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會總舵密室。
方一平與會主公孫西娘對坐。
方一平激憤地敘述完此行任務失敗的經過。
鮑孫四娘臉色十分難看。
「你說神龍幫已經改成了大造門洛水分壇。」
「是的。」
「剁你手掌的是‘武林公子’?」
「不錯,他跟巫家堡串通一氣,可能他本就是巫家堡的人,否則的話不會那麼巧他也在場。」說著,低頭看了看斷腕。「大造門並吞了神龍幫,很可能下一個目標便是本會,我們得小心提防,未雨綢繆。」
「大造門門主是何許人物?」
「不知道!」
鮑孫四娘皺了皺眉頭。
「你此次任務澈底失敗,犧牲了數十名弟子,是本會前所未遇的事,身為總管,可以說是一人之下,我……很難向會眾交代,這是知人不明,用人不當。」沉吟了片刻。「奇怪,你在斷腕之後還能單獨月兌身?」
「親姐姐……」
「以後稱會主!」
方一平呼吸一窒,他感覺到情勢已經轉變,自己既成殘廢;當然無法再博這女人的歡心。
「是,會主!」他的心起了一陣痙攣。「屬下所稟全是實情,如有半句虛言,天誅地滅。」其實,他所說的只是一半,略去了司馬茜墳前一節,而說成被韋烈追殺以致斷掌,能月兌身是他的本領。
「不必賭咒,我不信這一套。」抬頭。「倩英!」
倩英啟門進入密室,再關上。
「會主!」倩英行了一禮。
「你自告奮勇暗中隨行督陣,所見如何?」
「跟方總管陳述的一樣。」
「真的嗎?」
「是真的!」
鮑孫四娘寒著臉思索了片刻。
「方一平,總管一職是本會重心人物,關系至大,你現在右掌已失,無法再用劍,不適宜再任此職……」
「會主!」方一平一下子掉進了冰窖,從頭涼到腳,想不到這女人如此無情,不由血脈賁張就要發作,轉念一想,硬生生把一口惡氣吞回肚里。「屬下此次任務失敗應該受罰,請念在敵情出乎意料………」
「本座並沒有說要罰你,只是解除職位。」
「是,屬下遵命。
「倩英,他擺在哪里比較合適?」
「這……」倩英想了想。「江湖門戶以武功為首要,既然他已不能用劍,自然不能參與任何行動,不過……他之失敗也布可諒之處,會主的心愛坐騎白玉點一向乏人專人照顧,跟其他馬匹同關一廄很不適合,不如……就要他負責照料白玉點,既輕松又不礙他的殘手。
「好主意!」公孫四娘點頭。
方一平恨不能一頭撞死,堂堂梅花劍客竟然淪落到替一個女人管馬。自己此次任務也是為公,受了重創居然沒有半句安慰的話,這些日子來的卿卿我我姐姐弟弟突然間便煙消雲散,這口怨氣絕吞不下去,無毒不丈夫,手掌雖失,功力仍在,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只要能忍便一定有機會。
「方一平!」公孫四娘面上露出微笑。「這工作你認為如何,如果不滿意,本座可以讓你離開。」
「只要能追隨會主,什麼都願意。」方一平垂下頭。
「太好了!」公孫四娘又笑笑。
韋烈回到小鎮客棧。
一腳踏入房門,只見冷玉霜正陪路遙在喝酒。
「小烈,你回來了,正好,先喝一杯解解乏!」路遙笑嘻嘻地說。
「韋大哥,坐!」冷玉霜把韋兄改成了韋大哥,雙方的關系似乎更近了些,他忙挪椅斟酒,面帶欣喜之色。
韋烈坐下,腦海里浮起了山澗相擁那一幕,一顆心不由卜卜而跳,下意識地深望了冷玉霜一眼。
冷玉霜報以一個甜甜的笑。
「谷姑娘人呢?」
「她在隔壁房里合藥,大概快完工了。」
「小烈,來,干一杯!」路遙舉杯。
「我敬舅舅!」韋烈跟著雙手舉杯。
「我敬韋大哥!」冷玉霜急忙湊和。
三人干了杯。
「小烈,你踫上什麼事?」
「是這樣……」韋烈把巫家堡事端的經過說了一遍。
「什麼,疤面女倩英跟蒙頭怪人一路在小茜墳前剁了方一平一只手掌?這的確是怪事,我到現在還模不透蒙頭怪人的來路,現在又加了疤面女……」
比蘭進房。
「韋公子,辛苦了,感激之至。」
「這算不了什麼,大功告成了?」
「成了,多謝你助我完成家師合這一副靈丹妙藥的心願,我實在太高興了。」說著,把捏在手心里的藥丸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粒。「三位都有份,服下之後就算終生與毒絕緣,再不必擔心什麼了。」
這是武林人求之不得的奇緣,三人同時納入口中。
就是此刻,立仁突然入房。
「韋公子,是給您的!」她把一張字條遞給韋烈。
「噢!」韋烈接過,一看,只四個字,後面沒署名,他口里念出聲︰「山莊有事!」然後又補充著道︰「凌雲山莊發生了情況。」
