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越發敬畏,自知上了壞人的當,都有愧悔之意。有幾個嘴快想討好的也被辛良止住,正說︰「患難之中,我們都和親弟兄一樣,彼此痛癢相關,應該互相扶助,不應再有嫌怨。說過拉倒,能夠改過,我們便當他好人。方才我說了幾句大話,已是不該,無須再提。等我們商量定當,再和諸位從長計議吧。」眾人方在同聲謝諾,歡聲雷動。忽听有人冷笑道︰「就這兩句話還像是個人說的。」辛良先當眾土人互相議論,說的不是自己;後來想起口音不對,像是西北諸省的人,但又耳生,想起方才蒙面女俠孫詢所說,知道強敵所居相隔不遠,心中一動,忙即留心察看,見那許多土人裝束不一,衣服也有長短不同,但都粗衣布服,雖有三四個穿得整齊一點的,自從升火之後,濕衣多半烤了半干,有的隨身並還帶有衣服,業已換好,通體水濕的沒有多少。看去都是滿臉感激之容,看不出有外方人在內。越想那兩句話越覺可疑,想要探詢,又恐真有高人在旁,不論敵友,均不免被其輕笑,只得忍住。
想了想,故意笑道︰「我已言盡于此,諸位有何見教,不妨對面一談。如無話說,下面糧食業已運到半山,後面還有十幾袋,一會便要到齊。本來想放半山破廟之內,照此時的天色恐還有雨。雖然這里地勢比別處高得多,這樣大的洪水事情難料,萬一被山上流下來的雨水沖去,豈不可惜?取用一不方便,方才那幾位運糧的雙手舉著糧袋由水里游來,人已疲勞。我意諸位仍請各來做事,合力同心,度此難關。再將年輕力壯的推出五六十人,先將半山上的糧食運到正殿佛像旁邊堆起,讓方才那二十多位稍微休息,一面由我們設法將那空船推離擱淺之處,改造蘆棚,分出兩人守候,作為以後救人運船之用。此船乃我們同伴孫俠女向人借來,當此大水,用處甚多,務望守船人和諸位暫時留意,莫被洪水沖走才好。」
說完暗查眾人,仍是同聲應諾,當時便選出五六十個壯漢,內有一人便是地痞之一張二,眾人並未選他,自告奮勇,辛良雖不知他名字,但早看出他和用棍刺馬的一個是一黨,見內有兩人想要開口,知要檢舉,忙即搖手止住,反令張二和另一動作輕健的土人領頭搬運,暗令二娃暗中查看,便請眾人散去,始終不曾看出別的異兆。為了那船關系重要,雖然擱淺,糧食運完便可設法落水。船已被石角撞破了些,恐蠻牛粗心,用力猛推,將其毀損,忙又匆匆趕去。途中察看,見運糧的人全肯出力,爭先恐後,扛了兩袋往上便跑。張二動作尤為輕快,指揮頗有條理,知其心生愧悔,借此討好,便向他夸獎了幾句,又向眾人道了辛苦,便往山下馳去。
