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兩利已待在秘洞苦牢十天之久,在生吃腥魚之下,毛發長得特快且亮黑,連同鬢胡等,簡直已變成小野人,而在青鱷和野狼群日夜不斷摧殘下,早已衣衫爛醉,見血見肉,頗為狼狽。
花得十天光景,終能以桃木劍在洞壁高處,挖出一小小凹處,勉強可容子如彈丸般塞入。
這簡直是奇大工程,完成後,宋兩利高興哇哇大叫,向地面青鱷做挑戰式動作,喝道︰
「有了小洞,咱還有得玩!」
奮斗七天七夜,的確夠累人,立即塞入小洞,盡避困縮如球,他仍不自覺呼呼入睡。
睡夢中,腦門漸漸浮現綠龜法王身影,淡淡說道︰「佛眼無界,忘形忘我,是因非囚,似禁非禁,破除一切假相,自登無上虛空界!」
宋兩利突然驚醒,直叫師父!幻影卻失,不禁回味方才話意,那「佛眼無界」大概是指自己貝佛眼通,可窺陰陽奇奧,根本無界。接下來之「忘形忘我」等倒令人費解,至于那「無上虛空界」雖一知半解,然「虛空」兩字另有所悟,原是佛菩薩有位叫虛空藏菩薩,其乃十二生肖中年之守護佛,于民間流傳已久,他自有所听聞。其「虛空」即是乾坤,乃指威力無窮,浩瀚如天界,能破一切幽冥黑暗,楞嚴經有雲︰「智如虛空,精進如風,忍如金剛,慧如恆沙!」該是暗示要登乾坤界,要精進努力,也要忍耐負重,然後發揮偉大智慧麼?
宋兩利自知綠龜法王往往在最危急中現身救助,那自己所受之禁制應該仍能解除?
可是應如何才管用呢?
他開始回頭想及「忘形忘我,是因非囚,似禁非禁」等句。
或許這些全在指坐牢非牢,可是明明在坐牢,怎會非牢?難道要想像自己活在快樂天堂?往下瞧去,青鱷虎視沈沈,如何能幻想成快樂天堂?縱使幻想,又如何能解除身上禁制?
他忽有所悟,身上禁制亦若身體之牢,若故意不理,則豈非似禁非禁?或可真的能突破伽鎖了呢?
他開始認為自己武功未失,喝喝有聲打幾拳,血氣倒是順暢多多,然禁制仍未解,功效並不大,不禁疑惑此解釋是對是錯?然無聊之極,只好耍著玩,幾趟下來又已疲憊。只好又閉目養神,畢竟七天未曾入睡,何等疲憊。
睡夢中腦門轉個不停,但綠龜法王始終未再出現,倒是浮出地面那只青鱷腦袋想法,它倒覺得人類肉香,不啃幾日甚不甘心,它且絞盡腦汁想要如何沖上來啃食獵物,宋兩利暗暗得意,能讓對方如此頭疼。
他甚至一腳踢去︰「臭鱷魚,讓你吃火腿!」
突地叭聲暴響,當真腳勁劈出,竟打得青鱷腦袋疼痛,咆哮閃退泉中,它作夢未想及獵物竟然發飆,被踢得莫名其妙。
宋兩利左腳正抬出,且被青鱷咆哮聲驚醒。詫楞道︰「方才作夢,當真能發出腳勁?怎會如此?」心念一轉,難道是忘形忘我,武功自來?應該是了,夢中自己簡直如神若佛,威猛無比,自可突破肉身禁制,以意發功,威力仍現。
宋兩利悟出此點,欣喜不已,隨又幻想自己乃虛空藏菩薩,威力無窮殺敵,猛地踢往下邊,然始終再無勁道出現,不禁失望道︰「總不能每次都靠作夢解決一切吧!」仍是強踢,希望悟出真理。
青鱷見及對方再無威力,已然忘記方才受擊,以為那只是天雷劈動的偶發事件。
于是小心翼翼試探往前,但覓並無危險,又探前幾步,根本安全,給又挑左咆哮,張牙撩齒,為方才受辱示威抗議。
宋兩利喝道︰「不想活了嗎?膽敢過來!一腳瑞死你!」左腳猛踢,然卻用力過猛,身形為之走偏,且腳上鐵鏈甩去,施力大增,一時不穩,整個人往下摔去。
他怔駭大叫不好,仍往巨鱷口中落下。
白森森利牙就要咬斷大腿。
青鱷咆哮示威,慶祝肥肉落日。
宋兩利簡直沒命掙扎,喝著不要不要,身形猛扭,雙腿猛端,情急中竟又發出勁道,端扁對方利嘴,青鱷疼痛躲閃,宋兩利得以安全落地。
青鱷雖疼,卻見獵物滾落地面,正是撲殺時機,猛又欺撲過來。
宋兩利大駭,躲縮無路,將鐵鏈砸甩過來。
卡地脆響,鐵鏈被咬,竟然深陷齒狠,若咬在肉身,豈非粉身碎骨?
