︰「那麼你想怎樣?」
長青夫人道︰「這很簡單,雖然你不承認,但我有辦法可以使你說出來……」
聲調一沉,又道︰「我可以坦白告訴你,第一,你必須獻出那件武林至寶,第二.你必須自裁一死,以贖你率兵屠戳苗民之罪,至于你的女兒與弟子,可以一概不究,給他們留下一條主路,否則……」
白展堂勃然大怒道︰「妖婦,你把白某看得也太不堪一
擊了!」
刷刷刷又是一連三劍,向長青夫人攻去,兩人再度戰到
了一起。
尉遲平不愧是武林世家的家主,武功果然不同凡響,而
且那令人難防的暗器,隨時都會飛射而出,胡白風等四人勉
力應付,算是戰成了一個平手。
白采萍與兩名老者剛剛交手時,還能保持相平之局.但
不久之後,白采萍的劍法就到了凌亂不成章法的地步。
幸而于碧青的兩柄短刀招法精奇,逼得兩名老者不住後
退,向白采萍夾攻的兩名老者中立刻分出一人.去圍攻于碧
青,白采萍的對手去了一個,方才算是松下了一口氣來。
但長青夫人與白展堂的搏斗卻有了極大的變化。
白展堂雖是縱橫江湖數十年,一柄白家劍沒有吃過敗仗,
但長青夫人的寶劍卻像具有魔力一般.使他漸漸只剩下了招
架的份兒,一時險象環生。
胡白鳳等四名弟子以及白采萍等俱被敵人纏住,欲救不
能,只有干自著急的份兒。
不久,長青夫人刷的一劍刺向白展堂右肋!
白展堂身形疾轉長劍斜出,格了過去。
長青夫人的劍是被格開了,但她卻左手一揚,五指拂動,
像五條小蛇一般向白展堂面部抓來!
白展堂頓感眼前一花,疾忙縱身後退,但長青夫人被格
出的寶劍卻又順勢削了回來,只听哧的一聲,白展堂肩頭的
衣服上被劃破了半尺多長的一條裂口,鮮血也隨著流了出來!
長青夫人格格一笑道︰「白展堂,快些把那件武林至寶
獻了出來,否則最多十招之內,就要你死在這庭院之內!」
這並不是狂言,長青夫人如果願下狠手,十招之內殺死
白展堂,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事。
白展堂沒有開口。
長青夫人大怒道︰「姓白的,你要說句明白話,究竟你
打算怎麼樣?」
白展堂咬牙叫道︰「老夫沒有什麼可說,如果功力不及
芳駕,也只有一死而巳!」
長青夫人桀桀叫道︰「既然你定要找死,那也沒有辦
法,殺了你一樣的可以向你那寶貝女兒追問寶貝所在。」
白展堂咬牙不語,寶劍疾揮,又與長青夫人相搏了下去。
但血染襟袖,越來越發不支了。
忽然-一就在白展堂形勢岌岌可危之時,突見人影一閃,
一條黑影疾掠而至,刷刷刷一連三劍,把長青夫人逼得退開
了四五步遠。
這一著突然的變化,登時震動了全場,白展堂雙眉深鎖,
退開了三步.白采萍激動無比,眉宇間卻泛起了一層喜色。
原來來者正是丁棄武。
長青夫人雙眉一揚道︰「丁棄武.你不該破壞我的好
事……」
伸手一指白展堂道︰「他是你殺父的仇人,為什麼你反
而要救他?」
丁棄武冷冷的道︰「就因為他是我的仇人,我才不能使
他死在你的手中!」
長青夫人格格一笑道︰「這為什麼?」.
丁棄武道︰「很簡單,如果他被你殺了,我如何親手報
仇?」
長青夫人咬牙笑道;」丁棄武,我想不到你會處處跟我過不去,否則我早就想法殺了你!」
丁棄武冷笑道︰「你伺嘗沒想過,最初你想利用我,後來你想殺了我,然而你卻未曾做到,那小桃的事……」
長青夫人哼道︰「怎樣?」
丁棄武道;「我懷疑那是受了你的主使。」
長青夫人仰天大笑道︰「有這種想法,你就不配做一個男子漢。」
丁棄武哼道;「那是因為你太陰險太狠毒了,對你這種人不能不提高戒心!」
長青夫人怒吼道;「丁棄武,我已對你一再忍讓,不要把我激出火來,也許我現在就要殺了你這畜牲!」
丁棄武大怒道︰「賤人,你怎敢這樣罵我?」.
長青夫人叫道︰「我豈止罵你,我還要殺你!」
丁棄武哼道︰「在下也認為不必要再留下你這毒婦的性命……」
長青夫人並不多言,寶劍急摯,一連向丁棄武攻出了七劍.劍劍都是攻向他的致命要害。
丁棄武手中所用的就一柄凡鐵打造的長劍,可以算是寶劍中最差勁的貨色,但在他的手中揮舞起來.卻有意想不到的威勢。
十招過後,長青夫人已是險象環生,第十一招上,丁棄武長劍劃破了長青夫人的面紗,第十二招上,丁棄武的長劍抵在了她的胸前。
長青夫人完全被制。
丁棄武沉聲喝道︰「還不下令讓他們停止?」
長青夫人不得已只好叫道︰「你們都給我住手。」
尉遲平與四名老者一時俱都停下了手。
全場之中頓時變得鴉鵲無聲,所有目光俱都投注到了丁棄武的身上。
白采萍的表情最是復雜,有悲有喜,投注到了丁棄武臉上的目光也有一些說不出的異樣光輝。
最尷尬的算是白展堂,他有種憤不欲生的感覺,丁棄武是要找他報仇的人,他之躲到開封府來,真正的目的也是為了躲避了棄武,沒想到如今卻被他所救,自然,而後的事情如何尚難斷言,但至少眼前卻是如此。
于碧青靠到丁棄武身邊,笑道︰「還猶豫什麼,刺下去呀!」
白采萍的眸光除了盯注著丁棄武之外,就是瞧著于碧青,她的表情十分復雜,使人一時難以看得出她是在想些什麼?
