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先生正在施展雙掌猛劈,打得砂石飛揚,塵土沖天,他的掌招不快,但每一下都有驚濤駭浪之威。
黑天神吭聲如雷,怒如狂獅,然而拳出極緩,惟勁沉如山。
夏風女史與黃天神一方卻是完全不同,他們竟是以劍對劍,此際只能看到四團白光在滾動,人影早已不見,兩人劍式激烈無倫,其速度之快,真正是無法形容。
賀女雖己拔劍沖近,但她不敢立即出手,恐防有損冬日先生英名。
冬日先生看到賀女撲近,耳听其發出朗朗的笑聲道︰「鳳兒,清廷要向伯伯算總賬了!這二位一直從南岳追我到這兒。」
賀女大聲道︰「讓佷女來宰了他!」
冬日先生仍舊是邊守邊攻,輕移慢步地笑道︰「鳳兒,這兩位已練成劍氣護身,成功不易,他們雖為清廷賣力,但卻為惡不多,不要傷害他們生命。」
賀女大聲道︰「這種利欲薰心之徒留著他們何用?」
黑天神大吼道︰「黃毛丫頭,你有多大能為?敢在老夫面前大放撅詞。」
冬日先生接口笑道︰「黑天神,不是先生我輕視你,論劍術,你還差得太遠,憑你那點剛練成的東西,最好不要張狂,她的劍術己到達一段三級啦。」
黑天神似己練成一段初級的飛劍了,耳听冬日先生將他壓箱底的本錢指出,立刻面色劇變,猛的一拳打出,全身向後退開,目光炯炯地死死盯住賀女。
冬日先生收手不攻,淡淡地又笑道︰「黑老兄,你不要懷疑,區區生平絕不會無的放矢,信不信都在你。」
那面黃天神早已與薛女的一對短劍打得風雲變色,夏風女史卻含笑走向古士奇去了。
黃金客夫婦與往日一樣,頭上的面罩依然遮去了半張臉,鼻梁以上的表情是無法看出的,古士奇本來在欣賞薛女的劍術和功力,他看出薛女真有能力大戰黃天神而毫不遜色,情不自禁地沖口叫好,但一見夏風女史朝他走近時,卻又慌忙趨前迎接。
夏風女史和聲叫道︰「孩子,听說你大鬧武當…」
這聞名天下的婦人不知為了什麼,她見了古士奇竟是那樣親切,聲音中,顯然帶有無限關懷之情。
迸士奇居然亦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她道︰「你老放心,我沒有殺死該派一人。」
夏風女史點頭道︰「能有分寸就好,好在武林之中並沒有將你說壞。」
她伸出右手在古士奇背上模了兩下,那種如慈母一一般的舉動,居然使遠立在一旁的冬日先生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迸士奇自己也不知何故,他的心坎里無由泛出一股溫暖如春的感覺,又輕輕地道︰「二老由南岳來嗎?」
夏風女史顯已平靜了下來,聞言輕笑道︰「你掛念車家兄妹嗎?」
迸士奇道︰「不!他們跟著你老一道,我很放心。」
夏風女史道︰「他們奔嵩山去了。」
迸士奇點點頭,抬頭望了她一眼,關懷地又問道︰「二老接到什麼無名怪帖不曾?」
夏風女史點頭道︰「我們就是為了赴泰山之約而來的。」
迸士奇急急道︰「對方另有陰謀,二老可要當心!」
這時冬日先生已過來,聞言接口道︰「此去泰山又與川南一樣,被約赴會的已普及整個武林,對方的陰謀不在人,依然是為了無色劍訣。」
迸士奇恭聲道︰「無色劍訣是不是人人都有?」
冬日先生道︰「東方焰現已知危自救,他故施狡計,竟將無色劍訣制成百片黃金牌,而真正的劍訣卻只有一片,目前百片金牌己全部流入江湖,存心使整個武林自相殘殺爭奪。」
迸士奇驚訝道︰「誰相信那片真的不在他自己之手呢?」
冬日先生道︰︰「他作法自斃,三日前已被守財奴殺了!」
迸士奇駭道︰「守財奴沒有逼出他的口供吧?因為東方焰自己縱不要那片真牌也能記下無色劍訣!這點守財奴不會不知。」
冬日先生道︰「東方焰受刑不住,已自發真火焚身!守財奴一見無望,這才將其碎尸萬段,這事乃我親眼所見,絕非謠傳,當時在暗中窺探的還大有其人。」
迸士奇嘆聲道︰「泰山之約,恐怕也存了東方焰同一陰謀,讓天下武林集中殘殺。」
冬日先生道︰「這恐怕是陰謀中的一部分,但此時猜測尚嫌過早,到了泰山即見分曉。」
忽听黑天神發聲冷笑道︰「冬日先生,你如不將貢銀退還朝廷,只怕你無法到達泰山。」
夏風女史接口笑道︰「閣下如要貢銀,那就請將天下窮苦之人殺光,否則是無法退還的了。」
黑天神看出形勢不利,隨即喝住黃天神道︰「師弟住手。我們先赴泰山之會,以後再找他們。」
黃天神沒有搶到半點上風,聞言閃開’,陰陰笑道︰「老大可認得這三撮黃毛?」
黑天神已長身縱起,招手道︰「有了黃金客,日後還怕他們無著落?」
迸士奇最討厭嘴硬骨頭軟的家伙,他己暗暗放出螻蛄,接口大笑道︰「黑天神不要走,你給我留下一點東西來!」
距離足有十丈,黑天神已不怕被對方困住,聞言大怒道︰「小子,留下什麼?」
迸士奇大笑道︰「當然不是你們的魔‘頭’,我是問你們帶了多少金銀在身上。」
黑天神覺得衣里有點不對,脅下、背上、褲檔,到處都有東西在爬,在咬,居然又痛又癢,十分難受。
起初,他怕敵人看到丟人,猛將真氣發出,有意將那東西震死,但大失所望,他不震猶可,愈震愈難當,那東西似已發了凶性,爬得更急,咬得越重。
黃天神在旁看到他師兄全身俱在扭動,他以為師兄中了敵人什麼暗算,忍不住沖口問道︰「老大,你怎麼了?」
黑天神這時已然禁受不住雙手到處亂拍亂模,攬忱的道︰「老二,我身上有只蟲,快替我看看!」
這句話一出口,立即引起薛、賀二女放聲嬌笑不已,看得開心極了。
冬日先生眼看黃天神怔立不動、,面上顯得疑雲重重,而黑天神卻又蹦又跳,雙手由拍搜模索竟變成擰拳猛打,簡直像是瘋了一般,隨亦感到莫明其妙,愕然驚注,口中卻向夏風女史道︰「那魔頭怎麼了?」
夏風女史同樣不解,但她知道是自己這邊的人物動了什麼手腳,偏頭向賀女問道︰「你們哪個在搗魔頭的鬼?」
賀女偷偷指著古士奇道︰「是他在施法術啊!」
夏風女史笑罵道︰「丫頭在伯母面前也胡說,武林中哪有什麼法術?」
薛女輕笑接道︰「是真的啊!他在不久之前還搗過‘呂梁三鷹’的鬼哩,他硬說大鷹身上有只少女的香荷包,害得大鷹也似這魔頭一樣,好看極了。」
夏風女史與冬日先生相視一笑,同時將目光注定古士奇!
