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門秀才道︰「是啊!兵貴神速,遲則生變。既然連侯師爺都無法找出另外那些出入口,再派人去,亦屬枉然。老弟還有沒有什麼其他更好的方法?」
俞人杰點點頭道︰「再不然就依師爺的老法子,前面的洞口,仍然照炸不誤,另外加派人手,密布四周,就像圍獵一樣,冒出一個殺一個!」
杜門秀才點頭道︰「此計大妙!」
無影神抓沉吟道︰「這個辦法雖好,行起來可能不太容易,三狐之武功,非常人可比,尤其是這個天狐韋士雷……」
俞人杰道︰「連兩怪也不是這名天狐之敵手?」
無影神抓苦笑了一下道︰「兩個老怪物,那脾氣固執如牛,在沒有交還他們那個寶貝徒兒之前,你想兩個老家伙肯出手?」
俞人杰微微一笑道︰「人杰又得請師爺包涵了。要想兩個老家伙乖乖听命,師爺難道就真的找不出另外一套說詞?」
無影神抓一怔道︰「怎麼說?」
俞人杰笑道︰「如說他們那個寶貝徒兒已為天魔教派人劫去,如今要將天、煉兩狐擒獲,便是為了想跟對方來個交換,兩個老家伙也會無動于衷?」
杜門秀才拊掌道︰「妙,妙!」
無影神抓點頭道︰「事不宜遲,老夫這就過去說說看!」
說著,匆匆起身出門而去。
俞人杰成竹在胸,目送無影神抓離去,仍然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好像他只是就事論事,並不一定要跟兩怪見面。因為他知道這個杜門秀才非三狐可比,只要稍露形色,便可能被這廝猜透心意!
無影神抓去了約模一盞熱光景,忽然蹙著額角走了回來,不住搖頭道︰「無法可想……」
杜門秀才微愕道︰「兩個老家伙怎麼表示?」
無影神抓嘆了口氣,恨恨說道︰「黑龍老怪說,如何對付三狐,是我們的事情,他只知道人是我們弄丟的,便得由我們設法找回來。」
杜門秀才又問道︰「白龍老怪怎麼說?」
無影神抓道︰「白龍老怪一直沒有開口,最後才慢吞吞地說了這麼一句︰只要你們交出小徒,我們這兩把老骨頭,隨時听憑你們支配,現在要我們賣命可不行!」
杜門秀才轉向俞人杰求教道︰「老弟你看這怎麼辦?」
俞人杰皺了皺眉頭道︰「侯師爺說得一點不錯,這兩個老家伙果然固執得可以。唉!怎辦?說不得只好另外再派人去說說看了!」
無影神抓自語似的道︰「另外派誰好呢?」
俞人杰朝前廳指了指道︰「勞駕前面下棋的那兩位辛苦一趟如何?」
杜門秀才冷笑道︰「他們兩個?嘿嘿,算了吧!」
俞人杰佯詫道︰「怎麼呢?」
杜門秀才又嘿了一聲道︰「酒席擺在那邊,叫他們去喝一杯還差不多!」
無影神抓忽然抬頭道︰「老弟在口才方面,向為老夫所佩服,能不能就請老弟過去試上一試?」
杜門秀才連忙接著道︰「對,對,老弟過去試試!」
俞人杰搖搖頭道︰「恐怕沒有多大用途。」
杜門秀才央求道︰「請老弟務必勉為其難,成不成是另一回事。」
俞人杰沉吟了片刻道︰「我看這樣好了,侯師爺剛從那邊過來,如果晚輩馬上過去,很可能一開口便會踫個大釘子,不如等到吃晚飯的時候,吩咐後面大廚房多弄幾個菜,燙上一壺好酒,由晚輩送進去,然後晚輩在一旁伺候著,讓兩個老家伙先開口,晚輩再相機動以利害,似乎比較妥善些。」
無影神抓首表贊同道︰「這個主意不錯。」
