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元生正待聚目望去!那條黑影已疾然馳至郭元生跟前停下。
冰元生不由為來人身形之快,驚得心中一怔!急忙定神一看——是個一身青色儒衫,頭戴方巾的中年文士,在他腰際懸掛有一枚金色的洞簫!這文士沖著郭元生一抱拳,揚聲問道︰「兄台可是自‘鳳凰谷’中出來?」
冰元生頷首稱是,文士又問道︰「不知‘鳳凰老人’可曾在谷中?」
冰元生便據實以告,這文士似乎有要緊之事欲尋「鳳凰老人」,一听郭元生之回話,拱手稱謝,便又如飛馳去。
卻說郭元生一等文士走遠,自己也奔馳而起,直往那荒路孤立莊院方向趕去!而——當郭元生在距那莊院尚有半盞茶的路程之際!驀然!掠空響起一銳利的狂嘯!嘯聲劃空裂雲,余音掠荒郊,久久不絕!冰元生一听,暗自吃驚道︰「什麼人功力如此之高!」
就在他吃驚的當兒!又听嘯聲響起處,又遙遙傳至一聲厲喝道︰「朱自元,你已身為一幫之主還不知足,竟還居心歹毒,我姓雷的誓必將你罪狀公諸幫內,讓千萬弟子唾棄于你!……」
喝聲如雷,字字晰然!冰元生听得心中一動,暗叫道︰「這喝聲好生耳識……」
繼而一想,登時一個白發皚皚,一身百結果鶉衣,神情滑稽的老丐之形象,閃入腦際!那是「窮神」雷明的聲音!他憶起今日下午吉安城酒樓之中,金華魔丐舍下自己率領弟子對付「窮神」。
冰元生對「窮神」又是異常折服,當下心念「窮神」安危,便毫不猶豫,連忙以最快的之身法,往發聲處馳去!就見他身子在黑暗荒郊,一縷輕煙似的一閃即逝!眨眼之間——他已來至一個荒石遍布的小山堆之上,而山堆上緊驟的傳來聲聲吆喝!冰元生急掠身在一塊大石頭之後,目觀場中究竟。
他身形才落下之際——就听「窮神」狂笑道︰「朱自元,你知道我雷明是絕不會傷幫中弟子一根汗毛,就對我苦苦相逼!炳!……朱自元你如不懸崖勒馬,好好替幫中大計作想,停止陰謀,總有一日你將後悔莫及……」
而金華魔丐卻厲叱道︰「雷明,你只要一天不把‘鐵筷子’交出,盡避你名列十大高手,號稱‘天下第一異人’,那你就是我丐幫的叛逆……」
「窮神」厲笑道︰「我雷明就算是變為天下最不義之徒,也不能讓你陰謀得逞!」
金華魔丐大怒,狂叫道︰「好個萬惡叛徒,快與我擒下!」
冰元生遙望山堆,正見月光下,「窮神」正在眾丐幫弟子圍攻中,閃展騰挪,雙掌揮霍縱橫,勁風呼呼而卷,逼得眾丐近身不得。
而金華魔丐卻臉色鐵青一旁而觀,本來站在他身後幾個丐幫的長老,與高輩的弟子,在他一聲命令下,也都躍身加入圍攻「窮神」!,這幾個丐幫一流好手下場,形勢登時一變,「窮神」一雙肉掌,立變為攻少守多!但是!就連一旁偷看之郭元生也都瞧出,凡圍攻「窮神」之人不十分賣力,全是虛招直晃,看似凶猛,實無半絲殺機!金華魔丐怎會看不出來,直氣得臉色鐵青,冷冷發話道︰「凡同情叛徒者,一律以幫規論治……」
又朝圍攻中的「淨面神乞」管雲飛冷叱道︰「管雲飛,如擒不住叛徒!第一個論罪是你!」
「淨面神乞」听得唯唯稱是,接連朝「窮神」呼呼劈出兩掌,逼得「窮神」急施詭異身法而交。
其余圍攻之人一听幫主之言,也都奮力而攻,一時「窮神」形勢頓處劣風!可是!才沒一會兒,圍攻的便又松馳下來,「窮神」安然無險!
