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拓跋瓢、高彥和龐義四人三騎,馳上丘頂,敵人號角聲起,當是慕容詳發出圍攻他們的命令。
燕飛和拓跋瓢首先躍下馬來,取得強弓勁箭,環目掃視遠近敵況,只一下就都看呆了,不明所以。
斑彥和龐義共乘一騎,在馬背上看得更清楚,均發覺敵人異樣的情況。
敵人本是從四面八方包圍抄截他們,此刻卻聞號角改變戰略,全齊集往南面另一座小丘處,千多騎卷起漫天塵土,聲勢驚人。
斑彥咋舌道︰"他們是算準我們的戰馬勞累不堪,所以先集中力量,再在平原曠野對我們施展他們擅長的沖擊戰術。"拓跋瓢搖頭道︰"不對!若我們重返樹林又如何呢?"燕飛心中一動,別頭往北方瞧去,微笑道︰"我們或許有救哩!"高彥等本已自忖必死無疑,聞言心中一震,循燕飛目光望去。
北方塵沙大起,顯是有一批人馬全速趕來,只因被近處的敵騎蹄聲掩蓋,否則該听到來騎由遠而近的蹄聲。
龐義隨高彥跳下馬來,疑神疑鬼的道︰"會否是敵人另一支部隊?"拓跋瓢斷然搖頭道︰"若是敵人增援的部隊,慕容詳便不用改采守勢,而是全力配合。"高彥皺眉道︰"會是誰呢?"
燕飛正在打量慕容詳,他的年紀該不過二十,長得高大威武,指揮手下進退神態從容,頗有大將之風,難怪慕容垂放心讓他留守中山,主持大局。
聞高彥的說話,淡淡道︰"在章裹敢挑戰慕容垂的只有一個人。"拓跋瓢臉露喜色,猛然點頭道︰"對!定是大兄。"此時蹄聲已清晰可聞,迅速接近。
斑彥乃第一流的探子,遙望塵沙起處,道︰"至少有三百騎,若真的是自己人,今回我們有救哩!"忽然西北方亦沙塵滾滾,顯示另有一支人馬從那個方向趕來。
四人正不知是驚還是喜之際,東北方也見卷起的塵土。
拓跋瓢叫道︰"撤兵哩!"
斑彥和龐義朝慕容詳的部隊瞧去,見對方全體掉轉馬頭,馳下另一邊的丘坡,迅速離開。
後方蹄聲忽趨清晰,原來以百計的騎士從林內沖出來,漫山遍野的往他們疾馳而至。
拓跋瓢收起弓矢,舉乎怪叫高呼,不用他說出來,高彥和龐義也曉得來的是拓跋鮮卑的戰士。
領頭者形相特異,披肩的散發在疾馳中迎風飄舞,高大魁梧,朝他們望來時雙目爆起精芒,眼尾望也不望慕容詳,只盯著燕飛,大笑道︰"我的小飛終于來哩!"不用燕飛介紹,高彥和龐義也知來者是曾經被稱為北方最了得的馬賊,現今卻為拓跋鮮卑族之主的拓跋圭。
同時亦為之愕然,原來奔出來的騎士只有二百許人,其余百多匹竟是沒有戰士的空?恚高彥靠听蹄音,遂作出三百多騎的錯誤估計?
戰士們雖人數遠比估計中少,卻是氣勢如虹,旋風般卷上小丘。
拓跋圭拋離其它騎士,一馬當先抵達丘頂,飛身下馬,一把將燕飛摟個結實,欣喜如狂的道︰"真想不到,我的小飛真的來了,還救了小瓢。"燕飛亦反擁著他,笑道︰"好小子!竟使計嚇走了慕容詳。"拓跋圭放開燕飛,哈哈笑道︰"燕飛就是燕飛,我的雕蟲小技哉?韉霉你呢??