于是三個人一起去到前廳,跟袖手神醫和神行無影一起用了飯,一直等到天黑,才由火姬領著俞人杰,將酒菜送去兩怪處。
黑龍老怪指著俞人杰向火姬問道︰「這小子是誰?」
火姬轉向俞人杰扮個鬼臉,掩口道︰「喂,小子,你是誰?」
俞人杰欠了欠身子道︰「晚輩姓俞名人杰,是這兒的一名黃衣武師,奉教主之命特來伺侯兩位前輩;兩位前輩如有差遣,只管吩咐。」
白龍老怪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注目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俞人杰答道︰「十九!」
黑龍老怪嘆了口氣道︰「只比玄年大兩歲!」
白龍老怪忽然瞪著火姬道︰「你還站在這里干什麼?」
火姬吐吐舌尖,又朝俞人杰扮了個鬼臉,轉身出室而去。
白龍老怪回過頭來問道︰「這位老弟能不能喝一杯?」
俞人杰含笑欠身道︰「晚輩酒量很淺,多了不行,只能勉強湊合著喝個三杯五杯,希望不會掃了兩位前輩的興致。」
黑龍老怪手一招道︰「行,行,坐下來!坐下來!」
俞人杰依言打橫坐下,兩怪思念愛往心切,如今見了俞人杰,仿佛見到了愛徒,均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憐愛之意。
是以俞人杰坐下之後,兩怪面對面望著,竟然不知不覺地發起呆來。
俞人杰以箸蘸酒,在石桌上飛快地寫出一行字︰
「有事相告,切勿出聲,謹防隔牆有耳!」
然後,他用右手指著萊盤,口里不住勸飲,左手則比著手勢,指著桌上那一行字。
兩怪看清了那一行字,全露出意外之色。
白龍老怪傳音說道︰「我們已經看見了,老弟只管放心就是。」
俞人杰將方玄年那封親筆函,從桌底下遞去黑龍老怪手中,一面以眼色示意對方,不妨稍等一會兒再行拆閱。
接著,他使出渾身解數,手口並用,一邊向兩怪大下「說詞」,一邊跟兩怪進行「筆談」;終于使兩怪完全弄清楚愛徒目前下落之真象。
在筆談中,他一再示意兩怪不可答應得太快,因而這一頓直喝到二更將闌,方告盡歡而散。
次日,他向杜門秀才報告「好消息」,不意對方卻于同時告訴他一個「壞消息」︰賀大寶跟一名武師去岳陽喝酒,一去就沒有再回來!
另據報信的人說,岳陽城中,金花魔的那片戚記銀號突然關了門,但城外分壇中的天魔教徒,卻在不斷地增加,目前已超過百人大關,且其中半數以上,均屬護法級人物!
兩件事情合在一起看,跡象至為明顯︰賀大寶和另外那名武師,無疑已遭不測!
俞人杰听到這個「不幸」的「消息」之後,裝作受了很大的打擊,半天沒講一句話。
杜門秀才百般安慰他,說一定要替兩人報仇。
然後便由無影神抓侯宮經帶著黑白兩怪,以及另外幾名武師,興沖沖地首途就道,準備去搗毀天狐之巢穴!
這邊,杜門秀才大概受了天魔教徒已逐漸移師岳陽之影響,于無影神抓帶人出發不久,亦與神行無影蔡公明趕去華容。
俞人杰本想趁機請求重返四海鏢局,但繼之一想,終于又暫時忍了下來。
黑白雙怪和賀大寶均已經他作好安排,他一個人留在虎穴中,即使多耽幾天,又有什麼要緊?
不是麼?
如果姓溫的仍然信任他,他憑今天這一身武功,可說隨時均可離去;相反的,要是姓溫的已經起了疑心,他想走也走不了。
他假使沉不住氣,只有促使這位杜門秀才提前動手!
