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夜突听傳來一陣掌劈、拳擊之聲,知道外面開始攻擊了。顯然有攻破洞壁之勢,立即問道︰「你那石室是否可以攻破?」半只手道︰「不可能!」
太叔夜立即傳音授計道︰「你先緩和他們情緒再說,我們好慢慢想出退敵之策!」半只手大急道︰「如何能緩和他們的情緒?是不是偽造一份假秘訣?」
太叔夜大急道︰「不可,他們都是老奸巨猾之輩,偽造秘訣很難瞞過,縱算瞞過,洞道炸毀更快,他們能讓你離出此地嗎?」半只手一想忖道︰「這小子確實比我高明。」急問道︰「那用什麼方法?」
太叔夜道︰「先問他們因何知道你在此地,再問些其他事情,這些雖是廢話,但必須拿這些來轉彎抹角,釋其懷疑。然後你再鄭重的問他們是不是將三條秘道都堵住了。」半只手也非等閑,他的心眼很少有人能逃過手掌,聞言大大佩服太叔夜道︰「小子,我也活過五十歲,從來就沒有遇到你這樣的聰明人!」
太叔夜急急道︰「廢話少說,趕緊應付。」半只手面朝一個碗大的洞口大聲道︰「各位別費牛勁了,這道石壁乃是人為的東西,其中有機關操縱,就讓你們劈三年也是白費氣力,咱們還是談談條件的好。」外面的拳掌聲音頓止,傳來「劍祖」赫連洪的語氣冷笑道︰「你知道厲害了,沒有什麼可說的,交出秘笈就行了!」
「半只手」哈哈笑道︰「要秘笈不難,說妥了我馬上自這洞內擲出來,但我得先問幾句必須問的事情。」赫連洪沉聲道︰「什麼事?」
「半只手」輕松似的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里的?」赫連洪似受了什麼委屈一樣,聲音忿怒的大吼道︰「老夫幾個被你冤死了!」
「半只手」聞言一呆,忽然哈哈笑道︰「那一定出了妙事了啦?」赫連洪道︰「老夫打下一個小子入火坑,以致引起武林各派疑忌,一致說老夫得了‘玉雕瓊樓’,幾乎導出一場糊涂拼斗!」大叔夜豁然忖道︰「原來是你這老鬼打下我的,好啊,將來更有你受的。」
「半只手」陡然大笑道︰「可惜,可惜,為何不打起來呢?哈哈!」齊秦威的聲音接口罵道︰「下流東西,你死在眼前還有什麼好笑?那件事如無‘海蛇’的出面說明原委,誰又相信你逃來此地!」
「半只手」听他語氣與事實不符,深知又是海蛇不說真話踫巧引來,否則誰能相信他不會死。立即接口道︰「因此之故,你們才認為另有秘道,通到陰坑?」齊奏威沉聲叱道︰「不然老夫等焉能到此。」
「半只手」哈哈大笑道︰「听你們議論聲音,相信不下有數十人,那是很明白的告訴了我,你們都擠在這一條秘道了,換句話說,你們也僅僅只找到這一條秘道。哈哈,你們也該知道狡兔尚有三穴,不過,你們別看急,我的武功還有一點點未練成,等到你們找到第二條秘道時,我還有時間從第三條出去,不過,我得警告你們這批自高自大的玩意兒,等到我出來的時候,我絕不殺死你們,嘿嘿,但也會使你們比死還難受!」
他把太叔夜的這一策略運用得妙極了,霎時將外面的大批老奸巨猾之輩,攪得又驚又亂,頃刻傳進一陣嗡嗡議論之聲。不但沒有攻洞,竟連大聲說話聲都沒有了。
「半只手」一見生了奇效,只樂得幾乎笑出聲來。立即傳音太叔夜道︰「小諸葛,成功啦!」大叔夜早在他全神朝外對話之際,早將那道堵牆的機關拉動,以迅速無比的動作,在堆集如山的寶物中挑選一批古董玩器推到牆外,然後再將牆壁復原,這時听到「半只手」的傳音,立即道︰「閣下看看你室內多了些什麼東西?」
「半只手」低頭一看,詫異道︰「你準備帶這些東西到江湖上去賣?」太叔夜傳音笑道︰「你真是沒有出息,那些東西是給你月兌險的!」