迸士奇知不可瞞,隨即帶笑將螻蛄之事說出。
夏風女史笑著向冬日先生橫了一眼,傳音罵道︰「這是你的好種!」
冬日先生笑而不答,轉頭仍朝黑天神看去,但耳中卻听到二女嘖嘖稱奇不已。
黑天神當著敵人面前惟恐失去身份,否則他真要月兌下衣服來,此刻竟已發出似哭還笑的聲音。
黃天神愈見師兄情形不對,他竟愈不敢接近了,滿面恐懼之色,甚至頻頻向後倒退不已,而且連問也不敢問啦。
這情形怎不教二女笑出眼淚來,咭咭格格之聲,居然鬧成一片。
冬日先生維持不了長輩身份,同樣掩口呵呵大笑,夏風女史卻向古士奇道︰「孩子,收回來吧,已夠他出丑的啦。」
迸士奇緩步走出數丈,進行邊笑道︰「黑天神,你兄弟二人一生逞能,但今天竟無法抗拒我一只魔蚤,由此可見你們只是徒具虛名了。」
二女一听,又知道他要另施詭計了,同時朝黃金客夫婦一笑,隨亦引得兩個老夫婦莞爾不已。
黑天神似連答話的功夫都沒有,他竟充耳不聞,倒是黃天神陡然喝道︰「小子,你、說什麼?」
迸士奇道︰「說出來你也不知道?」
黃天神驚吼道︰「你說‘魔蚤’?」
迸士奇笑道︰「你听過羅剎鬼國有魔蚤的故事嗎?哈哈,且听我念出魔蚤的歌謠兒︰羅剎有蚤,生長冰河北,再經五千年,雷殛不可滅,其大如犁牛;小則遜桃核,雖無蛇蠍毒,卻較厲鬼烈!」
黃天神在他音落未幾;陡然駭叫一聲,翻身向後急竄,竟連師兄都不顧啦!
黑天神一見大怒,大聲喝道︰「老二回來!」
黃天神去勢如風,早登上谷的西崖,只听他顫聲道︰「師兄,你遭遇到魔蚤了!」
這笨魔顯然知道魔蚤的厲害,言罷再不回頭,瞬息之間逃得無影無蹤。
黑天神立感孤掌難鳴」加上半疑半信,也有逃走之心啦。
迸士奇裝神扮鬼,忽然向他一招手,嘴里念念有詞!
黑天神見他模樣逼真,同時感到身上如釋重負,痛癢立止,這就叫他不能不信,二話不說,拔身急竄。
賀女似有什麼疑問,她不等黑天神背影消失,急急向古士奇問道︰「你剛才那篇鬼話從何而來?。
迸士奇︰「我可不是捏造出來的!」
冬日先生微笑道︰「這篇歌謠是北天山土人的神話,你將意思翻譯的很正確,其實哪有什麼魔蚤?」
迸士奇笑道︰「晚輩只是將計就計,故意嚇唬那兩個老魔罷了,因為黑天神無法弄死螻蛄,是似不得不信以為真。」
薛女嬌笑道︰「缺德鬼,我們如不早知內情,必定也會被你捉弄了。」賀女笑道︰「剛才兩魔竟也相信土人的迷信?」
冬日先生道︰「凡事只看用得及時與適當與否,兩魔如在平日,只怕連一字都听不入耳,但剛才被螻蛄一騷擾,明知可疑也禁不住要害怕了,尤其是黑天神,他運出真氣都不能將蟲兒震死,你們不難想像他內心的恐懼到了什麼程度。」
迸士奇笑道︰「最大的原因是兩魔看到我們這邊勢力太強,藉故開溜的成份也不能說沒有。」
夏風女史點頭道︰「你能掌握時機,察敵弱點,將來必可減少很多危難。」
迸士奇問道︰「二老可否與我們一道赴泰山?」
冬日先生道︰「老朽等還有事情,你們先走吧。」
薛女道︰「伯伯,這山區听說有黑道人物在此盤據。」
冬日先生道︰「在五日前撤走了,听說與蒙山草寇爭勢力去啦。」
迸士奇道︰「他們為不為害地方?」
冬日先生道︰「此山寨主名叫烏韶彪,原先是渤海盜,後被渤海新來的‘藍天雁’水晶子打得大敗而逃,無法立足,因此他糾合余黨來到抱犢山當山大王,此人年紀雖然不大,但卻狠毒異常,比起蒙山寨主方太極那就差得太遠,姓方的老朽會過,年齡比烏韶彪還小,現還只二十五六歲,武功與此山寨主差不多,算得上一把高手,為人正直好義,專劫為富不仁,貪官污吏,你們繞路到蒙山看看也好,但不知他們己分出勝負沒有?」
迸士奇點頭道︰「我們一定去!」
老夫婦同時揮手道︰「你們走吧,也許你們還趕得上,因為姓方的只有十兒個弟兄,這邊人多,如果已經斗上,敗的自然是方太極了。」
三人應聲告辭,立即向蒙山趕去。
在路上,古士奇向賀女問道︰「抱犢山距蒙山有多少路?」
賀女道︰「不到兩百里,現在天亮了,憑我們的修為,大約走到中午可達,我們出山後,趕到梁邱鎮吃早餐,由梁邱鎮直奔地方鎮,不必走費城了,過了地方鎮還有兩條平行的大路,右通上冶鎮,左走銅石鎮」,這就由你選擇啦,兩條路都可通蒙山了。」
薛女道︰「這條路要不要過南梁江?我好像走過一次。」
賀女道︰「不,南梁江照理說是枋河的上游,這條路源出微山湖,直達臨沂城為主。」
迸士奇笑道︰「你真是老江湖了,記性也不錯。」
賀女笑道︰「黃河以北的地形我不是吹的,比你當然要強。」
迸士奇道︰「泰山會後,你打算怎樣?」
賀女道︰「當然要陪你去破群芳谷呀。」
迸士奇道︰「群芳谷目前還不知下落何方,我準備即便是查遍關內關外也要找到。」
賀女輕笑道︰「只要薛姐不怕苦,我們就陪你走遍關內關外好啦。」
迸士奇長揖道︰「那真辛苦了,有你們這兩個識途老……」
賀女喝阻道︰「狡鬼,別藉口罵人…」一頓又格格笑道︰「我知道你另外還有用意了,你想到長白山去找參王啊。」
迸士奇哈哈笑道︰「我算是逃不過你的手掌!」
他們邊走邊笑,橫跨了抱犢山,在不知不覺中趕到了梁邱鎮。
賀女剛剛踏進街道,她突然驚叫道︰「薛姐,小表們在這里!」
迸士奇見她如風追出,但又沒有看到什麼,不禁一怔,急問薛女道︰「姐姐,她看到什麼?」
薛女笑道︰「她有五個小師弟妹,在今年元旦私自逃人江湖,我幫她找都沒有找到,她剛才發現在這鎮上了。」