金華魔丐可直恨得牙根直癢,連連跺足!終于他一咬牙,面色變得沉陰異常,陡然伸手入懷,取出一塊竹板,一個未曾下場的八袋長老,急叫道︰「幫主‘竹符’如非極重大之事不可隨意動用!」
金華魔丐冷笑道︰「擒拿叛徒,取回本幫歷傳之寶,能不算是重大之事!」
當下右用高舉竹符過頭,同時停下手,往這邊一看,面色徒變肅穆,朝竹符原地伏身而跪高呼︰「我幫主洪福!」
「窮神」一見金華魔丐竟請出,象徽丐幫無限權「丐門竹符」臉色不由慘變。他雖不服金華魔丐濫用「竹符」權威!
但他卻黯然輕嘆道︰「我身為丐幫弟子,豈不能不尊‘竹符’!」
當下也隨著眾丐伏身下跪,高呼︰「幫主洪福!」
金華魔丐一見「窮神」跪拜,不由一陣得意獰笑道︰「雷明你敢不服從我!」
「窮神」慘笑一聲,並不答語。
金華魔丐面色一變,臉上閃過一絲陰險笑容,沉聲又道︰「雷明,你敢不服從我幫‘竹符’?」
「窮神」揚聲道︰「弟子不敢!」
隱身一旁的郭元生,一看此塊竹板,竟有如此高絕的權威,才知正是聞名江湖的「丐門竹符」,不由暗替「窮神」擔憂暗道︰「金華魔丐請出竹符,不知如何來處置‘窮神’!」
此時金華魔丐已寒笑道︰「雷明,本幫主‘竹符’令你,速將本門之寶‘鐵筷子’交歸本幫主,然後……」
他微微一頓後,冷笑道︰「然後自斷雙手!以抵叛逆之罪!」
此言一出,「窮神」直如晴天霹靂擊頂,在場丐幫弟子也都臉色驟變。
而「窮神」慘然一笑道︰「弟子領命。」
于是拖著顫抖身無比激動的心情,緩緩站起身子,走到金華魔丐面前,再度躬身跪下。
由懷內取出一付足有半條手臂長,黑黝黝的鐵筷子!斑舉過頭,呈于金華魔丐。正是丐幫歷代鎮門之寶——鐵筷子!金華魔丐一見自己為幫主以來,夢寢以求之物,眼見就要到手!不由心中也是激動異常,伸出戰顫之兩手,緩緩接向鐵筷子!而——就當金華魔丐快伸手至鐵筷子之一剎!……
驀然!一條人影疾愈迅電激射而至!揚手抓向金華魔丐右手高舉之「竹符」。
眾丐正伏身于地,「窮神」與「金華魔丐」兩人心情正在極端的比照下,都是激動異常。
誰會料及在這時際,如此荒野山崗,竟有人現身!是以金華魔丐只驚得魂飛天外,那顧得再接鐵筷子,一聲厲喝便黑影追去。
這「竹符」由歷代幫主掌管,未曾有過旁落外人之手,現在竟為一個荒郊現身的黑影攫走,豈不是荒唐至極之事!眾丐也齊齊大驚,連連叱喝,奮力追趕過去!「窮神」也急忙將「鐵筷子」收起,施出上乘輕功急追而下。
他雖暫免于難,但為人先公後私,並不替自己慶幸,卻為丐門之榮辱擔憂,恨不得雙脅生翅,追到那黑影,奪回「竹符」!而這奪走「丐門竹符」之黑影,正是郭元生!他一見「窮神」在「竹符」搶到手中,一掠而逝。
冰元生奪到「竹符」之後,知道丐幫弟子必定死追不舍,當下全力而馳,奔弳荒郊而過,來至一個樹林之中!他才進樹林,就覺身後一陣衣袂掠空之聲,緊追而至。郭元生心中暗驚︰「我這等狂奔,還是被追上了!」
當下扭頭一望——但見月光下一個白發斑斑的老乞丐,正速馳身形,疾愈流星飛瀉而來的,可不正是——「窮神」雷明!冰元生本是「窮神」身危,才現身奪走「竹符」,可是他並不知道如何處置「竹符」,這時見是「窮神」趕至,不由大喜。