「半只手」豁然道︰「我明白了!」繼而又道︰「小諸葛,我不如干脆將那無用的‘玉雕瓊樓’擲出去豈不更妙?」太叔夜道︰「不可!他們必定懷疑,而且那‘玉雕瓊樓’你必須保管好,一個人豈能忘本,否則你怎能對得起前輩古人。」
「半只手」搖頭道︰「我不能保管,你要,我留下給你。」太叔夜道︰「那玩意有多大?」「半只手」道︰「不大,可以自這洞內塞進,你當心接住,我用內功推過來了。」太叔夜知他不會施以暗襲,將掌攔住洞口,未幾,頓覺掌觸一物,而且傳到一股無比陰勁。接下忖道︰「這人確已練成無上功力了,今後得處處當心他翻臉。」
低頭一看掌中,不禁暗暗稱奇道︰「這座小小的玉樓真是鬼斧神工!」他不知秘發是藏在什麼地方,但也不去想它,順手收入袋內,突听外面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半只手你知道我是誰嗎?」
「半只手」聞言大怒道︰「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到這時還不放過我,好罷。‘海蛇’,我出去第一個首先殺你!」太叔夜聞言忖道︰「原來這是‘海蛇’的聲音!」
耳听「海蛇」的聲音嘿嘿笑道︰「老子是替‘古樹精’報仇來的,‘半只手’別人不知你的心眼,我‘海蛇’卻非常清楚,你說有三條秘道麼?嘿嘿,那是鬼話!」「半只手」氣得幾乎要啟牆沖出,大罵道︰「匹夫,你活不了多久的!」
緊接著又一個聲音大喝道︰「半只手」,現在你無詭計施展了吧?限你半個時辰之內考慮,否則老夫就炸洞了!」這聲音相當急燥,「半只手」接道︰「「火祖’你想想你能夠獨得嗎?」
「火祖」的怒喝升起道︰「凡來此地之人,事先早有約定,那你不必多管。」「半只手」哈哈笑道︰「你們這批人哪個真正的講信義,我已練成‘天翻地覆’的神功,此‘玉雕瓊樓’再也不須要了,但要我雙手奉送卻辦不到,最低限度也要你們爭奪一場!」
赫連洪的聲音傳出道︰「你有何法使我們爭奪?」「半只手」大笑道︰「我先說明,你們听著,‘玉雕瓊樓’相信你們也沒有一人見過,我現共有三十余件寶物,可說都是世間所無,但其中絕對有‘玉雕瓊樓’在內,我將它一件,兩件,三件,連續從這窟內擲出,那就看你們誰的運氣好啦,哈哈,希望得到真正‘玉雕瓊樓’的就快點遠走高飛,找個深山古洞去練四十九天,出來時咱可要與他用‘天翻地覆’印證一場,看看誰練得到家!」
他說完亮出一件古董道︰「我一點不說假話,你們外面漆黑,從暗地看明一定看得清楚,這東西可不是石頭吧?」說著連換十幾件,只看得外面的人眼花繚亂,無不驚訝那來這麼些奇珍異物,而且無一不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半只手」不敢玩弄太久,陡然大喝一聲,順手朝外擲去,哈哈笑道︰「你們搶罷,要眼疾手快,就算不能得到真正‘玉雕瓊樓’,最低限度也可發得橫財!」外面的人物被他調侃得暈頭轉向,他們雖不重視價值連城之物,但卻生怕「玉雕瓊樓」被他人奪去,真是不信也得信了。
太叔夜只笑得彎到地上去了,但又不敢出聲,眼看「半只手」一蹲一起,似忙得不亦樂乎,耳听外面大喝大亂,不禁急急傳音道︰「閣下,時間到了!」「半只手」聞聲急問道︰「下一步怎麼作?」
太叔夜道︰「偷偷開牆朝外沖,趁亂沖出洞去!但勿伸手攻擊,否則必遭圍堵!」「半只手」道︰「你也來?」太叔夜道︰「這個自然,你沖出時要揚聲高叫,非得將這批人引走不可,否則我的功力不夠,難于逃月兌。」
「半只手」道︰「你相信我不使壞?」太叔夜道︰「現在的你,不是當年的你了!」
「半只手」大樂道︰「能得你這小諸葛信任,我‘半只手’此生再不孤獨啦!」太叔夜耳听一陣輕微的怪聲傳出,知道他已開動外面的機關。