迸士奇啊聲道︰「我知道啦,一定是‘賽紅孩、越天龍’等五小?」
薛女驚訝道︰「是呀,你見過了?」
迸士奇笑道︰「見過多次了,他們替黃金客作了不少事情,近來追著守財奴,那還是老師傅私傳黃金山人的指示哩。」
薛女輕笑道︰「這五個小表真膽大,他們一定是瞞著黃金客的,否則定會告訴賀家妹子。」
迸士奇詫異道︰「老人家不知賀二姐有五個小師弟嗎?」
薛女笑道︰「賀家妹子的師傅是位得道神尼,不幸在三年前圓寂了,賀家妹子從此就代師傳藝,她在沒有將弟妹教出之前,除了我,她對誰不肯說。」
迸士奇豁然道︰「原來其中還有曲折,可是她為什麼管不住呢?」
薛女道︰「她太溺愛他們之故,從來不打不罵,因之使得五個小表就差沒有飛起來吃人啦。」
迸士奇哈哈笑道︰「好在小表們不走壞路,不然賀二姐的責任可大了,我知道五小的功夫確實不壞,而且一個個都是精靈鬼。」
薛女道︰「我們等她不來,不若先找個店子定座如何?」
迸士奇點頭道︰「好的!」但忽又鄭重道︰「五小在此現身,恐怕守財奴亦在附近!」
迸士奇和薛女在一家館子里足足坐了半個時辰,這才看到賀女從門口經過,古士奇趕快走出招呼道︰「我們在這里。」
賀女聞聲走回來,但卻氣沖沖的道︰「他們又溜掉了。」
迸士奇笑道︰「剛才我听大姐說過,這是你將他們寵壞了。」
賀女向他撅嘴道︰「你能,我今後交給你好了。」
迸士奇道︰「這不是我自吹的,只要你放心,擔保他們乖乖的。」
薛女見他們走近,于是催促道︰「快吃飯,等會我們去找找。」
賀女道︰「往哪里去找,他們走得連影子都沒有了。」
薛女道︰「也許他們有急事,剛听士奇說,他們是奉了諸老之命在盯著守財奴呢。」
賀女大驚道︰「這太危險了!」
迸士奇笑道︰「听說守財奴不殺幼童!這點你大可放心。」他將會見五小經過一一說出,最後接著道︰「小表們還時常向守財奴敲竹桿哩。」
「喂!」他忽又想起什麼似的,「你對弟妹們的個性怎麼全不知道?」
賀女見他發神經似的,不禁疑問道︰「你這是干什麼?他們除了搗亂,還有什麼個性?」
迸士奇笑道︰「搗亂只是個性的一部份,原出于聰明才智,假設他們都是些傻子,就不會搗亂了,凡對有聰明才智之人,你就要用聰明才智去駕馭,否則你會不勝其煩。」
賀女道︰「你還只見過他們幾面,尚不知他們詭詐到了什麼程度,假設你與他們處久了,那才叫你無法應付哩。」
迸士奇大笑道︰「我雖只見過兒面,但比你相處幾年還清楚,不信我等會露一手給你看看。」
賀女啐聲道︰「他們連人都不見了,你露什麼?」
迸士奇道︰「你快吃飯罷,等一會我保險能捉到、一個。」
賀女不信,笑向薛女道︰「我們快吃罷,看他與五個小表如何斗法?」
薛女笑道︰「別的事情我相信有一套,對于五小我看他毫無辦法。」
迸士奇大笑道︰「口說無憑,我是要當面顯本領給你們看的,我事先而且說定時間和地點,如有所誤,這都不算我的神通。」
賀女笑道︰「你說罷,諸葛亮!」
迸士奇道︰「但你們要听我的計策行事。」
薛女道︰「那很容易。」
迸士奇道︰「我們吃飯動身的時候,你們兩人走前面,但在離鎮五里地的時候,你們向道旁兩側藏好,不出盞茶功夫,必有兩個小表送到你們面前來。」
賀女驚奇道︰「他們還沒離鎮?」
迸士奇道︰「天機不可泄漏。」
薛女向賀女道︰「他一定察出五小尚在附近。」
賀女搖頭道︰「我察不出,他還欠火候。」
迸士奇道︰「好在你證實五小不在附近,否則我就不算功夫了,說真的,五小起碼離鎮有數十里了。」
賀女道︰「那你如何知道五里地有人?」
「這又是天機。」
薛女急催用飯道︰「快,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神通?」
三人邊談邊吃,飯罷算賬出店。到了街上,賀女問道︰「向什麼方向走?」
迸士奇道︰「照你巳己的計劃走,什麼方向都可以,總不至于倒退回去。」
賀女笑罵道︰「除非有鬼,假設捉不到人,你今後再也不要吹啦。」
迸士奇道︰「現在你們有話盡量說,到了鎮外就不許再提五小之事,否則我不負責。」
二女不再開口,立即向泰山方面急行。
賀女邊走邊計路程,在快到鎮外時,她又忍不住回頭問道︰「你要我們在五里處藏起來,你自己呢?」
「我不能跟在你們後面,必須繞道趕到前面,不過是到五里處等你們。」
薛女道︰「你到底在搗什麼鬼?」
迸士奇笑道︰「我如跟在你們後面,五小將來一定說是我出的主意,我怕他們找麻煩。」
賀女笑道︰「原來你自己要撇干淨啊。」
迸士奇大笑分路道︰「方向我記住了,你們不要太慢,沒有行人的時候,最好運輕功前進。」
二女見他走小道去後,不禁相視一笑,賀女道︰「他的判斷似乎遠勝常人,也許真能捉到一個哩。」
薛女笑道︰「他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闖江湖,如果沒有超人之處,他焉能斗過群魔,更休想轟動武林了,現在多少老魔不是提起他就提心吊膽的?」
賀女笑道︰「你不知還有個白金妃丫頭哩,那也是個精靈鬼!」
薛女輕笑道︰「那可要看你將來如何去對付!」
賀女啐聲罵道︰「你別爛嘴!」
薛女嬌笑道︰「你在姐姐面前別嘴硬,你呀,你的心眼兒早被姐姐看透了。」
賀女兩手掩著耳朵,羞得滿面通紅,大叫道︰「不听,不听!」