丁棄武搖搖頭道︰「這樣把她殺掉,未免大便宜了她!」
長青夫人咬牙道︰「丁棄武,如果你還有一點人心,你就不該真的殺我!」
丁棄武一道︰「賤人,難道我欠你什麼不成?」
長青夫人幽幽的道︰「至少,我一直對你沒有甚麼惡意!……」
說著扯去面紗,露出了她的本來面目。
丁棄武貼著她,只見她面色一連幾變,似在哀求,又似在懺悔,一副望包可憐的模樣,使人不由怦然心動。
丁棄武定了一下心神,冷笑道︰「妖婦,事到如今,你還向我施展這種狐媚?」
長青夫人長吁一聲,道︰「丁棄武,你想把我怎麼樣?」
丁棄武哼道︰「我不會做得太絕大狠……」
目光轉動,瞧了瞧呆立在一旁的尉遲平道︰「把他的蠱毒解去,你可以走!」
長青夫人搖搖頭道︰「我辦不到。」
丁棄武哼道︰「大約你是真的活膩了。
「不,我並不想死,但是我卻實在做不到。」
「為什麼?」
「解他蠱毒的藥是有,但卻不在我的身邊。」
「莫非在萬花山莊?」
「不!」
丁棄武怒道︰「那麼在什麼地方?」
長青夫人道︰「碧雞察。」
「碧雞寨……」
丁棄武皺皺眉頭道︰「如果要取解藥,必須跑到數千里外的嶺南碧雞寨去,你可是這個意思?」
長青夫人點點頭道︰「一點不錯。」
忽然-一又是一條人影閃動,一個年約五旬左右的老者撲了下來。
那老者雙臂特長,大約長到膝蓋之下,看上去很像一只猩猩。
眾人俱皆為之一怔,但卻大多已有所悟,由這老者的手臂看起來,可以想到他可能就是長臂翁公孫同。
丙然,只听長青夫人叫道︰「死人,為什麼你不早些來?」
「唉……」
鮑孫同長長的嘆吁了一聲,又道︰「我路上遇上了一件
想不到的意外生事,晚來了一步,想不到卻發生了這樣的變故……」
長青夫人叫道︰「你要想法救我!」
鮑孫同道;「當然,賢妻放心,我不計任何後果,一定要使你平安無事。」
丁棄武一面用寶劍指著長青夫人,一面沉聲道︰「大約你就是公孫同了?」
鮑孫同連聲道︰「不錯,老夫就是公孫同……」
微微一頓,又道︰「拙荊是什麼地方得罪了閣下,閣下可是……丁少俠?」
丁棄武點頭道︰「在下正是丁棄武……」
目光四處一轉,又道︰「在下不願多說,如果尊駕定要知道,以後可以去問尊夫人……」
鮑孫同接口道︰「那麼,丁少俠準備……」
丁棄武冷冷的道︰「在下沒有大多的要求,只要你能有辦法使那位尉遲大俠恢復原來的心性,除去了他體內的蠱毒,我自然就會放了尊夫人。」
鮑孫同連聲道︰「這容易,我一定可以使他復原,解去他所中的蠱毒!」
丁棄武道︰「莫非你身上帶有用藥?」
鮑孫同道︰「不錯,老夫離開碧雞寨時,曾想到拙荊可能會對別人用這種手段,所以身邊帶了一些解藥!」
丁棄武急急喝道︰「那就請快些取出來吧!」
鮑孫同連聲道.「當然,當然……」
說著伸手向懷中模去。
長青夫人定定的看著他,滿臉都是疑訝之色。
丁棄武長劍抵在長青夫人心頭,在等著公孫同取出解藥。
鮑孫同由懷中取出了一個白瓷小瓶,輕輕一搖道︰「這其中就是解蠱之藥,就請丁少俠給他服下去吧!」
說著向丁棄武遞了過去。
丁棄武伸手去接,不料公孫同就在瓷瓶遞了出去之時,卻雙手一合一分,分向丁棄武與長青夫人擊了過去。
丁棄武雖然也已防備公孫同會突出煞手,但他卻疏忽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公孫同的雙臂比常人的手臂至少長半尺以上,距離上未曾算到,而且公孫同的武功又是邪道之中第一流的好手,以致竟彼實實的一掌印在了胸前。
丁棄武啊了一聲,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人也隨之坐了下去。
于碧青大驚,急急叫道︰「丁鮑子!」
嬌軀疾晃,奔了過來。
與她同時趕來的還有白采萍,只听她則失聲大叫道;
「小順子!」
鮑孫同哈哈一笑,厲叱道︰「站住,誰也別靠近,否則我第二掌立刻要了他的性命。」
于碧青與白采萍同時收住了腳步。
長青夫人同樣的挨了公孫同一掌,她的情形比丁棄武更慘,只見鮮血由她口鼻之中一齊涌了出來,早已委委頓頓的躺到了地上。
白展堂老臉鐵青,對眼前的變故實在不知該采取什麼行
動。
只听長青夫人幽幽的叫道︰「夫君,為什麼你……對我
下這樣的狠手?」
鮑孫同冷笑道︰「我綠頭巾戴得夠了,要你這劍貨做什麼。」
長青夫人咬咬牙關,叫道︰「你……你……」
陡然掙扎著伸手向懷中模去。
鮑孫同冷冷一笑,喝道︰「賤人,死到臨頭,你還想弄什麼花樣?」
反手一掌,又向長青夫人擊去。
但听蓬的一聲,長青夫人身子被震得滾出了四五步遠,雙腿一伸,登時氣絕身亡。