未幾,突聞室外驚比四起,其中一人大聲叫道︰「‘半只手’逃走了!」太叔夜不敢出去,只听人聲如潮如涌去,忖道︰「希望沒有人查看外面石室,否則這個小洞必定引人懷疑。」想到這里,立即將洞塞住,生怕外面有人看到里面一切。
其實,那批老奸巨猾的頂尖高手一旦聞到「半只手」逃走時,他們哪還懷疑其他,一個個又想奪寶,而又怕單獨撞上「半只手」遭殃,這一去再也無人顧及石室,霎時去得干淨。
太叔夜等了一個多時辰,一直就沒有察知半點動靜,心想︰「確是走光啦!」忽然,他想道「冥路神」那張字條,喃喃道︰「我難道就這樣離開這里不成,‘金母玉露液’既有那樣的好處,我還從哪里去找奇遇?此事必須要冒生命危險而不可放棄!」
他突然下定決心,立往「冥路神」的練功室走進,牙根一咬,輕輕將尸體移動,喃喃祝告道︰「前輩,你如可惜寶物理沒,務請暗助晚生成功!」尸體是移放地面了,椅上的玉盒也看清了,但卻就在這時全室頓起微微震動,越震越厲,越動越急,只嚇得太叔夜心忙意亂,探知火山馬上就會爆發,緊張中,伸手急取金鑰匙,火速往玉盒上小洞一插,轉動一下,只听「錚」的一聲,盒蓋打開,觸目確見一玉瓶,另外有一顆紫色丹丸。
他忍不住心中的恐怯,再不敢稍加停留,更顧不了堆集如山的寶物,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忙忙似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之魚,哪還管他一切,拼命就往開牆機關沖出,伸手一扳,牆壁立開,但地面震動己如雷鳴,顯出爆炸就在頃刻之間了。
太叔夜幾乎雙腳站立不住,身體跟著搖晃,驚叫一聲,朝外猛閃,出得「半只手」那間室鼻子里已聞到濃濃火氣味道。這一嚇,真正是汗流如雨,他顧不了前途是否正確,只知有隙就鑽,好在他輕功功神速無比,一口氣奔馳數丈遠,但前面仍黑暗沉沉。不料就在此際,突然一聲天崩地塌的巨響起處,只震得他丹田劇痛無比,突然坐倒地上,不禁大驚道︰「不好,我受了嚴重內傷了。」
剎那之間,滿眼突現殷紅的火焰涌到,事實上根本不容他停留,迫不得已,他又咬牙撐起,帶傷狂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緊接又是數聲大震突發,大有世界末日來臨之勢,所有洞道,連連崩塌不停,他覺出後面的大火被阻塞了,但前面的通路竟也斷絕,居然硬要將他活埋了。
事到此境,他也不打算逃了,忖道︰「不管將來如何,我的傷勢非要馬上止住不可,否則出去也成廢人了。」他忽然想到所得之物,立即先將紅丹吞下,忖道︰「這可能是‘冥路神’留下的元丹!」但他忽想到身上先得的那支玉瓶內有療傷丹時,不由伸出左手去模,然而忽然停住,苦笑一聲道︰「里面共四種,在這漆黑的地方那能分得出何為救傷之丹!」
頓了一頓恨聲道︰「我冒這大的生命危險,目的就是‘金母玉露液’,今後不管他有無生望,我得先將它吞掉再說。」口停手動,模索著取去瓶塞,一仰脖子,張口吸得點滴無余。不料,他這一發狠倒是踫對了,突感鼻內奇香外冒,丹田傷痛立止,全身清涼無比,這還是小事,領覺雙目大明,黑暗中視物如白晝中一般。
這種奇異現象,至時只喜得他跳起歡叫道︰「妙啊!」忽然他覺出洞道竟連一點空隙都沒有,立即又突然坐下道︰「我己遭活埋了,縱有奇遇也是毫無用處!這豈不是空喜一場?」坐了良久,他怎麼也不放棄希望,自言道︰「我只有多加時日來挖洞了,不管能不能打通,除此再無別法。他一面挖洞,一面想到剛才那批人和「半只手」,心想︰「他們不知有人埋在洞內沒有?」
