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身動如風,出手似電,眾女郎驚見之下,全都「呀」地一聲叫了出來。
仲玉雖身極高武學,但沒意到乃母真會驚然對自己下手,待見眼前黑影疾閃,方想側身,倏感頭頂寒涼,只輕哼半聲,便自蹌踉斜退數丈,失去知覺萎縮倒地。
慎芳一見,心疼如絞,嚇走三魂,當即飛撲仲玉身旁,察看真切,頓即慘嚎聲中,趴近雲霄胸前,伏地哭道︰「娘,您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呵!……」
雲霄望著慎芳,面慘笑,溫言道︰「芳兒,為娘並非壞意,只不過點他的‘百會穴’,一則使其血液聚涌重樓,集火毒于一處,俾便化解,二則讓他昏睡,也好喂藥與他服下,免得惟而不受。」
「怎麼,難道為娘還有壞意不成!」
「您去看!」
雲霄听慎芳語意反常,心下一凜,情知發生差錯,急忙趨前一看,頓時三魂離體,幾乎昏倒在地,楞立如木。
原來,由于雲霄傖促出手,人亦因身受寒毒,體內已開始劇烈惡化,所以不易控制輕重,而且認穴也失去準確,原是要點仲玉的「百會穴」,豈知分毫之差,竟戳點「邱墟死穴。」
此刻,仲玉仰臥在地,嘴角漸漸冒出鮮血,呼吸雖然沒停,看情形很難月兌險境。
「狠心的娘呵!」慎芳又是一聲淒嚎,訖道︰「他原已身中火毒,如今又被您點中‘邱墟死穴’,焉有回生之望,求您再賞芳兒一指,我……也不要活了……」
慎芳的淒聲,引起了眾女郎的悲唏,個個低垂俯首紛紛落淚,而雲霄的心,更為之一片一片撕碎,欲啼無聲想哭無淚。
其實,她出手錯傷愛子,悲傷的程度,豈又輕于慎芳?
只見她此刻,失去了主宰,不知所措。
接著,她淚眼模地糊噎了一聲,道︰「芳兒,為娘真是罪該萬死,想不到出手點‘百會穴’,竟戳中‘邱墟死穴’了。」
語畢,俯身下去,出掌連揮,對住仲玉的「靈台」「氣海」「欺門」「丹田」五大穴,隨又把「澄心丹」,塞入仲玉口中,繼道︰「現在已閉住五大要穴,再用接體道流手法,逼出內髒淤血,想必即無生命大礙,可是為娘體內寒毒也己惡化,這份功力尚不知成不成交……」
慎芳听雲霄之言,才知確因失手誤點穴道,落得慈心辦成壞意,待見乃母以重傷之身,仍不惜損耗真元,為仲玉進行接體道流,被感動得心生歉疚涕汨交流,深悔適才情急之下,不該用言語頂撞,此刻,她靜悄悄立在一旁,暗自懺悔不已。
眾女郎見院主坐地行動,遂各自嬌軀嫉移,在雲霄四周圍成一個圓圈權充護法。
這時,林外響起連聲怪嘯。此起彼伏由遠而近,震得由谷回音不絕,鴉雀亂飛。
很顯然,這又是強敵迫境,呼應壯威的信號。
雲霄正當行力,驟聞呼嘯連天,心知強敵又臨,迅即讓功撤掌,立起身來,凜然道︰「快把少院主抬回靜室,好好叫人看護,不可遠離。」
接著,人影一陣飄動,眾女郎橫列雲霄身後,仲玉被抬回院中,但慎芳象失去活力,愁容滿面,眸閃淚光,有如一座雕像,木立雲霄旁側。
雲霄見慎芳,那種落落深愁,沒精打彩的樣子,知道她惦著仲玉,心中甚為不忍,于是,長嘆一聲,道︰「芳兒,你去看護玉兒吧!」雲霄淒然笑道︰「你盡避去不妨事,這里有我和她們呢……」
慎芳沒作聲,站著憂慮未動。
「芳兒,你去吧!」
她听乃母一再摧促,才默默轉知,朝院落慢慢走去。
雖然這是她心中的要求,在當前來說,卻是不應該的,所以她慢慢走著,心想︰我這離開此地,強敵來臨娘不是少了一份力量……六洞主和三十二蝶,武功固很可以,怎能擋得了大陣仗?……娘已身中寒毒,功力減退不少,如何應付對敵……,唉,我還是參與這場惡斗吧。
忖畢,忽又回身疾躍,仍默立雲霄身側。
她悄悄地去,又悄悄回來,雲霄不知她顧忌什麼,于是問道︰「芳兒,去了怎麼又回來呢?」
慎芳只睜著眼,凝神地瞧著雲霄,隻果般似的臉蛋,涂上一層感傷,淚珠涌出了眼眶,接著櫻唇一陣抽搐,張口進出一聲!