罷到山腳,便听左側蠻牛高呼︰「辛大爺,船開來了!」側臉一看,那只糧船本是擱淺在相隔里許的暗灘之上,為了船行太急,彼時風狂浪猛,大雨傾盆下降,形勢險惡,船上共只高、辛二人前後努力,冒著狂風暴雨、驚濤駭浪向前急馳。不料當地是條崖溝,看去雖寬,剛崩落了大片土崖,隱藏水中,二人沒有看出。又見形勢越險,所裝糧食大多,船中又裝了好些雨水,還有里許來路,一見山計快到,用力大猛,一篙猛撐過去,同時又有一浪打來,將船頭涌起好幾尺,浪退之後船便擱淺,再不能前進。總算路旁不遠是一斜坡,只得將糧袋往下搬運,去了小半仍是無用。恰巧雨勢漸停,方命蠻牛回來喊人,由坡上再往外搬。來時發現船頭還被尖石撞穿一洞,那一帶地勢較高,雨住之後水便小了一兩尺,想要將船推浮水上並非容易,沒想到往返片刻之間,船已將那兩三丈長一段暗灘污泥渡過,並還連余留的土人一齊用船裝來,上面還有十來包未運完的糧食,好生驚喜,便不再過去。轉眼之間船到山腳,眾人一齊跳上,內有兩人滿面喜容,方要開口,被蠻牛喝止,並說︰「方才的事只你九人知道,誰也不許再對人說。」一面同了幾個會水的土人跳下水去,下面墊好兩條跳板和兩枝長篙,連扛帶拖把船推拉上來,放在離水兩丈的路旁土凹之內,另在上面將錨釘好,系上粗繩。
辛良見他累得周身水汗交流,頭上直冒熱氣,笑問︰「高大哥,你把這船放得這高,莫非洪水還要大漲麼?」蠻牛急道︰「辛大爺你這樣稱呼真使人心中難受,叫我蠻牛多好。你也不看看天氣,以為風雨一停水便能退了麼?我雖看不知那樣厲害,只天氣不妙,大風一停必有大雨,卻沒想到別的。也是方才听說還有好些話要和李相公、辛大爺面談。
這雨轉眼就來,如非這座小山還高,又是石根,便山上這許多人能否保全都是難說,如何能夠大意呢?這船是全山數百人和左近許多災民的命根子,非格外小心不可。我本想將它翻轉,又恐萬一真個水到這里回原不易。我們走吧。」辛良笑說︰「你還是將它翻轉的好,否則山上洪水下來,不是沖跑便是裝滿雨水,豈不討厭?」蠻牛忙道︰「我真蠢牛,只想了一面,忘記上面下來的雨水。諸位大哥再辛苦一會吧。」一面同了土人將船底翻轉朝天,一面口中急呼︰「還不上去告訴他們,那座破廟廟牆堅厚,地勢又好,暫時還不妨事。那糧如未運完,分開兩起存放也行。大雨轉眼就到。那些糧袋已有裂口,一不小心便要損失。此時性命關頭,糧食比銀子還貴,千萬看住它們,不許糟蹋。」
辛良本想上前相助,見他辭色惶急,覺著風勢已止,抬頭一看,天已成了一片昏黑,光景甚暗,但又不是入夜光景,只見濕雲籠罩,天低得快要接到水面,對面那幾處土坡已被愁雲暗霧遮避,微聞悲哭之聲,卻看不見人的影子。稍一窺望,蠻牛已將船翻倒,立起忽然失驚,口中「噫」了一聲,急呼︰「辛大爺你還不走,我有一點要緊事,去去就來。」說罷扛起兩塊跳板,如飛往山下跑去。辛良方要追問,忽听西北方雷聲隆隆隱隱傳來,但看不見一線電光,跟著便听眾人驚呼,蠻牛人已跑到山腳,轉面又急呼了一聲「快走」,便往水中躥去,知其趕往對面接那陳玉全家,只得同了土人往山上跑去。
