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匆匆已過月余。
小痴在這些天里,除了訓練手下以外,其它時間全在練功。
龍王殿武學雖精奧,但對小痴來說,也非易事,一個月,足夠了。尤其是內力之精進更帶動他其它方面之進步。時下的他,就算龍王,恐怕也制他不住了。
唯一遺憾的是,每至運氣達到顛峰狀態時,他都會因體內經脈漸漸減少而不能控制力道,以至于內力中斷。
龍王已向他說明這是服用過多藥物的結果,必須長期治療,為今,只要稍注意自己身體變化,與人交手也該無啥大礙才對。
反正神功大進,小痴早已眉開眼笑,其它的,他並不在乎多少。
今晨,他又在望海居前一塊空地練功。
懸在半山腰里,遠遠就可看見其矯捷身手掠騰,宛若仙人舞彩帶般,霎是好看。
寶夫方練至一半,東方跟班已焦急奔來,急叫道︰「不好了!氨殿主不好了!」
小痴收了手,瞧向他,輕輕一笑,道︰「我早餐吃的很飽,也沒拉肚子,那來的不好?」
東方跟班氣喘如牛的奔至他面前,道︰「副殿主不是您不好,而是小姐她昏過去了。」
小痴道︰「昏倒對小姐來說,並不是件稀奇的事,你何必大驚小敝?」
「這次不一樣,听龍王說很嚴重,他要您過去一趟!」
小痴稍驚訝︰「龍王找我?看來是有點嚴重了,我們走吧!」
他拎起屋前石階上外衫,邊穿邊走的跟看東方跟班往小姐住處行去。
東方秋萍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面無血色,活像個咽了氣的人。
床邊坐著東方龍,臉色吃重的在把著脈。婢女桂花哭紅的眼珠仍布滿血絲,立于床角,不知如何是好。
東方不凡則拿著金盒子默然站在他父親後頭,這盒子正是以前裝水晶蟾蜍那口。盒子鎖扣已松,他不時輕輕撥動,想必里邊已無蟾蜍。
房中一片寂靜,四周開滿的蘭菊,香味也顯得沉郁多了。
小痴和小苞班快步奔入,打破了寧靜,小痴急往床遏走,輕聲道︰「有救嗎?」
龍王放回女兒右手于棉被里,朝小痴輕輕一嘆︰「看樣子那只水晶蟾蜍真的被你給吃下去了。」
小痴伸起雙手,手臂竟如透明美玉般一無瑕疵,宛若初生嬰兒肌愛,讓人欣羨不已。他道︰「我早說過了嘛!若不是吃了它,我的經脈豈會消失?」
東方不凡一陣激動︰「蟾蜍明明被我奪走,你是如何以假換真?」
小痴諧謔道︰「我才沒那閑功夫去換你的笨蟾蜍。」
東方不凡又想發作,龍王已阻止,道︰「不凡不得魯莽,須知奇珍異竇,必居有緣者方能得之,你那只也不假,只是道行差了點而已,真的早已被小痴給服下了。」
小痴輕輕笑道︰「這下你該相信你那種白蟾蜍,我隨時都可找到了吧?」
東方不凡這才想通以前小痴為何捉了如許之多染了色的白蟾蜍,原是在捉弄自己把廢料當寶貝,不禁老臉微熱,怒瞪小痴,更對他多一份怨恨。
東方龍道︰「不瞞你說,我要不凡去取水晶蟾蜍,目的就是想治秋萍的病,誰知……
唉!全是天意……」
小痴看著奄奄一息的秋萍,再也高興不起來,道︰「龍王沒讓她服下那只蟾蜍?」
「服下了,結果竟會更糟……」
小痴問︰「小姐得的是什麼病?」
東方龍道;「是她娘的遺傳「六陰脈」。」他道︰「四十年前,她娘也服下一味和水晶蟾蜍異曲同工的「雪靈冰晶丹’而活過來,現在秋萍恐怕無法救治了。」
「可惜水晶蟾蜍被我吃了……」小痴突然想到龍王要他來,無非就是想以他的血來試試,隨即欣然一笑,向年經而貌美的桂花道︰「去拿碗來!」
佳花清純可人,見過世面少,被他一喊,一時間不知小痴要干什麼?該不該去拿,懼然道︰「這……副龍王您……」
小痴道︰「拿來裝血!我全身都是寶,說不定我的血可以救活小姐,你快去拿!」
「血……」桂花先是愕楞,復又聞及要救小姐,已然露出希望,立時點頭︰「好!我去拿……」
她馬上奔出左廂房,去拿瓷碗。
東方龍拱手謝言道︰「為今只有一試了;我總算沒看錯你。」