再看看「窮神」身後,並無一人!于是便放心的停形,轉身等待「窮神」。
「窮神」身形何等之速,眨眼已至,他才停形,看清是郭元生,似乎大感意外,驚叫道︰「怎麼是你?」
冰元生朝「窮神」一揖為禮,微笑解釋道︰「老前輩別來無恙!」說此繼而一正面說道︰「晚輩有事赴‘鳳凰谷’出來,途遇老前輩之危,晚輩為解前輩之危,迫不得已出手奪走‘竹符’瀆犯丐幫之處,望著前輩原諒,現在就請前輩收回‘竹符’!」
「窮神」一听立知原委,並未接回「竹符」卻正容向郭元生道︰「多謝你仗義馳救,老要飯的感激不盡!」
「‘竹符’則請你代為保管些時日,老要飯的,亦無必要收回!」
冰元生一听大驚,才將追問,「窮神」已長嘆道︰「你一定會奇怪老要飯的一生好義,為何落得個丐門叛徒之名!」
冰元生聞言心中一動,微微點頭!「窮神」淒嘆道︰「我老叫化子自幼入幫,終生為丐幫弟子,怎會叛逆丐門!實則我懷疑到第十四幫主于廿年前參與‘洞庭血戰’傷重彌留之際授命金華魔丐為下任幫主之一檔事。
乃金華魔丐一手導演的陰謀,因為金華魔丐性陰毒心機過人,當年幫主去世之時,僅有他一人隨侍在側!難保不是他狠心弒主。然後假傳遺命,自封幫主。
當時丐幫中弟子雖是心疑,卻因朱自元身懷‘竹符’,在萬不得已之下推其為幫主。
但我由他種種破綻,斷定朱自元仍是謀弒幫主,當時我正掌管象徽幫主權威另一鎮幫之寶,就是那雙‘鐵筷子’。
于是我便揚言,朱自元如不能證實他與前任幫主之死無關。將永不歸還‘鐵筷子’,他惱羞成怒,便以幫主身份宣布老要飯的為叛徒!」
冰元生听得深深欽佩「窮神」之一絲不苟,同時也為他叫屈!「窮神」又嘆息道︰「丐幫這鬼崽子主持以來,風紀大壞,一向以正派揚名武林之窮家幫,武林地位已大大不如往昔!」說著突然面呈喜色,又道︰「不想‘竹符’竟為你所奪來,竟無意中為丐幫帶至一復興之機。」
冰元生听了如墜霧水之中,「窮神」已道︰「我丐幫五年一度之大會轉眼將至!如大會時朱自元仍沒有尋‘竹符’,將喪失幫主地位。另由諸長老共舉一人,繼任幫主!假如你肯將‘竹符’保管至丐幫大會之時,才交還于我丐幫,則老叫化子對娃兒大恩如海,永銘以報!」
冰元生連稱不敢,正色道︰「金華魔丐晚輩深痛恨其人,如果老前輩認為,晚輩留下‘竹符’能對丐幫有助的話,晚輩一定遵命就是!」
「窮神」又凝容道︰「但是在會期之前,金華魔丐勢必將傾全幫弟子之力,奪回‘竹符’,娃兒你可得當心羅!」
冰元生唯唯稱是。
「窮神」一見自己重整丐幫之多年心願一但有了倪須,心情大為歡暢,不由又恢復了他平日那種瘋痴不拘的性格,怪聲怪氣的向郭元生問道︰「娃兒,你那個痴情的媳婦呢?」
冰元生心中頓時沉重,他不便告訴「窮神」翠衫玉女為自己下「凝血寒潭」取回「九龍魔令」之事,便推說她已回至她師父「雪山仙姥」處。
「窮神」突又問道︰「娃兒!你說你剛才到‘鳳凰谷’有什麼事?」
冰元生心事更重重涌至,匆匆向「窮神」言明。