四名隨從長青夫人而來的老者,以及尉遲平,都呆如木雞般的呆呆站在一旁,面色青白不定。
鮑孫同冷冷的道;「這賤人已死,你們……」
四名老者一齊跪了下來,叩頭道︰「老奴願忠于家主,求家主……」
鮑孫同揮揮手道︰「這並不怪你們,都是那賤人該死,起來等候吩咐……」
四名者者同聲應道︰「是……」
一齊起身,站到了公孫同身邊。
尉遲平則仍呆呆的站著。
鮑孫同大喝道︰「尉遲老兄,你呢?」
「我……」
尉遲平眼珠滴溜轉了一陣,突然失聲大叫道︰「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然後身形鵑起,向院外馳去。
沒有人攔他,沒有人理睬,眨眼之間,尉遲平已經消失
不見,公孫同則發出了一陣呵呵大笑之聲。
于碧青銀牙一咬,叫道︰「你這樣狂笑做什麼?」
鮑孫同道︰「這都是那賤人辦的好事,因為她一死,刺激了尉遲平,他體內的蠱毒也發生了作用……」
于碧青哼道︰「他會怎樣?」
鮑孫同笑道。「他會發病而死,不過,他還可以再活上將近一年的時間……」
丁棄武一直默坐在地,雙目緊閉,不動不言。
鮑孫同目光四轉,傲然無比的低下頭去道︰「丁棄武,你的傷勢怎樣?」
丁棄武張開雙眼,冷冷的道︰「還沒到要死的程度。」
鮑孫同笑道︰「但也差不多了,老夫可以告訴你,想死想活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丁棄武閉目不語。
于碧青試探的道︰「你究竟想要把他怎樣?」
鮑孫同道︰「老夫在問他想死想活,如果想死,那是最簡單不過,老夫只要再輕輕補他一掌,就可送他上路!」
于碧青急道︰「想活又怎樣呢?」
鮑孫同道︰「這也容易……」
目光凌厲的一轉,又道︰「老夫最是惜才不過,對他的武功老夫甚是欣賞,只要他肯服下老夫一顆藥丸,老夫就饒了他的性命!」
于碧青咬牙道︰「你要在他身上下蠱?」
鮑孫同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這……」
于碧青咬牙道︰「你不覺得這手段太狠毒了一些?」
鮑孫同搖頭道︰「老夫會重用他,他照樣的可以娶妻生子,過上一輩子的快活日子,又有什麼不好?」
于碧青咬牙道︰「我不答應。」
鮑孫同大笑道︰「你是他的什麼人?」
于碧青面色一紅道︰「你管不著。」
鮑孫同桀桀大笑道︰「丁棄武還能開口,這件事最好還是要他自己來回答。……」
說著俯去道︰「丁棄武要死要活,你應該有個干脆的表示了……」
聲調一沉,又道︰「听好,老夫一定會順從你自己的決定,如果你願死,老夫立刻可以成全你,如果願活,這一輩子就注定了要做老夫的奴僕。」
全場寂靜得沒有一點聲息。
誰都可以想像得出,丁棄武不會那樣貪生怕死,他一定會選擇一條死路,也絕不會甘心做他的奴僕。
殊料這事又出了眾人的意外,只听丁棄武肯定的道︰
「我願活。」
「願活?……」
鮑孫同顯也有些意外的道︰「老夫的話已經說明了,願活能得吞下我一顆藥丸,那是由蠱毒合制而成,只要藥丸入肚.就注定了你要一生做老夫的奴僕。」
丁棄武點點頭道︰「我知道。」
鮑孫同欣然取出一顆藥丸.道︰「這才是你明智的決定,服下吧!」
說著把藥丸遞向了丁棄武面前。
丁棄武突然奮竭余力,雙手同時握住了公孫同的右手,
鮑孫同做夢也沒料到丁棄武在重傷之余還能有這一份不可思議的力量,同時也試得出來,丁棄武要用內家罡力來震他的內腑。
大驚之余,公孫同別無選擇,反掌探出,以刃風掌法硬將自已的一條右臂折了下來。
丁棄武一舉,將公孫同右臂折下,身子同時疾立而起。
鮑孫同大驚失色,顧不得右臂痛疼,猛一運力,長身而起,向院外馳去,四名老者更不怠慢,隨之晃身而起,一涌而去。
院中地上只有長青夫人的尸身,與公孫同的一條斷臂。
丁棄武仍然雙腿直立,但兩眼卻一直瞪著公孫同馳去的方向,于碧青急忙湊到他的面前輕輕叫道︰「丁鮑子……」
丁棄武沒有吭聲,卻雙目一閉,身子蓬然倒了下去。
于碧青忽忙俯身叫道︰「丁鮑子,丁棄武……」
沒有應聲。
于碧青幽幽的抬起頭來,不禁又是一驚,原來胡白風等四名白門弟子已經同時圍了過來,各自按著胯下的劍柄。
于碧青大叫道︰「你們想干什麼?」
胡白風嘆息一聲道︰「他是人間的一條毒龍,我們想為江湖除害!」
∼于碧青大怒道︰「有我在這里,你們休想動他一根寒毛……」
聲調一沉,又叫道︰「如果你們當真要了他的性命,于家堡要動用全堡的實力,把白門弟子完全消滅!」
只听白采萍頓足叫道︰「大師哥,你們瘋了,今天是他一救了爹爹……」