實際上他忘了時間,「半只手「不但逃出,而且在洞外一處獨戰以齊秦威為首的四十余大高手,若非人數太多之故,不知是何人要死在「半只手」的拿下。及至火山爆發大起,因之才使「半只手」沖圍而出,但也打傷了好幾個人。這場火山爆發雖震坍不少地方,但卻沒有沖出地面,其震動範圍竟又非常廣大,百幾十里的居民都被驚得惶惶不安。
好在時間不長,民房損失有限,但一般鄉民少見多怪,數日內傳遍整個西南,無中生有,越傳越不象話,一切神鬼謠言不徑而走。火山爆發的第七日,那個山谷的洞前出現一個又瘦又矮的怪人,頭發披覆衣服不整,兩支袖臂垂到地下,看去有三分像個老乞丐。
他不是別人,即為七日前獨戰天下群雄的「半只手」,他到那座高崖腳下一看,搖頭自嘆一聲道︰「完了,連這上面的古洞也封死啦,小諳葛是被活埋無疑了,可惜,我倒是失去一個可愛的勁敵啦!」
他看罷轉身,揚長朝山谷西面而行,似是毫無目的,只見其抬頭喃喃道︰「時間快到中午了!」又過了三天,這是個風和日暖的早晨,在西方更是個很難得的天氣,沿哈拉烏蘇河到索克河這條長達千里的巨流岸上,平日能見的只是一些牧民和少數商旅行人走動而己,但今天大大的有點不同,沿河各段竟出現了不少奇形怪狀的武林異客,原因何在?不得而知,但決非尋常。在索克河中的中游岸上是索克宗城,首先進城的是兩個少女共騎一匹黑色神駒,在她們馬後卻跟著一個窮得不能再窮的矮子!
進城不久,兩個少女即改為牽馬慢步,于正街上找了一家館子,二人將馬交給店小伙,雙雙緩步走人,前面年齡較小,只見她回頭朝店小伙道︰「店家,我的馬你要順著它一點,否則它要傷人,上等料要加倍。」
她不等店小伙答話,人已跨進門去,同時對身旁少女悄聲道︰「姐姐,你發現什麼沒有?」那個被稱為姐姐的較她大不了多少,人卻美的無以倫比,只見她輕聲道︰「你是說那個又矮又瘦又窮的人嗎?」小的少女道︰「是啊。」大的少女一指左側座位道︰「咱們坐下再談。」她叫來伙計,交代所點的酒菜,于是朝店門看了一眼悄聲道︰「他也進來這一家了。」小的少女點點頭道︰「這人我看有點名堂,他一直跟著我們走了幾十里啦,此際又追到這家店內,莫非想起什麼歹念?」大的少女道︰「珊妹,你說話輕聲點,此人據我看功力高得驚人,簡直還沒有看到第二個比他強的,我們不可隨便得罪人家。」
在她叫出名字時可以想到,這對少女便是海珊珊和那神秘的雲霓姑娘!海珊珊听到警告後,心中立起一陣恐怯,暗暗想道︰「她從來不夸稱別人的功力如何高強,今天可能是真正遇上個厲害的人啦。」
那個又矮又瘦又窮的人就是「半只手」,他自三日前查知太叔夜沒有逃出火山爆發後,他好像有點悶悶不樂之情,但他是個老江湖,而且有異于常人的智慧,尤其對武林一切動態了如指掌,他對當前兩個少女之一的海珊珊很熟悉,因此裝著不認識而暗暗盯著,看情形並沒有如海珊珊的那種猜想。
正當雙方酒菜上齊,開始進食之際,店門外陸續走進數批武林中人物,這些人有的是海珊珊和雲霓認識的,也有些是半只手暗地見過的,第一批是東川四老,呼延鈞、歸梅生、微生容、張百草,他們不知為何離開尹家外出?
第二批進門共有七個人,最前面走的是關東大俠拓拔仇,魚貫而行的磊落先生韋風鳴,破斧蒼樵南宮甫,三斧大將諸葛尚,加上三巧友東門游、南門歸、西門隱。他們兩批似都認識而未同桌,僅僅招呼一下就各找座位喊菜叫酒!海珊珊本來要去見見他們兩批,但經雲霓暗中阻止,悄聲道︰「他們兩批可能身有大事,咱們只在暗地照照面就行了,你看,又有人來了!」
海珊珊觸目大驚道︰「這都是敵人!」雲霓點點頭,悄語道︰「他們面色都不對,似遇什麼嚴重問題了。」來人共有五個,那是火祖、毒姥姥、吼地神君、吞海凶煞、野花女等,他們雖然看見店里先有大批人在座,而且都很面熟,如在往日,必定擺點姿態出來,但今天卻大大不同,竟毫無一點神氣似的!