「娘呵……」便自嬌啼不已,是對雲霄的懺悔,也是因仲玉而哀傷。
雲霄也被她的哭泣,引發了傷心,忙攬住她的腰吱,汕然落淚,言道︰「你好好照顧玉兒吧,去。」
慎芳淚披滿面,啜泣道︰「娘,芳兒雖然離不開玉哥,可也離不開您,尤其我們家遭逢劫難的此時,芳兒更不該離您身旁,娘,您是一家院主,而且又身受寒毒,我能忌心逃避麼?」
「我的兒呵」雲霄也唏噓道︰「難為你有此孝心,往後母子們能不能江湖上立足,只看乎今天生死一斗了……為娘拚著拋尸暴骨……也要維持洞天別院的聲威……你……」
你字剛出口,倏感渾身一寒,心胸刺痛中,「哇」地一連吐出三口冰冷的黑血。
眾女郎一見如此,個個花容失色,蝶撲花移,紛紛圍了攏來。
「呀咦,喲呀……」怪嘯越來越近,似已左入前面森林中。
頓時,一群嬌姝全失去主張,個個驚惶失措,連慎芳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扶著雲霄,流泣叫道︰「娘,您是不是身體難以支持了,她……」
她沒有辦法只有哭,月前大鬧連環峰,怒拆怡台院的雄心,已化為失去主張的淒愴,眾女郎在此緊情況之下,雖沒有哭出一聲,但都在啞然流淚,似乎今天真是「洞天別院」的末日來臨。
仲玉在寒冷刺痛的痛苦中,且聞怪嘯傳近,慎芳失聲悲啼,心中是既難受又憤恨,于是,強提一下真氣,默運功力把渾身寒毒,再度集入丹田,略微調休一會,才說道︰「芳兒……你們不要急,娘體內寒毒一惡化,但一下還不致要命,不管來的是邪路強敵,只要娘不死,他們是絕對討不了好處!」
言乞,忽又哈,哈……仰天一陣枉笑,道︰「不怕蒼天不助我,只要能保住貼身骨肉,大限來時我也甘之如飴……」
接著,倏聞一聲洪亮的呼嘯,自前面林內傳出,隨即出現一群和尚,緩步走出樹林,排列成六列,每列六人,一共是三十六個,集聚在林邊屹立不動。
左首兩行身穿灰色僧袍,中間兩行是黃色僧袖,斜肩披著紫色加紗,右首兩行身著大紅僧袍,距離太遠看不清那群和尚,是些什麼長相,就其聲音看來,一個個身材高大,軀體如牛,可想見其不是善良之相。
未幾,忽由和尚群中,竄來一個灰影,身法倒是非常的快,幾個起落便近雲霄身前,卻是一個四十余歲,濃眉環眼和尚。
只見那和尚巨目環掃一會,朝雲霄豎掌為禮,操純熟的漢語,道︰「貧僧等乃南藏阿呼拉宮屬下,三十六主持來索討「靈通寶玉。」
「請問這位可是雲霄施主?」
雲霄傲然答道︰「不錯,我正是。」
那和尚臉上掠過一絲冷笑,也不再說什麼,倏地回身舉臂一揮,和尚群中便飛出,紅黃灰六條人影,瞬間排立雲霄當面。
這六人俱是年登六旬,面色紅潤,長眉巨目的僧者,看其神態服飾,似是這三十六主持中,身份最高的頭領,他們注視眾女郎一會,臉色微露驚異,敢情才知聲威遠震的「洞天別院」,盡是些嬌花照水的美貌佳人。
