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鳥真夠毒辣沉穩的,卻見他很平淡的笑道︰「江湖上誤會的事很多,請不必見怪,但不知閣下追蹤的人是誰?」
聖華雖心無城府,但為了這個問題,也考慮了片刻,方很快的毅然道︰「我追蹤的是銀劍羽士張瑞谷!」
九頭鳥機伶伶的一陣震粟,暗中作好仔細的猜測,怔道︰「是了!他的丹心旗縱然未被人奪去,也與這銀劍羽士極有關連,說不定銀劍羽士已經設法奪得聖旗,都在未定之數哩。」
聖華見他沉吟許久,卻未言語,不覺疑心頓生,忙追問道︰「總飄把子認得銀劍羽士?」
「唔?我不認……我不認……」
「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何須含含糊糊的!」
九頭鳥長眉一皺,陰險的笑了一笑,又道︰「我倒是認得此人,只是久未晤面,閣下追問我做什麼呢?」
聖華怒容全消,收起來斃手金刀,很和暖的道︰「請總瓢把子告訴在下,銀劍羽士住在何處?」
九頭鳥沉思有頃,又露出了詭狡的一笑,道︰「告訴你自無不可,但此人本領大得很,在可惹不起他,請你要保守秘密。」
「我決不說是你告訴我的就是了。」
九頭鳥得意的微微笑道︰「他住在洛陽西的邙山腳下,有座名叫火焰村的便是。」
聖華拱手一揖,心急似箭,道聲︰「謝謝總瓢把子指點。」點腳就走。
他去勢特急,行及四丈,卻听九頭鳥大聲道︰「狄幫主是閣下的什麼人?雪山二老不要了麼?」
聖華略微一怔,腳下未停,月兌口道︰「老前輩!暫饒他二人之命……」
後面的聲音微弱得不易听真,人卻早就隱于古森林內,蹤影皆無。
九頭鳥驚出了渾身冷汗,暗自慶幸道︰「虧得我應付得法,否則,憑了這種絕世的輕功,就是傾全幫人馬,也不是他的對手。」
他微笑著正想回轉屋中,卻听身後有人笑問道︰「邙山火焰村住的不是天山派的紅焰老祖?總瓢把子是不是說錯了?」
九頭鳥轉身一看,原來是駝背蒼龍,鐵腕蒼鷹,和三旗堂主,說話的是駝背蒼龍。
總瓢把臉色倏地一變,暗存殺機,不由朗聲一笑道︰「蒼龍兄說對了,我不過用的是借刀殺人之計,叫他兩人拚個死活,好出我胸中之恨。」
雪山二老和三旗堂主驚異得「哦」了一聲,莫明其妙的望著九頭鳥,不知他何以如此。
九頭鳥展露出猙獰呆怖之容,狂聲一笑,接道︰「有天山派,就難有我蜘蛛黨,紅焰老祖武功高我太多,曾因事故劈了我兩掌,這仇恨至今耿耿在心,勢必洗雪,但我打他不過,奈何奈何……」
他仰天長笑,許久,又接道︰「老天助我,姓唐的擅闖我三堂重地,本該處死,可是,他的本事,似乎比紅焰老祖還高,更越惹他不起,偏這小子要找銀劍羽士,然羽士與我交情頗厚,怎能相告,思慮之下,我就用了借刀殺人之計了……」
他太得意了,有點忘形,繼道︰「姓唐的本領大,閱歷差,性情急,紅焰老祖也剛愎自用,兩人見面,必要惡戰,姓唐的死了,是他擅闖我三堂重地應得之罪,紅焰老祖死了,替我報了兩掌之仇,不過……」
他目露殺光,狠瞪了雪山二老一眼,道︰「他二人只要有一個不死,弄清了是我的毒計之後,蜘蛛黨就沒有一個人能夠活命,二位認為我的話對不對?」
