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怔愕,立時松手,急道︰「自己運氣!」馬上轉向水靈︰「可以滴了!」
水靈頷首,已擠出紅血,準備滴向小千眉心。
小千似也想瞧個究竟,已收起笑態,用勁憋著血氣,鏡子反照眉心浮印包紅了。
他還仰起頭,讓水靈更好滴血。
水靈縴手在抖,她竟然和前次一樣緊張。是怕血液滲不進去?還是怕小千又變成她兒子了?她也分不清楚。
滴血落在浮印,小千睜大眼楮,仍叫著︰「不可能的事情……」
突然他不說話了,滴血竟然慢慢滲入浮印中。兩顆大眼楮充滿不信與驚愕;「不可……怎會是如此?」
伸手模向眉心,粘濕濕的,是血沒錯,再送往舌頭舌忝去,腥咸咸的,不是血是什麼?
他驚慌了︰「不可能!謗本不可能!」
他的手在抖,鏡中的人也在抖,鏡外的人更科。眨眼間滴血已滲入浮印中,消失得一無蹤跡。
水靈身軀亦抖顫著,不管是否動了手腳,早已認定小千是她兒子的意識,仍使她激動非常,似乎在這剎那間,她又重獲得小千了。
小千驚惶叫道︰「不可能!再滴血!」
水靈復又再滴鮮血于浮印上,仍滲失無跡。
連續滴了三次皆如此。
小千突然發瘋似的尖叫︰「不可能」水晶明鏡已甩往對面牆壁,砸得粉碎。
「他明明認定自已是親娘所生,怎又會變成別人的兒子?事情來的突然,使他無法接受。
明鏡碎片落地,臥房一片寧靜。
小千失神攤坐于床上,連想都不敢想,腦袋一片空白。
水靈靜立著,雙目瞧著這位即將變成自已兒子的奇異小孩,心頭泛起淡淡喜意。
姥姥和劍痴則被碎破鏡片聲所攝住,靜默中仍感欣慰的將小千瞞過去了。
小千慢慢收回心神。瞧向這位即將成為自己新的母親。她長得好美,好慈祥,自己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有一股說不出的親切感,還叫過她「好媽媽」呢?」
她真的要變成自己的媽媽了?
難以接受,又不能不接受,小小心靈實在窮于應付,他只好以種蘿卜方式來解決.一步一步想下去。
他發現自己跟本不能把十幾年同處一室的母親綠娘給拋棄。縱使他願意接受另一個美麗漂亮而又慈祥的新母親,他仍難以舍去綠娘。
小千有點困窘的笑道︰「好媽媽……你大概不會搞錯吧了」
水靈激動得淚水盈眶︰「不會,你就是我兒……」
她似乎不是做作,已融入真情,發自內心。
小千無奈道︰「既然被你逮著了,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可還沒辦法適應親媽媽的時代來臨,你要多多包涵了。」
水靈含情一笑,點頭道︰「隨你……」
小千道︰「還有一個問題︰我另外一個娘也不能拋棄,畢竟她對我比較有感情。你們兩人,一人一半佔有我,行嗎?」
這句話「佔有」兩字,可把姥姥和劍痴給逗出笑意。他的話總是如此七拼八湊而又讓人哭笑不得。
水靈微微一笑,道︰「娘依你就是。」
小千听及她這聲「娘」,仍覺得不自在,但並未表現過于激烈,只干笑兩聲,隨後又問道︰「搞了十幾年,怎麼突然間就跟您湊在一起呢?」
水靈含笑道︰「跟你在一起,扶養你長大的娘,可叫綠娘?」
上次小千就覺得奇怪,水靈為何知曉自己的母親名字,現在想起,可能有所淵源。
遂道︰「沒錯,她正是綠娘。」
水靈、姥姥和劍痴不自禁的又怔住了。
這本是欺瞞小千的事情,但若與綠娘扯在一起,實又如此緊密而不可分。
照理來說,小千該是水靈兒子,可是現在又變成非親生兒,還得以欺瞞方式使此事成真。
水靈只好原本的解釋︰「綠娘和我本是好友,但在十五年前分散了,你可能在那時被她抱走。唉!經過了這麼多年,你又回來了,綠娘卻已不在人間。」