少頃,先來的灰衣和尚,指著雲霄啟口道︰「這位便是雲霄施主!」
六個老和尚點一點頭,峻然望著雲霄,臉上泛出漫不輕易的冷笑,接著,由右至左循次目報名號︰「貧僧華嚴宗主持廣盆西,和尚妙法宗主持廣加瑪,老衲淨上宗主持廣賴達,老僧文殊宗主持廣格拉,和尚上乘宗主持廣被溫,貧僧蓮華宗主持廣克寇。」
眾女郎听這些番僧,自我報上名號,心中好不奇怪,邊區和尚竟能操頗為流利的漢語,他們既能說漢語,當然也曾經來中原流連過一段時間,對中原武學自能有深刻的了解,若然,恐怕比九派長老,還難應付得多。
倏聞雲霄一聲脆笑,道︰「今日得蒙法駕寵賜,本院主甚感榮幸,你們與師動眾闖入桃花源,卻是有失儀節。」
淨土宗主持廣賴達,呵呵一笑,接道︰「洞天別院乃中原武林巨閥,江湖人士當可相交來往,何言我們興師動眾,闖入桃花源,雲施主未名太小氣了。」
雲霄玉面一整,道︰「本院雖稱中原武林巨閥,可不古剎寺廟,此地全是閨閣秀女,你們這群和尚,就該棄清規胡亂為麼?」
「哈……哈……」那華嚴宗主持廣盆西,朗笑道︰「雲施工好伶俐的嘴,居然借故指責我佛門子弟的罪狀了,可是我們既然來此,隨你怎麼說都成,卻無法抵賴交出木宮的,靈通寶玉。」
雲霄杏目一睜,道︰「靈通寶玉乃家師遺物,豈可隨便交給你們。」
妙法宗主持廣加瑪,在旁冷哼一聲,接道︰「我們不遠千里而來,為的是那塊寶玉,又焉能空手而回。」
雲霄冷笑道︰「那麼你們是要定了。」
「當然。」
「如果我不交出,又便如何?」
佛門弟子只有大開殺戒。
「你們真勝得了?」
「但願我佛保佑。」
「哈,哈,」雲霄一聲狂笑,恨聲道︰「今天我得大發殺心,送你們這群禿奴歸西天……孩子們,備戰。」
隨即一陣鶯喏燕噪,麗影飛射,黑白三十二飛蝶,已分兩隊立雲霄兩側,六洞主則產隊前,把七個大和尚,包在中間,她們的嬌容,已升起層層殺氣。
六宗主持一見群妹列隊排立,略為愕一下,旋即縱聲大笑起來。
笑聲中,同時舉臂一揮,對面那群和尚,便如入浪卜涌,紛紛疾躍而來,隨之一陣忙亂,也列成五隊,橫眉豎目峻然而立。
眾姑娘瞄目看去,只見前邊十個,滿臉虯須,肩背紅色葫蘆,手執拂塵,中間十個則皮膚燭黃,手舉金爪銅錘,後排十個手捧蛇形劍,黑面黑須,狀態均十分威武。
雲霄見三十六主持,不獨聲勢壯大,個個神情異常,而其攜帶的兵器,也是江湖少見,但不知那些紅葫蘆中,是裝的什麼東西,確值得防範,于是,低聲朝從女朗傳話道︰「少時惡斗開始,各人須小心為之,這場血劫非尋常可比,你們得重施殺手,以維本院聲譽。」
接著,文殊主持廣格達,低嘯一聲,言道︰「雲施主,本宮主持也已期待,請問如何戰法?」
雲霄沉吟一下,臉上掠過一片堅毅之色,道︰「本院主行走江湖多年,很少領教西藏武學,今番機會難得,我要斗斗你們這六位主持。」