白展堂也大吼道︰「白鳳,你們退下!」
胡白風暗暗搖搖頭,與齊白英等相顧一眼,只好依言退了開去,白采萍則隨著白展堂走了過來。
于碧青畢竟是個女孩子,聲調一慘,忽然哭了起來。
白展堂雙眉深鎖,嘆口氣道。「他傷得重麼?」
于碧青哭道︰「很重,可能希望不多了!」
白展堂道︰「姑娘可願老夫看看他的傷勢?」
于碧青瞧著白展堂,輕輕的點了點頭。
白展堂當真俯子仔細的為丁棄武看了一遍。
于碧青吶吶的叫道.「怎樣,他……」
白展堂搖了搖頭,嘆道︰「心脈將斷,內腑有大量淤血,只怕……」
于碧青大急道︰「他要死了,是麼?」
白展堂黯熱點點頭道︰「只怕他熬不過十個時辰了。」
于碧青哽咽了一陣,突然揩揩淚漬,伸手就去抱丁棄武的軀體。
白采萍忽然攔住她叫道︰「你想干什麼?」
于碧青回了她一眼道︰「我要把他抱回家去。」
白采萍不顧一切的道︰「那豈不是使他更提早死?」
于碧青己近瘋狂的道︰「反正救不了他,只有把他抱回去,如果他死了,我要好好的把他葬到我家的墳墓之中!」
白采萍面如白蠟,一聲不響。
于碧青說過之後,立刻邁步欲走。
白展堂忽然開口叫道︰「慢著!」
于碧青一怔道︰「你……想怎樣?」
白展堂嘆口氣道︰「當年他的爹爹,曾是我得力的手下,因為……」
于碧青接口道︰「你不必說下去,我都知道。」
「你知道……」
白展堂皺皺眉道︰「難道他都告訴了你?」
于碧青點點頭道︰「不錯。」
白展堂雙目微閉道︰「老夫很欣賞他的爹,殺他之時老夫是流著眼淚揮劍……」
長吁一聲,停頓了一下又道︰「老夫曾經希望好好栽培……
他,但他對老夫卻極不諒解……」……于碧青咬牙道︰「他當然不會諒解,因為他的父母等于都是死在你的手里……」
,。聲調一沉,又道︰「我可以告訴你,他一直以報仇為志,如果他死了,他的仇仍然有人會替他來報!」
白展堂苦笑道︰「姑娘是說要替他報仇?」
于碧青一字一頓的道︰「不錯,我要替他報仇,殺了
你,他才能死得瞑目!」
白展堂微吁一聲道︰「那也悉憑姑娘了!」
于碧青咬牙道︰「你還有什麼話說,我要走了。」
白展堂忽然對白采萍道︰「萍兒。」
白采萍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連忙應道︰「爹爹!」
白展堂凝重的道︰「去把那顆龍涎寶取來。」
白采萍連忙道︰「是的,爹爹。」
當形一轉,立刻疾步而去,于碧青雖仍有些莫名所以,但卻停了下來,沒有急著離去。
胡白風等四名弟子卻不由為之大為愕然。
龍涎寶參是當年白展堂建立了大功之後,御賜的一顆靈丹妙藥,雖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卻能延年益壽,強身健鼻,也
算得是無價之寶,白展堂一直謹慎收藏,從來沒舍得食用。
不久,但見白采萍雙手捧著一個錦盒走了回來,顫巍巍的遞到了白展堂的手上。
于碧青定定的瞧著他,沒有開口。
自展堂打開錦盒,由其中取出了一顆狀如葡萄,已經干枯的果實,掂在手中道︰「這東西雖不是千年參果,但也有一些補氣養元之效,老夫沒有別的辦法幫他,這個……」
長嘆一聲,方道︰「就給他服下去吧!」
于碧青沒有開口,只投注了白展堂微帶感激的一眼。
白展堂並不遲疑,將丁棄武給喉穴點了開來,把那顆干枯的果實熟練的送入了他的喉嚨之中。
于碧青忖思了一下道︰「這藥有效麼?」
白展堂苦笑道︰「這並不是藥,而是一顆可以補氣養元的大補之物……」
微微一頓,又道︰「以他的傷勢而論,救他的性命,怕是有些不大可能,但至少對他總有些幫助,也許可以多延續幾個時辰的生命!」
于碧青道︰「你這是賄賂麼?」
白展堂皺眉道︰「什麼賄賂?」
于碧青幽幽的道︰「也許你是想用這點東西來買我的心,好叫我不替他報仇!」
白展堂痛苦的搖搖頭道︰「老夫不是那種人,姑娘要替他報仇,隨時隨地都可以來找我!」
于碧青點點頭道︰「好吧,希望你記住你自己所說的這句話!」
白展堂雙目微瞑,揮揮手道︰「姑娘可以走了。」
于碧青不再多言,嬌軀轉動,抱著丁棄武緩緩走去。
白展堂揮手喝道︰「不許攔她,送她出去。」
胡白風忙應喏一聲,當先帶路,把于碧青送出了鏢局大門之外。
白展堂答然獨自回到後房,默然枯坐,等到他發覺白采萍沒有在他身邊時,方才感覺有些不對。
等他急忙派人尋找時,方才發覺白采萍已經離開了平安鏢局。
于碧青抱著丁棄武,一口氣走出了十多里路。
為了怕丁棄武的傷勢惡化,她只能用雙手托著他緩緩行走,十幾里路下來,已是累得心跳氣喘,香汗滿衣了。