小千恍然道︰「原來您還是我娘的朋友啊!」不禁又覺得和水靈更加親近了。輕笑道︰「都是一家人,好說話……」
他目光突然觸及姥姥,登時想起她先前說的話……要是成為宮主兒子……那嚴厲的教訓,他可記得清清楚楚,笑容也僵住了。
姥姥雖有心整治他,但想及他並非夫人親生兒,那股勁已弱了大半,而且小千似乎也贏了此局。自己曾答應他安然離去,若再修理他,已違背自己諾言。
但為了隱瞞事實,她不得不裝凶︰「你不是說大不了讓老身毒打-頓,死掉的嗎?」
小千干笑道︰「死了也就算了,月兌層皮那才叫慘。」
「這是你自找的,怪不了別人!」
小千癟笑兩聲,道︰「咱們有話好說……能不能分期付款?……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總不能打得我眼青鼻子腫,很沒面子的。」
姥姥冷笑道︰「你不是有個‘臉綠綠’的外號?如此將使你名副其實!」說著就想伸手揍人。
「姥姥你可別亂來……」小千急忙縮向床角,求救水靈了︰「好媽媽您快替我保留面子,打腫了可不好看!」
水靈實在也不忍,遂轉向姥姥道︰「姥姥您就饒他一次,也許他知道您是真的姥姥,再也不敢冒犯您了。」
姥姥有台階可下,也落個輕松,省得摑幾個巴掌後,又出了意外,當了冷道︰「算你走運,有宮主你求情,老身就饒你一次,下次再胡搞,任誰也救不了你!」
小千這時才定了心,百般道謝的拱手︰「放心,不會有下次了!我會多忍忍,反正你也活不久……」
「你說什麼?」姥姥嗔目道。
小千登時咋舌干笑,一時話急,說溜了嘴,但他精靈過人,馬上改口道︰「你誤會了,我是說您再活不久就要一百歲了,對您多多尊敬。」
他的精靈也使姥姥發作不得,轉個言詞,意義全變了,逗得水靈、劍痴輕笑不已。
姥姥瞪眼道;「老身會專為修理你而活?看你多滑頭?」
小千輕笑道︰「這樣你的人生還有意義嗎?」
姥姥冷道︰「我沒意義,你更沒意義,還加痛苦呢!」
小千無話可說的癟笑兩聲,嘆道︰「真是走錯路,投錯胎。」
不再逗惹姥姥,轉向水靈,道︰「好媽媽您該有機會讓我習慣一下新時代的來臨吧?」
水靈心想也該讓他放松心情,遂道︰「你去吧!水仙正等著你呢?」
小千整理衣衫,已趾高氣揚的跳下床,威風凜凜道︰「哥哥該有資格管妹妹吧?再見!」
招個手,他已奔出客房,逃離這群能「管」他的人。
水靈見他離去,感觸良多︰「為何他非我親生兒呢?若是了,那該多好?」
姥姥嘆道︰「凡事都有定數,只有順其自然了,宮主請回吧!我還得去看著他,否則可要一團糟了。」
嘆息中,三人也步出客房而散去。水靈仍惦念小千,總選擇較靠近庭園的廂房,遠遠看著小千也好。
姥姥則先行回住處,多日未回來,她該有些事要做。
劍痴則找了一處較靜的雅軒,他必須想著如何進行引誘武帝的計劃。
小千一口氣已奔向水仙處。那里是花園邊角,有個小池,水仙正在玩小千上次所造的風車澆水器,雖然荷睫已干枯,仍勉強可轉動汲水。
秋芙則蹲在她旁邊,雖有笑容,心頭卻惦記著小千。
小千未到,先擺好姿勢,一腳踏在花徑矮石塊上。吊高聲音道︰「叫哥哥!」
聲音尖響,馬上驚住水仙和秋芙,齊往小千瞧來。」
水仙見了人。欣喜若狂又不敢相信道︰「你真是我哥哥?」
小千昂著頭︰「不然你要我當弟弟不成?」
「哥」
一聲欣喜切叫、水仙已撲向小千胸懷,抱得緊緊,淡淡水仙香味撲鼻。「哥,我就知道你是我哥哥!」
小千被抱的不是滋味,先前擺的威風樣,一點也顯不出來了,遂調侃道︰「你連哥哥跟媽媽都分辨不出來嗎?」。
水仙道︰「分得出來呀!你是哥哥嘛!」
小千訕笑道︰「可是你為何抱著我?我沒有女乃水讓你吃啊!」
水仙頓時怔楞而臉紅,馬上掙開小千,窘困非常,跺腳道︰「哥,你怎能說那種話?