小痴被他一說,反而顯得不自在,干笑道︰「那里!龍王言重了,我恨不得能將體內藥物除個精光,免得經脈不斷消失,放點血,正是機會啊!」
話未說完,桂花已拿著瓷碗奔入。
小痴也不客氣接過瓷碗,置于桌面,拿出匕首往腕脈劃去。晶瑩而帶透明的血液已慢慢滲流碗里。直到瓷碗裝滿,他才收手。
說也奇怪,匕首一離開傷口,傷口已開始收縮,不再流血。
東方龍並沒注意他的傷口,而是注意那碗像極透明紅寶玉的血液,竟會一無血腥味,而帶有淡淡清香。
小痴道︰「龍王不妨試試,如果再不行,我也沒辦法啦!」
東方龍頻頻點頭︰「龍王殿有了你,將來必有可為!」接過瓷碗又道︰「你到「松月宮」稍後,我有事與你談談。」
小痴拱手應「是」,已走出屋外,朝島上最高處那寶塔型宮殿走去。
東方龍得先試試血液的藥性,免得出了差錯,那就萬死不贖了。他也退去。隨後東方不凡和小苞班也離去,獨留桂花伴著秋萍。
靜謐中,秋萍竟也張了張紫黑的嘴唇,似在道謝,也似在沉吟。
小痴已抵達這「松月宮」。以前被自己砸破的石桌已換回同樣的石桌。一切如故,而小痴前後卻若月兌胎換骨判若兩人。
他不禁對此地特別懷念,瀏覽四處,想記下這一草一木,一景一物。
猝然,一道青影從左窗電射而入,右掌盡吐,往小痴頭顱抓去,暴聲如裂錦,猛不可擋。
小痴猝覺有人偷襲,大喝一聲,腳踩蓮花幻步,一個閃身已扭過身軀,看也不看就往上空劈出三掌,身形如飄風般吹掠右窗,輕而易舉避開來人偷襲。
來人似有不甘,右手再探,身形在空中連打三個-斗,掌如裂堤黃河,四面八方涌向小痴,像要將他壓扁似的。
小痴有備而來,輕笑道︰「你來得好,我去得妙!看「龍王第三斬’!」
右手如斧,連劈十七斬,整個人已如旋風轉裹來人。雙方一觸,拍然數晌,已各自分開。
小痴頓感來人功力不俗,逼得自己連退三步方穩住身軀。
來人也感小痴內力沉猛,震得自己血氣不穩,逼不得已退了兩步。
小痴一轉身,已驚愕叫出口︰「師父!你這是干什麼了試我武功?」
來人正是東方龍,他已深深吸氣,平穩血氣一番,含笑道︰「你身手進步之快,實讓人感到驚訝。」
小痴得意笑道︰「這當然,學一個月再沒搞頭,我這天下第一聰明的渾號就白叫了。」
「很好!很好!」
東方龍頻頻點頭,已欣悅生于太師椅上。
小痴走前,問道︰「師父您有何事要談?大小姐有無起色?」
東方龍道︰「我想秋萍的病有了你的血液,該會有所轉機才對;為師來此,最主要是想考核你的武功進展如何?」
小痴得意道︰「你還滿意吧?」
東方龍道︰「嗯!看樣子我教的你都學會了。」
小痴道︰「我學東西一向不客氣,全學啦!連顆螺絲釘也沒掉。」
東方龍滿意道︰「如此一來,師父也沒什麼好教你的了。」
小痴靈光一閃,道︰「師父您是說,要放我下山了?」
東方龍笑道︰「不是猛虎下山,而是猛龍過江!」
小痴激動道︰「呀……那太好了!等了十幾年,等的也是今天,嘿嘿,江湖?我非把它變成「漿糊」不可!」
東方龍笑道︰「年輕人難免氣盛,為師放你出去,一方面是知道龍王島留不住你,一方面是想讓你發發威風,不過你可別做的太過份,將來可不好收山。」
「收山?」小痴得意道︰「我一輩子也要混江湖,才不想收山呢!」
東方龍道︰「凡事都有天命,你好自為之。」
小痴用力拱手︰「謝啦!東海龍王殿的副龍王,保證錯不了!」
東方龍淺淺一笑,道︰「你是天之驕子,似乎一切寶物都隨著你身邊轉,為師有個願望,不知你能否替為師完成?」
小痴大打包票道︰「莫說一恆,就是十個願望,徒兒照常替您完成;師父您盡避道來就是!」
東方龍沉吟一陣力道︰「是找一把寶劍,名曰「沉龍劍’。」
「找寶劍?」小痴甚有信心道︰「那容易,只要我一喊,說不定它會自個兒飛到我手中哩!」
東方龍輕輕一笑,道︰「這把劍也該算是龍王殿的遺物,是你太師祖所獲得,但後來卻平白無故失蹤,我跟你師祖暗查訪了兩代,一點也無消息!」
「這麼說……最近江湖根本沒人見過這玩意?」小痴已面有難色,他所想的是,既然沒人見過,說不定已掉入大海,想找,還得模遍海底,談何容易?