此言一出,六位主持被驚得一怔,暗奇雲霄有多大能為,居然以一敵六,瞧其神色黑氣怖面,目透冷光,分明已身虧元散,還敢拽挑大梁,真是令人費解,于是六人徑自竊竊私議起來。
慎芳和眾女郎非僅驚而且怕,她已然身荷重傷,怎麼能與六主持較量?若有不測,不但一世英名付于流水,「洞天別院」也將因而解體。
因之,都投以擾慮而阻攔的神色,但沒有一個敢開口勸阻。
雲霄何尚不知自己重傷在身,難以獲勝,也明白眾女郎意說出口的心意,然而,她有她的打算,這種打算就是,要六主持同歸于盡的決心。
皆因三十六主持中,這六大主持是頭領,其武功也必高出一籌,若把六主持解決,此外當然好應付多了。
可是,慎芳估出不雲霄是什麼心意,竟想冒偌大危險,芳心自是既驚又懼,生恐這將是惡果的轉變,于是,偎近乃母身側,小聲道︰「娘,您的身子要緊,何必冒如此危險,還是讓芳兒替你吧!」
雲霄心內一慘,明知這種作法,凶多吉少,事實上不得不如此,慎芳的勸阻,只使她暗里淒傷,卻動搖不了她的決心,當即笑道︰「我的兒,為娘浪跡江湖多年,還會不懂知己知彼的道理,你放心,娘是永遠不朽的鐵人。」
話雖如此,可是她的眼淚,竟如珍珠般的粒粒撒滿胸前,原也是,向死亡走近的她,在與世永別之前,怎會不傷心悲痛……
慎芳見狀,已預料到可怕的後果,即將到來,但卻難挽回乃母的意念,只能在旁吞聲飲泣。
少頃,雲霄見六大主持,仍在竊竊私議,于是縱聲一陣長笑,全場為之一震,說道︰「六位主持,你們商量好沒有,莫非心存怯意麼!」
說著,步履輕盈,安詳地向場中,一步一步走去。
蓮華宗主持廣克寇,冷笑一聲接道︰「雲施主膽敢以一敵六,我等自當奉陪。」
言未畢,六主持「刷」地抖開拂塵,橫于胸前,身形紛躍散開成半圓形,嚴陣以待。
眾女郎和另外三十個主持,緊注著場中,眼里射出緊張,驚奇,擾慮,狂傲,冷憤的神色。
接著,雲霄又道︰「六位主持,你們進招吧!」
「請你先亮出兵刃!」
「我就憑這雙肉掌。」
「那麼我們也以肉掌相陪。」
六主持各自把拂塵插在肩後,上乘宗主持廣波溫繼道︰「雲施主勢單力薄,而且已然身負重傷,我們願讓你先出招。」
雲霄聞言霍然一震,自己毒傷沉重,竟被他們瞧出來了,當即也不再顧忌什麼,步履一挫,兩臂交叉胸際,猛提體內殘余功力,月兌口叫道︰「本院主有潛了。」
音未落,雙臂已左右揮舞,十指連揮不已,同時身形橫斜疾移。
立由她袖口,飛去無數白線,夾著「嘶嘶」聲,其快無比,徑朝主持射到。
六主持方感奇怪,雲霄只舞臂移身,並不發掌,突見無數白線,已疾射而至,紛紛驚吼之中,身形騰空亂竄。
但雲霄此次施出其獨門絕技「桃化鐵印」,乃是集畢生修為所發,其威力確是大得驚人,要較平常厲害十倍,絕技已經施出,又是萬不爽一,六主持武學再高,也難逃這種殘酷的劫數。
只見無數白線,如網狀飛射之中,六主持已然騰高兩丈的身軀,便被白線所籠罩,銳勁傳出破空之聲,夾著幾聲悶哼過去,六個龐大身影,一起墜落塵埃。