羞死人了!」
不但她羞,連秋芙都感到臉熱熱的窘笑著。
小千呵呵笑道︰「別在意啦!我只是告訴你,男女有別,見面不能一抱了事,別人會這麼想的!」
水仙嬌羞道︰「我才不抱別的男人,我只抱哥哥你啊!」
小千輕笑道︰「不過,我也是這麼想。」
「哥」水仙又跺腳,女敕臉紅透了耳根。
小千笑道︰「記得啦!你抱我,我可不習慣,下次不抱,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水仙心靈純真無邪,听到什麼就反應什麼。小千如此一說,她很快已把困窘事給拋開,輕笑道;「好嘛!下次不抱你就是。拉著小千,喜氣洋洋道︰「我們一起玩澆水器,好好玩!」
小千被她拖到小池邊,看著干枯荷睫,愕然道︰「怎會?干了?」
水仙道︰「這麼久,當然干了,不過還能用,是你作的呀!我把它藏起來了。」
小千突然凜然擺手道︰「唉呀!你哥哥都已長大了,怎能再玩這小孩的把戲?」
水仙稍楞,道︰「那……你要玩什麼?」
小千自得一笑道︰「當然是大玩意了。」他陶醉的舉手劃向庭園,威風凜凜道︰
「將來我要接管水靈宮,那時不是水仙、不是荷花、桂花,將是一片芭樂園,那樣才實際,又可綠化環境,又可豐收!還可以砸狗。真是一舉數得。」
一片好好的花園若全換上芭樂樹,那可多殺風景?
秋芙听的都想笑。
水仙並未見過芭樂樹,未能想像那種情境,好奇的問︰「你真要換植芭樂樹?」
小千猛力點頭︰「當然,只有芭樂才能表現我的精神,又硬又軟又好吃……」
水仙若有所悟,笑道︰「這就是軟硬通吃的精神嘍?」
秋芙禁不住又笑起來。
小千聞言登時干笑︰「不不不……」他哪想到亂扯,會扯上如此窩囊的精神?想找另外形容詞,卻找不到,心念一轉,突又有了說法而得意笑道︰「不錯,是吃別人的‘軟硬通吃’,千萬要分清楚!」張口牙牙,喝聲如虎︰「是吃人,不是被人吃的。」
水仙對此言似無多大概念,並無多大反應,天真一笑,道︰「不過我還是希望哥你能留下水仙,我喜歡它呀!」
「好!只要你喜歡就多種!」小千轉向秋芙︰「阿菜你呢?你要種什麼?」
秋芙碘然︰「我……」她從未想過,一時也答不出來。
小千呵呵笑道︰「我看你就種菜好了,呵呵,阿菜,種菜嘛!」
秋芙更行困窘,不知如何回答。
小千又笑道︰「開玩笑的,你還是種芙蓉好了,如何?」
秋芙當下點頭;「就種它好了。」
小千滿意道;「雖然現在暫時不能種,不過將來一定能種,我們要慢慢計劃,咱們先從澆水器開始!」
說著已蹲下來,抓向風車般的水荷睫。
水仙笑道︰「可以再做一個,就可以澆得更久了。」
小千扯動荷睫,謔笑道︰「這只能澆一棵芭樂,還是發育不良的。」
水仙不解道︰「為什麼?它不是能取水?」
小千道;「太小了!你想要澆遍庭園要多久?」手指三豎道︰「三年。」
水仙無奈道︰「那只好再作大一點的了。」。
小千道︰「作這個簡單!」細聲又狡黠道︰「哪里有竹子?」
水仙驚懼道︰「你又想像上次采荷睫了?」
小千睨眼邪笑︰「唉呀!我這次又來的不多,只要一支長的就可以,只采一支,姥姥不會怎樣的!何況現在我是哥哥,我才不怕他呢!」
水仙想想只一支,該沒關系,遂道︰「你不能多采喔!苞我來!」
小千黠笑道;「先來一支,不夠再說!」
拉著秋芙,跟著水仙已往廂房側道行去。折個彎,就能見著另一處較小而更清幽的庭園,那里種了十數技長竹,正吐著新芽。
小千很快砍下一支綠竹,大臂粗,丈余長,削了枝葉,仍嫌過長,只好切成兩段,復又潛回小池旁。
水仙驚奇中仍帶著喜悅︰「還好沒被姥姥發現;該如何作大的澆水器?」
小千道︰「打通竹節啊!不就就變成大荷睫了?」
水仙恍然一笑︰「原來如此,我來!」
抓過竹枝,右手運勁往睫口送去,只听叭叭脆響,好似鐵條扎撞,一剎那就打通了。
這可得有精純內力不可,看得秋芙羨慕不已。
小千有樣學樣,抓起另一支綠竹,得意道︰「換我來!」
一掌打出,只听叭的一聲,竹枝已裂成兩半,通不了。
其實小千內勁並非不夠,而是比勁不足,須知發掌穿入竹孔,必須先凝氣成竹孔大小方圓,再貫人孔中,使其氣直沖而打掉第一竹節再沖往第二竹節,絲毫不能過猛,否則容易震破竹睫,也不能過于薄弱,否則竹節比竹睫還硬,豈能沖破?