接著向手下喝道︰"敵人早去遠,立即通知兩邊的兄弟勿要裝神弄鬼哩!"高彥和龐義仍是一頭霧水的當兒,一名戰士取出號角,"嘟嘟嘟!一的吹響。
東北方和西北方的兩股塵沙迅速消散。
拓跋瓢來到拓跋圭身旁,"噗"地下跪,請罪道︰"小瓢辦事不力,被敵所俘,且禍及朔方幫,有辱大兄威名,願領受任何責罰。"拓跋圭一把將他扶起來,道︰"過不在你,而是我錯估慕容垂對我們的態度。現在有小飛來歸,勝比千軍萬馬,我拓跋圭對老天爺再沒有半句怨言。"他舉手投足,無不透出強大的信心和不可一世的氣概,教人折服。
斑彥和龐義看著兩方斂沒的塵土,逐漸明白過來。
隨拓跋圭來的戰士只有三百多人,可是他卻巧施妙計,著其中百人棄馬移往兩方,于適當時候弄起塵埃,造出另有兩大批人馬分從東北、西北兩方殺至的假象,嚇走了慕容詳。登時對拓跋圭的才智生出深刻的印象。
拓跋圭的應變固是盡顯其才智,而他能及時趕來,更展示出他有精密的情報網,對長城內兩大重鎮發生的事了如指掌。更可能慕容詳甫離中山,已落入他的監視里。反是慕容詳沒法掌握拓跋圭的情況,不清楚拓跋圭進入長城的人數,至錯過了以眾勝寡的良機。
亦只有小量人馬,方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長城內。
拓跋圭目光轉到高彥和龐義身上,欣然道︰"龐老板和高兄弟好,你們既是燕飛的兄弟,就等若我拓跋圭的兄弟,客氣話不用說哩!"高彥和龐義均生出受寵若驚的感覺,他們乃見慣場面的人,看到拓跋族的戰士人人體型驃悍,人強馬壯,尤感到不住冒起的拓跋圭的懾人威勢。而拓跋圭甫見面竟把他們視作自己人,當然令他們生出特異的感覺。
燕飛欣然笑道︰"不用驚奇為何他認識你們,在邊荒集,每一個人都是他偷窺的對象。"拓跋圭笑罵兩句,道︰"邊荒集的情況,一直在我掌握里,更猜到小飛遲早來找我,因為我是你拯救紀千千的唯一選擇。"接著喝道︰"全體上馬,麾軍平城的大日子到哩!"以燕飛的鎮定功夫,聞言也為之大感錯愕,遑論高彥和龐義,拓跋瓢更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目瞪口呆。
拓跋圭飛身上馬,目光投往東北的方向,雙目精光閃爍,語氣卻平靜至異乎尋常,徐徐道︰"由今天開始,有我拓跋圭便沒有他慕容垂,反之亦然。兄弟們!起程吧!"眾戰士轟然答應。
劉裕回到軍舍。
自返廣陵以來,他一直視軍舍為睡覺的地方,絕少在日閭回軍舍,即使不用值勤的時間,也情願找軍友喝酒胡鬧,怕的是一個人胡思亂想,想起不該想的人和事。
今天在日間返舍,卻是要證實心中一個懷疑。
悄悄把門推開,掩上。
劉裕直入臥室,果然不出所料,任青-正盤膝坐在床上,透過紗帳目光閃閃地盯著他,淡淡道︰"劉爺今天不用當值嗎?"劉裕移到床旁,俯頭狠狠瞧著帳內的美女。紗帳把她淨化了,卻仍是那麼誘人,縱然她現在神態端莊,可是總能令任何男人聯想到男女之間的事,使人心兒忐忑跳動。
劉裕沉聲道︰"你是否借我的宿處以避開安玉晴呢?"任青-輕輕道︰"我們是親密的伙伴嘛!不要惡兮兮的樣子好嗎?人家只是想靜心想點事情,藏在章里又可使-兒感到與你接近,你對人家好一點行嗎?"劉裕氣道︰"你在想東西嗎?依我看你是在修練甚麼逍遙功方為事實。唉!你是否想害死我呢?我現在于北府兵內朝難保夕,如被揭破與你的關系,我恐怕立即要卷鋪蓋當逃兵,那時對雙方均有害無利。"任青-沉默片刻,柔聲道︰"安玉晴找上你嗎?她說了我甚麼壞話呢?"劉裕沉聲道︰"心佩是否在你的手上?"
