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直起身子點頭道︰「來過了!」
勁裝漢子呆了一下道︰「什麼時候?」
廟祝低聲道︰「昨天!」
漢子忙問道︰「如今在哪里?」
廟祝嘴巴一努道︰「在後面,睡得安安穩穩的,托主上洪福,一點手腳沒廢。」
漢子迫不及詩地道︰「快帶本座去看看!」
兩人匆忙來到後院一間柴房。那漢子打開麻袋口,拉去亮處看了看,大為高興道︰「一點不錯,正是這小子。在君山時,本座曾見過兩次,這下可夠你這位舵主享用不盡的了!」
廟祝連忙遜謝道︰「上差栽培……」
漢子四下望了一眼道︰「听說這兒舵上,還有一個叫萬事通的弟兄,怎麼沒有看到?」
廟祝低聲阿諛道︰「知道上差今日蒞臨,叫他出去辦點酒菜,順便打听一下城里有沒有合適的娘兒……」
漢子搖搖頭說道︰「不行了,有這小子在手邊,本差一刻耽擱不得,得馬上上路才行。
嗅,對了,听說這小于滑溜的很,分舵主有沒有特別留心?」
廟祝連忙接著道︰「當然,卑舵設計點了他‘曲池’、‘陰谷’、‘風眼’、‘掛膀’、‘風門’等五處大穴。上差不放心,再加上兩下,當然更好。」
漢于搖頭道︰「不必了,主上要的是活口。因為這小子據說已經煉成一套六甲靈飛掌,主上可能還要在他身上動這套掌法的腦筋;萬一穴道點得太多太重,成了半殘廢,咱可擔當不起。」
「那麼」
「沒有關系,這兒動身,只三兩天路程……咳咳……好的,本座現在就帶走這小子。下次專差,半月後到達,見面第一句話將是︰「這廟里怎麼一個人也看不到?’記住沒有?不必送了。再見!」
勁裝漢子扛著麻袋,大踏步出門向前殿走去。
這邊屋中,破床下一聲響動,鑽出小靈猿唐志中。他向鐵指金剛點點頭道︰「朋友很守信用,現在為你解開穴道之後,你朋友稍為活動一下,也可以收拾收拾另找生路了。這兒是兩枚金元,合重二兩五錢整,拿去做為盤纏吧!」
那位三絕幫的「快馬特差」縱騎馳出華容西城門,心中好不得意。他暗忖,我吳某人在十三太保中,一向只是個不被重視的小角色,想不到一旦時來運轉,竟被我無意中建下此一奇功。
嘿嘿,這真叫做
就在這位快馬特差正想得渾陶陶、輕飄飄周身舒泰之際,兩邊腰眼上忽然貼上兩只熱烘烘的手掌,耳邊同時響起一個聲音道︰「要命的就別動!」
接著,那聲音又冷冷道︰「你朋友諒也清楚,你受制的是左右章門穴,這是人身上相當重要的兩處穴道;如你朋友不信六甲武學傳人會使你變成一個帶喘病的駝背者,就不妨試上一試對了,這樣才乖,停下馬來吧,我們要談的事情還多著哩!」
等坐騎停定後,辛維正雙掌向上一移,然後提著那位「特差」的衣領,縱身躍下馬背。
後面來路上,兩條人影起落如飛,眨眼來至近前。來的正是郭、唐一老一少!