東方龍亦知此事不易,遂道︰「這只是說說而已,全在你是否有這福氣,連你師祖找了一輩子都不見蹤跡,可見要尋此劍並非易事,說不定會踫上,你倒不必專程去找這把劍,這無異在浪費時間。」
小痴點頭道︰「只要有此劍消息,我一定把它弄來,但要是真的沒個鬼影,我也沒辦法了。
「自該如此!」東方龍輕笑著。
小痴笑了幾聲,又問︰「師父,我何時可以回內陸?」
「現在!」東方龍道︰「你已學會武功,多留一天,更難過一天,為師倒不如早點放了你,省得你說我在虐待著你呢?」
小痴笑的甚開心道︰「徒兒那敢-?」
東方龍笑道︰「為師猜不出天下事有何者你所不敢的?」
兩人視目而笑。
不久東方龍道︰「你先回內陸,隨後為師會派四龍作你助手,堂堂副龍王可不能沒有手下,這可弱了龍王殿的威風!」
小痴意氣風發道︰「您放心,我副龍王一定讓江湖對咱們龍王殿刮目相看!吧脆拿個武林盟主來當當也不錯-!」
東方龍笑道︰「這盟主大位置,為師可不敢妄想,不過你要坐,為師也不反對,畢竟徒兒上了寶座,當師父的也有了光彩!
小痴笑的更狂,道︰「不管誰坐,先拿下來再說!」
兩人一陣豪情暢笑,隨後小痴已告辭。龍王特地送他上船,在船中預備美酒佳肴替小痴餞行。
小痴此次回內陸可風光的多了。
東方龍送走小痴,嘴角也掀起陣陣笑意。有了小痴這種徒弟,誰不想笑上幾聲?
海濤依然卷掠,隆隆響聲中,船只已消失遠方一片綻青水波之中。
學會武功的小痴,此次回中原,又不知將掀起何種波濤?
這恐怕非武林中人所能料想得到的吧?
未至黃昏,小痴舊地重游,回到了杭州城,短短一個月之間,從街頭小廝搖身一變成為龍王殿副龍王,身價自是不同,走起路來不但威風凜凜還長稜帶角,刺得很。
他特地在左胸掛了一個青龍頭,右胸掛了個「副」字以表明身份。
人們果然投以怪異眼光瞧著他,只是心中所想的是?不知那來的瘋子。
因為他們並不認得此就是龍王殿的「新」標志。
小痴可管不了這麼多,有人看,有人閃避,他即覺得身份不同凡響,鼻尖抬得比頭頂還高,當是目中無人。
身份的不同,衣食也有差別,他不再鑽-髒小巷,而是上酒樓。
「佳賓集」倚著西湖而立,樓高三層,層層雕梁畫棟,儼然一座宮殿,乃杭州數一數二大酒樓。
小痴穿著也有了樣子,很快被請到二樓靠湖面窗口,坐了下來。
一副得意笑容︰「人果然要出名,一沾上龍王殿,女乃女乃的!什麼奴才鬼怪都哈斷了腰,嘿嘿,我得好好過我的龍王癮!」
他叫了一客龍蝦大餐,心想多吃有「龍」字的東西準錯不了。
伙計很快替他準備這道招牌菜。小痴則利用機會溜眼瞧向四處。
二樓呈四方形格局,約有四十桌,紅地毯,紅桌巾,連椅子都是紅檜精雕靠背椅,華貴不俗。
快近黃昏,已有七分滿的食客,形形色色皆有,但並不顯得吵雜,似乎有意表現自己身份之尊貴。
「難道吃飯喝酒,憋起喉嚨慢慢喝,說話裝模作樣,就算是身份不同嗎?」小痴自己問著,想了想,也笑著回答︰「是有點不同,若是抽了筋,中了風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他看不慣那些一板一眼的食客,明明是一口就可瀟灑飲盡的酒,還要以兩指挾起酒杯,尾指翹得比天高,像狗撒尿的那只腿,然後像唱戲的劃出蓮花指,與對方對了杯,才甩出大長袖像掃帚嘴巴,這才吃水蜜桃般的啜口酒,實在費事又做作。
瞧著那些人怪模樣,小痴倒想走過去灌他們幾杯。還好,自己的龍蝦大餐也來了。
伙計笑臉迎人端上大如手臂的龍蝦和幾道可口小菜,道︰「公子您慢用,缺什麼,隨時給您送來。」
行個禮,他已轉身要離去。
小痴滿臉笑容,先抓起女兒紅灌個兩口,目光已落在可口的紅蝦,突然怔楞,立時叫道︰「喂!小伙計,你可看清這龍蝦是怎麼回事?」
伙計也為之一楞,轉身瞧向龍蝦,鮮紅女敕肉,並無不妥,不解道︰「公子您……」