海珊珊越看越奇怪,悄聲道︰「他們可能是遇上強敵啦!」雲霓道︰「我也是這種想法,除了阿夜,莫非就是那個窮矮老兒?」海珊珊道︰「不對,看情形,在座的都認識他!」雲霓︰「那是‘半只手’被他們圍攻未成,後在火山爆發中逃去。」
海珊珊道︰「那應該認識呀?認識就可聯手再圍攻嗎!」雲霓搖頭道︰「那是深夜之時,面目不易看出,自‘海蛇’被殺後,‘半只手’行蹤即成神出鬼沒,這五人的神色慘談,顯然是一種不明敵蹤的恐怯所致。」
她們邊吃邊悄聲談論,他人雖難听到,但「半只手」的耳朵卻一絲也逃不服,只見他嘴唇一動,傳來一陣聲音道︰「海妮兒,你別叫我‘半只手’頂黑鍋,‘吼地神君’等五人是遭另一個白衣怪物所逼迫,我也在注意那怪物的行蹤哩。」
海珊珊聞言大諒,立將所听告訴雲霓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個人是半只手!還有誰是白衣人?」雲霓突然起身,悄聲道︰「他約我們到城外去談,我們先走。」海珊珊知道她得到傳話,于是會帳出店.並不與任何人打招呼。
半只手見她們走後,稍坐一會,丟下一錠銀子,立即也朝城外奔去,雲霓和海珊珊出城約三里遠,在一個山坡上停下來,二人擇-巨石坐等,未幾只見大道上奔來一個窮矮子,認出正是店里所見之人。海珊珊詫異道︰「難道就是他?」雲霓道︰「可能是,他已看到我們了。」
半只手確已看到二女,只見他長身一拔,竟如飛一般飄落山坡,朗聲道︰「二位姑娘清到左側林中去,此地太過顯露。」二女聞言起身,緩緩行進林內,雲霓見他到,問道︰「觀閣下輕功,相信是‘半只手’,無疑,不知有何賜教?」
半只手輕聲笑道︰「海妮兒老朽曾經見過,不知姑娘如何稱呼?」雲霓道︰「我是珊妹義姐,你叫我雲霓即可。」半只手點頭道︰「雲姑娘听說武林近來出現一個白衣怪人嗎?」雲霓道︰「我想請問閣下!」
半只手道︰「武林中至目前為止,一共出現三個白衣怪人,第一個白衣怪人我很佩服而尊敬,第二個白衣怪人我對他無好感也無惡意,惟獨近來這個白衣怪人我大大不齒其為人,經我數日來的明查暗防,至此尚無著落!」
海珊珊接口道︰「你確定是有第三個白衣人?」半只手點頭道︰「第一個白衣人找的是武林邪派高手踫斗,第二個似對武林毫不發生興趣,唯獨第三個大有收羅江湖高手,稱霸武林之勢,這不是很好的證明。」
雲霓道︰「‘吞海凶煞’等五人閣下自然識得,他們剛才的神色不對,是否即受第三白衣人威脅所致?」半只手點頭道︰「不但是他們,整個武林成名高手都受了同樣的威脅,他們各自在心里決定兩條道路,那就是或斗或降!」二女沉吟一會,海珊珊調換話題道︰「你認不認得病王孫太叔夜?」
半只手聞言一震,點頭道︰「我稱他叫小諸葛,此人正大光明,誰見誰愛,妮兒問他作甚?」海珊珊嬌笑道︰「你不仇視他就好啦,他是我哥哥。」半只手只覺心里一陣難過,心道︰「小諸葛救我出險,他卻在後面而遭活埋,我真對他無以報答。」他怕海珊珊看出破綻,接口道︰「令兄終非他中物,他近來不知在何處?」
雲霓道︰「他自與群雄到過火山爆發之地後一直就未現身。」半只手道︰「他可能有事出去了,小諸葛為武林後輩中最神秘之士,你們不必替他擔憂。」
海珊珊道︰「听說你被數十個高手圍困過?」半只手得意笑道︰「如不是火山爆發,那一場打斗我要他們好看!」雲霓道︰「你確己練成‘天翻地覆’神功?」半只手道︰「二位姑娘非我敵視之人,說出沒有顧慮,老朽還不止此!」