「窮神」怪笑道︰「歐陽老兒竟將‘鳳凰三式’傳予你,娃兒你造化不淺!」
「窮神」一看天色,已是入夜,便對郭元生道︰「娃兒!我陪你到‘琵琶娘娘’處走一趟!」
于是郭元生與「窮神」兩人在黑夜中飛馳不停!一路上郭元生忍不住便問「窮神」道︰「這‘琵琶娘娘’究竟是何許人也?」
同時將看處「鳳凰老人」交予他鐵盒那等激動與難隱之情緒——告知「窮神」!「窮神」哈哈大笑道︰「他們這是一對老冤家!」
他便娓娓向郭元生解說其中的委由——原來這「鳳凰老人」與「琵琶娘娘」本是一對恩愛夫妻!琵琶娘娘與天山「廣寒聖母」乃是姊妹之親,兩人各有祖遺的一本上古絕學的「琵琶奇譜」。
便寒聖母所有的是上冊,琵琶娘娘所有的是下冊。
兩冊所載各有奇幻之處,互不關連。兩姊妹各自專攻所有之「琵琶奇譜」!自「琵琶娘娘」與「鳳凰老人」結合成美滿良緣之後。同居「鳳凰谷」中,同享安靜幽美之神仙日子!可是「鳳凰老人」生性仁慈和祥,而「琵琶娘娘」卻是性子急燥,嗜武若狂,終日研究「琵琶奇譜」!不過正是下冊之最後一節,名喚「扭轉乾坤」,其曲奏來驚天動地,風雲變色,百里之內听者,無不喪命,威力之大,不可比喻!「鳳凰老人」生恐愛妻練習此曲之時,對附近人畜有害,便堅持不允愛妻練習這太過霸道「扭轉乾坤」一曲!將「琵琶奇譜」這一節收藏起來。
但!正是人是絕色天姿,卻性如烈如火,她不但不體諒丈夫一片慈心,反怪丈夫此舉,乃是生恐她習成「扭轉乾坤」一曲,武功成就高過,生嫉而發!正是一怒之下,與丈夫決裂!憤然留下愛子攜著幼女出谷,在谷前不遠之處,蓋建一座莊院而居,勤練武功,揚言必要親手擊敗「鳳凰老人」奪回「扭轉乾坤」一節曲譜!「鳳凰老人」見愛妻如此不近情理,雖是深愛她,但為天下無辜蒼生著想,也惟有忍痛堅持到底。
是以每當她返谷強索曲譜之時,「鳳凰老人」總是將愛妻挫退,就這樣兩夫妻便像仇人似的經常激斗。
但是她每次遭挫,練武更勤而求勝心切,每踫上什麼武林絕倫的高手,她必奏「回生變性」之曲,讓那人迷失真性口吐武功,等她習會之後,方將那人轉回本性放回!她如此作法,頗惹武林同道反感,但顧及「鳳凰老人」之顏面,都是盡量容忍!冰元生中一听不由冷然笑道︰「那她唆使女兒盜我‘星芒劍’,也無非是想仗‘星光劍’去擊敗‘鳳凰老人’了!」
「窮神」笑道︰「那還用說!而且她母女也看上你一身‘銀漢煞星’的武功啦!……」
冰元生听得大驚,連忙追問!「窮神」便又講出,上月郭元生為「天陽地陰」二叟擊成重傷,昏迷不醒之際,曾為「紫鳳」帶至她莊院之中。
正當奏出「回性變性」一曲之時,卻為「窮神」所救回。
冰元生在昏迷之中,當然不知經過,听了暗叫好險。同時也將那「鳳姑娘」歐陽慧恨之入骨!他倆雖一路談著,腳下速度卻絲毫未減。
就這當兒——他們已來至那座孤立荒郊的莊院之前!這座莊院在黑夜郊野,如同一雙大無比之怪獸伏蹲著似地,看得心中好生不舒服。
到了莊院跟前,「窮神」壓低嗓子道︰「我們不妨先盜盜劍看……」
冰元生聞言微怔,俊眉一皺。