路邊有一座廢寺,她實在支持不住了,踉踉蹌蹌的走了進去。
此刻大約三更過後,廢寺中一片漆黑。
于碧青把丁棄武輕輕的在供台前放了下來,附在他耳邊叫道.「丁棄武……」
出其意料之外的,丁棄武身子竟然動了一動。
不一會只听他微微的叫道︰「這是什麼地方。」
于碧青萬分注意中急忙答道︰「這是一座廢寺……」
原來丁棄武內力十分深厚,雖然受了重傷,但一口心頭真氣提集不散.那顆龍涎參實又在他體內發生了影響,故而又蘇醒了過來。
但他已經十分衰弱,仿佛隨時隨地都會死去一樣。
于碧青激動的道︰「你……覺得怎樣……」
眸光轉動了一陣,又道︰「如果以我本身真力助你,你
能將運功療傷麼?」
丁棄武皺眉道︰「不能。如果你用真力助我,會震斷了我將斷的心脈!」
于碧青皺眉道︰「這又怎麼辦呢?」
丁棄武閉起兩眼道︰「先告訴我平安鏢局的情形!」
于碧青道︰「長青夫人死了,公孫老兒被你扭斷了一條臂膀,但是他人都逃掉了,另外,尉遲平也逃了!」
丁棄武喘吁了一下,道︰「真想不到我還能活著,我覺得……我的傷太重,一定早就死了……」
、、于碧青道︰「也許這是那顆龍涎參寶的功效。」
丁棄武一怔道︰「什麼龍涎參寶。」
于碧青苦笑一聲道;「大約是白展堂天良發現,感謝你對他的救命之恩.把一顆干葡萄般的東西給你吃了下去了。」
丁棄武半響無言,但他心中卻有些激動不安。
于碧青幽幽的道︰「你究竟覺得怎樣,能支持下去麼?」
丁棄武苦笑一聲道︰「現在覺得略好,但是……」
輕吁一聲,住口不語。
于碧青著急的道︰「但是怎樣,為什麼不說下去了?」
丁棄武道︰「我自己心里明白,我不會活得太久了!」
于碧青幾乎要哭了出來,道︰「不要說這些話,你現在不是好好的麼,以你的功力而論,一定可以復原,只要你定了心來養傷。」
丁棄武搖搖頭道︰「沒有用處,我內腑之中似乎都已寸寸而斷,現在能夠活著,實在是奇跡、但是不會太久的!」
于碧青終于哭了出來,道︰「可借我家太遠,要不然也許還有辦法,我爹爹就有專治內傷的藥!」
丁棄武苦笑道︰「不瞞姑娘說,現在就算有太上老君的
仙丹,只怕也是沒有用處了!」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又道︰「姑娘為什麼與我在這破廟
之中?」
于碧青幽幽的道︰「是我把你從平安鏢局里抱出來的。」
丁棄武心頭一震道︰「姑娘為什麼要這樣做?」
于碧青道︰「我要把你抱回家去,方才我已經說過了,
我爹爹就有很多可以治內傷的藥,也許他能治得好你!」
丁棄武搖頭道︰「姑娘別傻了,從此去泰山還遠得很,
只怕我的命不會有那麼長了!」
于碧青終于哭出聲來道︰「如果你死了.我也要把你抱
回家去了。」
丁棄武吃了一驚道︰「這為什麼?」
于碧青流著淚道︰「我要叫我爹娘看看你的模樣,然後
把你埋在于家的墳墓里。」
丁棄武掙扎著叫道︰「這為什麼?」
「為什麼?」
于碧青咬咬牙笑叫道︰「難道你想不出來,我已經喜歡
上你了,我一見你的時候就喜歡,第二次遇到之後,我認為
你我有緣,所以我……」
丁棄武黯然嘆道︰「但我快要死了!」
于碧青固執的叫道;「我喜歡你,就算你真的死了,我
也是-樣的喜歡你……」
微微一頓,幽幽的道︰「萬一你真的死了,我就替你報
案母之仇,等把白展堂殺掉之後,我再回去,在你墳墓之旁
修一間小屋,住在那里守著你,一直到我老死……」
丁棄武搖頭道︰「這不可能!」
「可能……」
于碧青認真的叫道︰「我決定了的事絕對不會更改,我一定要這樣做!」
丁棄武道︰「縱然姑娘定要這樣,令尊令堂也萬萬不會答應。」
于碧青凝重的道︰「爹娘一直很疼愛我,他們一定會答應我……」
微微一頓,又道︰「如果他們真的不答應,我就一頭踫死,早一點跟你團圓。」
丁棄武心中雖然有一種甜甜的感覺,但他卻也十分著急,不論如何,他不能讓于碧青這樣做,否則他死也難以瞑目。
于碧青見他深閉雙目,忍不住又道︰「你不滿意麼?」
丁棄武苦笑道︰「自然,我不能讓你這樣做,你年紀輕,前途正遠,為什麼要為我犧牲了一生的幸福?」
于碧青含淚道︰「還要我再說一遍麼,我是愛上了你。」
丁棄武搖頭道︰「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應該答應我幾件事!」
于碧青忙道︰「不要說是幾件,就是幾千件,幾萬件,我也會答應……」
她依偎在他的身邊,溫柔的道︰「你慢慢說吧!」
