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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劍集 第一百二十章、物以類聚

作者︰陳青雲類別︰武俠小說

一句話震撼了所有的人。百花會主栗叫道︰「討債人,他沒死?」「南天鬼女」目眥欲裂地道︰「他會這麼容易死麼?大姐,你負的債,由我……來償付,多殘酷!」百花會主點著頭,怨毒無限地道︰「好,很好,我要不把他親手碎尸,誓不為人!」「討債人」沒死,這倒是意想不到的事,他分明已被震落懸岩,前後只半夜的工夫,他竟然又現身糟蹋了「南天鬼女」,方玨的心收緊了,江湖人心實在可怕,若非身歷其境,絕對無法想象。

就在此刻,七八條人影奔人現場,齊齊向百花會主躬身為禮,其中兩人顯得很特殊,一個面如朱砂,一個黑如木炭,衣服配合了本身膚色,一紅一黑的長袍,須發也是紅黑各別,這大概就是青袍老者口中的兩個老不死了。百花會主冷沉地道︰「各位來得正好,現在分為四撥兒,分頭搜索‘討債人’……」青袍老者向方玨做了個手式,然後指了指側後方的石隙,方玨會意,悄然隱人石隙,青袍老者也覓地藏身。現場分為四批,紅黑二老者各率兩名高手各為一批,另兩名高手與二使者為一批,百花會主與「南天鬼女」自為一批,分頭出發。峰頭重歸寂靜。青袍老者首先現身。方玨也跟著出了石隙,抱拳道︰「昨晚承蒙援手,在下尚未致謝。」青袍老者搖了手,道︰「小事不足掛齒。」方玨目光掃視現場,那被殺的老嫗尸體已被對方帶走了,心念一轉,道︰「請問,那一紅一黑的究系何許人物?」青袍老者道︰「提起來名頭不小,听說過‘紅黑雙妖’沒有?」方玨心頭大震,栗聲道︰「是否傳說中嗜食人心的雙妖?」

「-點不錯,正是這兩個怪物,凡被這兩怪毀了的人,例必被摘去心髒,雙妖不但生性凶殘,功力也極驚人。听說僅在‘五岳大帝’手下吃過虧,已經很多年沒現身江湖,想不到被百花會主所籠絡。對了,雙妖性好漁色,這當是加入百花會的主要原因。」

提到「五岳大帝」,方玨立即想到了「無極寶典」,「五岳大帝」的老侍僮曾遺言相贈,自己雖志不在寶典,但不能對死者失信,務必要尋回,這還牽涉到「空空門」五老三少被殺的血案,葛祖蔭已死,寶典當落在「斷腸花」馬月嬌的手中,但馬月嬌迄無下落,這件事非完成不可。青袍老者接著又道︰「你立意要對付百花會主?」

「是的!」

「那得等適當機會,眼前不成。」

「她們能找到‘討債人’麼?」

「可能沒那麼容易。」

「奇怪,‘討債人’被震墜岩,竟然會沒死!」

「這……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閣下與他是什麼關系?」

「什麼也談不上,不期而遇,他請老夫傳訊,請你做決斗的公證人,怕的是百花會主施展鬼計,使決斗失去公平,如此而已。」

方玨心念一轉,道︰「閣下何以對在下的來歷如此清楚?」青袍老者淡淡地道︰「是‘討債人’轉告的!」方玨透了口氣,道︰「江湖恩怨紛爭,殺人流血勢所難免,但‘討債人’污辱了‘南天鬼女’的清白,這是人神共憤的敗行。」青袍老者沉緩地道︰「百花會並不重視男女之事,狐鼠雜處,這有何傷?」方玨目芒一閃,不以為然地道︰「那是另一回事,不該由外人以這種卑鄙手段做出來。」青袍老者冷冷地道︰「也許‘討債人’有他如此做的道理,老夫是局外人,不便論斷。」方玨憤憤地道︰「什麼道理,從雙方的口氣,可以判定‘討債人’是百花會主從前的面首之一,遭棄成仇之後,以此作為報復手段,雙方都是武林敗類,虎狼互殘,根本沒有什麼是非可言。」青袍老者默然了片刻,道︰「事不干己,老夫得走了,後會有期!」說完,疾閃而逝。方玨望著老者消失的方向,喃喃地道︰「又是一個邪門人物。」他又踅到「玉琶妖姬」墳前,一看,不由憤極欲狂,墓碑不知何時被震成了一堆碎石,不用說,這是百花會主的杰作,指天誓日道︰「我不把百花會主及一干妖孽誅絕,誓不為人。」含恨中,重新以劍削石為碑,照原志刻上,後面加,-行小字︰「擅犯此墓者死。」放著仇人就在山中,反而回避,那要替「玉琶妖姬」報仇,豈非奢談?機會在哪里,不去找,哪來的機會?于是,方玨重下決心,馳下峰去。