霍地,六主持復又一挺而起,連聲怒吼雙掌齊揚,巨勁狂涌匯成猛烈無比的旋風,雲霄頓被卷飛兩三丈。
眾女郎大聲驚啼,其他三十個主持一怪嘯,但雙方都沒有動。
雲霄在強烈的旋風里,已被震傷內腑,身軀未落,已「嘩哪」幾聲,噴出一蓬血雨,四散飄落。
接著,她一提真氣,沉身下落,腳剛著地,復為對方掌勁卷起,「哇」地聲中,又是一蓬血雨紛飛。
這時,她已力竭氣散,身如飄絮,可是想到目的未達,精神突然一振,迅即強運殘余功力,月兌口一聲淒嚎,飛身撲下,同時雙臂疾彈,再度施出了「桃花鐵印」絕技。
她雖已瀕臨死亡,精氣衰敗,但拚出生命的余力,孤注一擲,其威力仍不銳減。
十指彈處,萬道白線疾射,絲絲勁風發出急促的淒聲穿透對方雄猛的掌風,直奔六主持,渾身要穴。
接聞幾聲慘哼傳出,掌風霍然停止,六主持如僵尸直立,眼鼻耳鮮血涔涔,張口只說出︰「雲……施……主……你……」
霍地,他們身子前傾,由嘴中噴出六只血箭,直向萎身坐地的雲霄射去,但那六只血箭,只到中途便化著無數血珠,濺在草地上,人也隨之撲倒歸西天。
就當六主持伏尸之際,隨起一陣怪嘯,那十個手執蛇形劍的主持,飛身疾躍,猛吐銀虹,齊向雲霄當頭罩下。
慎芳和六洞主一聲嬌叱,雀撲鳥騰,手揮扇劍急切而迎。
未待慎芳等七人撲到,雲霄忽地雙掌並揚,同時啟口一噴,勁風狂通之中,夾著一蓬血針,已各十個主持當胸卷射而至。
驚吼疊起,十主持即被掌風迫退數步,而他們的胸前已現出幾個小血洞,入肉三分,雲霄此時攻力末衰真是奇跡。
隨之,慎芳和六洞主,徑撲至十主持身前,扇揮奇勁,劍吐寒芒,「刷刷刷」把十主持迫得直往後退。
這當口,另外二十個主持又是十主連聲,紛紛平空躍夾,那三十二飛蝶也不怠慢,嬌喝群起,手仗長劍直涌向二十個主持。
此刻,雲霄坐在地上,形同一個厲鬼,頭發散亂,臉呈灰黑,渾身血跡斑斑,正急促地喘休著,而一雙無神的眼晴,瞧著進衍惡斗的眾女郎,發出低沉的嘆聲。
陡然「呀,呵,哎……」連聲慘叫傳來,雲霄移目望去,只見慎芳與六洞主,惡斗的十主持,已有四個倒臥血泊,其余四個正在拚命頑抗。
她那灰黑的臉上,由然掀起滿意的微笑。
「哎呀。」又是一聲清脆的嬌啼,傳入雲霄的耳中,這回她震驚了,急忙循聲看去,一個白衣飛蝶,被對方的金瓜銅錘,擊碎了頭顱橫尸就地。
她心中一陣慘痛,眼淚奪眶而出,喃喃低語道︰「可憐的孩子,願你的魂魄上天庭……唉,這是我的罪過,當初沒有好好教你練功……」
「禿奴哪里走?」這是慎芳的聲音,雲霄又破涕笑了,抬眼一看,只見一個主持的脖子,被那丫頭的長袖纏住了,另一個正仗劍側襲,好丫頭嬌軀一扭,避過來勢,飛起一腳,踢落那主持的蛇形劍,隨即反手揮扇,「拍」地一響,一顆和尚頭應聲開花,跟著左臂疾抖,被纏著脖子的主持,直飛摔兩三丈高,「砰」地落地吐血而亡。