青鱷一咬不放,立即拖甩,鐵鏈連腳,宋兩利亦被拖甩,撞得沒頭沒臉。情況危急下,只好搶抓青鱷背面,拚命往其腦袋落去,青鱷縱使有銅筋鐵骨,仍受不了重擊連連,咆哮中終放棄咬鏈,身形猛打滾,終甩月兌宋兩利糾纏,暫時退回泉中,等待機會。
宋兩利趁此跳回小洞,驚呼好險,在每口皆能斷手斷腿處境,已是經過九死一生劫難,再要拚命,已有恐懼,暫且按兵不動。
青鱷實也搞不懂這家伙怎如此難纏,到底要如何才能一咬落定,將他收拾?應該用點詭計才是……,心念一轉,終于潛入水面,游到它處去。
宋兩利終于噓氣,想著方才種種,實是「神落險洞被鱷欺」,想對方已溜去,狼群要來仍有半刻鐘以上光景,趕忙落地擺平休息,心想能擁有一張平坦寬大之床,該是人生最大幸福之事。
躺平中,仍不斷揣想綠龜法王所言?忘形忘我,是因非囚,似禁非禁,可能和方才情急中又發一腿踢中青鱷嘴巴有關,在突如其來之下,總能奏效,或許已跳出心靈意念而自然反應吧?那應該叫它什麼「閃心功」?只要閃定心靈,功夫自來?卻又覺得硬要閃心反而有所意念,還是別取名的好。
他再次回味往者所學,忽想及蓮花師太所贈之「水靈神譜」有個「化神賦篇」,其中談的全是道家化神成仙之虛無乾坤境界,倒和綠龜法王所提虛空界有異曲同功之妙,秘笈早藏在中原,但他以通娃強詞,漸漸反拐出來,喃喃念著,「羽化成仙,先抽筋骨」看來便是不管肉身筋骨,超月兌「人」之意念、「身」之意念,則無所不至,無所不達,自可羽化成仙。
然要如何超月兌「人」與「身」呢?似乎「化神賦」所說完全在于完成超月兌此兩種境界,照秘本所言,全是姬封禪悟道經驗,其中有一句「馭氣沖天」,應以馭身之氣,能往天空飛去,然其實方可將身子當成小周天,那「氣」即是「氣血」之氣,「天」即「腦門」之天,若將氣血直往腦門沖去,似能使人暫時昏眩,或許這短暫時間即是進入先天忘我境界,對于初學入門者,此無異是最好路徑。
宋兩利心想綠龜法王所傳通靈之法,只能平空捉模,太過玄奧,倒是「化神賦」有了基本練功意念,便當做初學,從頭開始練起。
他遂閉上眼楮邊運氣血邊往腦門沖去,直念著「羽化成仙,先抽筋骨」氣血一沖腦門,倒覺飄飄然,似幻飛仙飛去,倒也快哉。
運行不到幾次,野狼叫聲忽又傳來。宋兩利只好爬回小洞,兀自運功,不理狼群,不知不覺中又已睡去。待醒來時,忽覺腦門漸漸清明,那「馭氣沖天」方式似能解去夜無群禁制,這可好了,簡直升起無窮希望。
他猛地拚命用勁,迫得臉面發紅,全身青筋暴脹,似若使秘似地猛催勁,盡避效果甚微,卻慢慢有所進展。
不知過得多久,狼群又已退去,然那青鱷卻未現身,宋兩利暗覺奇怪,莫非這家伙上次被揍怕了,躲得像龜孫,不敢再來觀見了麼?