丁棄武道︰「白展堂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于碧青打斷他的話道︰「這一點我已經說過了,我會替你報仇,決不能讓白展堂多活到一年之上!」」丁棄武激動的道︰「只要姑娘替我辦了這-件事,我就可以瞑目無憾了!」
喘吁了一陣,又閉起了雙目。
于碧青皺眉道︰「你不是說有幾件麼,為什麼只說一件就又不說了?」
丁棄武沉吟著道︰「第二,你一定要收起你那種荒唐的想法,不要做出那種傻事來。第三,在開封城里,有我的兩位同伴……」
于碧青接口道︰「你是說那個胖子和那個瘸子。」
丁棄武點點頭道︰「不錯,就是他們兩個……」
微微一頓,又道︰「他們大約就是住在平安鏢局的附近的客棧之內,姑娘可以去找到他們,把他們帶來此處!」
于碧青道︰「那是為什麼呢?」
丁棄武道︰「如果我活著,他們會伺侯我,如果我死了,他們會埋葬我!」
于碧青忍不住流淚道︰「你對我這樣決絕,是我太過分麼?」
丁棄武忙道︰「那絕不是,而是我不能連累了你!」
于碧青咬牙道︰「但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長吁一聲,又道︰「除了這些.還有別的事麼!」
丁棄武沉吟了一下道︰「在我懷里有一件東西,你……
幫我拿出來可以嗎?」
于碧青困惑的輕輕伸手向他懷中模去,果然模出了一件硬硬的東西,原來那是一個雕刻的木偶。
、、本工不是最好的,但可以看得出是個女像。
于碧青擎在丁棄武面前,道︰「可是這個?」
丁棄武顫抖著右手接了過去,模弄了一陣。點點頭道︰
「就是。」
聲調中听得出有些激動。
于碧青差些要笑了出來,道︰「要這個有什麼用呢?」
丁棄武微微嘆吁了一聲道︰「麻煩姑娘得便的時候幫我送給白采萍吧。」-。
「白采萍?……」.
于碧青一怔道︰「莫非就是白展堂的女兒?」
丁棄武苦笑道︰「就是她。」
于碧青困惑而久不悅的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送給她,你與她之間……」
丁棄武喘吁著道︰「她爹爹是我的仇人,我跟她能有什麼?……」」于碧青皺眉道︰「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丁棄武道︰「只因為這東西原是她的,我應該還給她!」
于碧青困惑的搖了搖頭,但終于又點了頭.道︰「好吧,我一定替你辦到就是了。」
說著就把那本偶裝入了她的衣袋之中。
丁棄武瞧著她道︰「大恩不言謝,但我還是要說一句謝謝你……」
眸光困難的轉動了一下,又道︰「姑娘該替我去找我那兩個同伴吧!」
豈料于碧青固執的瞧著他道︰「別的事我都可以答應你,只有這件事萬萬不行。」
丁棄武皺眉道︰「為什麼?」
于碧青凝重的道︰「至少,我不能在此時此地這樣子離開你,而且,我也巳經下了決心,一定要按我的辦法去做!」
丁棄武不再說話了,他知道于碧青的脾氣,絕對拗她不
餅,只好沉默了下來,順其自然。
餅不多久.丁棄武輕輕的申吟了起來。
于碧青急道︰「你怎麼了?」
丁棄武低弱的道︰「我……渴……」
于碧青急忙去模身邊的水袋,但水袋早已空了,竟是滴水皆無,她略忖思了一下,道︰「你躺著好好休息,我去找水。」
丁棄武忙道︰「好……」
于碧青說著站起身來,又向丁棄武溫柔的叮囑了幾句,方才向著廢寺外急急走去。
丁棄武瞧著于碧青離去之後,立刻強運功力,掙扎著要向寺外爬去,原來他無法說服于碧青,只好一走了之,只要找一個于碧青找不到的地方藏了起來,靜靜等死,免得害了她一輩子。
i但是,他忘記了自己的傷勢有多重,不但一步沒有爬動,反而在功力一運之下,痛得昏了過去。
于碧青走出寺外.發覺附近並沒有水可取。
她只好信步前行,大約走出了半里多路,才突然听到了潺潺的流水之聲,原來不遠處有一條小小的小溪。
她急忙循聲走去,果見一條小溪橫在面前,溪水十分清澈。
于碧青急忙取下水袋,灌了滿滿的一袋。
但當她灌滿了水袋,正欲離開之際,和驀地發覺一條人影向她走了過來,于碧青初時一驚,但她立刻就又發覺,那人是她所認識的。
原來那正是白采萍。
于碧青困惑的叫道︰「是你?」
白采萍點了點頭。
于碧青道︰「你為什麼要跟了我來,你有什麼事?」
白采萍幽幽的道︰「他呢。」
于碧青哼了一聲,道︰「那個他?」
白采萍低下頭道︰「自然是丁棄武。」
于碧青哼了一聲道︰「你為什麼要問他?」
白采萍苦笑道︰「于姐姐好像對我並不歡迎!」
于碧青冷冷的道︰「這是有原因的……」
眸光一轉,道︰「因為你爹爹是他的仇人,如果他死了,