任青-幽幽嘆道︰"心佩是否在人家手上,與我們的合作有何關系呢?"劉裕苦笑道︰"我現在的煩惱還不夠多嗎?安玉晴如沒有找上門來,我哪來閑情理你們道門的事。現在我卻給夾在中間,被逼替你說謊話隱瞞事實,安世清父女隨時會找我算賬。"任青-喜孜孜地橫他一記媚眼,欣然道︰"原來你仍是疼惜人家的,-兒必有回報,劉爺呵!即使你不念大家並肩作戰的利害關系,也該想想-兒目下孤立無援,安世清父女卻恃強凌弱,你沒有絲毫仗義之心嗎?"劉裕為之氣結,道︰"現在是你偷了人家的東西,人家來找你討回失物是天公地道的事。"任青-現出不屑的神色,嘴兒輕撇道︰"道家聖物,惟有德者居之,並不存在該屬何人的問題。"又以哀求的語氣道︰"劉爺呵!如今-兒可以堅強地活下去的理由,除了要為帝君報血海深仇外,還有就是章方佩玉,你怎可以助敵人來壓逼人家呢?"如任青-語氣強硬,斷言拒絕,劉裕反有方法直斥其非。可是任青-左一句劉爺,右一句劉爺,軟語相求,令劉裕完全拿她沒法。
劉裕乃智慧機伶的人,心中一動,問道︰"照道理任大姐精通潛蹤匿隱之術,安玉晴因何可以從建康一直追你追到章里來,又可以肯定你目下正身在廣陵呢?而你更要躲到我章里來?"任青-嫣然一笑,白他一眼道︰"劉爺果然是聰明人,想到章個節骨眼上。事實上人家正要為章個問題和你打個商量,看你可否助-兒一臂之力。"劉裕立即頭痛起來,知道不會是甚麼好差使,苦笑道︰"答了我的問題再說吧!"任青-拍拍床沿,媚笑道︰"法不可傳另耳,先坐到章處來,-兒再全盤奉上。"劉裕氣道︰"不要耍花樣,有話便說,我還有其它事去辦。"任青-移前少許,揭開羅帳,其動作立即強調了她酥胸動人的曲線,非常誘人,看得劉裕心中一蕩之時,章美女呵氣如蘭的探首出來道︰"天地心三佩均是道家異寶,上應天星,道行深厚者,可對其生出靈異感應。在人多氣雜的城市,問題不大,因為感應模糊,可是若在荒野曠原,便像星火般惹人注目。唉!人家甚麼都告訴你哩!你現在該知道-兒的為難處呢。"劉裕于床沿處頹然坐下,嘆道︰"如你所說屬實,心佩豈非等如燙乎的熱山芋,誰拿上手都要惹上麻煩?"接著正容道︰"唯一的辦法,是你把心佩交出來,再由我把心佩交給安玉晴,將此事徹底解決。"任青-淡然自若地道︰"你是否不要命呢?心佩若是從你手上交到安世清父女手上去,他們除了殺死你外,再沒有另一個選擇。"劉裕不悅道︰"勿要危言聳听!"