忽然面朝大道上看了半晌道︰「我們在店中所見之人陸續出城來了,二位姑娘如不嫌我骯髒,咱們一道前進如何?近日有熱鬧可看。」雲霓看著他道︰「你何必要裝成這個樣子?」半只手道︰「海蛇一死,普天下只有二位姑娘能認識我半只手了。」
一揮長袖道︰「骯髒加上這一支長袖,老朽再無人會識破。」
海珊珊笑道︰「剛才在店中時,我沒有看到你是如何吃飯的!」半只手笑道︰「我一切都憑氣功,左面鐵臂只在袖內表示一點動作,右手尚有一指,我如不與他人靠近,加上隱蔽一點,非有心人是不易察出的。」
雲霓道︰「你放心,我們替你守密。「半只手大笑道︰「如真揭穿了,其實又何妨!」二女看出他人雖古怪,似無惡意,海珊珊道︰「我們也從大道上走嗎?」半只手道︰「我們走小路,但勿月兌離大道太遠,這樣免得和他們混雜不清。」
他說著領先帶路,立從山坡側面行去,雲霓和海珊珊拉手並行問道︰「閣下找第三位白衣人的用意是什麼原因?」半只手道︰「一方面破壞他勢力成長,二方面要和他斗斗武功。」海珊珊道︰「你已得到‘天翻地覆’神功,還說另有奇遇,普天之下誰還是你對手?」半只手鄭重道︰「不是夸口,別人我不放在眼里,但對三個白衣人我不能說有把握,尤其是最後一個,已有不少人都在他-掌之下敗陣!」
三人走至中午,來到一處山頭上,半只手停住道︰「二位姑娘在此勿動,讓老朽買點吃的再走。」雲霓道︰「附近沒有市鎮!」半只手道︰「這個你們不必過問,保證能買到手。」二女見他去後,只好坐下等候,海珊珊道︰「傳言他很刁毒,看來還很和善嘛。「
雲霓笑道︰「人的性格多數都隨環境而轉變,怕就怕在一個人的本質不佳,本質好的人,因環境惡劣之故,在他無能抗拒之時,當然會不擇各種手段去求生,及至有了吐氣揚眉之時,將其所恨的鏟除之後,其良知自必復活。如果那人的本質惡劣,哪怕他是身為王孫公子,其心仍舊邪惡無比,‘半只手’可能就是前者。」
海珊珊點頭道︰「希望他改邪歸正才好!」突然白影一閃,海珊珊猛覺面前三丈之處出現一個人來,那人的裝扮竟與太叔夜偽裝一模一樣,頭面四肢被白綢蒙住,她心中一喜,張口就待叫出阿哥兩字……
雲霓起先也覺大喜,但她忽倏想到半只手的那些言語時,立即傳音制止海珊珊,鄭重道︰「珊妹別冒失!」白衣人面對二女看了良久,似在欣賞什麼奇珍異寶一樣。這時緩緩行近道︰「二位姑娘貴姓,在下廣文華,何幸得遇兩位名珠于荒野之中。」
雲霓听他自報姓名,忖道︰「原來他不是假冒阿夜的。」沉聲答道︰「閣下何門何派?為何要作這等裝束?」白衣人廣文華縱聲笑道︰「在下乃‘血刃幫’幫主,至于這個裝扮卻大有原因。」
雲霓聞言大驚失色,忖道︰「原來他是殺我祖師後代!」接口道︰「你就是血魔的後代?」血魔是兩百年前殘殺武林第一號魔頭,這事少有人知,但並非侮辱之稱,而是血魔自己要武林呼之,因此之故,白衣人听了並不生氣,反面揚揚得意,朗聲笑道︰「想不到江湖還沒忘記家祖,姑娘定為名門派之後了?」
雲霓全神戒備,並叫海珊珊當心,接接口道︰「閣下之祖想還健在?」她明知已和她祖師同歸于盡,此間意在飾其身份,因當年之事只有她父親和天涯客知道。白衣人廣文華听到她這話時,似已盡去心中顧慮,又朗聲笑道︰「家祖仙去兩百余年了。」