薛女更加得意道︰「听不听由你,這事除了自己心里有數還不算,另外還有兩個老頭兒早就替你安排好啦!」
賀女似大感意外,陡然含羞問道︰「誰敢替我作主!」
薛女道︰「除了黃金山人和老師傅,你說還有誰敢替你安排終身大事。」
賀女突然正色道︰「老師傅真糊涂,他難道不知他的小徒弟白金妃早已深深愛上古士奇了?」
薛女道︰「誰說不知道,老人家們並不頑固,那只有便宜了古小子,格格,他將來……」
她輕輕對賀女耳邊笑道︰「一箭雙雕!」
賀女揚手要打,罵道︰「死丫頭,你竟說得出口!」
她雖然罵,但卻沒有反對老人們的安排。
賀女忽然輕聲道︰「距離差不多了,前面道旁有岩石,我們快藏起來。」
薛女立向前後一看,見無可疑之處,于是急向岩石後面一竄。
二女剛到岩石後,突見古士奇竟然早在那兒盤膝打坐,伊然如老僧坐禪一般。
賀女想起剛才的談話,面上又泛起桃紅,她竟不敢走過去。
薛女輕笑一聲,拉她上前叫道︰「士奇,我們來啦。」
迸士奇緩緩睜開星陣,含笑道︰「山人八卦算得準,你們馬上就會擒到‘金童’和‘玉女’,但勿出聲,否則他們又要騰雲駕霧逃走啦。」
二女似己听到剛才的來路上確實有了動靜,不禁相視一怔,同時伸頭去看。
一點不錯,距離一箭之遠;真是一男一女兩小表在奔走著,在前的是「賽金童」匡玉闕,後面緊緊跟著的是「賽玉女」曾苓苓,二小連跑帶蹦,邊走邊在哪嚷些什麼東西,似又不敢大聲吵鬧。
迸士奇乘二女窺伺之際,他卻閃身躲開了。
賀女一見兩小到了面前時,她長身縱出石後嬌吒道︰「你們還不給我站住!」
兩小聞聲嚇了一大跳,近在咫尺之間,他們哪里還敢再逃,匡玉闕在愕然之余,忽然咕咕笑道︰「師姐,你也學會突襲啦!」
賀女似對師弟妹永遠放不下臉,聞言「噗哧」一聲笑罵道︰「胡說,還有三個呢?」
曾苓苓格格笑道︰「師姐真厲害,問起口供來啦,唉……
她裝模作樣的嘆一聲,又笑道︰「得啦,人到矮檐下,誰敢不低頭,他們在前面三十多里的一座林中。」
薛女笑道︰「你們為何留在後面?」
匡玉撅作個鬼臉道︰「都是越天龍不好,他要我們兩個回來探探師姐是否從這條路上來,否則我們焉能上師姐的當。」
賀女哼聲道︰「你們盯著守財奴怎樣了?」
曾苓苓接口道︰「我們早在武當山下就沒有再盯他了,因為我們已達到了盯他的目的。」
薛女詫異道︰「什麼目的?」
匡玉闕道︰「偷到他一張藏金圖。」
賀女含笑道︰「守財奴走到武當山下作什麼?難道他要動武當派的腦筋。」
曾苓苓正色道︰「一點不錯,他本來要去會武當二仙比劍的,但到了山下竟得知黃金力士已鬧過武當,而且听說連二仙都未取勝,于是他就懷疑二仙是徒負虛名,大有不值他去一斗之意。」
薛女道︰「你們知道黃金力士是誰?」
匡玉闕道︰「他姓古,名叫士奇,我們會過幾次了,但卻不知他的功夫到底如何?」
忽听遠處傳來一聲大笑道︰「大概也是徒負虛召吧。」
匡玉溯忽然看到是古士奇出現,顯得有點意外地道︰「這樣巧,說曹操,曹操就到!」
迸士奇哈哈笑道︰「你們還不知我是千里眼順風耳?怎麼了,五虎大將只有兩員了?」
曾苓苓嗽嘴道︰「你這人一點不懂禮貌,見了我師姐和薛大姐連一點招呼都不打?」
迸士奇大笑道︰「小妹妹,你當我們還是初見嘛,哈哈,這是第十次啦?」
匡玉闕訝然道︰「真的!」
她望著賀女,顯得有點不太相信,卻被薛女搶著證實道︰「這位古哥哥還是我大姐的義弟,你們今後可不能沒有禮貌。」
曾苓苓輕笑道︰「原來是自己人啊,喂,古哥哥,你真的打敗了武當二仙嗎?」
迸士奇搖頭道︰「沒有的事!」
賀女催促道︰「閑話少說啦,我們要趕路了,玉闕和苓苓先走,叫天龍、人法、蓉蓉等不許離開,我們立刻就到,你們如果再不听話,我從此不再認你們了。」
匡玉闕一看師姐語氣不善,急急道︰「知道啦,我們不敢了。」
他帶著曾苓苓走出數丈又回頭道︰「師姐,我們是不是上泰山呢?」
賀女沉聲道︰「不管去哪里,你們沒有我的差遣,從此只有跟著走。」
兩小去後,古士奇笑道︰「你為什麼叫兩小先走?」
賀女道︰「這兩個不先去,那三個定知有變,恐怕會溜掉,日後又有放賴的藉口。」
迸士奇大笑道︰「你那句‘從此不再認他們’有效嗎?」
賀女笑道︰「這是我對他們從來沒有說過的重話,你以為我真的沒有威風嘛。」
迸士奇笑道︰「你放縱的時間長,約束的時間短,加之他們還未成年,我認為對他們管得仍舊不適當;他們如果真的從此听話了,那就會失去已往的天真,假設不見效呢,那就會迫使他們因恐懼而入歧途,那是很危險的。」
賀女聞言大驚道︰「我己將話說出了怎辦?」
迸士奇道︰「一言既出驅馬難追,你今後決不可再放了。」
薛女道︰「那不是有害他們的童心?」
迸士奇道︰「我來從旁補救。」
賀女大喜道︰「我干脆將他們交給你好啦。」
迸士奇笑道︰「我的事情多,哪有功夫時時照顧他們,加之你還有傳藝的責任尚未盡完,這是不可以的。」
二女聞言,似乎亦知行不通,證感為難之際,忽見背後追到兩個影子,賀女一見訝異道︰「‘晨光俠’羅微和‘晚霞俠’湯康,他們來這里有什麼急事?」
薛女笑道︰「還不是為了追你我兩人!」
迸士奇笑道︰「有了護花使者啦。」
賀女嬌嗔道︰「你不要活見鬼!」
說話之間,一雙青年如風而到,但二人一見古士奇時,面上都顯出愕然之情。
薛女追上笑道︰「湯、羅二兄也去泰山嗎?」