任青-沒好氣的道︰"人家何來閑情嚇唬你?劉爺忘記了你曾看過天地佩合並的內容嗎?如再被你看過心佩,說不定你可測破《太平洞極經》的秘密,尋得傳說中的洞天福地。我真的不是危言聳听,安玉晴還好一點,但以安世清的心狠手辣,只要對此有半分懷疑,肯定會殺你滅口,那時你劉大人才真的是煩上添煩,吃不完兜著走。"劉裕登時語塞。
他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給任青-如此點化,登時信了一半,因為安玉晴確曾暗示即使任青-肯交出心佩,此事也難善罷,又多次表明如他卷入此事,會惹來殺身之禍。
至于安世清的心狠手辣,他和燕飛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為他們曾領教過。如非乞伏國仁"及時"趕至,他們早被滅口,而那時且尚未看過心佩。
任青-柔聲道︰"搖尾乞憐,對安世清絕不生效。劉爺和-兒是騎在同一的虎背上,只有全力周旋,方有活命的希望。"劉裕沉吟道︰"天地兩佩既在他們手上,他們又是曾經擁有心佩的人,豈非已識破玉佩的隱秘,找到《太平洞極經》的藏處?可是觀乎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章般容易的。"任青-耐心的道︰"當然不容易,大有可能必須三佩合一,始有勘破秘密的機會,否則-兒早已去把寶經起出來。可是人家不是說過嘛!只要有一絲懷疑,安世清絕不容任何接觸過三佩的人活在世上。"劉裕苦惱的道︰"此事該如何善了呢?"
任青-慵倦地伸個懶腰,爬到他身後,從背面探手纏上他的寬肩,豐滿誘人的身體緊擠著他的虎背,小嘴湊到他耳邊道︰"根本沒有善罷的可能性。唯一的方法,是從他們手上把天地佩奪回來,當三佩合一,變得完美無瑕,玉佩方會停止呼喚其失去的部份。"劉裕一頭霧水道︰"你在胡說甚呢?勿要誆我!"任青-在他耳邊輕噬一記,嬌笑道︰"人家怎舍得誆你呢?是千真萬確的事來的嘛!
玉佩非是凡玉,而是制自原本是一塊的靈石,把它分成三片,便像拆散骨肉,于是它們發出呼喚,圖能再次合成完整的一塊。明白嗎?只有三佩合一,它們方會安靜下來。據相傳是章樣的嘛!"劉裕難以置信的道︰"是你編造出來的,玉石始終是死物,何來靈性呢?"任青-把臉蛋貼往他右頰,昵聲道︰"若我是胡說的話,安玉晴憑甚直追人家到章里來呢?"劉裕感到她又開始媚態橫生,主動挑逗,吃驚之余更大感刺激,皺眉道︰"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總而言之我是不會沾手的,更不會助你去奪取另外兩佩。"任青-一扭蠻腰,從後面轉到前方,坐到他膝上去,摟著他脖子獻上香唇,狠狠吻了他一口,秀眸發亮的道︰"那人家只好藏在劉爺的床上,你何時歸來,人家何時侍寢,還要感激他們父女玉成我們的好事哩!"劉裕正全力抵御她香噴噴火辣辣的驚人誘惑,聞言一呆道︰"你在威脅我!"任青-在他懷內不依的扭動道︰"哪有黃花閨女用獻身侍寢來威脅男人的道理,-兒是別無選擇呵!便陵雖大,卻只有劉爺的床是最理想的藏身處,想不侍寢也不行,對嗎?"劉裕心中叫苦,他對此美女的定力正逐分逐寸地崩潰,理智告訴他,一旦和此女發生關系,肯定不會有好結果,偏她又是如此誘人,此事該如何收拾呢?
深吸一口氣道︰"不要對我耍手段了,你究竟想怎樣?"任青-一聲歡呼,雙手從秀頸解下幼絲般的系帶,再從密藏的襟口裹掏出一方圓型玉佩,改掛到他頸上,柔情似水的道︰"很簡單,你只要為我保管心佩便成,那麼-兒便可離開廣陵,回建康為你辦事。劉爺明白嗎?"劉裕感覺著心佩貼上胸膛的感覺,整個頭皮發麻起來。心忖若真的如此,豈非身懷禍根,而安世清父女將變成永遠擺月兌不掉的附骨之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