小千只用了力道,難怪會震成兩半。望著裂成兩半竹睫,他干笑道︰「馬上就通了。」
水仙淡笑道︰「你用太急啦!下次我再教你。」
小千丟下破裂竹片,抓過她手中竹管,道︰「半截也可以,只要一頭插入水中就成了!」
竹管已往水池插去,他湊上另一頭,已開始吸吮,果然已吸取不少池水。但因池水較低,停止吸吮,水也未能流出來。
小千輕笑道︰「這是全人工,現在來個全自動。」
他瞧向水池對面棕黑石壁,這本是一處壁泉,是水仙圍起幾顆石塊,再塞些泥沙、布片,才聚成小水池。
石壁不高亦非垂直平面,而是疊著不定形岩塊,還長了不少青苔、蕨類、泉水就從石縫中滲出。說它是座較大的假山也不為過。
小千舉著竹管想插入泉縫中,但覺太小,遂伸手往岩塊扳去,輕笑道︰「小的像小孩撒尿,怎能澆我的芭樂園?」
扳去少許石塊,泉水漸大,小千這才滿意將竹管一頭插入岩縫中,還加了細石封緊、泉水果然順著竹管涓流而出。
小千得意笑道︰「看到沒,這叫全自動的!」
水仙拍手調好︰「好棒啊!比剛才大的多了。」
「才說呢?」小千得意笑著,突然福來心至,竹管已朝水仙澆去,戲笑道︰「澆個水吧!你老是不開花,在裝蒜吶?」
他引言「水仙不開花裝蒜」的歇後語。
水仙一時不察,被澆濺少許,肩臂已濕,尖叫一聲,趕忙閃退;「哥,你怎可以如此?」說著也笑了起來。
小千呵呵笑道︰「你這水仙不開花,卻會叫啊?」
按小竹管。讓水噴的更遠,水仙卻躲得遠遠,泉水已無法噴著。
小千無奈,只好轉噴秋芙,呵呵黠笑︰「水仙澆不成,澆芙蓉也一樣!」
秋芙並未留意,猝然之下,也被澆了少許,趕忙躲開,衣衫濕了不少。」
小千狹笑道︰「這叫芙蓉出水啊!別走嘛!有愛的泉源滋潤才會長大嘛!」
他不停澆向秋芙和水仙,竹管左右晃動,也因杠桿原理而撬落不少岩塊。水勢更大了,嘩然有聲。
小千聞及聲音,轉頭瞧去,泉水滲落竹管外面不少,他恍然輕笑︰「原來如此,難怪澆不到她們?!」
抽出竹管,想再次封得理想些。豈知竹管方抽離岩壁,泉水汩汩涌出,宛似小噴泉。
小千驚喜道︰「哇呀!壁泉變噴泉了?呵呵,我看也不用竹管了。」
丟下竹管,已走近岩壁,存心將縫隙拆大些。
然而他卻不知水靈宮深在湖底,最忌諱的就是漏水,要是岩壁無法抵擋湖水壓力,整座水靈宮將崩塌或被淹沒。
小千不知死活的竟然還在拆卸岩塊,看來這禍可闖大了。
不但是小千,連水仙也瞧出興趣,走前笑道︰「哥,我幫你挖石塊!」。
她也湊上一手,接下小千拆卸的岩塊,弄濕了衣褲仍不知情。
「哈哈!噴泉變瀑布了!」小千更形得意︰「好,我就為水靈宮開創奇景!設萬丈瀑布了!」
水流湍急,地面已快形成小河溝。
秋芙見狀,緊張道︰「小千兒你別亂挖,要造瀑布,也得先開河道才行啊!」
小千轉樣道︰「唉!水往低處流,不開道,它照樣有路走嘛!何必花那個閑功夫?」
秋芙無奈,眼看水勢漸大,她心急了︰「小千兒你可別弄得過大,否則會淹水的。」
「放心!我再扳下這塊石塊就成了!」
岩塊有大腿粗,若有此進水量,則可形成不小的瀑布。
小千已用力扳著,石塊嵌的甚緊,扳了三下仍無動靜,小千不信邪,加足勁道,猛力往後扳。
叭的石塊已起,小千唉呀一聲尖叫,摔坐地面,石塊掉于膝前。
猝然泉水如斗大水柱,猛噴水仙。啊的尖叫,水仙被噴撞數尺遠,掉落地面。
秋芙見狀心急如焚,急叫︰「不好!」馬上欺身拉向水仙,以免她再被水沖走。
嘩隆隆水勢也驚著小千.他登時傻了眼。「糟了!瀑布變成長江了!」
跋忙抓起石塊就往洞口塞,然而水勢過急,塞阻不易,水柱打向石塊,噴得滿天魚。
水仙驚魂初定,見狀又失魂落魄的叫起來︰「不好啦……淹水啦……」
這游戲不好玩,她已追向前院︰「娘您快來啊……」
小千此時還有心情教訓她︰「別鬼叫鬼叫,要是姥姥來了,哪還有命在?」
喊叫之際一個分心,又被水柱沖倒。
秋芙一急,也沖過來幫忙。
好不容易小千才爬起來,再也不敢分心,拎著石塊就往水柱撞。
然而水勢越來越大,宛若江河泄堤,力道何只千斤?轟隆隆,奔向四處,見樹淹樹,見石淹石,滔涌不息。
剎那間,水靈、姥姥、劍痴、水月、水柔,皆駭然失色的趕來。
他們那還有心責備小千?只見水柱奔天掠地,就快吞掉整塊地,已拼命的擠向泉口,想封住缺口。方一進身,個個皆成落湯雞。
然而一近身,水勢過強,功力較弱的水月、水柔已被逼退,其他水靈、姥姥,劍痴亦是晃身不定,被沖得肌膚生疼,眼耳閉塞。
突然劍痴已竄起,大喝︰「劈向山頸!」
他掠向小山連著大山壁的一處延伸凸頸,舉掌就劈。
姥姥、水靈、水柔、水月也掠向該處,數人合掌往凸頸劈斬數人合擊,其力道何只萬鈞?