雪山二老何等人物,早就看出苗頭不對,九頭鳥怕二人走露了風聲,大有殺他二人之心哩。忙道︰「不嫌棄,我二人也可加盟蜘蛛黨,為各位效力。」
九頭鳥霍然大笑,忙點頭道︰「歡迎,歡迎,咱們現在就舉行入盟禮儀,哈!炳!炳……」
這雪山二老一生作惡,鬼詐萬端,不想今天落在城府極深的九頭鳥掌中,就在他幾聲大笑下,糊里糊涂的把命丟在此處。
他們終于被九頭鳥用五門的毒藥,暗置酒中,很容易的被毒死了。
真是惡貫滿盈,沒有死在聖華手上,卻暴尸古林。
聖華在偶然的機會中,得到銀劍羽士的下落,心里可就非常欣喜,他自己慶幸定可從銀劍羽士那兒奪回丹心旗,所以,走起來特別快速。
他沒有想到九頭鳥陰險萬端,玩他于股掌之上,叫他去替他報仇哩。
于是,離開古森林之後,看準了赴洛陽的方向,拚命的奔走。
以他目下的功力,一天走個千里之遙,是件極為平常的事。
邙山,在洛陽的西南,火焰村,就在邙山腳下。
紅焰老祖是八大山人的師父,八大山人有四個已死在聖華的斃手金刀之下,另外四人的右耳被削,而逃回火焰村。
神焰老祖大發雷霆,發誓要尋聖華報仇。
這紅焰老祖以紅焰掌馳名天下,他霸居鄺山,周圍百多里以內,沒有人敢作案。
他既決心找聖華尋仇,一天也不願耽誤,即奔走江湖,四處查訪。
可是,聖華的行蹤不定,兩個多月過去了,卻未訪得聖華。
然而,他發現了聖華日夜夜思念的心上人端木慧。
端木慧離開了聖華之後,並未遠離,在一個黑夜間,無意中被她發現了混世狂生張行。
她芳心情不然而動,來不及通知聖華,單身就跟蹤張行,打算從張行身上得出丹心旗的下落。
偏巧紅焰老祖早知端木慧與聖華的關系,于是,他找算從端木慧身上,而找出聖華,以便報仇。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端木慧做夢也未想到紅焰老祖在打她的主意的。
這位姑娘向以機智見稱江湖,不想這次失算,竟被人家盯牢了。
三天過去了,聖華並未出現,紅焰老祖很是不耐煩,但他又不敢和她正面為敵。
因為,中鈴的聲威,到底是太高,他惹不起五岳人物,可是,打心里又不願放棄這個最佳的釣餌。
老祖左思右想,靈機倏動,聲色不移,趁端木慧全神凝視張行之際,猛不防現身出手,將端木慧暈穴點中,撈臂就也抱定,轉奔邙山火焰村。
紅焰老祖擄回端木慧,軟硬兼施,逼問端木慧,要她說出聖華的下落。
可憐她離開聖華之後,一直就失去聯系,又怎能知道聖華的去處哩。
因此,紅焰老祖失望了,但也不敢放她,她雖吃了不少的苦頭,卻未有大的損害,只是,行動受到限制而已。
這是個意外的變化,難怪聖華東奔西走,始終尋不著她的道理,竟是為了這層變故。
無巧書,聖華被九頭鳥玩弄著,硬將紅焰老祖說成了銀劍羽士,叫他日夜疾趕,反倒促成二人重逢,這是九頭鳥始料所不及的!
這日,夕陽西下,洛陽城內,出現一位汲其標致俊美的白衣少年。
這少年虎背蜂腰,劍眉星目,細女敕的臉上,掩蓋不住豪邁及懾人的殺氣。
不過,這俊美的少年,卻顯得十分土氣。
街上滿是熱鬧,他像是從未見過,瞧瞧這,看看那,鄉下人進城似的。
在此種境況下,他應該高興,不然,他不但沒有笑意,反而面色冷冰冰的,繃得好緊!
他是誰?直言居士唐聖華是也!