「窮神」卻正色道︰「要知‘鳳凰老人’交你之鐵盒之中毫無問題是‘琵琶奇譜’中最後一節‘扭轉乾坤’之曲譜!我們如盜得回劍,又何須以鐵盒換劍,將‘鳳凰老人’之苦心付諸東流!」
冰元生一听俊面驟變!暗叫道︰「郭元生你好蠢!」
想起「鳳凰老人」交給自己鐵盒時那麼樣的激動,怎會不是「扭轉乾坤」的曲譜!他一面暗罵自己湖涂,同時也感慨「鳳凰老人」為要使自己全師父之信譽,竟不惜犧牲十幾年來美滿生活所堅持之目標。郭元生真是感動得眼楮有些濕潤!幾乎落淚!當下他自己卻有些矛盾……
如將鐵盒交給她,不但,「鳳凰老人」之憫天之心及十幾年犧牲付之諸東流水,而琵琶娘子習成「扭轉乾坤」一曲,也不知要殘害多少無辜蒼生!可是如不換回劍呢?則「銀漢煞星」與「飛劍客」五十年之約,又如何赴得!冰元生急一思量,毅然忖道︰「對!盜到手則,盜不到手,我郭元生空手不是同樣可以赴約!」
他決定不拿鐵盒換劍,當下朝「窮神」正色道︰「老前輩,我們盜不到就走!」
「窮神」一見郭元生之忖思,知道他已有明確決定,心中大感慰然!因為他實也不願「鳳凰老人」一番苦心,成為一場空!于是「窮神」一拖郭元生,輕呼道︰「起!」
只見兩條人身形輕飄而起,縱入莊宇之內,寂無聲息!兩人又急朝莊院中廳房找去!那知!他倆身影才起,尚未晃出,陡听一嬌呼道︰「兩位有請!」
「窮神」與郭元生齊齊大驚,連忙剎住身子,舉目一掃!但听廳房之中一聲銀鈴鐘響,迎出一條線影,沖著兩人嬌笑道︰「雷老前輩,郭相公別來無恙!」
冰元生定晴一看,一個身著紫色羅衫,生得秀麗嫵媚無匹的少女,正露出貝般的玉齒,嫣然而笑,可不是那「紫鳳」是誰?
窮神自然認得此紫色羅衫少女乃「鳳凰老人」與「琵琶娘娘」之愛女——「紫鳳」歐陽慧,既然現身,自己等也不用硬闖了,當下打著哈哈朝「紫鳳」道︰「姑娘!你也好!」
冰元生卻是俊面鐵青,冷冷哼了一聲,也不答腔。
「紫鳳」歐陽慧看得秀臉閃過一絲慍意,仍是笑容可掬地嬌聲門道︰「雷老前輩與郭相公駕臨,有何指教?」
窮神月兌口道︰「沒什麼!煩姑娘通報令堂一聲,說老叫化有事求見!」
可是郭元生卻是有氣,冷嗤道︰「姑娘當真不知郭某來意嗎?」
紫鳳被說得秀臉微紅,冷冷道︰「郭相公莫不是為著‘星芒劍’而來?」
冰元生一听心中暗怒道︰「你根本就明知故問!」當下臉色更沉,寒聲叱道︰「不錯!」
紫鳳見郭元生俊目煞芒直透,知道郭元生已恨自己入骨,芳心不禁一陣莫名的失望,微一沉忖,便愧容滿面的說道︰「前次賤妾奉母之命奪取相公之‘星芒劍’,賤妾雖然得手,卻又歸還相公,而後听說相公墜溝,‘星芒劍’落于‘鬼谷’谷主手中,賤妾乃自‘鬼谷’谷主處取得相公之‘星芒劍’!……」
講至此處微微停下,郭元生倒憶起紫鳳的確曾將自己「星芒劍」劫到手中,卻調弄自己一番後,又還給自己!是以倒也發作不得。
紫鳳又啟口道︰「照理講來,‘星芒劍’雖是相公之物,不過賤妾並非從相公手中得來,也算不得劫相公之物,可不是嗎?」
冰元生被紫鳳這一反問,倒是弄得語塞,心中雖氣,但被歐陽慧這一說,反是自己失禮,郭元生不由怔住在當場!紫鳳微傲一笑,秀臉更趨凝重,緩緩又道︰「雖是這麼說,但郭相公既來索劍,賤妾乃決定物歸原主,不過賤妾雖有此心,可惜‘星芒劍’已……」