轟隆一響,地動山搖,約有房屋大的凸頸已震顫不已而略為下陷。
就在此時,滔涌噴泉泄然截弱,水柱也沒了。小千和秋芙跌坐于于地,呆楞楞的,宛若置身太虛境界。
劍痴等人劈斷水源後,又往小山劈來,以使縫隙更加密合。
雖然出水口相當大,但在里邊通水縫隙並不一定大,亦非一定呈圓柱形,它可能是岩層之間震差的狹長縫隙,亦可能是細碎岩塊之間的空隙。劍痴就是想及此道理,而出掌劈向凸頸,以震動力量使縫隙密合而免于滲水。
結果正如他所預料,洞口不再滲水。
另一方面,噴水雖力道千斤,那只是以出水口而言,就如一條水管,想正面對住水口,其所費力道必加倍于流水沖力,若在半中間,只要輕輕扶住水管即可。
再則截斷半中間頸部,等于拿後半部的小山會堵水口,自能封住千鈞噴泉了。
劍痴等人劈震小山之後,已不再滲水,一顆心方卸了下來。
他們全身濕透了,衣衫粘身貼得緊緊,尤其是水靈、水月、水柔已妙處畢現,體態撩人。只是她們仍被方才情境所征,無暇注意自己體態。
他們全逼向小千,那表情,恐怕連他們自己都無法形容,是驚詫,是嗔怒,卻帶有不信和無奈以及想笑。
為何小千在短短時間之內會弄出如此令人不敢想像的大水災?
這豈是常人所能辦到?
水仙也走回來,低著頭,卻不停瞄眼于小千和母親、姥姥之間,她也是衣衫盡濕,豐胸縴腰,身段迷人。
還是小千先開口。
面對數只睜瞪瞪眼楮,他干笑道︰「你們不覺得大家一起洗澡,很過癮嗎?」
「洗你的頭」姥姥一個欺身,右手已捏住小千脖子,怒嗔道︰「洗個澡,豈能你弄這麼大的水?」
「水若不大,怎麼過癮?」
「大得把整座庭園淹掉?」
姥姥捏得更緊,小千已痛叫掙扎︰「放手啊!我水龍頭忘關了嘛!」
「忘了關?我看你是關不了!」
姥姥有心教訓他,更加催勁捏著。
小千反手抓向姥姥手指想扳開,痛急叫道︰「快放手啊!你們洗的都過癮了,還怪我的水太大?」
姥姥斥道︰「你還敢亂說?誰洗過癮了?」
小千掙扎急叫︰「不過癮,怎會連衣服一起洗?還粘在身軀上服服貼貼的!」
這話可引起姥姥、水靈、水月、水柔、秋芙以及水仙注意齊往自己身上瞧。
這一瞧。登時發現自己凸胸露腰,妙態迎人,甚至還有點微微的半透明。
她們哪曾見過自己如此露骨窘樣,霎時尖叫,雙手縮抱,臉通紅的已各自住房間奔去,哪還顧得了小千?
姥姥也不例外,丟下小千就逃開。
小千捏著脖頸,黠謔笑道︰「不過癮?我看再洗下去,連衣服都不用穿嘍!」
他可知曉要是她們返回,那可就吃不完兜著走,趕忙拉著秋芙就想往出口方向逃去。
秋芙雖也衣衫盡濕,但她穿的素青布衣,剪栽亦非緊身,只要擰去過多的水份,再抖開也能免去了濕布貼肉的窘相。
盡是如此.也夠她臉紅了。
小千想逃,但他卻忽略了一人。劍痴可沒女人的窘態。
他見小千逃離,馬上掠身攔過去,冷道︰「少宮主請留步!」
小千急道︰「留不得啊!」
一個箭步就已穿過劍痴,拔腿就逃!