他沒有到過城市,出道以來,這是第一次進入繁華的洛陽城。
這些繁華的氣派,他感到十分詫異,也十分奇特。
兩只眼楮,就不停的探瞧。
由于他心思深重,縱在是熱鬧當前,華麗顯明,他也提不起興趣。
他滿腦子的銀劍羽士,滿腦子的丹心聖旗。
在這個時刻的聖華,生像決定丹心旗就是銀劍羽士所奪,殺父的仇人,也定是銀劍羽士無疑。所以,他臉蛋繃得緊緊的,殺機大透華蓋。
假如,銀劍羽上果真是奪旗殺父的正凶,他要不將他劈得骨碎肉亂,決出不了心中之氣。
他昂首闊步,疾行街頭,許多人都投給他驚羨的一瞥。
他經過一座豪華的酒樓,射出一股酒菜香味,直撲進鼻端。
骯中雷鳴,他感到有些餓,先模了一模腰包,不錯,還有不少的碎銀。
放心,這才踏進那家豪華酒樓。
他害怕吃完了沒有錢給人家,在雲夢被店家挪揄的尷尬景況,晃過了腦際……
幾道菜,小壺酒,獨自吃喝起來。
「老弟!你說怪不怪,老當家的擒回那美如天仙的姑娘,殺不敢殺,放也不敢放,不曉得是什麼用意?」
「二哥,你還沒有弄清楚,那位姑娘听說來頭大極了,老當家的很煩惱,正在想別的法子哩!」
「老弟,你見過姑娘沒有?」
「沒見過,听說沒有左臂,不知對不對?」
听來听去,起先沒有在意,現在心動了。
他斗然的一震,停杯回望那說話的二人一眼。
耙情是兩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勁裝打扮,虯筋外暴,倒像是練過幾年功夫。
聖華很納悶,忖道︰「最美的姑娘,少了左臂,天下就算有相同的姑娘,而且來頭極大,是她?」他沒有辦法作決定,是這樣的猜測。
稍停片刻,人家的話聲又起︰「我听內堂的人傳說,老當家的是要利用這位姑娘,找出另外的仇敵……」
「三哥,你听說仇敵是誰?」
那人搖了搖頭,想了許多,卻始終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聖華已然吃得差不多了,心想,「火焰村這名字,這一帶定是人人皆知,我不妨借問地址為由,詢問這二人的來路……」
心念一決,繃著臉迎上那兩個漢子,月兌口問道︰「請問火焰村離洛陽有多遠的路?」
兩個漢子驀地一驚,四只眼神,死死的盯瞧了聖華許久,年紀較大的漢子,方道︰「小扮到火焰村找誰?」
聖華見二人驚訝之態,當即斷定是火焰村的人,忙順著他們的口氣道︰「找老當家的。」
這個漢子更加驚異,互望了一眼,都想道︰「許是老當家要尋的主兒……」
他們又互相點了點頭,似乎有了默契,忽見年長的漢子大聲喊道︰「店家!」
店伙計應聲「有——」很快的到三人桌前,含笑而立。
「這位小扮的酒菜錢,算在火焰村帳上。」
伙計連聲稱「是!是!——」應聲而退,接著,那漢子道︰「火焰離洛陽約還有百多里路,小扮什麼時候動身?」
聖華沒有理會他,先說聲︰「謝謝!」道︰「二位剛才所說的姑娘,她是在火焰村麼?」
那了趕忙說道︰「不錯,是在火焰村,小扮,你是為她而來的?」
「不是,我是專門找老當家來的,我這就要動身,再見了!」
他說完話,很迅速的出了店,出洛陽城西,撥腳如飛似的疾射。
他一路急趕,心里不住的想道︰「且不管那位姑娘是不是她,先找著銀劍羽士再作計較。」走著,他又想道︰「假如是我的慧姐姐,她怎麼會被銀劍羽士擒來?擒她又是什麼用意呢?」
接連在他腦子里,閃過了許多問題,偏偏他又得不出問題的答案。
他一口氣走了五十里路,突地又想道︰「一會見了銀劍羽士,我應該怎麼說話?萬一他不承認殺父奪旗,我又怎麼辦呢?」
是啊,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沒有證據,人家就會承認自己是凶手?天下有這麼傻的人?
他楞了,這問題因擾了他,腳下也不期然的停下來了,不山價天嘆了口氣,自語道︰「若是慧姐姐在時,她會替我解答這些問題,可是……她……唉!」
聖華心里發急,在山葉里來口走著,突然——
天空劃出一陣清脆的鳴響,劃過頭頂,往西而去。
啊!原來是兩只白色的信鴿。
(此處缺十行)
仍舊往前趕來,走得比時才還快。
當他快接近那些人的時候,即听得有人喊道︰「來啦!
快轉告老當家的……」
「你看清了?是那小子麼?」
「怎麼沒有看清,雪白的衣服,錯得了嗎?」
這明明是指的聖華,證明人家早就算準了聖華此時必到。
他納悶了,自己行蹤,怎會在銀劍羽士控制……
心里有這樣想著腳下不期然慢了許多,然而,距離有限,再走得慢,也化不了多少時間。
不大工夫,他到了眾人跟前,將他們打量了許久,忍不住問道︰「這里是火焰村麼?」
「不錯,你大概就是直言居士了?」
聖華心中又是一驚,暗道︰「銀劍羽士的確陰詐,居然對我的行動,查得清清楚楚,可見他做賊心虛,分明怕我找他,而事先作了準備……」
(此書缺十行)
「不對,不對,火焰村是天山派紅焰老祖的居處,你既是直言居士,怎麼連名諱都搞不清楚?我問你,你到此是否為了那個姑娘來的?」
「我不是為那個什麼姑娘,我另外找銀劍羽士有很重要的事。」
「我們這兒沒有銀劍羽士,你大概不是直言居士唐聖華吧……」
聖華心頭好惱,楞了半晌,暗想︰「紅焰老祖是何許人?
