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听到駱致謙和波金的咒罵聲自屋中傳了出來,接著,便是一下接一下,四面亂射的槍聲,而我,只是伏著不動。
波金和駱致謙兩人,只是漫無目的地亂射,子彈沒有長眼楮,當然是不會飛到我的身上來的。
我听得波金狠狠地道︰「我回去將狼狗隊帶來,我們展開全島搜索。」
駱致謙道︰「是,你快去,要不然,我們的計劃會遭到破壞!」
直到這時為止,我仍然不明白,何以他們非將我除去不可,何以他們一口咬定我會破壞他們的計劃。因為即使我將我所遇到的一切,全部如實地向全世界公布,那等于是在為他們抗衰老素做廣告,使人家更容易相信不死藥的長命功效。
可是,他們卻非將我除去不可!
不死藥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這時候,我想不出來,事實上,我也沒有心思去仔細想,因為目前的當務之急,便是先逃出去,我必須找到一條小溪或河流,然後來回涉水好幾次,才能避開狼狗的追蹤。
我悄悄地向後退去,當我認為暫時已安全的時候,我向前奔去,又滾下了一個山坡,然後站起來,繼續向前走著,直到我來到了一道山澗之前。
那道山澗的水十分深,幾及我的頸際,我游了過去,又游了回來,在岸上跳幾下,再游過去,來回了五六次,才爬上了對岸,向前再奔了出去。
直到我再也奔不動,我就走,等到我連走也走不動時,我就將手中的兩桿標槍當拐杖,撐著向前走去,直到我的身子,自動倒下來為止。
我倒在地上,仍然滾了幾滾,滾到了一塊大石頭之後,我才喘起氣來。
天漸漸亮了,我開始能夠看清我所在的地方。
我是躺在一個山谷之中,四面全是高山,樹木和許多不知名的熱帶植物在我的四周。我向我的來路看去,已沒有蹤跡可尋。
而到這時候,我還未曾听到狗吠聲,那麼,狼狗隊一定未曾發現我的行蹤了。
那也就是說,我安全了。
我用鋒利的標槍口,割下兩大張如同竽葉也似的葉子來,那兩張葉子,已可以將我的全身,盡皆蓋住,我就在大葉子之下,閉上了眼楮。
我太疲倦了,我需要休息,即使我不想睡,我也應該休息了。
我當然睡不著,因為我的心中,實在亂得可以。
我怎麼辦呢?我幾乎已經得到了波金和駱致謙的一切秘密,我是不是應該設法回到有人的地方,通知警方,說駱致謙是一個逃犯呢?但是我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
因為這是沒有用的,波金在這里的勢力十分大,他可以庇護駱致謙,而且,他看來不像是一個有良心的人,說不定除去駱致謙,他心中更為高興。
那麼,我應該怎麼辦呢?
我自己編一個木筏離去麼?
這種念頭,實在是太可笑,如今我所能做,只是如何不在山中被野獸吞食,不被波金和駱致謙找到,不餓死,簡言之,我要活下去!
只有活著,才能做事!
我一直躺到中午,才朦朧睡去,只睡了一會,我又醒了過來。
我繼續向前走去,一路上,采擷著看來是可以進食的果子,嚼吃著它們。
我一直向前走著,我希望見到海,來到了海邊,我可能多一點生路。
可是一直到天黑,我還是未見到海。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我實在已經疲乏不堪了,由于我在最後的幾里陸中,發現了許多毒蛇,所以天黑了我也不敢睡覺,只是支撐著向前慢慢行走,至多在干淨的石上坐上一會,但是卻保持著清醒。
一直到午夜時分,四面一片漆黑,我倚著一株數,眼皮有千斤重,實在難以支撐得下去了。
可是也就在此際,我看到前面的樹叢中,突然有火光,閃了一閃。
那一下閃光,使得我心頭陡地一震,我連忙緊貼著樹,一動也不動,同時,我揚起了手中的標槍,我看的出那是一個火把。
火把是不會自己來到這里的,當然是有人持著,那麼,是不是波金和駱致謙的搜索隊呢?