劍痴冷喝,也提勁追趕︰「你逃不了的,又何苦呢?」
「不逃,才真的逃不了!」
小千以獨特專長的輕功,倒也讓劍痴無法追及。然而地面淹上七八寸深的水,逃起來速度並不快。
一前一後,踏的水花四濺,宛似快船沖浪。
眼看就快抵大廳,穿過去就能找到出口。
此時姥姥卻攔了過來,大喝;「你還想逃?」
身形一晃,已截住小千去路,落于廳前石階。
她並沒換下濕衣,而是再套一件長棉襖,她算準小千必定會開溜,所以才來了這招。
如今攔下小千,她已得意冷笑︰「你想開溜,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千苦笑不已︰「留下來就能活嗎?」
姥姥冷笑道;「你會活得很痛苦!」
小千眼看已走不了,無奈道︰「隨你們怎麼整吧!反正水淹都淹了,我也沒辦法!」
指向大廳;「我進坐坐,听候我娘處置行不行?」
姥姥眼看花園一片積水未退,根本站不了人,遂冷斥道︰「進去給我跪著,哪有你坐的份?」
小千無奈道︰「跪就跪吧!」
拉著秋芙往大廳走去。
秋芙驚惶道︰「小千兒你說是我弄的好了。」
小千低聲道︰「話別亂說,免得老太婆找上你。放心,我的新媽媽不會看我被打的!」
秋芙仍感悲切︰「可是你是不小心的……不該受罰……」
小千暗笑道︰「就是這樣嘛!我再唱一段懺悔記,保證沒事,若再不行,你再求情,大哭一把,我新媽媽心腸好,一定會放過我。」
秋芙也知水靈心軟,她擔心的仍是姥姥,焦急又問︰「可是姥姥怎麼辦?」
小千轉身瞄向後面跟來的姥姥,苦笑道;「只有等她良心發現了。」
說話間,兩人已走向大廳。小千要秋芙站在靠牆邊,自己則跪在中央紅底繡白花地毯上面。
說是大廳,其實跟一般雅廳並無兩樣,只是桌椅全粘靠牆邊。像矮櫃,再鋪以紅色坐墊,椅和椅之間凸高七寸當茶幾,堆了幾個花盆,水仙、菊、蘭都有。
秋芙還想和小千商量應對之策,然而已是沒有機會了。
水靈走進大廳,她換上淡青羅裙,頭發濕潤,但往後梳理整齊。再纏上一條白絲巾,以免松亂,淡裝素衫,顯得更清新而高貴。
接著水仙穿上淡藍裙衫,水月和水柔全是綠色便衫,三人走進大廳。
她們都學乖了,未敢再穿那一浸水即會貼身而隱露透明的衣衫。
小千見水靈一進來,即靜默不出聲,眼楮瞅緊的瞧著她,直到她坐到前方可躺臥的長椅上。
水靈並未發覺他如此瞧自己,方坐定,抬眼對上小千目光。突然想及方才濕衣貼身的窘態而臉紅。
「你在看什麼?」她稍窘困的問。
小千淡笑道︰「看你。」
「看我?」水靈又往自身瞧一眼,深怕再發生窘事。
小千淡聲道︰「你是我的新媽媽,當然要看你了。」
水靈聞言方自較為放心。
姥姥冷道︰「小表你少再耍花樣,照實說,為何把大水弄出來?淹得整個庭院都毀了?」
水靈亦追問道︰「為什麼,你可有理由?」
經過了一段時間緩沖,她們似乎已沒有當時情景那麼激動了。
小千嘆道︰「理由太多啦!只是說也沒用!」
「為何說了會沒用?至少娘可以知道你的用心。」
小千無奈道︰「結果呢?還不是我遭殃?」
姥姥嗔道︰「難道要我遭殃不成?」
水月斥道︰「被你淹得全身濕透了還不夠?」
小千道︰「我也是一樣,淹的時間還比你長呢!」
「你……」水月想欺身教訓小于,又覺時機不對,硬是收了手,罵道︰「水是你引來的,淹死你,也是活該!」
小千轉向水靈,嘆聲道︰「新媽媽您听到了吧?我是活該,多說也是無益,你就罰我吧!」