肚子著實已餓得發暈,宋兩利這才跳落地面,往那山泉行去,笛得清水洗臉,甚是舒來。
待要舀及第二回,突見水底有排白森森利牙晃動,正覺不妙,青鱷竄水而出,血盆大口便往它的腦袋啃去,它可等得既久又悶,終靠智慧體力打倒敵手。
它正得意獵物即將到嘴。
宋兩利駭然,怎知妖物會躲在水底,一時難以月兌身,猝地雙手猛撐青鱷上下雙牙,拚出吃女乃力氣搏斗。
青鱷怎肯放棄獵物,嘶嘶殺殺沖向岸邊,將人逼入角落,利嘴仍啃。它身粗三尺,宛若車輪,力士何其之巨,這一強啃,簡直快把對方迫吞入月復,宋兩利拚命之際,以手又來神力將利嘴頂住,雙方來回七八趟,氣得青鱷哇哇大叫,看是以嘴搞不定,猛地尾巴用來,直搗敵身。它可非普通鱷魚,尾巴靈活得很,這一周,終把宋兩利擊倒在地,雙手滑退,青鱷猛撲土來,又想啃食。
宋兩利唉呀驚叫,情急中突生神力,猛把鐵鏈纏入鱷嘴,卡地一響,鐵鏈又現齒痕。
宋兩利喝叫「羽化成仙,先抽你筋骨!」鐵鏈當武器,猛又往對方身上纏去,雙方開始扭打。
搏斗中,幾乎險象環生,宋兩利無暇多想,只有拚命,然在此「忘我」境界之際,竟以化神賦之修仙秘法「馭氣沖天」漸漸以奔流血氣沖去身上不少禁制,武功漸漸恢復。
大戰百餘回合之後,狀況漸漸逆轉,宋兩利已能取得平衡優勢,拚命搏斗間也讓青鱷吃了不少苦頭。青鱷始終不明白小小一樣獵物怎生如此難以搞定。
再斗三十回合,雙方疲累不堪,青鱷終于四腳攤開,月復部朝天地躺下稍作休息。
宋兩利見狀,亦月兌力般倒地,照樣四腳朝天,喘息道︰「鱷魚兄,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麼?」
青鱷頓覺不甘心,又撲身過來,宋兩利拚命抵擋,甚至跳向對方背上,扣得緊緊,青鱷掙扎一陣,又覺疲累,稍作休息。
如此雙方來回再戰七八趟,青鱷舊全力一擊,張嘴咬去,宋兩利猛將鐵鏈再用人其嘴中,千地脆響,鐵鏈竟然撕成兩截,宋兩利欣喜,活動終更靈巧,登時跳掠纏斗,十幾回合下來,青鱷終于棄械投降,倒地喘息不已。
它仍是搞不懂這家伙如此難纏,且比自己更猛,勁道老是用不完,簡直不知要如何下口。
宋兩利亦癱軟下來,想及以怪物搏斗悟及武功心法,倒是莫名想笑,原來忘我境界最好乃在險境之中,這青鱷反而成為最佳良師了,不禁叫聲「師父!」
青鱷詫楞,以為對方又要攻擊,趕忙爬起欲抗。
宋兩利呵呵笑起,道︰「師父就是大人,請受弟子一拜!」作樣下跪,叩頭不斷。
青鱷莫名下解,難道異類也有神經病!嘶嘶叫叫出點頭應他一下,免得又纏苦自己不放。
宋兩利笑道︰「師父點頭了?那和談啦!」終于爬起,靠向青鱷,腦袋一躺,壓在鱷背上,笑道︰「我們是不打不相識,終結拜為師徒啦!」
青鱷想躲卻已靠壁,只好由他,對于結拜之事,它是不想理會,然對方敵意已失倒是可以感受。好吧!暫且做個朋友,反正吃不了的肉就別幻想,外頭多的是,想通此點,終于甘心讓異類靠近。
宋兩利終能舒舒服服休息休息。
青鱷吱吱咯咯表示下一步該怎麼走?
宋兩利道︰「肚子餓了,弄條魚讓你吃吃!」爬向泉邊,武功已恢復二成,動起手來較為方便,見著大鱔魚,伸手一擊,魚兒昏倒浮出水面,足足有小腿粗,宋兩利立即丟予青鱷。
這可好了,獸物最是貪食,若它接受食物即表示接受友善。只見得青鱷吃得津津有味,終能明白對方已無敵意,宋兩利遂又獵取三大條,讓他吃個飽,隨後再撈個較細者,啃著吃了。
或許累著了,人鱷吃飽後,終-成一堆,漸漸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野狼突地模進來,青鱷乍醒,咆哮一記,野狼嚇命而去,他們亦搞不懂,怎這家伙會跟異類搞在一起?恐也得想破頭了。
宋兩利被驚醒後,乃想及該離開了,否則夜無群若再尋來,以自己目前功力恐怕無法抵擋,于是招來青鱷,道︰「咱是越戰越有情、不打不相識,且多虧師父死纏活纏,讓我悟出許多功夫,實是大恩人啊!請受弟子一拜!」當下磕頭,青鱷亦嘶嘶爽叫,似懂人言。
宋兩利道︰「不過時辰已至,我要溜了,為免離別傷感,再喂你一頓!」
說完又抓得四條大魚,讓青鱷吃個飽,隨後告別離去。青鱷竟有些不舍,潛入泉中,送及五十丈,山泉已轉彎,這才作罷。
然宋兩利走及三百丈,忽覺去路已被封住,甚覺奇怪,狼群是從何處來?便專著足跡或狼毛之類東西,行往另一頭,這才發現另有險崖出路。然此處狼群聚集太多,想通過恐怕不易。
正滔豫中青鱷又己爬來,咆哮雨聲,野狼自知天敵,終讓路躲去,宋兩利笑道︰「你可神猛了!」輕撫青鎊腦袋,雙方這才分手。
宋兩利走出懸崖外,原是飛瀑下罩,甚是神秘,難怪通路不易被發現。
抓起腳上仍留半截三尺長鐵鏈,選蚌方向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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