「晨光俠」羅微在前,一怔之余接口笑道︰「二位姑娘,你們可知前途有險?」
賀女一楞,接口道︰「什麼險?」
湯康笑道︰「這位是誰?」
賀女道︰「讓你們光悶一會,快把有險的事情說出來。」
湯康正色道︰「血尸在這條道上不斷現身、現已有北道武林高手七人喪生了;據說他要找什麼‘黃金力士’比劃!」
二女一听前途有血尸出現,而且頻頻殺人,莫不面色大變,賀女急對古士奇道︰「你不能走這條路了。」
迸士奇淡然道︰「別的魔鬼可以逃避,只有血尸毫無希望,他如要找你,那就只有時間問題,倒是諸位不可遭池魚之殃。」
羅微豁然笑道︰「原來這位兄台就是大名鼎鼎的黃金力士。」
迸士奇笑道︰「閣下過獎了,在下豈敢當‘大名鼎鼎’四字。」
湯康哈哈笑接道︰「古兄大鬧武當,現已名震四海,可惜卻引來老輩巨魔的妒忌。」
迸士奇嘆聲道︰「武當二仙並非真敗,江湖傳言失實,倒是害了在下不少。」
賀女急接道︰「你打算仍向前進?」
迸士奇道︰「前進是一定的,但不願和諸位同行,我想先走一步了。」
薛女搖頭道︰「現在我們共有五人,聯起手來未必懼怕血尸。」
迸士奇搖頭道︰「敵暗我明,敵隱我現,人多何用?血尸必定已恢復靈智啦。」
賀女道︰「你知道血尸有個什麼弱點嗎?」
迸士奇笑道︰「那是婦女們的嘆息和悲泣!但這是最示弱的可憐蟲,我還不致到達這步田地。」
賀女急道︰「你倒像是有恃無恐的嗎?」
迸士奇道︰「憑真功夫我的確毫無把握,若與其比心計,我倒有幾分自信,但這是靠臨急應變,到時候再說了。」
薛女道︰「你看不見他的身形,听不到他的聲音,全憑判斷也要有點影子才行呀。」
迸士奇笑道︰「大姐,他能使人看不見,但無法瞞過螻蛄的眼楮,我早已將它放出,也許大有用處。」
賀女道︰「你要憑螻蛄找出他的隱身之處?」
迸士奇道︰「試試看罷了,現在還不知效果如何,不過此蟲早已通靈,八成是靠得住的。」
賀女道︰「好,你在前,我們四人在後,距離不超過二十丈遠,有事仍可接應。」
迸士奇心知無法勸阻,于是即刻動身。
羅微和湯康不明螻蛄是什麼東西,都在心中納悶。
薛女忽見古士奇前面空中飛起一點金光,知道那就是他的螻蛄小蟲,悄悄對賀女笑道︰「你看到那只蟲兒沒有?」
賀女點頭道︰「確是一只靈蟲!」
湯康急急向賀女探听道︰「什麼蟲?」
賀女笑著告訴他,繼而正色道︰「那只蟲兒已出了不少風頭啦。」
湯、羅聞言嘖嘖稱奇不已,同聲道︰「世上竟有這麼多怪事。」
近到三十里處有座大樹林,古士奇忽見樹林中閃出了五小,只見「賽紅孩」越天龍搶著迎出,但面色嚴肅的叫道︰「古哥哥,前面去不得,血尸在荒野害人,剛才逃走幾批武林向東面去了。」
賀女第一個趕到古士奇身旁,聞言問道︰「你們听說在前面多遠?」
「賽龍女」聶蓉蓉搶出接道︰「我們沒听到什麼慘叫之聲,大概距離還不近。」
迸士奇笑道︰「血尸沒有一定地點的,你們仍舊在後面跟著,但不可大意,說不定他又竄到後面來了。」
越天龍、匡玉闕、易人法等三小同時向賀女道︰「師姐,我們跟著古哥哥如何?」
賀女滿門答應道︰「蓉蓉和苓苓也去罷,師傅的太虛陣也許有用,但你們一定要听古弟弟的話。」
五小聞言大喜,蜂擁追上古士奇。
迸士奇一見五小苞上,似亦不覺麻煩,惟不許他們走在前面。
經過數座土崗時,古士奇突然發現路旁躺著三個死尸,立叫五小道︰「你們當心,血尸在此地出現過。」
五小眼看死尸毫無血跡,最感恐怖的是都沒有了天靈蓋,腦髓絲毫不剩,見了使人不寒而栗,越天龍輕向古士奇道︰「血尸不惟吸血,甚至連腦髓都吃盡了!」
迸士奇點頭道︰「那魔頭已與野獸無異,現在不知竄到什麼地方去了?」
易人法接口道︰「我們不等師姐她們來嗎?」
迸士奇道︰「不必等了,我們繼續前進。」
他們下了土山,前面現出一條小河,但卻沒有看到一個行人,聶蓉蓉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鄭重道︰「這附近有行人小道,但卻看不到一個百姓,莫非已被血尸殺光了?」
越天龍搖頭道︰「黃金爺爺曾經說過,血尸從不吃普通人。」
迸士奇沒有听到過這種話,詫異地道︰「為什麼?」
越天龍道︰「血尸認為普通人的血液里沒含武功成份,甚至連內功不好的也不要。」
迸士奇道︰「原來這魔頭仍舊不斷的在練功,如不早除,將來更不堪想像了。」
他們行到河岸上時,忽在一株大樹下又看到幾個死人,情形與前見三個完全一樣,無疑又是血尸所為。
迸士奇俯身在死者身旁拾起一把長劍,仔細一看,發現劍把上刻有「北海鮑智才」五字,立即交與越天龍道︰「你們看看,認不認得這名字。」
越天龍先看看地上的尸體,但見尸體的腦袋已然血肉模糊,于是再看劍柄,繼而搖頭道︰「我沒有听說過。」
聶蓉蓉道︰「三個尸體都有長須,顯然是老輩人物。」
迸士奇點頭道︰「地上還有兩柄長劍,你們都帶著,見了北方武林一問就知道了。」
匡玉撅道︰「可惜,我們沒有留心第一批尸體,當地定有兵器留下。」
迸士奇道︰「地面上未曾看到,那三人可能是善于拳掌功夫的。」
易人法一指上游道︰「那兒有過河的板橋,我們過河去罷。」
迸士奇帶領他們沿河而上,回頭道︰「你們仍須小心,剛才的尸體死還不久!」
不久,他們到了河對岸,誰料突听河中嘩啦一聲,同時跳出兩個老人!