怎麼他們都不承認是銀劍羽士的住處?莫非九頭鳥騙了我?」
他拿不定主意,狠瞪了那人一眼,再問道︰「我是直言居士!這兒真的沒有銀劍羽士?」
「的確沒有銀劍羽士,不過,你是……」
聖華不禁失望萬分,也惱火得緊,但他不好將心火發泄在這群人的身上,心中煩燥,也等不及人家往下說,怒沖沖的堵住.喝道︰「沒有銀劍羽士,算我白跑,我要走啦!」
說完話,當真就扭頭而行。
他這時滿肚子惱恨,當下心中作了兩個判斷,那就是九頭鳥騙了他,玩弄了他,或者,是此處的銀劍羽士改名紅焰老祖,而不敢見他。
他認為九頭鳥玩弄他的可能性最大,因此,轉身而去,去打算再找九頭鳥,逼他到此對證,否則,就先殺九頭鳥。
走了不及十步,正走得起勁,驀听︰「站住!我找都找不到你,怎會叫你走了……」
聖華暗中叫聲︰「怪呀!」腳下已停止了,轉身看去,只見火光下,站著一個紅須黃發的考者,身材高大,臉色成紫醬,年紀總在八十以上。
老者威風颯颯,滿臉殺機,十足的顯出一種暴戾的形態。
聖華心里本就很不舒服,這時更惱,喝道︰「你是誰?」
「紅焰老祖!你就是唐聖華?是為了救那個女娃兒來的?」
「放屁!我找銀劍羽士來的!」
紅焰老祖黃眼楮一瞪、喝道︰「好小子,你殺了我的徒弟,尋了你兩個月,都尋找不到,分明你是救端木慧來的,卻偏說找銀劍羽士,滿嘴胡言!」
「慢點,慢點!你剛才說什麼端木慧?她怎會在這兒?」
「是老夫擄來做人質,專等你投案哩,哼!」
聖華明白了,恨透了九頭鳥,但也因而得到慧姐姐的去處,喜恨各半,忙道︰「你的徒兒是誰?叫什麼?」
「八大山人,被你殺死四個,另外四人的右耳被削,你想不承認?」
「笑話!你的意思是找我替你徒弟報仇?」
「嘿嘿!說得對,你拿命來吧!」
聖華不禁哈哈大笑,眼閃碧光,說道︰「你要報仇?哈哈!很好,請你先將端木慧放出來,咱們再拚個死活。」
紅焰老祖已經是青筋暴起,黃眼變成了紅眼,暴怒如雷,喝道︰「殺了你這小子,我自會放出端木姑娘。」
聖華殺機陡展,冷笑道︰「嘿嘿!你要是損了我慧姐姐半根毫毛,我就要拆散你的老骨頭,乖乖的听話,先將慧姐姐放出來的好!」
紅焰老祖直舉雙手,紅得透亮,須發皆張,狀極可怖,喝道︰「少廢話,你看老夫的紅焰掌吧……」
「嘩嘩」兩聲悶響,熱流激動,四處的火燭,已被這烈風撲熄了一半。
那熱流散而復聚,如同一股熱柱,突向聖華撞來。
聖華不明白這是什麼掌法,單掌擂動,玄天陽玉夾狂濤,直往熱柱撲去。
「噗!」熱流似被擊散,然而,紅焰老祖並未挫退,反而雙掌舞動,久不稍停。
聖華正感到怪異,略一怔神之際,只覺身外奇熱,直逼近身左近。
他心頭一緊,神功已凝集周身,耿台頓明,反應立生,抗力也隨之加強。
聖華功力待發,心中卻不住的想道︰「我暫時還不能殺他,否則,慧姐姐的危險性可能增加,但我用什麼方法要他知難而退呢?」
他腦中轉了幾轉,急匆匆的又想道︰「我殺了他四個門徒,他替徒復仇也是理所當然,此人多少還存在正義之氣,只看他不提丹心旗三字,足以證之,我只救出慧姐姐就算了……」
這思慮很快的閃過心胸,也正是紅焰掌熱量加重之際,斗然間,逼得聖華沁出少許汗漬。
他驟然提高了警覺,張口大喝,丹田真力已發,雙掌舞動,撥出六成神功,照熱柱拍去。