冰元生還沒听完急得大叫道︰「什麼?已怎樣了!」
窮神也是面色驟變!歐陽慧停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已為他人盜走!」
冰元生听完,也不吭聲,嘴角一挑,驀地飄出身子,右手疾揚五指堪堪按向紫鳳脈門,其勢迅捷無匹,詭異絕倫!事出猝然,紫鳳嚇得驚叫出聲,慌不迭里疾轉縴腰,硬生橫移三尺,雖將郭元生此襲避過,但玉臂卻為郭元生指風掃過,弄得一陣酸疼,忍不出嬌呼出聲!可是郭元生卻是更怒,當下一聲冷笑,又是探掌抓去。
但!當他手勢才起之際——驀听一陣衣袂掠空聲響!緊接著一聲厲喝道︰「小子,爾敢無禮!」
喝聲才起,郭元生早覺一股凌厲無匹的疾勁,勢若奔雷激涌身後,郭元生心中一愕,急施「太虛飄影」身法輕閃出去。
然而郭元生的身法雖怪,那股掌勁更快,已然不偏不斜襲至郭元生身後不及三尺之處!冰元生大吃一驚,暗叫聲︰不好!急凝「玄虛罡氣」準備挨下這一掌!但是!陡听窮神一聲怪笑︰「我老花子也湊個熱鬧!」
頓發另一股潛勁,將襲至郭元生身後之掌風,斜斜化解掉。
冰元生停住身形,扭身一看,但見一個三十余歲的雍容貴婦,滿面怒憤的瞪著自己,半晌又轉向窮神冷叱道︰「臭要飯的,你竟幫著這野小子在我這放肆!」
窮神做了個鬼臉,嘻皮笑臉的聳肩道︰「唷!娘娘恕罪,只怪你們母女搶了人家的東西!怎怨人家不生氣呢!」
斌婦听了微微一愕,繼而冷冷道︰「搶了就搶了,還得怎地?」
這雍容貴婦,自不用說,就是「鳳凰老人」之愛妻——琵琶娘娘!冰元生一听琵琶娘娘竟說出如此蠻橫之語,不由大怒,臉上寒霜陡罩。
窮神卻毫不為意,冷笑道︰「可是人家已到‘鳳凰谷’見過歐陽老兒,取來一物與交換!」
琵琶娘娘听得面色一變,急朝郭元生問道︰「你去過‘鳳凰谷’?」
冰元生冷哼一聲,點了點頭?琵琶娘娘面色一陣黯然,欲言又止,而「紫鳳」沖前一步問道︰「我爹他老人家可好?」
冰元生答道︰「歐陽老前輩精神好極!」
琵琶娘娘听女兒問到與自己反目的丈夫,心中一陣激動,及听郭元生答完,竟有種說不出的慰然!窮神冷眼旁觀,知道琵琶娘娘與鳳凰老人反目,但情愫卻是愈深,不由暗自感嘆道︰「真是孽緣!」
琵琶娘娘輕嘆了一聲,緩緩啟口道︰「我的桀兒可曾在‘鳳凰谷’中?」
冰元生听得一愕,俊眉緩緩蹙起。紫鳳知道郭元生不知琵琶娘娘所說「桀兒」是誰,便抽口解釋道︰「娘是講的我哥哥‘黑鳳’歐陽桀!」
冰元生听了還是茫然繼而一想,猛然憶起數日前自己途救「白衫魔君」,那個痛責自己,幾乎和自己動上手的俊美黑衣少年,不是自稱「黑鳳」歐陽桀!當下問道︰「是不是一個身著黑衫的弱冠青年!」
紫鳳頷道︰「是啊!」
冰元生心想不曾錯了,便冷冷答道︰「他不在谷中!」
紫鳳與琵琶娘娘听得微微一愕,郭元生又曾听得「黑鳳」曾當著自己告「聖旗尊者」稱谷赴天山一行!便又道︰「郭某入‘鳳凰谷’之前曾途遇他告人欲赴天山一行!」