在峰壑間盲目奔行了一陣,眼前來到-個幽森的谷口,想了想,他走了進去,沒有預定的目的,只是亂闖,他希望能與百花會主單獨遭遇,再拼生死。濃葫蔽天,怪石崢嶸,落葉積層不知有多厚,淙淙流泉從石縫間滑過,隱現無常,這是個亙古無人跡的原始幽谷。突地,方玨發現苔蘚密布的怪石間,隱伏著-個人,不由心中一動,立即掣劍在手,悄然迫上前去,到了八尺之處,出聲喝問道︰「什麼人?」沒有反應,那人連動都不動一下,不由大感狐疑,戒備著再向前迫近數步,劍指對方心窩,仔細一看,倒抽了-口涼氣,劍指處赫然是塊白布條,三個刺目血字「討債人」。是具尸體,被「討債人」所殺,不用問也知道是奉命搜索的百花會高手之一,太驚人了,「討債人」的行動的確是神出鬼沒,在這多高手搜捕之下,他一樣能找到機會殺人。對方是數人-撥兒,死者是落了單麼?應該不會!心念未已,谷中隱隱傳出搏擊的聲音,方玨心頭一緊,循聲前進。谷底,林木中有塊稍為平坦的岩石地,兩條人影進退閃躍,正做殊死之爭,一個是員外裝束的「討債人」,另一個赫然是紅黑雙妖之中的「紅妖」。「紅妖」掌如涂血,「討債人」掌呈玄玉,交擊之間,發出陣陣如擊敗革之聲,勁氣回動成漩,看樣子雙方勢均力敵,而所施展的都是奇絕武林的掌功,如換了普通高手,是難當一擊的。青袍老者說得不錯,雙妖的功力,差不多可與百花會主相等。方玨遙遙隱身作壁上觀,「討債人」的行事也屬可殺之流,誰殺死誰都一樣,反正武林中少一個禍害,他不擬現在插手,不過,如果「紅妖」得逞的話,他便不會放過,等于是折百花會主的羽翼。惡斗繼續,「討債人」逐漸失去主動,守多攻少。可以預見,「討債人」最多能再挺五十招。打斗之激烈,雙方功力之高,堪稱驚世駭俗,可惜此地無人欣賞。又是十幾個照面過去,「討債人」已呈不支之勢,險象環生。暴喝挾悶哼以俱起,「紅妖」不知用的什麼手法,把「討債人」震得倒蹌了七八尺,方玨心弦為之一顫。「紅妖」磔磔一聲怪笑,獰聲道︰「討債人,納命來尸血紅的手掌一翻,隔空劈去。「討債人」朝右方疾閃,「紅妖」似算準他閃避的方向,左掌跟著劈出,右掌是虛招,左掌才吐出勁道,後發先至,兩個動作渾如一式。「砰」地一聲,悶哼再傳,「討債人」身軀倒瀉,被樹身擋住。「紅妖」陰惻惻地道︰「討債人,你的心定然與眾不同,當屬天下第一美味,嘿嘿……」「紅黑雙妖」嗜食人心,果然不虛。「紅妖」舉步前迫。驀在此刻,「討債人」突地探懷取出一個梭形的東西,約有尺長,粗可盈握,兩端尖細,揚了起來,陰聲道︰「我要你這老妖骨化飛灰!」「紅妖」厲叫一聲︰「天雷梭!」身形閃電般拔空而起,直上林梢,「討債人」的「天雷梭」沒出手。方玨連意念都不曾轉,出自本能地電射升空,「紅妖」剛剛在樹梢隱住身形,方玨已撮空而至,白影借樹枝彈力凌空一旋,如濤掌力罩身劈去。猝然之變,在心理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應變是相當困難的,因為是身在空中,不易借力,他一心躲「討債人」的「天雷梭」,想不到半路里殺出個程咬金,口里才驚呼出一個「白」字,掌風已裂空卷到,當然,這類成了氣候的不世出高手,仍有其不可輕視之處,一個倒翻,采飛燕掠波之勢,雙臂平仲,頭下腳上,朝地面掠去,像一只火紅的巨鳥。方玨的一掌落了空,人跟著瀉落。「討債人」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天雷梭」照定紅影落處擲去。一聲撕空暴響,夾著一聲慘哼,紅影連打三個翻騰,落到亂石之間,紅袍百孔千瘡,零絲片掛,血流滿面,全身一色。「討債人」彈身疾撲。「紅妖」換了一個位置,重傷之下,身法仍十分利落。方玨不知該采取什麼行動。「紅妖」猛彈身,朝谷外逸去。「討債人」餃尾急追。方玨正要跟蹤追去,突然听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叫喚︰「白儒!」方玨意外地吃了一驚,目光四掃,不見人。聲音再告傳來︰「白儒!」這下方玨可發現了,在石坪後約莫兩丈的地方,露出了女人的裙角,他一個箭步竄了過去,目光掃處,不由面熱心跳,全身發麻。石後,躺著一個赤果的女人,妙相畢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方玨別轉頭,不敢多看一眼,栗聲道︰「你是誰?」