杜門秀才、無影神抓、神行無影、及兩怪等人一走,君山這座機關中,就只剩下袖手神醫一個要角了。
他找俞人杰下棋,俞人杰不便拒絕,只好下一盤輸一盤,輸得他興味索然,才告自動罷手。
俞人杰在對局之際,幾次想以舉手之勞,將這個雖有活人之術,卻無濟世之心的老混蛋加以解決,惟念雙怪愛徒,及其他一些人將來也許還有用得著這老混蛋之處,始將念頭打消。
數局之後,俞人杰回房休息。
沒想到他一腳跨進房中,身後那扇石門即告一聲閉上!
返身一看,竟然又是那個婬賤的女人!
俞人杰臉孔一沉,怒聲道︰「你是不是認為小爺宰不了你?」
火姬毫不為意地點點頭道︰「當然,以逍遙門下之身手,要取揚州雙姬之性命,自是不算一回事。」
俞人杰當場一呆道︰「你說什麼?」
火姬抬頭平靜地道︰「我說你我雖然正邪有別,目前之處境,卻是一樣,為了共同安全,只有攜手合作一途!」
俞人杰板著面孔道︰「芳駕說什麼,在下仍然听不懂!」
火姬側目悠然道︰「那麼你少俠為何還不動手?」
俞人杰嘿了一聲道︰「動手只是遲早問題,我不信我不走叫你走,你能出得了這間房!」
火姬淡淡一笑道︰「我出不了這房間,我就不會走進來了!」
好一個富心機的女人!她這一句話,正好擊中俞人杰之弱點。事實至為明顯,這女人沒有自己送死的理由,她等在這房間里,而不怕有人加害于她,必有所恃!
俞人杰想知道的,正是這一點,這女人仗恃的是什麼?
火姬見自己已佔上風,又笑了一下道︰「現在可以平心靜氣地談談了麼?」
俞人杰仰臉道︰「在下有的是時間,芳駕想說什麼,只管盡量發揮,不過在下希望有些不必要的話,大可省去。」
火姬走到床邊坐下,抬頭從容道︰「妾身第一件要告訴你少俠的事是︰除非你少俠馬上動手,在這座總機關中,將來首先遇害的,將是你這位逍遙高足,而絕不會是我火姬解衣蕾!」
「是姓溫的告訴你小爺是逍遙門下麼?」
「恰恰相反!」
「這話怎說?」
「該說妾身正打算讓姓溫的知道這一點!」
俞人杰不期然一怔道︰「你是說」
火姬微笑接著道︰「不錯,到目前為止,姓溫的還一無所知,要是你少俠堅持下去,事情就很難說了!」
俞人杰道︰「謝謝芳駕提醒,在下還來得及殺人滅口!」
口中說著,一步跨出,一掌如風劈出!
火姬含笑端坐,身軀紋絲不動。俞人杰這一掌本含有試探性質,現見事有蹊蹺,連忙剎勢住手!
火姬笑道︰「心腸怎麼突然慈悲起來了?」
俞人杰道︰「因為在下忽然想到芳駕也許還有話說。」
火姬點頭道︰「不錯,又被少俠猜中了,妾身的確還有話說。妾身說的是︰我解衣蕾不死,你少俠或許還可以多活幾天!」
俞人杰冷笑道︰「還有別的麼?」
火姬搖搖頭道︰「沒有別的了,少俠要動手,盡避請便!」
俞人杰道︰「優柔寡斷,是一般人的弱點,不幸在下也犯了此一毛病。芳駕能不能將在下因動手所引起的利害得失再說清楚些?」
火姬點頭道︰「可以。」
說著,嫣然一笑,含笑接下去道︰「其實,那也很簡單,只消兩句話,便可以說完了,第一是你殺得了妾身,卻移不走,也藏不了妾身的遺體。第二是你縱然能將妾身遺體收拾干淨,也絕對走不進妾身那間臥室!」
「芳駕這意思,可是說你業已預留遺書,上而載明如你一旦遇害或失蹤,凶嫌會是何人麼?」
「這是遺書中的前半段。」
「後半段是否有幸與聞?」
「後半段妾身說得很含混,所以妾身在遺書中另加交代,要姓溫的速將雙怪設法截回,然後再從雙怪口中,打听昨晚你們筆談之內容!」
俞人杰又恨又悔,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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