如果是搜索隊的話,我可糟糕了。
我定楮向前望著,火光在時隱時現,但並沒有移近來,而且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聲音發出來,這使得我逐漸的放下了心來。
因為若是搜索隊前來的話,那麼一定會出聲,而絕不會靜悄悄的,不是搜索隊,那麼又是什麼人呢?難道是和我一樣的逃亡者?
一想到這一點,我不禁苦笑了起來,因為這里是囚禁著許多重型犯人的,有一兩個逃出來,自然也不是值得奇怪的事。而我之所以苦笑,是因為如果前面的人真是逃犯的話,那麼我就真的要與強盜為伍了!
我定了定神,慢慢地向前,走了過去。
我的行動十分小心,從這個火把仍然停在原來的地方這一點來看,我的行動,雖然還未曾被手持火把的人所發覺,我一直來到了離火光只有七八步處,才停了下來,向前看去。
丙然是有人持著火把,但只是一個人。
那個人身形矮小,膚色棕黑,頭殼十分大,頭發濃密而髻曲,除了腰際圍著一塊布之外,什麼也沒有穿,在他的腰際,則系著一只竹筒,那是一個土人!
這土人正蹲在地上,一手持著火把,一手正在地上用力地挖著。地上已被他的手挖出了一個小小的土坑,可是他還在挖。
這土人的樣子,和我在波金家中,和波金的別墅中見到過的士人差不多,正由于我感到了這一點,所以我未曾立即出聲。
我的猜想如果不錯,那麼這個土人,自然也是活了不知多少年,因為有那種超級抗衰老素在維持他的生命的。
我自然不想出聲,因為他極可能和波金、駱致謙是一丘之貉。
我靜靜地望著他,實在不知道他是在作什麼,而他則一直在挖著,挖得如此之起勁,過了片刻,只听得地下發出了一陣吱吱聲來,那士人陡地直起了身子。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那土人是在干什麼,因為他的手中,這時正提著一只肥大的田鼠!而接下來的事情,更令人作嘔,只見他用一柄十分鈍的小刀,在田鼠的頸項,用力地戳著。小刀子鈍,戳不進去,田鼠扭屈著怪叫,終于,田鼠死了,而那土人硬扯下皮來,將田鼠放在火把上燒烤著,不等烤熟,便嚼吃了起來。
等到那土人開始嚼吃田鼠的時候,我知道他定然不是波金的一伙了。
他若是波金的一伙的話,肚子再餓,也可以等到回到那別墅之後再說的,又何致于在這里近乎生吞活剝地吃一頭田鼠.我確定了這一點,決定現身出來,我向前踏出了一步。
我的左腿先邁出去,正好踏在根枯枝之上,發出了「拍」地一聲響。那一下聲響,使得那土人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立時以他手中的小刀對準我。
我不知他是凶惡的還是善良的,是以也立即以手中的標槍對準了他。
我們兩人對峙著,過了足有兩分鐘之久。
在這兩分鐘中,我一直使我的臉上保持笑容,那幾乎使我臉上的肌肉僵硬了。
終于,那土人臉上疑懼的神色也漸漸斂去,他居然向我也笑了笑。
當一個文明人向你笑的時候,你或者要加意提防,但當一個土人向你笑的時候,那你就可以真正地放心了。于是,我先垂下了標槍。
那土人也放下了小刀,將手中半生不熟的田鼠向我推了一堆,我自然敬謝不敏。我在他又開始嚼吃的時候,試圖向他交談。
可是我用了好幾種南太平洋各島嶼中,相當多土人所講的語言,他都表示听不懂。然而,他對我手中的標槍卻十分有興趣。他指看標槍,不斷地重覆著道︰漢同架,漢同架。
我也不知道「漢同架」是什麼意思,我盡量向他做著手勢,表示我想到海邊去。
至少化了一小時,再加上我在地上畫著圖,我才使他明白這一點。
而他也花了不少的時間,使我明白了,原來他也是想到海邊去的。
我發現大家畫簡單的圖畫,再加上手勢,那是我們之間最好的交談方式。在以後的一小時中,我又知道了他是從那所別墅中逃出來的!