到了半山,眾人已將糧袋運上去一大半,本來還想搬運,好似有什警覺,連那剛下來的人也一齊轉身,一路驚呼往上跑去。張二同了兩人正在存放余糧,將存糧的殿房封閉,並用石頭木料將門堵塞。剛剛事完,轉身要走,一見辛良便喊︰「老爺還不快走,這樣大雨和天漏一般,一個不巧,被那大股天水沖將下來,凶多吉少,不死也必受傷。听說當初這兩座破廟蓋得本極堅固,便是十年前一場大雨將它沖壞。小人看出形勢凶險,沒有請示,擅作主意,外面的已催他們全數運了上去,還有小半仍放原處,以防萬一。如當小人欺心騙人,所說不實,少時雨來就知道厲害了。」說時神情甚是惶急,並恐辛良疑他,忙著表白。辛良已覺著一股涼氣自空下壓,另外幾個土人已先轉身走去,忙答︰
「你說得有理,我也是這樣心思。天氣甚涼,大家都是濕衣,快到上面再說吧。」張二聞言好生高興,笑答︰「諸位恩公大老爺拼性命忙了這多時,都是為了我們災民,這算什麼。」
二人原是邊說邊往上跑。剛剛踏上崖頂,便听西北方空中轟轟發發之聲,宛如千軍萬馬呼哨吶喊、凌空奔馳而來,心方一驚,跟著大股冷氣迎面撲來,又不是風,偏逼得人氣都難透。同時空中異聲已由遠而近,眼前倏地一暗,宛如深夜。張二冷得周身發抖,一眼望見廟前三座蘆棚已和尖頂的傘一樣搭蓋定當,中心火已生起,四邊高只三尺,下面用木料土磚所搭的底卻有四尺多高,內里火光熊熊,坐滿難民,一陣陣的麥飯香味迎面飄來。當中一座茅草之外還有幾片油布,比較最大,忙即鑽了進去。辛良也往廟中急馳,路過時看了一眼,見那許多災民都在念佛,有的正在飲食,十九面有愁容。那棚蓋得極巧,當中高起,四面低垂,各借廟前山石大樹擋著西北風雨,雖然四面透風,到底不是冬天,又有那大一鍋灶,足可免卻饑寒。早就听說老和尚的指教,並命徒弟從旁相助,暗中稱贊,耳听眾人均催︰「老爺快回廟來,這場雨不是大得厲害,便是冷得死人。
一個不巧中了寒毒,休想活命。」
辛良笑諾轉身,方覺眾人膽小,那麼厲害的黃河急流尚被我們橫渡過來,還怕什麼風雨?心中好笑。剛到山門,便听空中異聲潮涌,飛馳而來;急跟著嘩的一聲巨震,那箭一般的雨點又急又密業已當頭打到,當時冷氣攻心。連山帶水一齊震撼怒吼起來,只听嘩嘩發發轟轟洪洪,晃眼合成一片極強烈的狂潮,聲勢猛烈,比起初來時所見更加十倍,那奇寒之氣更一股接一股越來越厲害,逼得人氣透不轉,周身冰涼,冷得亂抖。辛良總算見機縱身得快,只面上被雨打中了幾點,覺著冰針一樣又辣又痛,才知厲害。到了無雨之處,略一緩氣,一看殿上燈已點起,小和尚正拿著一柄雨傘斑呼「辛相公」,似要迎出。
辛良笑說︰「無須。」忙即提氣輕身,接連兩縱便到殿廊。小和尚笑說︰「施主老爺本事真大。方才那叫二娃的小施主被人攙回,說要變天,師父正在東小院談天,聞報出看天色,說此是天山那面來的雪風,到了空中化為冷雨,本地人叫它天漏,來勢猛惡,寒毒之氣甚重。听說二位施主還在山下,命我拿傘來接,那位高施主呢?」辛良笑答︰
「難為你了,高施主現往對面坡上救人,想也快來。他水性好,人也強健。你年紀小,受不住那寒氣,請代謝你師父,回房去吧。」小和尚笑說︰「師父怕冷,業已回房,明日見面如問,便說我由半山把施主接回來可好?」辛良含笑點頭。小和尚送到東小院方始回轉。