呼他一聲,紅焰老祖身形晃了兩晃,毫無退意。
這紅焰老祖的紅焰掌已有六七十年的修為,掌力發出,柔剛並舉,功力用到極處,其熱度不但能震斃敵人,且迫人窒息而亡,端的厲害。
聖華雖將他攻出的力道震散,但也促使他更加惱恨,絕不存輕敵之念,反而凝集全力,繼續揮出層層熱浪。
紅焰老祖報仇心切,一上來就沒有留情,打算一舉擊斃聖華。
他沒有料到聖華小小年紀,竟具如此純高的上乘功力,是以心中頗驚,而拚力施為。
聖華會過的高手特多,像這種怪異的熱焰,他倒是第一次領教,只是,他不明白這種掌力,是屬于那一類的詭譎功勁。
這時,見紅焰老祖未被迫退,熱力反而增強,暗中一懍,陡將玄天神功運行上來,奮身前躍一聲清嘯,兩掌擂動,竟用上九成力,接連攻出了三掌。
陽剛之勁,如驚濤駭浪,一波接一波,滾滾排出,好不威猛。
噗噗兩聲悶響,紅焰老祖臉色驟變,人也閃退了二步,吼聲如雷。
那層層熱浪,被聖華的神功,擊得向四外飄散。
老祖大大的楞神,雷般的想道︰「怪呀!我這紅焰掌豈是他的剛勁能破麼?這……」
他非常不解,也非常不服,紅須黃發,根根豎立,側身晃進,集畢生之力,又猛攻過來。
聖華之勝,並非勝在玄天陽玉的功力上,而是他吞服了金龜內丹所發生的作用。
當他納氣丹田,撥動神功之際,萬年金龜骨丹的妙用,也就在這刻發出。
這靈妙丹方,隨玄天神功,同時播出,恰好是這些邪魔怪道紅焰掌的克星。
紅焰老祖雖是當代一流的高手,從未逢上敵手,可是他無從猜出聖華吞服過靈丹啊!
聖華見他怒吼中,連續猛攻,也怒氣斗發,急忖道︰「我無意殺你,你倒大有置我于死地的毒心,哼!看我怕得了你不?」
心念初動,神功已凝,怒聲喝中,已將全功集于這兩掌之上,硬挺過來。
蓬!噗……
沙揚石走,四外之人,均後挫了兩步,只剩下三四個火燭了。
紅焰老祖滿以為這一掌打出,定可迫退聖華,那曉得響聲過後,他的功力驀地四散,心頭震動,人也後退十多步遠。
總算老祖功力深厚,並未倒下。
這老頭子可就在心里有了驚悸之感,暗中納氣略一調息,忖道︰「怪不得八大山人死的死,傷的傷,就老夫這身本身,也不是他的敵手,看來這仇只怕報不成了,唉!」
他暗中一嘆,翻眼看了年聖華,又想道︰「好在他不是沖著我來的,我不如放出端木慧,日後再想辦法的好……」
「紅焰老祖!你還要不要拚兩掌?」
老祖心中一驚,心忖中斷,抬頭見聖華殺機未斂,又是一懍,臉色十分難看,冷笑道︰「拚不拚在你,老夫並不含糊!」
聖華心中暗笑,道,「你分明已存恐懼之心,卻硬要充硬漢,若真要取你之命,只怕用不著兩掌。」
他並不點破,寒著臉,冷笑道︰「我早就告訴過你是找銀劍羽士來的,你卻偏要為門徒報仇,試想當初他們若不存心要奪我的丹心旗,我焉能出手殺傷他們,你能怪我……」
他劍眉陡揚,星目碧光閃動,接道︰「我不願多殺人了,你要報仇,什麼時候都可以找你,今夜我看還是免了吧!不過,你得將我慧姐姐放出來才能兩罷干戈,否則……」
下面的話,他不願說下去,只以臉上陡展的殺機來代表。
這正是紅焰老祖下台的好機會,實在不能錯過。
紅焰老祖沒有半點笑意,卻很爽快的道︰「老夫依了你,不過,你得告訴我,是誰指使你到我這兒來的?怎會將老夫當作銀劍羽士?」