紫鳳月兌口叫道︰「天山!」
琵琶娘娘卻面露喜色,緩緩朝紫風道︰「你那頑固的爹,倒還沒忘掉我的囑咐!」
紫鳳哦了一聲,偏頭問道︰「娘!什麼事啊?」
「孩子,你怎忘了!你哥哥到天山去,還不是去了結我替他訂了的那門親事!」
「噢!你說哥哥去迎娶‘廣寒樓’的應姊姊了,嘿!真是好極了!」
紫鳳說著已高興地直跳,直蹦,琵琶娘娘也喜得合不攏嘴,轉首歡道︰「慧兒你有所不知,這門親事與你姨媽訂了足足有十五個年頭,數年來娘一直惦念此事。生恐你那頑固的爹一錯再錯,誤了此門大好姻緣,我是決不饒他了,哼!」
「嗯!你爹又不是傻子,像應姑娘那樣好的媳婦那里去找唷!」
「是啊!上次應姑娘由一名大漢陪著,驅車至在中原游玩,女兒曾見到她,她長得標致極了,端莊,恍若天間瑤池仙子下凡似地!」
琵琶娘娘听得心喜于眉梢,露出欣喜安慰的笑容道︰「你哥哥既然去了天山,為娘我年來心願總算了結了。」
卻說郭元生與窮神倆站在一旁,看到琵琶娘娘母子似乎忘了他倆的來到,視他倆于無睹地這樣一問一答閑聊家常,不由得互相靦色聳肩苦笑不已!而郭元生隱約听出「黑鳳」歐陽桀,赴天山「廣寒樓」去完婚,而且听他的語氣,到象似乎就是「廣寒聖母」之傳人那個聖潔絕色的白衣少女!
冰元生一想了白家少女,登時一個冷艷高貴的美麗倩影,便映入腦際,可是不料她卻與「黑鳳」已有婚約!冰元生心中竟有種說不出的悵悔,但他想「黑鳳」歐陽桀年青英俊,名震武林與白衣少女正是一對壁人,不由也覺是美滿良緣。
正在這時,窮神已感不耐,忍不住輕輕咳嗽了聲。
琵琶娘娘母女驀然驚覺,立刻中止談話,轉向郭元生,當先琵琶娘娘冷問道︰「你到‘鳳凰谷’取來何物交換?」
冰元生才要開口作答,窮神搶先道︰「一只鐵盒子!」
此言一出,琵琶娘娘听得直同霹靂臨頂,驚得面色驟變,急急問道︰「什麼樣鐵盒子?」
窮神冷冷一笑,便著郭元生出示,郭元生無可奈何,便自懷中取出鐵盒出示,琵琶娘娘一見此鐵盒,面色又是一變,嬌軀禁不住一陣顫抖。
窮神心中暗笑不已,一面要郭元生收起鐵盒,一面輕聲道︰「听歐陽老兒說,這鐵盒中好像裝著是‘琵琶古譜’中的‘扭轉乾坤’樂譜!」
琵琶娘娘直听得雙楮冒火,激動萬分,急朝郭元生問道︰「娃兒,你要換回什麼東西?」
兩人由琵琶娘娘此問,猜出琵琶娘娘尚不知道他倆所索何物,同時也猜到琵琶娘娘平日一定搶奪了不少他人之物!當下郭元生冷冷道︰「星芒劍!」
琵琶娘娘聞言驚然色變,急急轉向「紫鳳」,歐陽慧秀臉也是一陣難看,微微點了點螓首。
琵琶娘娘不禁粉臉驟變,冷冷道︰「‘星芒劍’雖由慧兒交給我,卻在今晨遭人盜走了!」
冰元生與窮神聞言大驚失色,齊齊問道︰「當真?」
琵琶娘娘臉上一陣青白,沉聲道︰「我騙你們干嗎?」
兩人此前本以為「紫鳳」在赫他們,現在琵琶娘娘親自講出,看她神色,又不似在打誑語,于是兩人大失所望,同時嘆息了聲,一陣默然!半晌!琵琶娘娘突然開口朝郭元生道︰「那你就是‘銀漢煞星’的傳人!冰元生了!」