因為他在地上畫了一幢房子,這土人很有美術天才,那座有著特殊的尖項的屋子,一看就知道是波金的那別墅。而他又畫了一個小人,從別墅中出來。
然後,他指了指那小人,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便在那個小人之旁,也畫了面小人,手中提著兩支標槍,然後也指了指那小人,又指了指目己的鼻尖,告訴他,我也是從這別墅中逃出來的。
他以一種十分奇怪的眼光望著我,那顯然是在問我為什麼逃出來。
我沒有法子回答他,那麼復雜的事,我自然無法用圖畫來表達。
他拍了拍腰際的竹筒,又以那種懷疑的目光望著我。我不知道那竹筒中有什麼乾坤,也以懷疑的眼光望著他,他遲疑了一下,打開了竹筒來。
我向竹筒內一看,只見竹筒內盛的,是一種乳白色的液汁,那種液汁,發出種強列的,十分難以形容的怪味來,我只看了一眼,那土人連忙又將竹筒塞住,顯見得他對這筒內的東西,十分重視。我的心中陡地一動,我立即想起了駱致謙所說的一切,那竹筒中乳白色的液汁,是「不死藥」。
我望著那土人,那土人將竹筒放到口邊,作飲喝狀,然後又搖了搖手,向那尖頂屋指了指,再攤了攤手,然後,雙眼向生翻,木頭人似地站了一會,這才又指了指那在奔逃的小人。
我明白,他是在向我解釋,他為什麼要逃亡的原因。可是我卻難以明白他這一連串的手勢,是代表了一些什麼語言,他先飲不死藥,後來又指了指波金的別墅,搖了搖手,這大約是表示波金不給「不死藥」他飲。那麼,他雙眼向上翻,木頭人也似一動也不動,那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一再問他,他也一再重覆著做那幾個動作,可是我始終沒有法子弄得懂,我只得先放棄了這個問題,我邀他一齊到海邊去,他表示高興,然後,他又在地上畫了一個小島,向那小島指了指,道︰「漢同架!」
我總算明白了,「漢同架」是那個島的名稱,他是在邀我一齊到那個島上去!
我心中一動,他是那個島上的人,對于航海自然是富有經驗的了,我要離開這里,他應該是最好的向導,我們可以一齊出海。
而且,「漢同架」島乃是「不死藥」的原產地,我實是有必要去察看一下的,也許到了那個島上,我就可以知道「不死藥」的秘密了。
所以,我連忙點頭答應。
在那一晚中,我們又藉著圖畫而交談了許多意見,第二天,我們一齊向前走去,我知道,在一個島上,要尋找海邊,只要認定了一個方向,總是走得到的,就用這個方法,我和那土人一齊來到了海邊。海灘上的沙白得如同面粉,而各種美麗的貝殼,雜陳在沙灘上,最小的比手指還小,最大的,幾乎可以做那土人的床。我們在沙灘上躺了一會,又開始計劃起來。我們花了三天的時間,砍下了十來株樹,田藤編成幾個木筏,又箍了幾個木桶,裝滿了山澗水,我又采了不少果子,和捕捉了十幾只極大的蟹,將之系在木筏上,那十幾只蟹,足夠我們兩人吃一個月的了。然後,我們將木筏推出了海,趁著退潮,木筏便向南飄了出去。木筏在海上飄著,一天又一天,足足過了七天。
像這樣在海上飄流,要飄到一個島上去,那幾乎是沒有可能的,可是,那土人卻十分樂觀,每當月亮升起之際,他便不住要高聲歡呼。
到了第七天的晚上,他不斷地從海中撈起海藻來,而且,還品嘗著海水,這是他們認識所在地的辦法,然後,拿起了一只極大的法螺,用力地吹著。
那法螺發出單調的嗚嗚聲,他足足吹了大半夜,吹得我頭昏腦脹,然後,我听到遠處,也有那種嗚嗚聲傳了過來。
我不禁為他那種神奇的呼救方式弄得歡呼起來,遠處傳來的嗚嗚聲越來越近,不一會,我已看到幾艘獨木舟,在向前劃來。
這時,正是朝陽初升時分,那幾艘獨木舟來得十分快,轉眼間已到了近前。
獨木舟一共是三艘,每一艘上,有著三個土人,他們的模樣神情,和我的朋友一樣。(我的朋友在經過了近半個月的相識之後,我完全可以這樣稱呼他了。)叫了起來,講著話,發音快得如同連珠炮。
獨木舟上的土人也以同樣的語言回答看他,我們一齊上了獨木舟,一個土人立時捧起了一個大竹筒,打開了塞子,送到了我的面前。
那竹筒中所盛的,正是乳白色的不死藥!
