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離海平面,漫長的一夜終于過去。
兩艘戰船一先一後在無邊無際的大海破浪航行,不見陸岸。
老手指著前方,道︰「這個島群我在年少時來過一次,由三十多個露出海面的島嶼和沙洲組成,分東、西兩群,束部魚民稱之為上七島,西部叫下八島,只有東部的上七島適合船只停泊,下八島太多暗礁了。上七島中又以永興島最大最美,是南海諸島中最大的島嶼。想不到大小姐也知道有這系列的海島。」
在指揮台上听他說話的劉裕、屠奉三和陰奇均感佩服,老手不單航海經驗豐富,且對海上的形勢了如指掌。
陰奇忍不住贊道︰「照我看沒有甚麼島是你沒有到過的,對嗎?」
老手雙目射出熱烈的神色,道︰「自懂事以來,我便對海洋生出狂熱,別人怕風浪,我卻要有風浪才成。海面下的世界更令人著迷,是個色彩燦爛的世界,充滿了千姿百態的奇異生命。閑時我也喜歡看海,對著大海我可以看個不停︰水不生厭。」
耳鼓傳來老手說的話,感受苦老手對海洋的熱愛,劉裕極日眺望老手指示出現前方的列島,彷似深居海洋中凡人難以踏足的禁地,山崖險峻,層巒迭翠,在晨曦斜暉里,宛如仙境,飄浮于滔滔汪洋的深處,驚濤拍岸,岩礁堆雪,佳趣天成,令人嘆為觀止。
忽然間劉裕心生奇想,如果能從此避居此頻海閑時登高望遠,豈非可遠離戰火,再听不到戰號戰鼓驚心動魄的聲音,只听浪濤松濤的自然天籟。
想到這里,劉裕心中苦笑,
這種寧靜和平避世退隱的生活,只能在腦海中想想,他根本沒有這種緣分和福氣,老天爺早決定了他要走的艱苦道路,他亦沒法子拒絕又或違抗老天爺的意旨。
背負在他身上的,不但有淡真的恥恨,還有江文清的血仇,他只能盡全力與敵周旋,沒有逃避退縮的可能,他更不容許自己做逃兵懦夫。
想到即將見到江文清,他的一顆心灼熱起來,想起她對自己的溫柔多情,而自己仍三心兩意,來自深心的愧疚便不由自主地涌起。
燕飛說得對,他是不能永遠活在痛苦和仇恨里,人世間尚有很多美麗的事物,只看個人有沒有為自己的幸福快樂著想。
在這一刻,他恨不得能長出翅膀,像掠過船首的-譜雜勺栽 ぐ蘧形奘、不理人間恩怨的海鳥般,朝美麗的海島飛去。
邊荒集。
東大街的老王饅頭人頭攢動,擠滿了夜窩族的兄弟,人人興高采烈,交頭接耳,鬧烘烘一片。
卓狂生、姚猛、小杰、龐義、姬別、方鴻生、慕容戰都是座上客,話題當然離不開今晚子時古鐘樓的決戰。
程蒼古和劉穆之並肩而來,前者甫進鋪門便道︰「今晚最佳的觀戰位置肯定是廣場四周樓房的屋頂,為防止人多過重把屋頂壓破,所以我和劉先生商量後,決定每個屋頂只許二十人觀戰,額滿即止,各位有沒有問題?」
兩名夜窩族兄弟慌忙讓坐。
姚猛看著兩人坐下,笑道︰「怎會有問題?只要老子有分到樓頂觀戰,甚麼問題都沒有。」
眾人齊聲起哄,都是要為自己爭取樓頂的席位,吵得喧聲震耳。
程蒼古喝道︰「給我靜一點!」
眾人靜了下來。
程蒼古道︰「為了公平起見,鐘樓議會的成員又或有資格列席者,當然可佔最佳的席位,其它則讓夜窩族的兄弟姊妹以拈籌的方式決定席位,拿得好籌的,可在樓頂觀戰。」
眾人又一陣鼓噪,沒有人反對議會的成員有特權,因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磨拳擦掌,希望能盡快拈籌,看誰是幸運兒。
姚猛見自己有分,笑逐顏開,再不說話。
有人道︰「鐘樓高起達十五丈,雖說觀遠台四周是石欄干,無阻視線,可是若站在廣場上望上去,有些位置肯定是在目光之外,豈非看不到整場決戰?像听說書般每到精彩處說書的人便變啞了,多麼掃興!照我看不如請我們的小飛和姓向的家伙,改在廣場上決斗,方可全體盡興。」
姬別大聲壓下眾人和議或反對的聲音,嚷道︰「在廣場上便沒有問題嗎?只有前幾排的人看得清楚,其它人只能看別人的,何況現在邊荒集自己人加上外人足有五萬多之眾,只有鐘樓之頂才可以讓所有人一起觀戰。」
卓狂生笑道︰「姬大少說的是現實的需要,但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決戰地點的意義。古鐘樓的觀遠台不但是邊荒集的最高點,且是我們邊荒集的聖地,只有這個地方,始配得起小飛的身分地位,你們明白嗎?」
另一人嚷道︰「更是為方便你的說書,說起來也可以鏗鏘些兒。」
眾人大笑;
程蒼古道︰「劉先生還有一個提議,就是數萬人聚在一起,很容易出亂子,所以必須讓每一個人曉得如何禮讓、如何進退,更須找人維持秩序,這方面由劉先生全權處理,大家不得有任何異議。」
鎊人紛紛同意,還稱贊劉穆之想得周詳。
慕容戰問道︰「小飛呢?」
卓狂生答道︰「該仍在驛場元籠高臥,高彥已奉命去把他押來。」
方鴻生皺眉道︰「該讓他老人家多點休息嘛!怎可以去吵醒他呢?」
小杰笑道︰「像小飛這種高手,是不用睡覺的。不過如有人到向雨田的旅館敲鑼打鼓,把向家伙吵醒,弄得他沒精打采的,老子絕不反對。」
他的話登時惹起哄堂大笑,亦展示了眾人的心情。
紅子春此時跨步進來,向程蒼古道︰「最新的賭盤是賠多少?」
程蒼古拈須微笑道︰「你指的是哪個盤?」
紅子春道︰「當然是最熱的那個盤,就是賭燕飛在十招內干掉向雨田,沒有其它賭盤比這盤更刺激了,因為尚是未知之數,難道蠢得去賭小飛輸嗎?」
眾人又再起哄,各陳己見,個個都是專家般的語氣和模樣。
此時老王端來一盤迭得像小山、香氣熱氣騰升的饅頭,豈知尚未放下,早給搶掠一空,老王慌忙返回[房去再接再厲。
小杰叫道︰「小飛來哩!」
一時間店內靜至落針可聞,數十雙眼楮投往大門去。
燕飛在高彥、拓跋儀、呼雷方、費二撇和十多名兄弟簇擁下,悠然而至。
卓狂生大喝道︰「小飛狀態如何?」
燕飛輕松的答道︰「待我以饅頭祭過老子的五髒廟後,再告訴你答案。」
眾人爆起轟天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