李善和三小孩正在擔心,房中燈已點起,見他趕進,人已凍得聲音都顫,忙將事前烤干的衣服連同浴盆一齊辦好,忙著代他月兌下濕衣,相助沐浴,把衣換好,吃了杯熱水。
李善方說︰「辛兄,今日我只坐享現成,真個慚愧,連想救一個人也未辦到,高兄怎還未來?最使人不安的是那位孫俠女,孤身少女,如此仗義,如今四面洪水,方才听說這場雨又冷得厲害,她隨身只有一個小包裹,不知何處棲身?听說你已與她見面,還有來此之意,是真的麼?」辛良剛一點頭,李善接口又問︰「這東小院共是兩正一廂,方才已和老和尚說好,我有一位姊妹尚在途中,須要趕來。這冷的天氣,又是洪水大雨,天色如此陰晦,不知孫俠女能否尋來?」還待往下說時,忽听門外有人低聲笑道︰「你如真個想她,哪有不來之理?」李、辛二人也未听清說話的是男是女,開門趕出一看,哪有人影?听出語意決非外人,外面實在冷極,只得回轉重問辛良遇見女俠孫詢之事。
原來辛良同了高蠻牛拿著那根金鏈條,在雨未降以前趕往鎮上一看,人都亂在一起,搶著收拾東西。往相隔不遠的小河趕去,那里還停有三只小船,人已坐滿,還在搶上,船家貪利,還不肯開,擁擠爭吵,亂作一堆。所帶都是銀錢衣服細軟之物,船小人多,就帶吃的也是現成蒸饃鍋餅之類,帶著整包糧食的才一二人。船家恐佔地方,還不許上去。最可氣是這些逃難的都是鎮上開店和有錢人家,自己逃難,每家均有一二人留守,將門緊閉,衣物糧食都有,就是不賣,也不開門。好容易尋到一家糧店,糧早被人用光,只有兩個店伙守在店內。
總算蠻牛會說話,再三和他商量打听,勉強搜括出幾十斤麥粉和一些糠,由辛良把錢付了。後將店伙拉在一旁,再三說話,打听何處有糧;並說︰「洪水就到,你兩個為人守家,和我蠻牛一樣,平日為人家淌盡汗水,還要受他打罵,到了危急關頭,他們各自帶了妻兒老小全家避水逃走,你兩個連自在去尋生路都辦不到,還要為他看家,豈非呆子?我也曉得他們都是面甜心苦、口蜜月復劍,專騙我們苦人。用到你時說得天花亂墜,不用一腳踢開,還要罵你八代。我料他們走時自己想逃性命,又不舍得這片產業,只顧他的田財店鋪,哪管旁人死活?還想人家都出死力,定必許有好些心願。事完之後,非但說了不算,還要挑東挑西,不是吃用太好,便是丟了什麼東西,借題目連吵帶罵,使你無法開口,以前所許好處算是折過,良心壞一點的還要反打一耙,要你賠還。再要平安渡過,便說對方吃飯不做事,已佔了不少便宜還有什麼話說,卻不想想人性命都是一樣,他們不過有了幾個造孽錢,便樣樣佔權,莫非窮人就不要性命?」
「我早把他們看透,你代他出死力,決得不到好處,何如幫著我們做點好事,將糧辦來,索性和我們一起,多救一點苦人。水如不來,你這糧店就是金字招牌白送于人,也無一人肯要。你看這樣狂風暴雨,大水非來不可,不早打主意,白送性命,豈不冤枉?