在這半個月中,我每天都看到我的朋友在飲用不死藥,他十分小心地每次飲上一兩口,絕不多喝,我固然不存著長生不老的妄想,但是卻也想試一試,我也沒有向他討來喝,但是我的心中卻不免認定他是一個相當小器的家伙。這時,有一大筒「不死藥」送到了我的面前,我自然想喝上一些的了。我向那將竹筒遞給我的土人笑了笑,表示謝謝,然後,我的朋友忽然大叫了一聲,將我的竹筒,劈手搶了過去,他搶得太突然了,以致使竹筒的乳白色液汁,濺出了一大半來!
他瞪著我,拚命地搖頭!
他的意思實在是非常明顯,他是不要我喝用「不死藥。」
這時我的心中不禁十分惱怒,他自己腰中所懸竹筒中的「不死藥」不肯給我飲用,也還罷了,我也不會向他索取,可是,連別人給我飲用,他都要搶了去,這未免太過份了。
我這時心中之所以惱怒,當然是基于我知道這種白色的液汁,乃是真正的「不死藥」之故,我曾親眼看到過這種白色液汁的神奇功效,我當然想飲用一些,使我也可以不懼怕槍傷,長生不老!
所以我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怒叫,一伸手,待將被搶去的竹筒搶回來。可是就在那時候,那土人突然伸手將我重重地推了一下。
那土人向我這一下突襲,也是突如其夾的。我已經將他當作「我的朋友」,我當然想不到他說翻臉就翻臉,是以,當他向我推來的時候,我一個站不穩,身子向後跌去,幾乎跌出了船去。
那土人這時,也怪聲叫了起來,他一面叫著,一面揮著手,像是正在對同船的士人在叨嚷些什麼,直到此際,我才發覺到這個土人——我的朋友,在他的族人之中,地位相當高。
因為在他揮舞著雙臂,像一個過激派領袖一樣在發表演講之際,其余人都靜靜地听著他。
獨木舟仍然在向前劃著,突然之間,轟隆的巨浪聲,將那土人的話聲,壓了下去。
那土人的話,似乎也講完了,他向我指了一指,在我還未曾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之間,一個巨浪,和四個土人,已一齊向我撲了過來!
如果是四個土人先撲向我身上的話,那麼我是足可以將他們彈了開去的。
可是,先撲到的,卻是那一個巨浪!
那個浪頭是如此之高,如此之有力,剎那間,蔚藍平靜的海水變成了噴著白沫的灰黑色,就像是千百頭瘋了的狼,向我撲來。
當然,那浪頭不是撞向我一個人,而是向整個獨木舟撞來的,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獨木舟便完全沉進了海水之中!