這丫頭到底武功非凡,舉手投足,便毀去了幾個,雲霄看著笑得更開心,幾乎不自覺已是將死的人了。
慘叫聲不斷發出,地上的尸體迭次增多,原來三十六主持,到目前為上,只剩十數個,「洞天別院」的眾女郎,似已獲致完全勝利。
陡地,怪嘯連聲又起,那十個身背紅葫蘆的主持,忽然躍出戰圈,一陣狂笑中,取下葫蘆忽地朝眾女郎一撒,立由葫蘆門射出熊熊烈火,頓時紅焰吞吐,火海泛濫,把惡斗的草地,吞沒入烈火之中。
火,那麼怕人,眾女郎焉得不心驚膽,可是她們的身法再快,也逃不了火焰的跟隨,于是,有的頭發燒著了,有的衣衫破了,有的連人也為火焰吞沒。
如此一來,慘呼、驚叫、嚎啕、狂笑交織成,最殘酷的哀樂,火焰中人影飛竄不停。
雲霄仍坐在原地,目瞪口呆,默然流淚,似乎在等待火來解月兌她……
慎芳一見烈火彌漫,想到了她的婆母,當即手揮香羅扇,逼退近前的烈火,隨即騰身二丈,一提真氣,蓮足急點,有如仙女步雲,徑自越過火海,落立雲霄身旁,隨手一抄,抱著她的婆母,飛身奔入樹林,安放在一株樹下。
兩人凝視相視一會,「哇」地一聲便抱頭痛哭……
「娘,我們完了……眾姐妹葬身火中,您又身負重傷……」
「孩子,這是為娘的罪過……也是天意……」
「天呵,世間好人沒有好報麼?」
「我的兒,萬般由命不由人……」
「如今落得這樣,紋姐被毀容,姣蓉妹妹遁入空門,紋姐和玉哥都已重傷,生死未知,你也……我還活著干什麼?」
「兒呀……我們的命該如此。」
婆媳二人被人為的現實所折磨,盡在相對飲泣……
這時,草原上的烈火,仍在漫延燃燒,隱約中還可見蹌踉的人影,向外面狂奔,有的則在地上往外滾。
慘叫申吟,狂笑不斷傳出,三十六主持中,殘余的十人抱著紅葫蘆,一邊狂笑,一邊潑撒烈火,如今,他們似又轉敗為勝了。
忽地,兒聲清脆的呼嘯,起自對面樹林中,隨著嘯聲起落飛出兩條人影,前面一個苗條身材,穿著翠綠褲襖,頭包綢帛腰束黃帶,後面是一個著黑裳的老婦,騰飛之間,表露焦急,憤怒,匆忙的行色。
這一老一少,快如流星追月,兩三個起落,已撲近那十個主持身後,綠衣少女一聲嬌喝︰「禿奴,放肆!」
黑裳老婦也是一聲暴喝︰「孽障,敢爾!」
一聲未落,同時揚臂揮掌,疾朝十主持拍去。
十後主持正得意忘形,潑撒烈火,突听身後叱喝,心下一驚,急忙回身出掌,但對方的勁風涌到身前。
勁起巨潮,宛若排山倒海之勢,十主持哪能避得開?呼呼聲中,突然「蓬」地一響,十條高大的身影,如皮球似的被投入火中,幾聲慘叫過後,便歸于沉寂。
至此,西藏三十六主持,悉數變成桃花源的冤魂。
老婦少女望著,即將轉弱的火焰中,陳烈數十具燒焦的尸體,連聲浩嘆不已,回眸一周,又見火焰外圍,躺著一二十少女,衣衫也已燒焦,生死未知。
綠衣少女一見如此情形,突然噎了一聲,「哇」地大哭起來……她一便是被文子正毀容的鄢繡紋,老婦即是紫薇仙子。