水靈想都沒想過要如何處罰小千,現在被他一說,一時也難以回答,很是不安。
姥姥已冷道︰「水泄如江河,簡直是要毀掉本宮,你十條命也沒得賠。」
小千淡然道︰「那只好賠一條了。」
姥姥冷笑道︰「你以為老身不敢殺你?」
小千道︰「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只是殺了我,太便宜我了,不如把我分尸算了吧!」
姥姥冷笑道︰「就依你,讓你死的痛快!」
水仙道「不可以!扮哥不是故意的!娘!你可不能殺了哥哥!」
她一急也跪了下來︰「娘,那水是我引來的,您要罰就罰我好了。」說完已落了淚。
秋芙感受悲切,也下跪,道︰「夫人,這事我也有份,不關小千兒,您罰我好了。」
小千霎時頭大了。急叫道︰「你們兩個在干嘛?還以為我真的會翹了!」
水仙激動不已,眼淚直流︰「哥你不能死,都是我不好,不該帶你去偷竹子!」
這話可捅了小千一刀,他急忙道︰「別亂說啊!不死也得被你說的月兌層皮?」
「真的嘛!我沒亂說,要是沒有竹子,你就不會挖洞了!」水仙哭的傷心︰「娘,您一定要相信我的話,是我帶哥哥去偷竹子的。」
小千苦笑不已;「你能不能把‘偷’字講小聲一點?」
姥姥已冷笑道︰「你膽子倒不小,不但挖石壁,還去偷東西啊!」
水仙急忙道︰「竹子是我輸的,不關哥哥的事。」
水靈也不知如何是好,問道︰「你們偷竹子是想干什麼?」
水仙道︰「是哥哥說要做大的澆水器,所以我就帶他去砍竹子。」
姥姥冷笑道︰「小綠豆你可真會找事做,以前折盡荷花睫,為的是澆水器,現在偷竹子,也是在弄澆水器?你哪來這麼多花可澆。」
水仙急道;「哥哥不是要澆花,他是澆芭樂,他說將來這里要種芭樂,表現他軟硬通吃的精神。」
此話一出,眾人皆想笑,但此情景,只有憋在心頭笑著、對小千的所做所為,實在讓她們哭笑不得。
小千癟笑道︰「水仙你別再說這些好不好?這只是我們私下的事,怎能說給別人听?」
水仙急道︰「不說出來,他們不會相信是我帶你去偷竹子的。」
小千苦笑著︰「是啊,你說的愈相信,我就愈慘!」
「不會的!」水仙焦切道︰「錯在我,她們要罰就罰我好了!」
小千突然怪異邪笑的站起來,瞧向水靈及姥姥,他的舉止使眾人感到訝異和不解。
他卻一副十分無奈樣,道︰「錯在我,你們要罰就罰她,我走啦!」
說著似打迷糊又帶著點捉弄,處之泰然就往外走。
此舉不但使眾人怔愕,連水仙和秋芙也傻了眼,自己哭哭啼啼要替他說罪,他卻一股子就將罪責丟過來,還走的瀟灑?
姥姥憋著笑意,喝聲︰「站住!」已攔上去,一手拉他耳朵。「你還想走?」
小千被她拖回來,尖叫道︰「放手啊!等水仙說完我再回來,我有資格不听糗事吧!」
姥姥禁不了,還是笑起來︰「糗都大了,還有什麼不能听?給我跪好!」
耳朵一拖,小千又脆往地面。揉著耳朵,瞧著憋笑的眾人,也無奈自嘲道︰「反正糗都糗了,我糗前半部,你們糗後半部,也差不了多少。」
他仍指眾人淋濕衣服一事。
姥姥聞言登時斥道︰「住嘴!闖了這麼大的禍,你還無一點悔意?盡逞口舌之利,難道要月兌層皮才能叫你住口麼?」
這話已說明小千再口無遮攔,她可要下重罰了。
小千精明得很,當下已閉了嘴,不敢再作怪。
水靈輕輕一嘆,她聯想到剛認了小千不到幾刻鐘,水靈宮差點就被他給淹了!