小靈猿站下來,喘了一口氣道︰「辛兄要是再不下手……」
應天無常狠報啐了他一口罵道︰「別他媽的丟人了,年紀輕輕的,才跑了這麼兩步,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要活到老夫這把年紀,豈不要人抬著走?」
小靈猿涎著臉嘻笑道︰「武林中能有幾個……」
辛維正笑著從中打岔道︰「算了,算了,有話到那邊林中再說吧!」
一行人來至林蔭處,辛維正將那位快馬特差放在地上,抬頭向應天無常笑道︰「我來還是您老來?」
應天無常冷冷答道︰「大家一齊來!」
辛維正不覺一怔道︰「您老大概沒听懂晚輩的意思吧?晚輩意思是說這大家一齊來,怎麼個來法?」
應天無常冷笑道︰「這個還不簡單,你小于口才便利,老夫手狠心辣;你小于負責盤問,由老夫來伺候。不肯開口,看老夫的。答得實在不實在,由你小子下判斷。將來吃虧上當,大家都有一份!」
接著,向小靈猿一招手道︰「你小于也別閑著,去將馬拴好,站得高一點,好好替我睜大你那雙狗卵子!」
小靈猿嘻笑著離去後,這邊辛維正開始盤問道︰「朋友如何稱呼?」
「吳……量……新,外號‘塞北飛狼’。」
「在幫中供何職使?」
「十三太保之一。」
「排行第幾?」
「排行第十。」
辛維正不禁點頭道︰「好極了!」
當下接著又問道︰「三絕幫總舵設在何處?」
塞北飛狼訥訥道︰「在,在」
應天無常足尖一探一捻,塞北飛狼登時殺豬般地大叫起來。
辛維正繼續問道︰「在哪里?」
「在沔陽。」
「沔陽的什麼地方?」
塞北飛狼正待答話,應天無常忽然手一擺道︰「且慢!」
辛維正愕然抬頭道︰「什麼事?」
應天無常重重一哼,再度抬起足尖,一腳蹋向塞北飛狼的志堂穴。塞北飛狼一聲慘嚎,當場昏死過去!
辛維正大吃一驚道︰「你老這是」
應天無常頭也不抬,冷冷道︰「都怪老夫將你小于估價過高!」
說著,俯去,伸手在塞北飛狼被踢處一拍一揉,塞北飛狼發出一陣申吟,應手悠悠醒轉。
應天無常拿著勢子喝道︰「還不說實話?」
塞北飛狼大口喘著氣,只管點頭,一時之間竟無法發出聲音來。
辛維正皺眉喃喃道︰「您老為何這樣做,晚輩可真有點不明白。」
應天無常冒火道︰「還不明白?」
手指一點,幾乎點上辛維正的鼻尖,氣咻 地接口道︰「他要將你解去總舵領賞,口稱總舵在沔陽,出的卻是華容西城現在明白了沒有?」
辛維正臉孔一紅,不禁暗暗慚愧不已!沔陽位處華容縣的東北方,他們現在走的方向,恰好背道而馳,這種明量的謊,他居然都沒有能發覺!
應天無常轉向塞北飛狼又喝道︰「你他媽的,要不要換換新口味?」
塞北飛狼哼嚼著道︰「前輩饒命。」
應天無常喝道︰「那就快說!」
塞北飛狼顫聲道︰「說……說出來……小的就沒命了。」
應天無常冷笑道︰「不說就活得成,是麼?」
說著,作勢又欲蹋去。
塞北飛狼連忙哀告道︰「我說,我說……在……在……常德府。」
應天無常大怒道︰「你還敢扯謊!」
塞北飛狼忙叫道︰「求您老手下留情,這是實話,的的確確是實話,如有半字虛言,雷打火燒,不得好死!」
應天無常轉向辛維正頭一點道︰「繼續問下去!」
辛維正于是接下去問道︰「在常德府什麼地方?」