我們也不勉強你離開你主人。水如不來,願意做他伙計,你再回店;否則,乘這大水未到以前,先幫我們將糧買來,同往小山避難。他這店如被水沖去,你想做事也辦不到。
否則水退回來也是一樣。我們為首的人最是義氣,你看他肯拿自己的錢,還冒了風雨危險出此死力,便是真憑實據,跟了他走,不問水退不退,都比你們做這事好。我們帶有不少金銀,這樣大水,那囤糧的人決帶不走,這一帶人又太苦,賣是無人要,只顧逃命要緊,到了無水之處必要錢用,當然在逃走以前多得一個是一個。除非水已平定,不再上漲,價決不貴。我這根金鏈條有五六兩重,足可換得二三百擔糧食,此時趕去或者還來得及。前年我被惡人驅逐,在陳玉家中住了幾個月,道路雖熟,誰家有糧卻不知道。
你看幾句話的工夫,水已一二尺深,再不趕去就來不及了。」
店伙一名衛強,一名劉三晃,是個短小精悍的少年,聞言全被感動,便說︰「此地離城太遠,雖有幾家存糧大戶,每年兩三次,均是收了苦人的糧,等好價錢,運往別處販賣。他們都有糧倉,天明前才接到警報,因此糧食雖未拿走,但是此地地勢看去好些小山左近便是黃河舊道,這里更是新;日兩河相隔最近之處,平日除你們來的小山外,好些地方比河還低,只當中隔著一道河堤。他們全都想到所有糧倉都集在幾處高地,最多的一處是楊柳窪旁半山之上,離此最遠。再說為首主人是幾位最厲害的惡霸,武藝既好,又養有不少打手。遇到這樣天災,照例是把他那糧食外圍的石堡封閉,鐵桶一般,等到水災過去,各地缺糧之時,哪里價錢好,運往那里去賣,本地人休說分他一粒,給多少錢也是無用。你要帶得錢多,還要被他搶去,反說你是土匪,來路不明。再說他那里地勢最高,也不會被水所淹。此外還有兩家最大的地主,一家姓賈,全家信佛,和廟中老和尚最好,人已逃往山上。另一家姓門的、糧比他多,昨日恰巧來了兩個客人,將糧收去。剛天明時听說黃河發水,恐不好運,想退下一半,賣主沒有答應,業已冒險運走,三大船還剩兩船,方才听說不曾運完,內中一個老客,也是代人做事,人都叫他郝老,最是精明,因氣門家不過,先想將剩下的糧運來店中暫存,一看地勢不對,門家話又氣人,走時曾有情願途中翻船,或是送掉,也不便宜門家。曾對我說︰‘為想平安,只有人要,多少都賣。’偏是這里太窮,和尚又怕出事,明知水後缺糧,不敢收買,氣得他跳腳大罵,說︰‘這里人都不是東西。’門家又催快搬,只得運了回去。剛走不到兩個時辰,你們來時,他兩只小船還未開走,听集上苦力說,他已將余糧存了好幾百包,沒有裝走,門家還說暫存無妨。這樣年景丟下不管,氣得他跳腳亂罵。如將此人尋到,也許有望。」
這時外面稍低之處水深已三四尺。四人原是邊說邊往前趕。因當地還有一列土崖,四人正由崖上急馳,往三里外雙門村趕去,快要到達,遙望腳底小河水已平岸,空中雷電交鳴,大雨如注,四面水霧昏茫,什麼也看不見。走著走著,忽听轟轟發發之聲,猛一回顧,就這轉眼之間河水業已上岸。那一帶地勢較低,平地水深丈許。店伙忽說︰
「我們糟了,我們來遲了一步,這里雖然有路,雙門村地勢較高,村前一帶水深過人,如何過去?就將糧米換到,也拿不走。」蠻牛心里一急,正說︰「山上那許多苦朋友,我們自己還有好幾個,大水一起,無處尋找食物,豈不有好些人要餓死?」一面詢問途向,想要游水過去。辛良後悔未將那馬騎來,否則只要尋到地方,多少也可帶點糧食回去。正想和蠻牛商量,回廟將兩匹馬一齊帶來,忽听煙霧之中有一少女高呼「辛兄」,定楮一看,前面一只小船上面四人一馬,船上並有油篷。為了船小,前面那馬伏臥船頭,一個青衣少女騎在馬上,馬月復旁並還臥倒一個老頭,漸由狂風暴雨水煙迷茫中現出全身,連人帶馬均似落湯雞一般。那狂風大雨打在船篷之上,水和瀑布一樣四下飛瀉,聲如雷鼓,空中電閃再一個跟著一個,眼前微微一亮,便是震天價一個霹雷打將下來,震得天搖地動,雙耳皆聾。那撐船的是個十六七歲的青布包頭的少女和一個同年紀的幼童,雙篙並舉,刺水如飛,來勢甚急,動作十分輕健,晃眼沖到土崖旁邊。水勢一漲,相隔崖頂已只數尺,辛良定楮一看,首先認出那騎馬的來歷,不覺喜出望外。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