聖華楞了一楞,將此事考慮半會,忖道︰「九頭鳥心計歹毒,借刀殺人,我無需替他保密,反正再遇上我,非要殺他不可,我就告訴他,又有何不可?」忙道︰「是蜘蛛黨的總瓢把子,九頭鳥告訴我的。」
紅焰老祖冷哼一聲,月兌口罵道︰「再要叫我踫上九頭鳥,我不劈亂了他才怪!」
他鋼牙咬得格格響,人卻沉著得緊,扭頭對兩側人喝道︰「傳令內堂,速將端木姑娘請到此處!」
堡夫不大,火焰村內陡地燈火通明,人潮蠢動,十多個勁裝漢子的護圍中,出現一輛小車。
車的四周,緊隨著六名年青的使女,在燈燭輝煌下,齊向村外走動。
那小車綢慢飄動,但卻看不清車內的情景。
聖華不明白這是什麼門道,他以為是紅焰老祖又在施展詭謀,不由多加了幾分戒備。
晃眼間,車已到了眼前,壯漢倏地分列兩旁,齊向老祖施禮。
紅焰老祖大模大樣,理都不理,沖著那幾個姑娘一揮手,只見她們走進小車,玉手掄動,頓將小車之門及綢幔打開了。
聖華借燈光往車內一看,喜得驚呼聲︰「慧姐姐……」
原來小車之內坐的正是端木慧,仍舊是杏紅服裝,光艷奪目,儀態絲毫未變。
她初听這聲驚叫,芳心不由一慟,秀目張望,哈!正是朝思夢想的聖華弟。
她忘記了這兒是火焰村,金蓮跺動,像只燕子,輕飄飄的飛射而出,投進聖華的懷中。
聖華略露窘態,很小的在她耳邊說道︰「慧姐!人很多啊……」
端木慧紅霞滿面,嗯了一聲,立定了嬌軀,說道︰「老鬼壞死了,關我幾個多月,硬不叫我走哩。」
「他沒有打你麼?」
「哼!他敢!只可恨誤了我的大事,真氣人。」
「大事?」聖華暗中一呆,心里連著念了兩遍,星目緊盯著端木慧,正想說什麼。
端木慧真夠靈慧的,忙道︰「你不要多問啦!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聖華還是思索她說的「大事」,並未立刻回答她的問話,反而問她道︰「你在什麼地方被紅焰老祖擄來的?」
「這些話都別談了,呆會兒細細的告訴你,我們走吧!
你不要殺老鬼了,他對我很好哩。」
聖華笑了,笑得十分的天真,他很奇怪天下的事,江湖的事,怎麼都這麼的巧妙,神奇,詭譎……
本來嘛!要找的銀劍羽士沒有找著,跑到這兒來和人家狠拚了幾掌,反而將無法尋獲的心上人尋到了,你能說他不感到怪誕?
因此,他笑了,笑得是多麼的甜密,多麼的……
端木慧秋波橫閃,遞給他一個百般狡媚的艷美,轉對紅焰老祖笑道︰「老鬼!你還要不要報仇啦?」
紅焰老祖心里非常的難受,沉著臉道︰「老夫打他不過,報仇之念已經放棄了,倒是委屈姑娘了久,很對不起……」
「哎呀!你別在那兒貓哭耗子的假慈悲,我回去對我爺爺講,說你待我很好,要他老人家來謝謝你可成?」
紅焰老祖忽地一震,黃眼珠滴溜溜的轉動著,看了看姑娘的臉色,不由哈哈大笑道︰「這趟事,已經夠老夫難受的了,姑娘難道真的要勞動端木先生?哈哈!」
端木慧銀鈴似的嬌笑,震蕩空際,接道︰「老鬼!你放心!我爺爺才不听我的話呢!你還有事麼!」
「沒有啦!二位請吧!」
「再見!再見!」
這場暴風雨,就如此輕松的沒有流一滴血,破天荒。
聖華和端木慧道出兩聲再見,人影閃動,已往來路上竄出十多丈。