「桃源縣北避秦嶺中段一處山谷中。那地方非常隱僻,平時人跡罕至,入山要走一日夜,才能到達。」
辛維正一呆,月兌口道︰「桃源避秦嶺?接近美髯公齊天衛之住處?」
「是的,與‘美髯公’之‘千秋府’只隔兩座山頭。我們那些老主人認為,總舵設在避秦嶺是最為安全不過.不但一般人難于想像,就是不慎漏出一點消息都恐怕無人肯信。」
「這里過去,由那一條路入山,入山之後,又是如何個走法?」
「少俠要想進去,恐怕不容易。」
「為什麼?」
塞北飛狼囁嚅著道︰「因為……」
應天無常揮手道︰「解開他的氣戶穴,讓他繪張草圖!」
辛維正依言拍開塞北飛狼的氣戶穴,並遞去一枝灰筆以及一張白紙。塞北飛狼支撐著伏在大石上,不一會兒一幅草圖繪就,上面將道路、河流、山徑、狹谷、樁卡,以及總舵所在地,都一一標示出來。
應天無常接過去看了一下道︰「一定得渡過這條白洋河,才能進得去?」
塞北飛狼點點頭道︰「是的。」
應天無常又問道︰「有沒有其他入山之路?」
塞北飛狼搖頭道︰「別無他這。除非能通過千秋府,不受阻礙,由府後翻著山頭過來。
就小的所知,在那一段山路中,滿是荒林斷壑,不但危險異常,而且極易迷路,這也是美髯公門下弟子,至今未能發現此一秘密的原因。」
辛維正向應天無常問道︰「這條白洋河,是否很難渡?」
應天無常皺眉答道︰「老夫只知道此河為洞庭支流之一。上接澧水,河身傍山婉蜒,水流湍急,內多礁石,一向為商賈行人視為畏途。」
塞北飛狼插口說道︰「困難之處,尚不止此。該河僅有兩處渡口,船老大均為幫中人,他們對幫中上下人等之相貌言行,均極熟悉,外人要想混入,萬難逃過彼等耳目。諸位縱精易容之術,但于舉止方面,恐難不露破綻。」
應天無常收起那幅草圖,毅然道︰「這些留待以後再說不遲!」
辛維正指著塞北飛狼道︰「那麼這位老兄如何安置?」
應天無常點點頭道︰「當然得想辦法……」
語音未竟,一腳飛出,那位塞北飛狼哼都汲有來得及哼一聲,腦袋一歪,就此了賬!
辛維正大駭道︰「您老怎可如此做?」
應天無常偏臉道︰「為何不可?」
辛維正皺眉說道︰「我們問一句,他答一句,並無不合作之處,何故不肯饒他一條活命?」
「誰答應過他了?」
「話不是這樣說-
「總覺得有傷天良?」
「也不是這樣說!」
「那該怎麼樣說?……」
「晚輩意思是說……」
「說什麼,說啊!再說老夫就是一口臭口水!女乃女乃的,你就沒有想想,你若被他送去總舵,人家會不會對你慈悲?你大師伯怎麼死的?你師父因何人而殘廢?女乃女乃的你小于說啊!」
辛維正嘆一口氣,沒再開口。
應天無常轉向林外高喊道︰「小子將馬牽進來!」
小靈猿應了一聲來了,隨即將那匹黃驃馬牽入林中。應天無常走過去,並指如刀,一掌切下,那匹黃騾馬馬頸一垂,緩緩跪下兩只前蹄,喉中咕咕一陣響,身子一傾,絕氣翻倒!
小靈猿張目失聲道︰「這樣一匹好馬,乘坐三個人,絕無問題,留作代步,不亦甚佳?」
應天無常哼了一聲道︰「是啊!真是太可惜了。快馬特差的專用坐騎,一旦乘坐起來,單是那股威風勁兒,就夠人陶醉老半天的。我的好老弟,你為何不早說?」
這是一匹快馬特差的專用坐騎?