小痴指著龍蝦道︰「我是叫你看,龍蝦都是兩只大鉗腳,你的龍蝦怎會只有一只剪子?」
伙計倒沒注意這些,聞言方發現此蝦少了一條大剪,靈機一動,已道︰「這才表示本店的龍蝦最新鮮!」
小痴睨眼道︰「噢?有這回事?我倒想知道你的蝦子有多新鮮?」
「新鮮得很!上桌前還活跳跳的!」伙計道︰「您可知這龍蝦為何只有一只腳?那是因為方才它和另外一只打架,被剪斷的,呵呵……會打架的龍蝦當然是活的,是新鮮的!」
小痴捉狹一笑︰「那你為什麼拿這只打輸的給我。」
「這……還不都一樣新鮮……」
「不一樣!」小痴捉狹道︰「你知不知道打嬴的那只有三只腳!」
「這……這……」伙計已紅了臉,不知如何回答。「說不定那只又被另外一……只打敗了……」
小痴道︰「總有一只是贏的吧?」
伙計干笑道︰「小的這就去替你要回那只腳!」
「不必啦!就讓那只腳繼續戰斗,也好替我賺點利息回來!」
「是……」伙計干笑著。
小痴想想,已問道︰「你可知道杭州城最有聲望的幫派是誰?」
伙計愕然瞧著小痴,一顆心已懸了起來,經驗告訴他,小痴也不是個軟貨色,他問︰
「公子問這些……」
「當然是要拆掉他們!你盡避說就是!」
伙計畏懼的瞄向左側一桌三名彪形大漢,隨即道︰「杭州城聲望最高者,除了慕容府分舵,就是城南「雷風堂’了!」
小痴精明心靈已有所覺,道︰「那三人就是「雷風堂」的人?」
伙計懼然頷首,道︰「公子……沒事小的可以走了嗎?」
「請便!記著,我叫白小痴……」
「聰明白痴!」伙計駭然望著小痴,差點岔了氣。沒想到這位攪得武林風風雨雨的人會冒在他跟前。
小痴甚得意有人識得他名號,隨即又道︰「現在更進一步,我已是東海龍王殿的副殿主,將來大有可為,沒事你退下吧!」
伙計雙腿有點不听使喚,僵直的走向樓下,滿懷懼意的眼神仍不停而不自制的瞥向小痴,一個「聰明白痴」讓人震愕不已,再加上「龍王殿」這武林中排名第一的名詞,他實不敢再往下想,避得遠些,總是對的。
他的舉動也引起雷風堂三名手下注意,全然瞧往小痴,想看個究竟。
小痴向他們招手,親切的「嗨」了一聲。
彪形大漢清一色黃衫勁裝,結實肌肉一塊塊呈現于外,甚為孔武有力。居中一名已冷道︰「小表你在干啥?佳賓集是何種地方,豈容你如此俗人?再裝模作樣,小心大爺把你丟入西湖涼快涼快去!」
小痴倒也不急不慍道︰「我有事找你們談,不過等我吃掉這只打敗的龍蝦再說如何?」
大漢冷笑道︰「吃飽了就滾,省得大爺多費一番手腳,乳臭未干,架子倒滿大的?想找我們談?」
三名大漢戲謔的笑道。
小痴也沒反應,認真吃起龍蝦,等吃飽了,酒也喝光了,這才走向三名大漢。
一張臉看起來雖小,但身高卻不小的小痴逼得甚近,三人方察覺,皆露出不信神色,都以為自己酒喝多了,不在意才會被對方逼近。
小痴並未讓對方有多少時間考慮。輕笑道︰「我們實在也沒什麼好談。」手指胸前青龍︰「記著!俺聰明白痴現在已是龍王殿副殿主!出海第一個對象就是你們雷風堂!」
「龍王殿?」
「你是白小痴?」
三名大漢楞直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沒錯!」
小痴沒有讓他們愣多久,反手一抓對方衣領,兩手各一,再加上一腳,輕而易舉將三人全丟往西湖,涼快涼快去了。
一陣尖叫和落水聲,嚇得食客人人面無血色。
小痴從容自得,道︰「放心,俺東海一條龍只找大角色,你們這些大人物,我了看不上眼,安全得很!想看熱鬧就到城南雷風堂!」
說著丟下銀子,大搖大擺的走出佳賓集,竟也暢行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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