「百花會堂主!」

「什麼?百花會堂主……」

「是的!」

「怎麼回事?」

「我……我被強暴了。」

方玨打了一個震顫,被強暴?難道又是「討債人」的杰作?這等傷天害理的行為實在該殺,心念之中,咬著牙道︰「你起來!」女人的聲音道︰「我……穴道被制,起不來,請你……」方玨硬起頭皮轉過面來,這下,他依稀記起這女人是在峰頭上趕來馳援百花會主的高手之一,他不知該救她還是殺她。最後,他決定先解對方穴道,救人與殺人是兩回事,一個真武士必須堅守原則,不乘人于危。于是,他替女人解了被制穴道。女人翻身坐起,急穿上裙褲,然後站起身,激顫地道︰「敬謝少俠援手大德。」方玨冷冰冰地道︰「不必,我們是敵對的雙方,也許我會殺你。」女人窒了一窒,慘厲地笑了笑,道︰「那也無妨,只是……」

「只是,什麼?」

「我不甘心這樣悄悄死去。」

「你要做什麼?」

「要出口怨氣。」

「你怎會叫喚住我?」

「我見你從林空瀉落的身影,所以……」

「是誰污辱了你?」

「紅妖!」

方玨大感意外,月兌口道︰「你們不是一伙麼?他怎會……」女人咬牙切齒地道︰「我與老婬蟲是一路,在山中搜索‘討債人’,進入此谷之後,老婬蟲突發獸性,他……會中被兩個老婬蟲糟蹋的不知有多少。」方玨想了想,道︰「你們百花會對男女之事,不是生冷不忌的麼?」女人恨聲道︰「那只是一部分如此,我……是有夫之婦。」方玨皺了皺眉頭,想起自己不久前易容為「病書生」,百花會主想籠絡,竟然以「百花使者」施小芸委身作為條件,看來這是百花會主-貫的無恥手段,這女人的話可信麼?心念之中,寒聲道︰「你們自己人也會用強,你……打算借此月兌身?」女人淒厲地狂笑了數聲,道︰「白儒,我已失了清白,生與死已無分別了……」

「清白?百花會弟子談清白?」

「百花會弟子中,有半數是被迫入會的。」

「怎麼被迫法?」

「以親人骨肉作為人質,裹脅參加,如有反叛,立斃人質,白儒,你願意做件大善事,積一筆陰功麼?」

「怎麼說?」

「救出被拘禁的人質,使那些被迫賣命的擺月兌桎梏。」

方玨倏地想起那被「討債人」擊殺的中年婦人巫水仙,寧死不願泄密,可能有親人被扣作人質,看來當前這女人的話可能不假。心念之中,道︰「如何救法?」女人努力咬咬牙,道︰「目前總舵空虛,沒有特殊能耐的高手,如果你能乘會主她們未趕返之前,乘虛而人,縱放人質,定可使百花會元氣大傷。」方玨不由心動,迫視著對方道︰「人質囚禁何處?」

「在總壇令廳之後,特闢的一個高牆大院,有武士把守,人質散放其中,不過……不行,我忘了,可能辦不到。」

「為什麼?」

「人質全被強迫服下了一種慢性毒藥,不但功力受禁,如不按時服食解藥,救出來也活不了多久。」

這種手段簡直是人性全無,方玨為之發指,玉郎便是慘痛的經驗,完全背棄了武道,鋼牙一錯,道︰「不管什麼毒藥,總是有解藥的。」

「如何得到?」

「在下自有辦法,你現在做何打算?」

「我……已經有了打算。」

「好,在下去救那些人質。」

「不管成功與否,我代那些不幸的姐妹先向少俠致謝。」說完,深施-禮,眸中閃出了淚光,臉上卻是恨極之色。方玨掉頭朝谷外奔去,將到谷口,眼前人影-晃,忙閃身截住,一看,竟然是「討債人」,月兌口問道︰「紅妖呢?」「討債人」用手一指,道︰「你自己看。」方玨順著「討債人」的手指一看,登時頭皮發了炸,不遠的樹上吊著-具紅得刺目的尸體,血漬淋灕,胸膛大開,腑髒外溢,厥狀令人不忍卒睹,死的,赫然是「紅妖」。方玨倒抽了-口涼氣,栗聲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閣下的手段未免太殘忍了。」「討債人」聳肩一笑,道︰「白儒,你知道有多少高手慘被雙妖破膛挖心,烹而食之?對他,一點也不殘忍。不過,區區倒要謝謝你剛才助了區區一臂。」方玨正要離去,突地想起一件事來,劍眉一挑,道︰「閣下用以對付‘紅妖’的是‘天雷梭’?」「討債人」點頭道︰「不錯,但希望你能守秘,不要泄出去。」方玨「唔」了一聲,又道︰「閣下在與百花會主決斗之時,為什麼不使用那東西?」「討債人」哈哈一笑道︰「她與區區之間恨比海深,不能讓她輕易地死,區區要讓她活著受盡折磨與恐怖,眼看百花會灰飛煙滅,然後再取她的性命。」怨毒之情,溢于言表,令人不寒而栗。方玨淡淡地道︰「這是相對的問題,閣下處心積慮地索仇討債,對方又何嘗不竭機盡智想拔去背上的芒刺,結果是什麼,倒很難預料!」「討債人」雙目爆出奇芒,凝視著方玨道︰「這是你對區區的忠告?」方玨道︰「談不上,隨便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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