小靈猿有點不服氣,正想頂撞時,跟光偶掃,忽然瞥及馬月復下那一撮顯目的白毛,頓時氣餒縮口。
當晚,老少三人來到三叉河,分三起走入一家小客棧。天黑之後,方聚到一處,商議采探三絕幫總舵之策。
應天無常自老主人霹靂子去世後,心情一直不好。兩小因此老有口無心,從不與之計較;而這位過去的七絕掌門人,性情雖然喜怒無常,但江湖經驗之老到,也確令人拜服;故這時一經談到正題,兩小都表示︰「願听老前輩的安排。」
應天無常搖搖頭,說道︰「不!集思方能廣益,老夫願先听听你們的意見。」
小靈猿想了一下說道︰「依晚輩之見,日間這名塞北飛狼,他將白洋河渡口說得那樣利害,也許多少帶點嚇阻意味在內,我們似乎……」
「似乎應該前去試一下?」
「是的。」
「要是那廝說得一點不假,屆時怎辦?你可知道快馬特差鼉半個月輪值出巡一次,我們若被識穿身份,再無第二次機會?」
小靈猿又想了一下道︰「那麼來一次故技重施如何?」
應天無常眨眨眼皮道︰「什麼故技重施?」
「就像在華容關帝廟內所采用的辦法一樣。先自動投入虎口然後乘機反擊,再以非常手段,迫使那些偽裝船戶的幫徒就範!」
應天無常搖搖頭道︰「行不通。」
小靈推不解道︰「為什麼行不通?」
應天無常答道︰「我們也許根本就上不了船,你不听那廝說,那些擺渡的幫徒,對該幫上上下下之相貌言行全都熟悉異常?」
語音稍頓,又道︰「再說,該處接近魔幫心月復之所,消息毒傳遞,必然非常靈通。我們的目的,只在采探虛實,一著敗,滿盤輸,屆時縱能宰殺三五名魔徒,又何補于事?」
小靈猿播頭嘆了一口氣道︰「那就無法可想了。」
應天無常又轉向辛維正道︰「你小子怎樣?」
辛維正遲疑了一下道︰「晚輩亦無良策。假如前輩認為可行,晚輩覺得,倒不如先去千秋府,找一找美髯老兒,迅速集起人手,干脆從正面攻進去!」
應天無常搖頭道︰「更使不得!」
辛維正微感迷惑道︰「何以使不得?」
應天無常說道︰「這位美髯公的性格,雖不 你大師伯那樣暴烈,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如听到三絕幫之總舵,竟設在他臥榻之側的避秦釁,首先就會氣個半死。假使一切進行順利,也還罷了,萬一這里面出了差錯,我們今天听到的,只是一派胡言,到時候誰敢擔起這付擔子?」
辛維正默然點頭,深覺此慮甚是。
小靈猿不禁著急道︰「然則怎辦?」
應天無常沉吟著道︰「辦法倒是有一個,只不知道我們辛老弟的一套六甲靈飛掌,究竟能辦多少事?」
小靈猿搶著說道︰「我看辛兄目前之成就,大約在‘子’‘男’之間。「應天無常豆楮一瞪道︰「要你多嘴!」
小靈猿詫異道︰「您老……不是……正在跟晚輩說話麼?」
應天無常不理,轉向辛維正道︰「老弟自信如何?」
辛維正甚感應答為難,訥訥道︰「晚輩」
應天無常不耐煩道︰「別婆婆媽媽的了。老夫不妨再簡單的問你一句︰如遇上男字輩的人物,你小于是否應付得了?」
辛維正紅臉一笑道︰「也許可以吧!」
小靈猿興奮地道︰「我說如何?他現在的情況,一如俗語所說的‘見風長’。今天在‘子’‘男’之間,明天也許就在‘伯’‘子’之間了!」
應天無常又朝小靈猿狠狠瞪了一眼,這才點點頭道︰「既是這樣,自然無妨一試……」
三天後,在鱉山鎮一家小飯館中,一名 小的老頭子,當著一群販夫行人,大談其三天前在華容西郊的一場險遇。
他說︰「當時啊,嘿嘿,老漢敢擔保,諸位要是有誰在場,準會嚇一個死去活來!想想那時的情景吧︰一匹黃驃馬,如飛而來,馬上坐著-名勁裝大漢,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馬後捎著一只大麻袋……」