紅焰老祖怔怔出神,他簡直不信他的眼楮,忖道︰「江湖人才倍出,但似這雙兒女武功蓋世的,只怕還不多,這女娃若不是老夫暗施手腳,要擄她到此,倒是比登天還難,今夜是我見機得早,否則,天山派恐怕就此瓦解了!唉!」
老祖思量到此,不由輕輕的嘆出口氣來,無形中對九頭鳥搬弄是非之恨,也消于無形。
他只到看不見聖華他們的人影,方轉回村院。
聖華這時的心境,說不出有多麼高興,他們是往洛陽以南走的。
這陣奔走,少說點也有五十里出頭。
洛陽的南面,仍舊是崇山峻嶺,杳無人跡。
兩人這刻像是在賽跑,一刻也不停的,蹩著一口氣,又奔出了五十多里路。
眼前是一座懸崖,淙淙的泉水之聲,不斷的自崖下傳出。
這崖的後面,是一排密不通風的森林,林的外端有許多高大的青石。
這個所在清幽之極,有山有水,有花有樹。
聖華嘻嘻哈哈的一陣笑,停下腳步,往一顆高大的青石一躺,大大的呼了口氣。
端木慧也笑作一團,緊靠在聖華的左肩。
她伸手整理一下頭發,望著聖華嫣然的一笑。
這姿態,這笑,含著無窮的美,極端的誘惑人。
聖華笑咪了眼,神情蕩漾,有些情不自禁……
他突地伸手一圈,抱住了她的柳腰,順勢往懷中一帶,端木慧整個嬌軀,就投在他的懷抱中。
「嗯!」她嗯了一聲,柔荑捧著他的英俊的臉,媚笑道︰「不要嘛,毛手毛腳的……」
他只是傻笑,頭低下了,緊壓著那兩片薄薄的櫻唇,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很久,還沒有分開,還沒有滿足……
她掙動了一下,嬌喘吁吁,媚態橫生,笑道︰「真是!叫人家都喘不過氣來……」
「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她白了他一眼,小嘴一撇,應道︰「為什麼?為不老實,為撿便宜。」
聖華星目射出火樣的光芒,臉都發燙,笑道︰「這是處罰,誰要你賭氣跑了,害得我到處找,害得我日思夜想,害得我掉下眼淚……」
她趕忙捫住他的嘴,流露出無上的慰貼,也顯出了百般歉疚,嬌笑道︰「你不會怪我?」
「怎麼會不怪你?我還要罰你。」
「嗯!我願意接受處罰,你說罷!」
聖華星目眨了兒卜.望著她神秘的笑,許久方道︰「我罰你……」
她又捫住了他的嘴,抱緊了他的脖子,兩個人貼得緊緊的,分不開,分不開。
溫馨,甜蜜,瘋狂,無窮的……
數月的離別,再度重逢,這歡愉自非局外人領略得到的。
她站起來了,依靠在石上,臉上沁出些微汗漬,甜笑著。
他仍舊是躺地上,頭卻枕在她的腿上,情意綿綿,望著她那得意的滿足的笑。
「你說,這些時候發生了什麼遭遇?」
他毫隱瞞,將他所經過的事情,很詳細的敘說,直到會見了紅焰老祖為止。
這些經過,最使她關心的只有兩點。
第一、狄門幫的小翠。第二、銀劍羽士。
這小翠夾在她和他之間.就像眼楮里揉進一小粒砂子,有著微妙的不舒服。
端木慧盯著他很久,很不在意的問道︰「那個小翠一定是個美人胎子,非常標致是不是?」
聖華沒有撤謊的能耐,淡淡的一笑,道︰「長得倒是嬌小玲瓏,不過,我總覺得她有股子苦命樣兒,楚楚可憐。」
「你很同情他,給了她片刻的安慰?」
「那倒沒有,只是很隨便的談談。」
「哼!」她從鼻中發出這聲細微的聲音,接道︰「當然啦!