這個突兀的變化,使我頭昏目眩,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才好。
也就在這時,那四個土人也撲了上來。
他們將我的身子,緊緊地壓住,他們的手臂,各箍住了我的身子的一部份,而他們的另一只手,好像是抓在獨木舟上的。
我並沒有掙扎,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是惡意的。
他們四個人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身子,只不過是為了不使我的身子離開獨木舟而已。而事實上,就算他們是惡意的話,我也沒有法子掙扎的,因為這時侯,涌過來的浪頭,實在太急了。
我只覺得自己的身子突然縮小了,小得像一粒花生米,在被不斷地拋上去,拉下來。
這種使人極度昏眩的感覺,足足持續了半小時之久,我也無法知道我在這半小時之中,究竟是不是曾經嘔吐過,因為我已陷入半昏迷的狀態之中了!
我有過相當長時間的海洋生活經驗,但這一次風浪是如此之厲害,每一個浪頭卷來,簡直就像是要將你的五髒六腑,一齊拉出體外一樣,使人難以忍受。
等到我終于又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只覺得自己,仍然在上上下下地簸動著,但是我至少也覺出我的身子已不再被人緊抓著,我雙手動了一動,突然,我的手,踫到了泥土!
在一個曾經經歷過那樣大風浪的人而言,忽然之間,雙手踫到了泥土,那種歡喜之情,實在是難以形容的,我雙手緊緊地抓著泥士,身子一挺,坐了起來。
在那一剎間,我四肢的感覺,也消失無蹤了。我睜開眼來,首先看到一片碧綠,我是在一個十分美麗的小島的海灘上。
那一片碧線,乃是海水,它平靜得幾乎使人懷疑那是一塊靜止的綠玉。
但是,再向前望去,卻可以看到在平靜的海水之外,有著一團灰黑色的瓖邊,那道「瓖邊」在不斷翻滾和變幻著。
我立即明白了,那便是我剛才遇到風浪的地方,在這小島的四周圍,終年累月,有巨大的浪頭包圍著,一年中只有極短的時間,浪頭是平息的,這當然就是這個小島會成為世外桃園的原因。
我將視線從遠處收四來,看到在我的身旁,站著不少士人,他們的樣子,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但是我還是可以認出我的朋友來。
當我認出他來的時候,他也正向我走過來,在那一剎間,我當真不知是繼續做他的朋友好,還是不睬他的好,因為在獨木舟上,他會用如此不正常的手段對付我。
那土人直來到了我的身邊,向前指了一指,示意我站起來,向前走去。
我在站起身子的時候,身子晃了一晃,那土人又過來將我扶住。
看來,他對我仍是十分友善。我自然也不會翻臉,但是我既然來到了這個島上,我非要飲用一下那種白色的液汁不可!
我跟著那幾個土人,一齊向前走去,那島上的樹木並不十分多,正如駱致謙所言,島上大部份全是岩石,但是,島上的岩石卻不但形狀怪異,而且顏色也十分美麗,這就使得整個島嶼,看來如同是想像中的仙境一樣。島上最多的,是巨大的竹子。
但是那種外形和竹子相類似的東西,實際上卻並不是真正的竹子。
因為我看到它們開一種灰白色的花,和結成累累的果實,那自然便是制造不死藥的原料。
我從海灘邊走起,走到了一個山初中停了下來,我估計我所看到的那種植物,它所結的果子之多,足足可以供那島上的人,永遠享受下去。
而島上的土人,幾乎也以此為唯一的食糧和飲料,他們每一個人的腰際,都懸著一個大竹筒,不時打開竹筒來,將竹筒內的汁液喝上幾口。
我被安排在一間竹子造成的屋中,那屋子高大而寬敞,躺在屋中,有十分清涼的感覺。過了一會,有人送了一大盤食物來給我。
我一食,那盤食物,幾乎全是魚、蝦,還有一只十分鮮美肥大的蚌,我趁機向那土人的腰際,指了一指,意思是要他將竹筒中的東西,給一點我喝喝。
可是,那士人卻立即閃身,逃了開去,而且,立即又退出了那間竹屋。
他的行動,使我十分憤怒,我忍不住大叫了起來,向外沖了出去。