我會替他報仇,也就是說我要去殺你爹爹,你不妨想想看,
我們之間不可能交什麼朋友,我自然也用不著對你歡迎,反
正注定了咱們要變成仇家。」
白采萍嘆口氣道;「我知道。」
于碧青道︰「丁棄武與你家有那麼大的仇恨,你為什麼
要找來?你也該知道丁棄武不是為了救你爹爹才去平安鏢
局,他出手救你爹爹,是怕別人先殺了你爹爹,因為他發過
誓,要手刃父仇……」
白采萍含淚道︰「我知道。」
于碧青道︰「那麼你可以走了!」
自采萍揩揩眼淚道︰「我不能再看看他麼!」
于碧青道︰「他恨你,你又何必再去看他?」
白采萍一怔道︰「你為什麼知道他恨我?」
于碧青道︰「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就是方才告訴我的。」
「方才……」
自采萍面泛喜色道︰「這麼說他是蘇醒過來了?」
于碧青道︰「當然,他內功渾厚,傷勢雖重,但還沒有真的扳得倒他!」
自采萍叫道︰「那是因為他服了龍涎參寶的關系,龍涎參實是無價之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于碧青哼了一聲道︰「不吃那東西,他也一樣的可以醒過來。」
白采萍激動的道︰「他還說過什麼嗎?」
于碧青冷冷的道︰「他一再叮嚀我替他報仇,另外……」
忽然若有所悟的道︰「有一塊破木頭,叫我還給你。」
說著掏出那個木偶,抖手向白采萍擲去!
白采萍接到手中,忍不住流下了淚來,童年的往事又一一的泛上心頭,一時之間,酸甜苦辣齊上心頭。
于碧青哼道︰「這塊破木頭有什麼重要?」
白采萍嘆口氣道︰「這的確十塊破木頭,但卻也是我的……唉,反正我會為這一塊破木頭痛苦上一輩子!」
于碧青雙眉深鎖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采萍自知失言,忙道︰「沒有什麼意思,我爹爹殺了他的父親,我叔叔殺了他的母親,如今他要殺我爹爹,我還有什麼話說……」
微微一頓,又道︰「你跟他是什麼關系!」
于碧青傲然哼了一聲道︰「我跟他麼,本來要做一對恩愛的夫妻,但現在只怕……」
聲調一慘,不禁又流下了淚來。
白采萍顫動了一下,道︰「不必說下去了,反正我明白了……我問你.你認為他一定非死不可了麼!」
于碧青嘆道︰「誰知道呢,他自己也是說他一定會死,
看起來反正是凶多吉少的樣子!」
白采萍搖搖頭道︰「你可曾想到過救他沒有?」
于碧青道︰「我寧肯陪他一塊同死,為什麼會不想法救
他……」
眸光微微一轉,又道︰「但是此時此地,又有什麼辦法
救得了他?」
白采萍道︰「我之所以急急趕來,就是為了和你商議
這件事,如果我知道一個也許可以救得了他的地方,你願不
願去!」
于碧青忙道︰「你說的是真話?」
回白采萍道︰「此時此地,我又如何忍心會騙你?」
一于碧青忙道︰「快說,那里有可以救得了他的地方?」
白采萍眸光轉動,道︰「這地方可以一試,但卻不是有
絕對的把握一定可以治得好他。」
「我知道……」
于碧青一疊速聲的道︰「只要有希望就試試看,你快說
吧!」
白采萍幽幽的道︰「距此大約有十五里之外,有一座小
山,名為望夫山.上面住著一位奇人,也許她能有辦法!」
于碧青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白采萍道︰「七八十歲的老太婆,一個巫婆!」
「巫婆……」
于碧青一驚道︰「又是像長青夫人一樣的巫婆?」
白采萍搖搖頭道︰「是不是跟她一樣,我可不敢說,但
這老婆子卻實在是-位奇人,據說她簡直能夠生死人而肉白
鼻!」
于碧青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不要說了,望夫山在什麼方向,怎麼走法?」
白采萍道︰「我說了你也記不清,不過我可以陪你去!」
于碧青瞧了她一眼,道︰「也好,那就麻煩你一次了!」
不待答話,轉身就向那座廢寺走去。
白采萍緊緊隨在她的身後,不大功夫就到了那座廢寺之中.只見丁棄武巳經又昏死了過去。
于碧青急忙俯叫道︰「丁棄武,丁棄武……」
除了微弱的呼吸與心頭仍在跳動之外.丁棄武已經與死尸無異。
于碧青仰著臉向白采萍叫道︰「他又昏過去了。」
白采萍暗暗吞下一口淚水,道︰「事不宜遲,早一點找到了望夫山的那個怪老婆子,就多一點救活他的希望……」
眸光一轉,道︰「但十幾里的路程……」
于碧青道︰「沒有關系,我可以抱著他走。」