「您老先生當時在哪里?」
「在道旁林中。」
「干啥?」
「出恭。」
「哈哈……哈哈……」
「別笑了,老陳,听他說下去!」
小老頭喝了一口酒,接下去說道︰「諸位一定要問了︰一名勁裝漢子,騎著一匹黃騾馬,馬後稍著一只大麻袋,這又有什麼怕人的呢?」
眾人異口同聲道︰「是啊!」
小老頭頭一擺,說道︰「要這樣想,就錯了!我且問諸位︰要是你們諸位之中,有誰看到這麼一人一騎,當你正提著褲腰,注目諦視之際,忽見那人馬韁一勒,陡將坐騎停下,雙目圓睜,臉如死灰,黃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沿頰下滾,諸位將會有何感想?」
眾人果然啊了一聲道︰「那人怎樣了?」
「那人麼?好得很,既非癲癇發作,亦非中邪中風……只是兩邊腰眼上忽然多出兩只怪手而已!」
「只是兩只手?」
「還有一個頭。」
「胡說……不……你是說一個人只有一頭兩手?」
「其余的部分,尚在麻袋中!」
「啊!以後呢?」
「以後,從麻袋中鑽出來的那個人,將馬上漢子提去樹林內,距離老漢出恭處,不及十步之遙。接著,一陣陣慘嚎傳來,老漢牙齒打戰,幾乎想再出第二次……」
「兩人都是江湖人物?」
「這還用說?」
「為了尋仇?」
「好像不是。」
「否則為何要下這等毒手?」
「後來的那人好像向馬上那漢子逼取一套口供。」
「結果逼出來沒有?」
「不招你說行不行?」
「那漢子招了一些什麼事?」
「沒有听清楚,咳!」
「那漢子最後給放了沒有?」
「放了,不過已經變成一具死尸。最可憐的還是那匹馬,一匹純種的關西黃,結果竟落得跟它主人一樣,遍體血污,四腳朝天,連胸月復間那一小撮白絨手,亦給染成鮮紅色……
在接著的五六天里,這段可怕的見聞,迅即在鱉山至常德之間的一些茶樓酒肆中流傳開來。
這一天,當那名瘦小老頭子,在離白洋河不遠的一座小鎮酒店中,正帶著三分酒意,口沫橫飛地重復著那個已不知說了多少遭的驚險故事時,一名風塵僕僕的僧人,適時入店打尖。
在瘦小老頭兒述說告一段落後,那僧人朝老頭身邊的藥箱打量了一眼,抬頭和氣地問道︰
「這位施主,可想入山采藥?」
瘦小老頭兒點頭道︰「是的,听說對面山中盛產‘天南星’。這味藥,目下市面上正缺得緊。敢問大和尚來自那座寶山?」
那僧人答道︰「貧僧通緣,來自嵩山少林。」
小老頭肅然起敬道︰「原來是少林高僧,失敬得很。看大和尚身帶藥囊和藥鏟,不會也是來采藥的吧?」
通緣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猜對了。不過貧僧要采的不是‘天南星’,而是‘落得打’。施主听說過這味藥沒有?」
小老頭不假思索道︰「金瘡聖藥也!能行血,又能止血,跌打損傷,淤滯阻噎,非此藥不行。貴寺以武功聞名天下,這一味藥,自是少不得。」
通緣和尚由衷羨贊道︰「施主果然是位行家。」
瘦小老頭兒忽然無限感慨地嘆了口氣道︰「老漢祖上,世代習醫。在湘南一帶,原有好幾家自己的藥號子;到了小老兒手上,因不學無術之故,幾家鋪子,先後浪葫殆盡。如今每況愈下,竟淪落成為一名生材販子,想起來真是令人好不慚愧!」
店中貪客見小老頭兒已扯去其它方面,紛紛結賬散去。通緣和尚念了兩聲善哉,向小老頭征詢道︰「既然此行的目的相同,貧僧就跟施主結個伴如何?」
瘦小老頭皺眉苦著臉孔道︰「好固然好,只是听說前面這條白洋河,渡口不多,而且時生翻覆意外,總不免使人腳躇也……」
通緣和尚微微一笑道︰「這個施主放心。由于‘落得打’這味藥,每年只在這個時候有,貧僧來這里,已非今天一次。那些船家,貧僧都熟,而且所謂翻覆意外,亦不若外傳之甚,施主到時候就明白了。」