曾苓苓在後,嚇得尖叫道︰「當心!」
迸士奇笑道︰「是自己人!」
原來從水中跳上來的竟是止戈老和快樂山人,古士奇帶著五小追上道︰「二老為何跑到晚輩前面來了,還有四個呢?」
止老戈嘆聲道︰「他們不同路了,我們六個追你到達邳城之後就分開了,他們四個奔微山湖,我們兩個奔臨沂城,幾晚上沒睡覺,昨夜才到達這里。」
迸士奇大驚道︰「二老一定看到血尸在此殺人吸血了。」
快樂山人嘆道︰「雖然看到北海三義死亡,但卻不見血尸的影子。」
迸士奇鄭重道︰「好在二老見機,事先躺在水中。」
止戈老道︰「你們如果不在這兒出現,我們起碼還要在水中呆幾個時辰不敢出來!」
越天龍插嘴問道︰「血尸離開此地沒有?」
止戈老笑道︰「我們如果知道,那還能在水中待著?」
迸士奇笑道︰「北海三義是什麼樣的人物?我已叫小表們拾來了三把長劍。」
快樂山人道︰「三義在北道上很有名氣,武功算得上是三把高手,不料同時死于此地。」
迸士奇嘆道︰「血尸如此橫行,今後更不知要殺死多少好人。」
止戈老道︰「這魔頭听說再找你比劃,你倒要處處當心。」
迸士奇道︰「他要真正比劃倒好辦,我可與其拚命,可是他既不現身來找,又不講一點道理,這算什麼比法?」
止戈老鄭重道︰「他已毫無人性,所謂比劍,那就是要殺死你。」
迸士奇道︰「血尸要和我比劍的消息到底是什麼人傳出的,難道他見過血尸?」
快樂山人道︰「這倒是勿庸置疑的,血尸難道不知留下字句嗎?我相信不是捏造的。」
迸士奇道︰「我們還有四人在後面,二老請在此稍等一會兒,晚輩仍帶小表們向前進。」
止戈老道︰「前途地形更復雜,你們行動不宜過急。」
迸士奇連聲答應,立即帶著五小版別!
漸漸進入亂山之中,四周沒有一家人家,古士奇仍見螻蛄毫無動靜,回頭向五小吩咐道︰「你們當心兩側。」
又經數座土山,地勢漸漸高拔,樹木遮住了視線,一條小道蜿蜒于土溝之中,前後都無法看出于丈遠近。
螻蛄忽然在空中展翅發聲,一點金黃色光影向前沖去,古士奇一見大驚,急對五小道︰「前面有問題了,你們不許說話,緊緊跟著我過去看看。」
越天龍急問道︰「是血尸在前面嗎?」
迸士奇道︰「現在還不知道,你們各自運功戒備。」
走出土溝是塊荒地,四周都長著棗林,古士奇突見荒地上坐著一個土老人,不禁剎住雙足,急對五小傳音道︰「那是守財奴!」
易人法駭然道︰「他在此地作什麼?」
匡玉闕急聲道︰「莫非是要捉我們?」
迸士奇擺手道︰「他目光注定北面,而我的探子也飛向北面棗林中去了!你們不要亂動!」
荒地非常大,守財奴的位置距土溝出口處尚有四五十丈遠,古士奇一面叫五小藏在林中窺伺,一面也注視著北面棗林,他猜想那棗林內八成是血尸隱在里面。
約有頓飯功夫,土溝後面已有動靜,古士奇急叫越天龍道︰「你快退回去看看,大概是你師姐等趕到了,叫他們悄悄地過來!」
越天龍應聲退去之後,古士奇即將本身九死神功運足,準備向荒地里行去,他已看出守財奴早與血尸斗上了。
守財奴突然發出陰沉沉的喝聲道︰「小子,接近就是死路,不要擾亂老夫的決斗。」
迸士奇知道他在對自己而言,立即哈哈笑道︰「大財主,不要分心,我不會對你不利的。」
守財奴一點不回頭,他猶如長了眼楮一般,又沉聲道︰「你知道對面棗林中是誰?」
迸士奇大笑接道︰「大不了是只毫無人性的野獸!」
守財奴顯出愕然的道︰「你是誰?明知老夫與血尸在僵持,竟敢前來露面?」
忽見棗林內沖起一道金光,古士奇看出是自己的螻蛄,不禁暗叫道︰「血尸移動位置了。」
他見守財奴毫無覺察,急喝道︰「大財主,你暫勿問我的來歷,當心對手要緊,他向東面移動了。」
守財奴聞言更驚,立將坐姿對正東面,口中噫聲道︰「你能看出他的身形!」
迸士奇大笑道︰「老頭兒,什麼人物能避開我的神目?」
他故意裝出神通廣大,硬把守財奴給唬住了。
棗林內的血尸似亦被古士奇識破行動而感驚懼不已,剛到東面,他又突然退回北面,可是那只螻蛄一點不放松,始終在空中盯住不離。
迸士奇兩眼盯住螻蛄的動態,口中又大聲道︰「血尸退回原地了,他不敢現身,大財主,難道你就不能逼他出手?」
守財奴似也有某種功夫去察覺對方的行動,但他沒有古士奇憑螻蛄來的靈敏,開始第一次他還認為古士奇是偶然猜中血尸的行動,這回他才真正相信古士奇能看出血尸的身形了,聞言忽然起立道︰「小子,你是大鬧武當的黃金力士?」
迸士奇哈哈笑道︰「听說你大財主有心找我比劍?」
守財奴大聲道︰「老夫確有此意,但存的只是印證之心罷了,你可知道血尸卻存心要殺你麼?」
迸士奇朗聲笑道︰「在下不斗毫無勇氣之人,他既不敢現身,只是個卑鄙小人。」
守財奴大笑道︰「小子,你錯了,他已失去人性,你激也沒用,否則我老人家焉得在此狩獵呢,他已純粹是只禽獸了,頂多只存著一張人皮而已。」
自守財奴的口氣中,古士奇竟察覺他也不敢冒失動手,于是大笑道︰「閣下與血尸齊名,難道人不如獸?」
守財奴嘿嘿笑道︰「他擅長的是隱身暗襲,老夫光棍不吃眼前虧!」
迸士奇大笑道︰「大財主如怕暗襲,在下倒可助你一臂之力。」
守財奴沉吟一會並不開口,他似乎既怕損及聲譽而又怕失去這個機會。
迸士奇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意,立即又笑道︰「閣下如無在下及時指出血尸方位,相信你從此無法與其抗衡。」
守財奴忽然道︰「你自己為何不動手?」