「你說吧?到底如何弄出那麼大的水?」
小千干癟笑抽嘴角,道︰「前半部水仙都說了,我只是想引水玩而已嘛!」
姥姥斥道︰「玩個水要那麼大?」
小千干笑道︰「這是意外……至少你們一生從未玩過……」
姥姥一巴掌已打向他腦袋,斥道︰「你還說,這叫玩?老身差點被你害死,你還玩得開心?」
小千撫著頭,道;「本來很開心,後來就不開心了,尤其是現在……」
姥姥實在無法忍住笑意,嗔斥道︰「開心,開心?開久了就讓你傷心!」
她伸手直敲小千腦袋,敲得他直低頭.以免讓他瞧著自己想笑又想憋忍的怪異表情。
水靈他們何嘗不是和姥姥一樣?輕嘆一聲,但問小千,可不知要花費多少功夫,倒不如向水仙來得快。
「水仙你說,事情是如何發生?」
水仙瞄了小千一眼,姥姥也住手。
水靈馬上細聲道︰「說重要的就可以!」。
水仙認真點頭,可惜她仍無法分辨何者為重要,從頭開始說起。
「哥說要把這里全部變成芭樂園,但種芭樂要澆很多水,後來我就帶他去偷竹子……
然後作成水管,他澆我頭頂,說我水仙不開花,然後又澆秋姑娘頭頂,說她是芙蓉出水……」
眾人听的實是奈何不了小千,想盡辦法都無法憋笑意。
水仙繼續又道︰「後來澆來澆去,石壁水勢就噴了出來,再也不是小孩撒尿,哥他就想改造瀑布,說想替這里制造大奇景,設萬丈瀑布,我也幫他卸石塊……」言及此,她也紅著臉。
小千窘困干笑︰「她卸的很認真,功勞不小。」
姥姥嗔笑斥道。「你少說廢話。」瞧向水仙︰「後來呢?」
水仙困窘道︰「後來瀑布就變成長江了。」
小千癟笑,頭低低的直往姥姥、水靈偷瞄。做錯事的頑皮小孩在母親面前,通常都會如此,敢惹人生氣,又覺得可憐而愛憐的表情。
眾人則已忍不住笑出聲音.姥姥好幾次想舉手打他,都下不了手,直罵道︰「這小子,這小子!」手掌還是落不下去。
水仙困窘又道︰「後來長江把我推倒,我急著叫娘,哥說叫我別鬼叫,要是姥姥來了就沒命了,可是我怕,還是喊了娘……」
姥姥聞及小千臨危時,還說出此話,可見他心中仍懼畏自己無形中已有攝服小千的感覺,先前那股怒意也就瀉了不少。
她訕笑道︰「你也會知道沒命啊?」
小千苦臉道︰「差不多了。看在我猜得很準份上,姥姥就饒我這一次吧?」
「饒你?」姥姥此時心情可好多了,難得小千向她求饒。對小千如此靈秀的小孩,她早就愛意有加,只是從一踫面開始,小千就與她對立著.倒也使她隱去了愛護之心,現在听及小千求饒。倒引出她那老人對小孩的慈愛之心。
盡避如此,仍冷森道︰「我饒你,宮主可饒不了你!」
水靈何嘗不是和姥姥俱有同樣心情?她嘆聲道︰「小千兒雖惹了禍,但也非故意,幸好無鑄成無法彌補的損失,就罰他清理庭園子出好了。」
在旁一直不開口的劍痴也認為此種結局最為恰當。他對小千心性較為了解,若卯上了,他可什麼都不管,到頭來又壞了大事,遂道︰「夫人如此處置也該使少宮主知道錯了,清理工作少說也得六七天,雖重了些,但只要他能銘記在心,永不再犯,也是值得。」
此處罰本是過輕,但他卻說的較重,擺明了支持夫人,以免姥姥又改變處罰方式而使事情再有變化。
姥姥當然知道劍痴用意,一方面對小千怒意已轉弱不少,一方面也不願讓劍痴難堪。
遂瞪向小千︰「算你走運,還不快謝過宮主。」
小千趕忙拜謝。
水仙听及小千免于一死,心情也高興了,急道︰「娘還有我啊!我也要領罰。」
水靈無奈一笑。
「你就跟你哥哥一同清理庭園好了;至于秋姑娘,你並沒錯,怎能罰你呢?」
秋芙感激道︰「我還是幫忙整理好了,小千兒一人忙不過來。」
水靈末便再言,只輕笑著。
倒是水仙已高興轉向小千︰「哥,你別怕,有我幫忙,很快就可以弄好的。」
豈知小千卻道︰「我拒絕你的幫忙!」
小仙霎時傻了眼︰
「為什麼?」
小千嗔眼道︰
「再跟你搞下去,長江都快變成黃河了,我真的會沒命!」
眾人聞言已笑出聲音。
水仙先是一楞,隨即窘笑道︰「不會啦!我再也不跟你玩水了!」
「那更不用你幫忙。」
「為什麼?」水仙又迷惑。
小千邪笑道︰「外面鬧的是水災,你不玩水怎麼成呢?」
「這……這……」水仙窘困的手足無措。
小千邪笑道︰「不玩也可以,用喝的,慢慢喝,夠你喝上三年!」
「哥!你又胡說了!」水仙直跺腳。
小千已起身拉著她和秋芙已往廳外奔去,呵呵謔笑道︰「走吧!喝了就知道我有沒有胡說?」
水仙驚急道︰「哥你想干什麼?」
「喝水啊!」
未等水仙反應,小千一拖,一帶,已把她和秋芙丟往水池。
啊的兩聲尖叫,可憐兩人方才剛被澆淋濕身,現在又舊戲重演,濕得更澈底了。
小千得意笑著︰「喝吧!喝久了水仙就會開花,芙容也會出水啦……」
話未說完,姥姥一腳已踢向他臀部︰「你也去喝個夠!」
小千也是啊的尖叫,猛往池中摔,也落了一身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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