不等白采萍答復,已經俯身又把丁棄武抱了起來。
白采萍有種說不出的心酸,一時不由呆了起來。
只听于碧青急急叫道︰「麻煩你快些帶路吧!」
白采萍恍如夢醒,果然點點頭,當先走去。
她走得不算很快,因為于碧青抱了身負重傷的丁棄武,她不能不等著她,只怕的走得快了會顫動了丁棄武,因而使他的傷勢更惡化。
兩人走了一個時辰左右,方才走到一座小山之前。
于碧青氣喘吁吁的道︰「到了麼?」
白采萍點點頭道︰「這就是望夫山……」
伸手向山頭上一指道︰「但我們還要爬上去!」
那山雖不高,但也有一里多路,而且抱了一個人爬山,
包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于碧青不由皺起了眉頭。
但白采萍卻無法說要幫她去抱丁棄武.當下只好苦笑一
聲道︰「如果你實在太累,我們可以休息一回再爬。」
但于碧青堅決的搖搖頭道︰「不,我寧願再辛苦一些。」
于是,她掙扎著向山上爬去。
白采萍既無法幫忙.只好隨著她慢慢的向上爬去,足足
又費了將近半個時辰的光景,方才爬到了山頭之上。
縱目看時,山頭上有一片松林,松林中隱約可見有一片
似廟非廟的建築.紅磚灰瓦,建築十分別致的院落。
白采萍道︰「這就是那婆子的住所。」
于碧青道︰「她那里還有什麼人?」
白采萍搖搖頭道︰「什麼人都沒有。」
于碧青道︰「這山頭上就住了她一個人?」
白采萍點頭道︰「一點不錯,她很怪,我們得小心一些!」
說著已走入了松林之中。
松林內打掃得十分清潔,那院落門前的台階上尤其光
亮。白采萍眸光四外一轉,及時在門前跪了下來。
于碧青把丁棄武輕輕放了下來,喘出一口粗氣,偕著臉
上的汗水道︰「你這是干什麼?」
白采萍道︰「別多問,你也快跪下來吧!」
于碧青不服的道︰「我們還沒見到她的人,為什麼先就
彬了了!」
自采萍低聲道︰「這是我听別人說的,她為人很怪,我
們在這里跪她,她就會算得出來,如果我們不跪,也許她就
不會知道。」
于碧青道︰「咱們不能敲敲門麼?」
「不能……」
白采萍忙道︰「絕對不能.因為她是脾氣很怪的人,如果她火了起來,一定不會答應我們請求之事……」
于碧青無可奈何的道︰「好吧,就算我表示誠心吧!」
說著果然也在門前跪了下來。
這時已是五更過後,天色巳亮,但松林中卻仍有些隱隱暗暗。
丁棄武並未蘇醒,但情形也未惡化,還是那樣呼吸低微,但面色多少還有一些紅潤之色。
良久,那小院之中沒有一點聲息。
于碧青忖思了一下,道︰「咱們在這里跪著窮等,萬一那老婆子不在家又該怎麼辦呢?」
白采萍證了一怔,道︰「這……」
但她卻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原來她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于碧青皺皺眉頭道︰「你以前來過麼?」
白采萍搖搖頭道︰「沒有……」
輕輕吁了一聲,又道︰「關于望夫山的事,我還是到開封之後才听別人說起的,據說有一個孝女,為了她母親久病不愈,來山上求她……」
于碧青道︰「結果她就醫好了那孝女的母親?」
白采萍道︰「不錯,但事情還有些曲折,那位孝女上山來求的,她不肯,因為她算出那孝女母親的陽壽巳盡,那病是根本不可能治好的了!但那孝女一直在這里跪了三天三夜,感動了這位老婆子,才給了她一顆藥,結果拿回家去服侍她母親吃下,結果第二天病就好了。……」
于碧青道︰「這簡直像神仙一樣了……」
微微一頓,低聲道︰「你相信麼?」
白采萍吶吶了一陣,道︰「我本來是不大相信的,但是病急亂投醫,不信也得信,至少這是在絕望中的一個希望。」
于碧青點點頭道︰「你說的對!」
于是,兩人繼續跪著不動。
時光慢慢逝去,太陽已經射入松林之內。
于碧青實在忍耐不住了,眸光轉動了一陣道︰「情形不對,那老婆子難道要睡到這麼晚還不起床麼?」
白采萍嘆口氣道︰「也許運氣不好,湊巧她出了門,不在家里。」
于碧青忖思著道︰「大門並沒有上鎖,且等我跳牆進去看看再說!」
說話之間,站起了身來,白采萍聞言,不由吃了一驚,正想阻攔,已是慢了一步,于碧青已經跳牆而入。
但她一入牆內,卻又立刻跳了回來,面色蒼白的道︰
「咱們的希望完了,那老婆子已經死了!」
白采萍聞言不由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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