瘦小老頭兒大喜道︰「這樣說小老頭自是求之不得。」
僧俗兩人,離開食店,分別在鎮上買了干糧和一些應用之物,即向白洋河渡口趕來。
渡口停著三四條雙艙兩用船,三四張原木編結的小筏子。由于渡河者稀少,船頭上幾名男女,正在低頭修補漁具。
僧俗兩人來到河邊時,從另一條小路上,同時走來幾名村農。通緣和尚見了,眉峰不禁微徽一皺,那瘦小老頭兒,正望著河水發呆,對此渾無所覺。
那幾名農民,年紀均在三十上下,個個精壯異常。各人身上除帶有棍叉繩網之物外,後面兩人還分別牽著一條大獵狗。大概是想趁此農閑季節,到山里去獵點野味借以補貼補貼生計。
通緣和尚念了一聲佛號,低低說道︰「這位老施主,咱們稍緩一步,等這幾位施主過去了再說如何?」
瘦小老頭兒怔了一下,旋即點頭道︰「是的,好,好……」
這幾名村農星系過渡常客,當下經其中一人發出招呼,下面河中,一張木筏,立即由一名赤胸大漢撐來岸邊。
等那張木筏去遠了,通緣和尚這才走去河邊,向下面高聲喊道︰「張老大在不在?」
離僧俗兩人立腳處最近的一條小船上,一名短衣漢子,應聲探頭出艙,左右張望著︰
「誰啊?」
接著,頭一抬,欣然失聲道︰「啊,我道是誰,原來是通緣大師,大師好久投有來了啊!」
上船之後,那個張老大為僧俗兩人倒來兩碗冷茶,隨即解開纜繩,將小船撐離河岸。
瘦小老頭兒從身邊模出錢串,抬頭問道︰「這兒的渡錢一向怎麼算?」
通緣和尚連忙過來攔著道︰「這點小意思,貧僧」
掌心閃電一翻,五根手指突如五支鋼鉤般,一下緊緊扣住瘦小老頭兒拿著錢串的右腕!
瘦小老頭兒臉色一白道︰「原來你是賊禿」
通緣和尚哈哈大笑道︰「好一個應天無常,你姓郭的也沒有-想想,三絕總舵是何等所在?三絕幫主是何等樣人?你老小于憑了這一點涂涂抹抹,鬼也騙不過的易容術,就居然來探底,豈非太不自量?」
應天無常見身份已露,反而鎮定下來。這時冷冷問道︰「尊駕怎麼稱呼?」
和尚大笑著說道︰「這些地方,就可見酒家要比你老小于高明得多了。听說過過去煞相手下,十三太保中的‘金爪禿龍’投有?那位‘金爪禿龍’即酒家是也!」
應天無常冷冷又說道︰「你待將老夫怎樣?」
金爪禿龍猙獰之相畢露,嘿嘿道︰「你老小子,也算是個老江湖了,利害與取舍,應比別人清楚。是個識趣的,就快點把那個姓辛的小子交出來!」
應天無常冷冷反問道︰「哪個姓辛的小子?」
金爪禿龍哼了一聲道︰「少裝糊涂。老實告訴你老小子,你跟那姓辛的小于一出金湯堡門,我們這邊便得著消息了!」
應天無常暗暗心驚,這樣說來,金湯堡中豈非仍然伏有奸細?
心月復之患不除,這可如何得了?
「就只那個姓辛的小子麼?」
「據消息報來,除了姓辛的小子,另外還有一名小子。不過,另外那名小子,顯然無關緊要,你老小子只須將姓辛的小子交出來就行了!」
應天無常听了,益發為之心驚不已。
他們老少三人這次出堡,堡中知情者,僅降魔子、錢總管、雙尉兄弟、友行空天馬、霹靂翼等少數八九人。這些人之中,誰岊不可能為魔幫之奸細,那麼這消息是什麼人漏出來的呢?
金爪禿龍五指緊了緊,嘿嘿一笑,又說道︰「怎麼樣,老小子?」
這名金爪禿龍,乃十三太保之首,一身所長,全在雙手十指上。他此刻拿著的,是應天無常手腕「內關」、「大陵」、「勞宮」三處穴道,屬心包絡。雖說只是一條手腕,卻能使人周身軟瘓,氣促心跳,酸麻入骨,痛苦不堪。應天無常經他這一加勁,登時額際見汗,臉色灰白如土!——
小糊涂仙校對豆豆書庫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