人家長得既年輕,又漂亮,又可憐,你動了惻隱之心,她動真實情意,這不正好嗎?……」
聖華心中一驚,他听出這話中可帶了刺,他明白了,忙笑道︰「我不準你說這此話,天地之間,只有你,才是我終身不離的伴侶,你活著,我也活著,你死……」
死字沒有說出口,她又用玉掌堵住了他,她放心了,熱情的一笑,忙將口風一變,很嚴肅的道︰「你遇見過銀劍羽士沒有?」
「我若是遇見他,就不會被九頭鳥玩弄到洛陽找紅焰老祖,也不會見著你,我正苦惱著呢!」
銀劍羽十提起了他的興奮,翻身坐了起來,很快的說出這番話。
端木慧仰臉想了許久,她這時的眼,露出了智慧之光,芳心中在衡量她原有的判斷,因此,沒有說話。聖華也是在思索什麼,突然——
他想起了一件事,忙搶著問端木慧道︰「你說過,紅焰老祖誤了你一件事,是什麼事呀?」
端木慧芳心一戰,笑道︰「我遇見一個人,暗中追蹤他,
這人在我的判斷中,和丹心旗頗有關連,那曉得叫那個老鬼破壞了。」
「此人是誰?」
「在沒有得到證據之前,我不要告訴你。」
「難道你對我還要保守秘密?」
她嫣然一笑,很技巧的道︰「那倒不是。我這個謎,讓你慢慢的猜,一下子說破了,多沒有意味!」
聖華笑了,他覺得這位美人兒實在可愛,並未追問下去,轉過話題,又道︰「你知銀劍羽士其人麼?」
「很早我就听爺爺談過此人,他不但功力高,名聲大,而且還狡詐毒辣,陰險萬端,丹心旗,從太倉八丑臨死所吐出的‘銀’字來看,多少有些關連。」
其實,這還是端木慧順著聖華的話說的,她心里早就將這些微妙的關鍵,構成了初步的答案。
然而,沒有事實證明,她不願說出她的想法而已。
聖華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畢竟太少,他估不透端木慧是何巧奧。
他臉色凝重起來,忙道︰「我的想法和你的想法非常接近,姑不論丹心旗是不是銀劍羽士所奪,且找著他再作道理。」
「假如找著了他,而他矢口否認,你又怎麼辦呢?」
聖華一楞,瞪著眼楮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已經為這個問題困惱過。
他楞過之後,忽又露出了笑容,想道︰「她能考慮到這一層,顯然是她定有辦法來解決它……」
他更笑了,思索未了,忙道︰「我一點辦法都沒有,都要靠慧姐姐想主意哩。」
他這聰明的說法,逗得端木慧噗 一笑,道︰「你別將帽子扣在我的頭上好不好?」
「好姐姐!你不願替我分憂?」
「傻弟弟,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麼.別急呀!慢慢的就會有法子可想的。」
聖華嘻嘻而笑,很自信的道︰「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安心得多了……」
「哎呀!這會子專會說好听的話,到了和人動手的時候,你心中還會有我這個姐姐。」
聖華暗道︰「好啊!她到現在還沒忘記那天的事……」
他趕忙站了起來,移到她的前面,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笑道︰「好姐姐,你再不原諒我,我就跪下了……」
「嘻嘻!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只希望你以後殺人,除非是萬惡不赦,能夠放條生路給人家,總是好的。」
「遵命!遵命!」
她笑,他也笑,又纏綿在一起。
笑聲揚溢空中,這氣氛是多麼和諧……
夜,靜寂得連兩人的心跳,都能听見。
許久沒有說話,依偎著,舍不得分開,像一股蜜糖,扭得特別緊。
「姐姐,我們應該往那兒去?」
端木慧想了許多,翠眉輕挑,道︰「可惜銀劍羽士沒有一定的居所,也很少有人知道他,找他真不容易哩。」
她沉默了好半天,悠悠一嘆,道︰「只好走著瞧,只要有絲毫線索,就不難找到他。」
聖華也無可奈何,笑道︰「我們走吧!」
「嗯!我很累,口也渴得很,多休息一下再走。」
他心里很不好意思,不是他,她怎會疲憊?
「你在此處休息,我去弄點水來解渴好嗎?」
她很感激他的體貼,點頭道︰「你要快去快回,我一個人有點怕嘿。」
聖華微笑著,起身拍了她一下,道︰「別怕,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你……」
話未說完,白影輕晃,就向岸下奔去。
端木慧芳心有種說不出的喜悅,閉著眼,又在回味這難得的溫存。
她櫻唇掛著絲絲甜笑,依靠在青石上,悠閑得像一座美麗的女神塑像。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聖華沒有轉回。
她神情也振作了許多,蓮步輕移,就想到崖邊去看看聖華。
忽地——
傳來了兒聲腳步聲響,是向這面走來的。
她倏地一驚,仔細辯別下,不是聖華走動的聲音,不由暗想︰「這麼荒僻的地方,又是在深夜,怎會有人出現……」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趕緊縮回身形,閃在大石後樹林中,秀目緊盯住外面。
不大工夫,果然,有個白衣青年向這面行來。
雙方距離太遠.是何容貌,卻不易看真切。
但,憑那種穩健的步法,來人準是江湖高手無疑。
漸漸的,那人來得近了些,白皙的臉型,倒也十分清秀。
她看真了,芳心不由大震,輕呼道︰「啊!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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