冰元生冷冷點頭,而窮神已冷嗤道︰「是嘛!他正要仗‘星芒劍’為其師‘銀漢煞星’了結五十年之死約,不想竟為了把寶劍,讓其師英名受挫!」
琵琶娘娘忍不住慚色滿面,懷著歉意道︰「我為自生平大願,經常奪取他人武功寶物,此番誤了你的大事,實是我的罪過而深感不安!」
冰元生雖然心中氣憤,卻也慨然道︰「前輩也不必自責,我郭元生既然暫時索不回‘星芒劍’,他日,自有索回之時,明日之約,晚輩決定徒手赴會,以全恩師英名!」
言罷舉手朝琵琶娘娘與窮神一揖,便告辭道︰「既然這樣,晚輩告罪先退了!」
隨即一旋身便欲大步踏去,琵琶娘娘卻是一聲嬌叱道︰「站住!」
冰元生俊眉一蹙,緩緩反身問道︰「還有何指教?」
琵琶娘娘微一沉忖道︰「你要走,把‘鐵盒’留下。」
「哼!歐陽老關輩命區區以鐵盒換劍,現在‘星芒劍’不在,區區毫無理由留下‘鐵盒’!」
「你如先將鐵盒留下,我以人格擔保,一月之內,必將劍尋回親交你手中!」
「這晚輩怒難從命!」
冰元生冷冷答完,便雙旋身而去,琵琶娘娘不由大怒,一聲嬌叱道︰「你找死!」身形疾然欺出,直撲郭元生。
冰元生早料琵琶娘娘不肯干休,琵琶娘娘身形才動,郭元生驟勢待發,但!驀听窮神一聲豪笑道︰「娘娘,人家沒有換到東西,為何要留下‘鐵盒’呢?」當琵琶娘娘掌風寸起,陡听一聲怪笑,灰影疾閃,擋在郭元生面前,發出一掌,硬生將琵琶娘娘之凌厲掌勁化解無形。
琵琶娘娘不由狂怒道︰「好呀!臭要飯的你是存心搗蛋了!」窮神聳了聳肩頭,嘻皮笑臉地。
冰元生臉微微一紅,當下朝窮神一揖道︰「多謝老前輩援手!後會有期!」
言罷便不停留,身形疾飄而起,翻越莊院高牆而去!而琵琶娘娘見郭元生一走,不由大急,恨不得挺身截住冰元生,可是窮神雙掌如影隨形逼到,分身不得,于是急急吩咐歐陽慧道︰「慧兒!快去截住他!」
歐陽慧應聲道︰「是!」
但一晃杏肩疾如飛矢月兌弦而出,嬌軀直往莊院久落去!……
卻說郭元生出得莊院,便急施輕功,如風而馳!但!身形才飄出十靈敏丈,驀听身後一聲嬌呼道︰「郭相公請留步!」
冰元生雙眉一挑,立時止住身形,扭身一看卻是歐陽慧疾如閃電迫至,不由俊面煞氣陡罩,冷知佇立靜待。
歐陽慧眨眼已至,但她看郭元生臉色不對,不禁涼了半截!冰元生冷哼一聲道︰「你叫住冰某人有何貴干?」
紫鳳似本有不少話要講,此刻听得郭元生如此冰冷之言,不由語塞,怔在那兒,櫻唇欲動,欲言又止。
冰元生大感不滿,眉頭一蹙,才想出言,紫鳳已然開口道︰「我別無他言,惟奪劍之事,實乃出于無奈,務請相公見諒!」郭元生接著便冷冷道︰「姑娘如無指教,郭某要先行一步了!」
言罷,一轉身便欲飄峰離去,但他腳步未起紫鳳卻嬌聲急喊道︰「相公且慢!」
冰元生心中不禁憤氣,面色一沉,反身冷冷問道︰「姑娘是否想要郭某留下鐵盒!」
紫鳳歐陽慧聞言面色微變,卻微笑道︰「相公誤會了,奴家有事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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