繡紋復容歸來,眼見家園成如此現象,滿地尸首,親人不見,她怎麼能不傷心?淒哀到極點,不由仰天豪道︰「師傅……娘……
紋兒回來遲了……罪該萬死……呵……玉弟……芳妹……你們都拋棄紋姐而去了麼……」
她慘痛的哀嚎,真是感天地泣鬼神,紫薇仙子在旁,也為之老淚縱橫……
這邊樹林中,慎芳守在雲霄身旁,正在抽噎啜泣,耳听秀紋淒嚎,霍然一震,遂朝乃母道︰「娘,听這聲音好像是紋姐回來了。」
此刻,雲霄倚靠樹桿,已是奄奄一休,听說繡紋回來,驚喜非常,瞼浮慘笑;可是想到自己,即將長辭人世,不由淒傷從中來,于是,流著淚喘聲道︰「芳兒……快去叫紋姐來……現在我不會斷氣……」
慎芳輕應一聲,躍出樹林,又聞繡紋嚎道︰「繡紋,天啊,我鄢繡紋的命已夠苦了,為什麼以人鍋來折磨我,難道非置我于死地?……」
「紋姐……」慎芳已奔近繡紋身側。
繡紋一听,掉頭見是慎芳,怔了一下,接連抽噎幾聲,雙臂張開,槍步上前,淒聲道︰「芳妹……」
「紋姐……」
親人乍逢,兩人緊緊抱在一起痛哭,傾訴……良久,良久……」
少頃,慎芳猛地推開繡紋,盡在楞望著,暗道︰「上次遭受毀容,不但未損及她的相貌,而且比從前更嬌麗,更動人了……」
接著,繡紋介紹慎芳,拜見紫薇仙子,之後即道︰「芳妹,娘現在可好?」
慎芳眼圈一紅,搖了搖頭,回身疾向樹林奔去。
繡紋見慎芳神色異樣,即騰身疾飛,紫薇仙子隨後跟進。
她兩人先後落立雲霄身旁,繡紋一見如此景狀大驚失色,芳心一陣疚痛,從前雍容會貴,俏貌非凡的師傅,如今變成了一個披頭散發,而黑憔悴的婦人,忍不住一聲淒嚎︰「師傅……娘……紋兒回到您身邊了……」
撲通一聲,雙膝在雲霄腳前,伏地大放悲聲哀哀慟哭……
慎芳見雲霄沒有一點反應,毫無聲音,俯身用于一探,卻已氣絕,霎時五雷擊頂,淒啼一聲,跌跪在地哭道︰「娘啊,您回來,您回來吧……紋姐!娘她老人家,已仙去了……」
繡紋驚聞,只「噎」了一聲,便昏倒在地。慎芳見繡紋昏厥,頓失去了主宰,霍地站起身來,一把拉住紫薇仙子的衣袖,哭道︰「女乃女乃,我叫您女乃女乃可以麼……這怎麼辦……您要為我作上,我玉哥哥向右火毒,而且已被點中‘邱墟死穴’,鸞姐寒毒深重,現在院中不知生死……如今,娘已仙去,紋姐又昏噘了,您為我作主吧……」
紫薇仙子也被這悲傷的現象,激動得淚落如雨,即道︰「孩子,你不要哭壞了身體,驅毒療傷開宮暢穴我會有辦法的……來,我們先回院再說吧。」
說著,穩步俯身,手托雲霄的尸體,慎芳也抱著繡紋雙雙騰身起,徑各「洞天別院」撲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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