迸士奇笑道︰「在下如果出了手,閣下今後永遠報不了仇,難道閣下忘了他當年使你家破人亡之恨了?」
守財奴被其提出當年之事,陡然大叫道︰「我要親手殺死他!」
迸士奇笑道︰「末動手先處下風,你憑什麼殺死他?」
守財奴被激大怒,猛向棗林沖去,如電撲進。
迸士奇見他撲的方位不錯,正是螻蛄注視之地,不禁忖道︰「守財奴似還另有一套功夫!」
這時止戈老、快樂山人、羅微、湯康等已隨二女到達五小所藏之處,大家一見古士奇不惟無險,甚至還將守財奴激了出去,莫不大喜至極。
棗林上空的螻蛄立時如瘋了一般,時而飛東,時而飛北,無疑是跟著血尸的行動而行動,最奇的是它並不把守財奴看作要追的對象。
迸士奇只听到守財奴在捕風捉影,但仍舊比血尸的行動遲緩,顯然要等血尸行動過後才能覺察出,似這種趨勢,古士奇知道他已無能為力了。
這是通過血尸攔道的好機會,古士奇立即退回土溝,急向大眾道︰「你們火速向側面繞過去,到前面鎮上等我。」
止戈若問道︰「你還在此作什麼?」
迸士奇道︰「藉守財奴之力,也許可以除去血尸。」
賀女力阻道︰「守財奴也不是個講道義的東西,你在兩魔之間豈不更險。」
迸士奇道︰「不冒危險焉能成事,這是無法避免的。」
賀女搖頭道︰「不行,要留就多留兩個,這樣罷,羅兄和湯兄在暗中監視,我陪你露面,其余的隨二老先行。」
止戈老道︰「這樣比較妥當,就是這辦法罷。」
迸士奇沒有話說,只得點頭答應。
大家決定之後,立即分開行動,羅微和湯康仍在土溝口不動,止戈老領著薛女和五小即刻繞道而去,古士奇一看棗林中的守財奴依然在猛撲不已,于是立與賀女向棗林接近。
賀女暗自在身上探出一把長僅尺余的短劍,劍尖上泛出一蓬蒙蒙的銀光,古士奇一見,知是她的最後殺手,笑道︰「此劍何名?」
賀女道︰「家師遺傳之寶,乃佛門‘靈光寶匕’。」
迸士奇道︰「血尸可能是劍術中高手,飛劍易發難收,你千萬不可冒失,守財奴定為此中行家,你看他仍未采取這最後手段。」
賀女道︰「血尸不現身,我也不下手,萬一他要向你暗襲,我就準備和他死拼。」
迸士奇聞言非常激動,他已領略到賀女對他的關懷,但又不便出言接受她的情意,僅含糊地點頭道︰「慎防暗襲是必要的,你只注意螻蛄,血尸如向我們襲來,螻蛄必然追蹤而到。」
賀女疑問道︰「血尸為什麼一直不出手?」
迸士奇道︰「那魔頭的心理誰都猜不透,也許他沒有找到時機之故,總之不可將其當作人類來看待,禽獸自有禽獸的舉動。」
說話之際,忽見螻蛄筆直向北急飛,去勢猶如閃電,古士奇大叫道︰「血尸離去了。」
賀女急向背後一招手,大聲道︰「湯、羅二兄快隨我們追。」
守財奴同時亦發出吼聲,顯已察出血尸動向,但他沒有向古士奇招呼。
迸士奇輕聲向賀女道︰「我們向左側繞過去,提防血尸在我們的前站下手。」
賀女搶先沖出,大急道︰「不好,二老必落銅石鎮,那正是血尸的去向。」
迸士奇已知湯、羅二人跟上,立向賀女道︰「不可過急,還是注意螻蛄要緊。」
四人先後追出棗林,前途盡是起伏的土山,約有二十余里,古士奇突將賀女叫住,輕聲道︰「螻蛄停在空中了!血尸一定在它下面山坡上。」
賀女發現空中確有一點金光在閃動,隨即向後一擺手。
湯,羅二人看到她的手勢,立即向旁邊林內閃去。
迸士奇看了一會兒忽笑道︰「守財奴追錯路了,他在我們左側小山上。」
賀女詫異道︰「血尸突又停住作什麼?」
迸士奇道︰「這才充分表現他與獸類無異,不可以人類去衡量。」
守財奴似亦發現他們的立身之處,己由左側山上沖了過來。
迸士奇迎上笑道︰「大財主,怎麼樣?」
守財奴嘿嘿笑道︰「血尸月兌逃了。」
迸士奇搖頭道︰「他在半里之外的山坡上!」
守財奴瞪眼道︰「你小子真能看得清楚?」
迸士奇大笑道︰「就是一只小鳥也逃不過在下的神目,何況他還是人形,閣下不妨去試試看。」
守財奴突然轉身,立朝那山坡撲去,口中大喝道︰「馬賊,你藏得了嗎?」
血尸當年是馬賊,守財奴仍以其身份叫陣、須臾之間就到了那座山坡下。
迸士奇發現螻蛄仍然末動,急對賀女道︰「我們接應上去。」
守財奴剛上山坡,他己覺出上面樹林中確有血尸在藏著,這次他真正相信古士奇確實有一雙神目了,于是他等到古士奇跟上之後才大聲道︰「小子,你知道馬賊練有什麼功夫麼?」
迸士奇道︰「他練有‘陰魂腿’和‘陰魂笑’,可是他一直不肯相抗奈何?」
守財奴道︰「你一定不怕他的‘陰魂笑’?」
迸士奇笑道︰「在下元神凝固,邪功無力可侵。」
守財奴鄭重道︰「那還不夠,他己練成九層‘黑煞飛劍’。」
迸士奇聞言一震,但不形之于色,仍淡然道︰「有色飛劍不到上九層之境,凡有高深內功之人都可防守。」
守財奴听他說出劍術中的實際理論,在心里更認定他在武當大敗二仙的事實,良久才接道︰「他被你看破隱身之術而不敢出手,可是他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因之他欲去又止,猶豫不決。」
迸士奇大詫道︰「我們如此大聲說話,難道他還不曾听去?」
守財奴道︰「這是他近兩年因練‘黑煞飛劍’之故,竟將兩耳練成畸形,他如在痴笨之時,兩耳能察百里;如在靈智恢復時,哪怕聲如雷鳴亦了無所聞。」
迸士奇道︰「目前大財主作何處置?似此打既不能,追又不及,豈不徒耗時光?」
守財奴想了一下道︰「你看見他立在什麼地方!」