我剛一沖出竹屋,就看到我的朋友,急急地向我奔了過來,使我吃了一驚的是,他的手中,竟然抱著一柄沖鋒槍。
在那一剎間,我實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連忙縮回了竹屋中,那土人卻隨即走了進來,但是他以後的動作,卻使我十分放心。因為他將手中的沖鋒槍,放到了地上,又向我作了個手勢,是示意我去動那槍的。
我俯身在地上拾起那柄沖鋒槍,檢查了一下。
那柄槍,一看便知道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的物事,但是仍然十分完好,而且還有子彈,它是可以立即發射的。那土人指了指槍,又向我做了幾個手勢。他是在問我會不會使用這槍。
我點了點頭,那土人高興了起來。
我還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麼,但是這時,我已听到了咚咚的鼓聲,當我向外看去的時候,看到許多土人,自屋中奔出來,聚集在屋前的空地之中。
那土人在地上蹲了下來,用竹枝在地上畫出了一個魚一樣的東西,那東西顯然是在海水之下的,他又在那東西之中,畫了兩個人,這兩個人手中都是持槍的,然後,他又畫了一個島,表示這兩個人會上島夾。而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是挺著大肚子的胖子。
在他剛一畫出那魚形的東西來之際,他想表現什麼,還十分難以明白,然而到了如今,那卻是再明顯也沒有了,他畫的是一艘小型的潛艇,而那個大肚子,當然就是波金。
他的全部意思,也變得十分易于明白,他是說,波金和駱致謙兩人,將會乘坐潛艇,持著搶,來到他們的這個島上!
而他要我拿起這柄沖鋒槍來的用意,也再也明白不過,他要我來對付波金和駱致謙兩人!
我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後,便點了點頭,又向他畫的那兩個人指了指,再揚了揚槍,表示我完全可以對付他們兩人。
但是這時候,我的心中,也不免又產生了新的疑問。
因為這個島上的人,全是每日不停地喝著「不死藥」的,他們當然有著極神奇的力量,是不怕槍擊的,那麼,他們何以會怕波金和駱致謙帶著槍來呢?
駱致謙曾在這島上生活過好幾年,島上的士人,當然也應該知道,駱致謙是不怕槍擊的,何以那土人還要我用沖鋒槍去對付他們兩人呢?
我將我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要使對方明白我心中的疑問,這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而等到我終于明白這一點的時候,那土人拉著我的手臂,向外便走。
我們走出了竹屋,發現許多人都坐在曠地上,鼓聲仍然沉緩而有節奏地在一下一下敲著。我看了一下,土人大約有三百名之多。
的確,他們之中,沒有老人,也沒有小孩,每一個人看來,都像是三十來歲的年紀。
當我看到了這種情形之後,我的心中,陡地想起了一件事來︰那種白色的液汁,的確是極有功效的抗衰老素,可以便人的壽命,得到無限的延長,但是,可以肯定地說,它也必然破壞人的生殖能力,要不然,這島上的人口,不應該是三百人,而應該是三百萬人了。而島上根本沒有孩子,這豈不是證明島上的人,是完全喪失了生殖能力麼?
我一面想著,一面被那土人拉著,向前走去。
我不知道那士人要將我拉到什麼地方去,我們走了好久,才來到了一個山頭之上。在那個山頭上,有四塊方整的大石,圍成了一個方形,在那方形之上,另有一塊石板蓋著。
那土人來到了大石之旁,一伸手,將那塊石,揭了開來,向我招手,示意我走向前去,去看被那四塊大石圍住的東西。
我的心中充滿了疑惑,但是我還是走了過去。
當我來到了大石之旁的時候,我不禁呆住了。我看到的物事,其實絕不算是稀奇,但是卻又絕不應該在這個島上出現的。
我,看到了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