海珊珊插口道︰「你還沒有說出這裝扮之故呢?」白友人廣文華哈哈笑道︰「在下曾發下重誓,那就是如不遇天下絕色美女,此生決不以真面目見人,看來今天是我月兌下這身衣服的時候了。」
他邊說邊解,頓時露出一身蘭花長衫,中系黃綢腰帶,薄底快靴,一塵不染,繼則取下頭罩,頃刻現出本來面目。只見他雙眉斜挑,長入兩鬢,目朗鼻直,口角微翹,面形俊俏,頭挽一髻,蘭帶系飄肩後,確是一個濁世公子。
海珊珊傳音雲霓道︰「他生得真漂亮呀!」雲霓傳音道︰「珊妹莫忘了,魔鬼往往裝成天使迷惑玉女。」海珊珊見他正在整理白衣,答道︰「姐姐,我並沒有說他是好人呀。」雲霓道︰「此人功力己深到不可測之境,連面貌上的煞氣險詐都隱去了,將來不知有多少女人要遭他毒手!」
白衣人將衣服卷成一團,擲于五尺之外地上,朗聲笑道︰「這偽裝,我要將它永埋地內,」說著伸舉朝那衣包落處一按。海珊珊一見,心中駭地大震,暗叫道︰「他掌發無聲,竟能將地面按成一個深深的大洞!」
便文華將衣服掃到洞里,推土埋畢,又朗聲笑道︰「二位芳名還沒見告呢!」雲霓說道︰「你我非親非故,女兒家的名字,豈可隨便告訴外人。」廣文華朗聲笑道︰「二位姑娘也是武林人物,江湖兒女豈忌這些小節。」
雲霓冷笑道︰「閣下不忌我們要忌!」廣文華故裝斯文似地長揖道︰「那就是在下的遇緣不巧了!」他這一揖是有名堂的,雲霓突然一帶海珊珊閃開兩丈,冷聲笑道︰「我姐妹怎麼能當閣下大禮!」突然只听半只手接口道︰「姑娘不敢當,讓給老朽來受好了。」雲霓傳音道︰「此人乃血魔之孫廣文華,閣下小心!」
半只手听出她話中有因,立即提高警覺,行到二女面前道︰「二位姑娘請接下這包吃的,確是來之不易,老朽整整跑了九十里地呢!」廣文華目射奇光如炬,他注視良久冷笑道︰「閣下是哪路人物?」半只手轉身之際已得到雲霓的傳音相告,接口大笑道︰「吾乃吸血幫幫主廣父是也!」
二女聞言差點笑出聲來,廣文華尚未會意,皺皺眉頭道︰「武林那有貴幫之名?」半只手大笑道︰「天下之大,江湖之闊,武林之眾,非久歷者豈能盡曉,那只怪你年少之故。」廣文華沉聲道︰「閣下舌巧如簧,不知武功如何?」
半只手縱聲笑道︰「森林常問樵夫,它有多大,而不顧慮其鋒銳,足下其森林乎?請試吾斧便知。」二女幾乎忍悛不禁,拼命掩口。廣文華冷笑一聲,突伸兩指點出道︰「閣下冒充斯文,休在本幫主面前現眼。」半只手覺出他指風如劍,長袖立揮,橫跨半步,大笑道︰「真是對牛彈琴!」廣文華突覺他的袖風竟將其指勁揮掃無余,深知已遇上勁敵,不禁大喝一聲,左拳平胸攻出,冷笑道︰「閣下到底是誰?」半只手見來勢猛厲,仍不硬接,雙掌往上一舉,交叉齊抓,怪笑道︰「這是何招?」
便文華一見拳勁遭其一舉之勢抬高打空,反而攻到一招奇學,陡然大吃一驚,厲喝道︰「天神降魔?你是天涯客的後代?」他問出的同時,急旋其身,以迅速無倫的動作避開,緊接著雙掌一合,立朝半只手右側猛抱過來。
半只手突覺周身如束鐵牆,立即雙臂回縮,搖身如車輪旋轉,大喝道︰「再試這一著!」廣文華火速撤去雙臂,後退三丈立定道︰「閣兼數學,這是‘黃泉鬼姑’的‘輪泉沉地’!」
半只手見他不攻,立將身形停住,哈哈大笑︰「足下既識吾學,為何中途收手?」廣文華冷笑道︰「‘黃泉鬼姑’乃是區區姑祖,在未查清閣世之前,動手有傷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