迸士奇既知血尸听不到聲音,心中大樂,信口大罵道︰「閣下看到三十丈遠那堆岩石否,他就立在石後,目光正對著閣下,似在察看你的表情,面上卻顯出驕傲之色,那是輕視閣下追他不到哩。」
守財奴大怒道︰「他除了裝烏龜,其他不比我高明,竟敢如此對我!」
這老魔也是有勇無謀的貨色,一氣即上古士奇大當,立即就朝那岩石沖去……
迸士奇還真擔心他受到暗襲,立即向後傳音道︰「大家跟我上,此老不能敗,否則對我們不利!」
迸士奇一動,立見螻蛄又朝北移,磺地沖向後而去。
賀女急叫道︰「血尸真個怕你接近他!」
迸士奇笑道︰「這時是他不明白我的來歷之故,不久他就會查出來的!」
守財奴耳听他的談話,撲到又停,大聲道︰「馬賊又走了。」
迸士奇道︰「有我在此,他絕對不敢動手,現在我有一個計策,閣下一人先追去,等到他與閣下干上了我再來。」
守財奴聞言有理,立即向北緊追。
賀女見他去遠,急向古士奇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迸士奇道︰「我沒有功夫陪他追下去了,驅使他一路追去罷。」
羅微詫異道︰「你不去,血尸也會逃嗎?否則守財奴定遭暗襲無疑。」
迸士奇道︰「守財奴可能敵不住血尸的暗襲,但他絕對死不了的,就算他吃了虧,血尸也不敢窮追。」
湯康笑道︰「我們如此一路下去不好嗎?」
迸士奇道︰「我們還要去蒙山走一趟,不然我們可以追下去,也許一路追到泰山。」
賀女啊聲道︰「我倒將黃伯伯交下的事兒給忘了,對啦,前面就是銅石鎮,我們在那里吃中飯,今晚還可以趕到蒙山。」
迸士奇忽然拾起一顆石子,猛向空中一彈,石子破空,發出尖銳的勁嘯之聲。
賀女一見,不知他在搗什麼名堂,疑問道︰「你在作什麼?」
迸士奇道︰「召回我的螻蛄,叫它不必追下去了。」
四人走還不到半里,忽見空中落下一點金光,賀女看到嘆聲道︰「你的法寶真可愛,它真個聞聲即回啦。」
迸士奇右手一揚,袖口朝天,螻蛄如彈丸般鑽進袖口不見。
羅、湯二人似已知道其事,只見他們同聲嘆道︰「千年螻蛄居然有這麼大的用處,薛姑娘提及時,我們還不相信哩。」
迸士奇笑道︰「萬物都有用,只看用得適當與否。」
到了銅石鎮,只見五小早在街上游動,他們一見四人到了,立即笑著迎接。
賀女向他們問道︰「你們落在什麼地方?」
越天龍搶著道︰「我們落在河那面‘雙江客棧’,快點,吃了飯二老要趕路,快樂山人已探得一件重要消息啦。」
迸士奇問道︰「什麼消息?」
曾菩萎急接道︰「蒙山發生奪寶的大事情,一方面奪取五塊金牌,一方面奪取一只為芝仙所化的金兔,現在各路武林己不知涌去多少。」
賀女笑道︰「金牌多半是假的,我們不必管它,只有芝仙卻非奪不可。」
匡玉陰搶著又道︰「古哥哥,老師傅也來了,他還將古二哥也帶在身邊!」
賀女大喜道︰「誰看到的?」
聶蓉蓉笑道︰「也是快樂山人,他還說古二哥已復原了,同是還得了老師傅和黃金爺爺不少真功夫。」
迸士奇疑問道︰「我們遇著二老還不到幾天,士希是怎樣來的呢?」
越天龍大笑道︰「古二哥是被老師傅藏在微山湖啊,他吞下武當仙朱丹後听說還靜養了一天才動身的。」
迸士奇確知弟弟來了之後,心中也很高興,回頭對賀女道︰「老師傅帶他走蒙山,莫非亦有心奪取芝仙。」
賀女道︰「這芝仙是不是與峨媚後山芝仙同為一株呢?」
迸士奇道︰「芝仙一旦成了氣候,一夜之間可移萬里,這是快樂山人說的,不過天下未必只一株成氣候的芝仙,也許另有芝仙出現呢。」
他們過了河,一同走進客棧,會著二老等人火速開飯。
快樂山人在飯余向古士奇問道︰「守財奴跟血尸怎樣了?」
迸士奇立將經過向二老說出道︰「守財奴無法追上血尸,我們就向這邊來了,你老會著老師傅啦?」
快樂山人道︰「令弟功力精進,與前大不相同,兩目精光充沛,顯已得了黃金山人和老師傅的秘密傳授。」
迸士奇笑道︰「可惜我的九死神功無法教他,否則他可替我分擔不少事情。」
止戈老搖頭道︰「人各有自己的奇遇,也許他將來還比你更強哩。」
迸士奇道︰「這是晚輩求之不得的事,他愈強,晚輩的負擔愈輕,不過劣弟比晚輩作事狠,一旦真有那一天,武林中的邪道人物必定大遭殃。」
羅微和湯康听說古士奇還有一個弟弟,都替他高興道︰「古兄,令弟弟今年多大了?」
迸士奇道︰「劣弟小小弟兩歲,他比我幸運,從小沒有吃過我那麼多苦頭,二位今後如果相逢,還望多多指教他。」
羅微大笑道︰「古兄太客氣了,令弟有了你這位兄長,將來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大家客氣一陣之後,止戈老即叫準備動身,由五小去會了賬,急向蒙山方面前進,賀女和古士奇仍在前面先行。
當離開銅石鎮的八九里的時候,誰料前途突然連連發出數聲非常刺耳的怪聲,聞之使人毛骨慷然。
賀女突然立定,面顯楞然之色道︰「青天白日,哪來鬼叫之聲!」
迸士奇搶出道︰「這不是鬼叫,而是有人臨死前的慘叫!」
前面有道高崗,古士奇如箭射去,須央沖到崗上的叢林之內。」
賀女緊隨在後,發現他猛地立在三株樹前,急問道︰「你見到什麼了?」
迸士奇道︰「血尸,血尸又在這兒殺人了!」
賀女走上一看,驚見地面上躺著五個大漢,頭蓋破裂,腦髓俱被吸光,株然道︰「這是多倫五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