「什麼情況?」路遙問。
「不知道,就只‘山莊有事’四個字。」轉頭道︰「立仁,什麼人送來的?」
「店里小二說是一個年輕漢子要他轉陳給韋公子的。」
「嗯!多半是山莊里的莊丁。」韋烈自語了一聲,離座而起。「對不起,我得趕去,各位失陪了。」
「我不去!」路遙披了下嘴。
韋烈笑笑,匆匆舉步出房。
天階夜色涼如水。
韋烈來到凌雲山莊之外,很靜,沒什麼異樣。山莊有事,到底有什麼事?他不由正門,從側方淌了進去。
莊內院心里停了兩輛雙套蓬車,約莫三十名武士戒護。
旁邊兩人對峙,由于院子四角都吊著天燈照明,所以光線不差,可以清楚地看出一個是「瘟神」裘一介,另一個是化身山莊總管殷子龍的「花間狐」龍生,看樣子雙方已經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殷總管識時務者為俊杰,你懂這句話的意思?」裘一介陰陰地說。
「當然懂,三歲孩童也懂。」
「那你為何還要頑抗?」
「盡做總管的本分,決不向打家劫舍之徒低頭。」
「殷總管,你這麼年輕,可以前途無量,如果你加入本門,老夫保證你仍是總管,你應該很明白,一個山莊的總管和一個大門派的總管身份地位是有天壤之別的。」
「以行徑而言,大造門只是個盜匪集團,自詡為大門派會讓人笑掉牙,奉勸你閣下把搶劫得手的東西留下速速帶人離開,否則的話你們全部留下。」
「哈哈哈哈,你以為憑區區‘骷髏令’就可以威脅老夫,你太天真了,因為你是‘鬼臉羅剎」的傳人,所以老夫才沒對你下殺手,現在話已說盡,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就休怪老夫手下無情了。」說著,向前趨了一個大步。
龍生的目光在游移,顯然他十分焦急,‘骷髏令’固屬厲害,但「瘟神」之毒是無法予以抗衡的,尤其對方施毒是無形的,無法在行動上爭先機,他後悔沒在雙方面對面之前搶先出手,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這情況已映入韋烈的眼中,要是不立即現身接過來,等龍生中了毒便大費周章了。
「姓裘的,你未免得意得太早了些!」
「什麼人?」「本公子!」韋烈從容現身,步到兩人身前。
龍生心上的石頭落了地,飄身後退,現在他篤定了,只要韋烈擋住裘一介,這將近三十的大造門弟子將全數成為「骷髏令」下的亡魂。
戒護馬車的武士群起了輕微的騷動。
「又是你小子?」裘一介眼里冒出殺光。
「裘一介,上次被你兔月兌,這次非留下不可。」
「哈哈哈,韋烈,今晚再沒人護駕了吧?」
「本公子不須別人保護。」
「好極!」裘一介抬了抬手,很自然的一個動作。
龍生心弦一顫,他知道裘一介在施毒。
韋烈穩立如泰山,根本不把對方的動作當一回事,他已經服食了谷蘭用七葉靈芝調配的靈丹,本身已具備了闢毒之能,這一點裘一介做夢也不會夢到。
「裘一介,趁著你還能動就多動幾下。」
「你……」裘一介震驚了,再次抬手還加揮。
韋烈依然不動。
龍生完全篤定了,韋烈毒不倒,一切便無所懼。
裘一介極具風度的儀態現在改變了,滿臉駭然驚怪之色,前後才幾天韋烈居然變成了不怕毒,他隨即想到「賽神農」的傳人谷蘭,這一定是她搗的,可是她分明已中了自己的毒掌,這怎麼回事?這黃毛丫頭有這高的能耐。
「裘一介,本公子要領教一下你的毒掌。」
「韋烈,你這是自己找死……」
「作戰自然會有死傷,但很難說是誰。」韋烈在試了對方兩次毒攻之後信心大增,谷蘭的保證半絲不假。
「好!就讓你親身體驗千次。」裘一介默運毒功,雙掌很快地變成了烏黑之色,徐徐揚起,看來相當怕人。
韋烈雙臂虛垂,根本不作勢,他自服下了升天岩下石窟中先代異人「天樞客」所留的「補天丹」之後,已平添了一甲子功力,加上他原有的修為,全部功力已超過百年;放眼江湖恐怕已找不出第二人。
裘一介心虛了,韋烈的姿態顯示出信心十足,武功本是彼此消長的,這一采在氣勢上他已落入了下風。
「呀!」烏亮的毒掌揮出。
韋烈舉掌迎戰,沒使全力,但用的是攻招,攻對方之所必救,這樣便可以把毒掌接觸的機會,減到最少。
裘一介雖然以毒為主,但武功也相當不賴。
四支手掌翻飛,黑白相間蔚為奇觀,當然,所謂奇觀只是視覺上的感受,實際上這是極為凶險的搏斗,每一式都足以致命。
十個照面之後,裘一介招式倏變,左掌右指互相配合,詭辣至極。
韋烈依然從容。
轉眼間,又是十個回合。
裘一介突地彈開圈子之外。
韋烈沒跟蹤進擊,他想確實模清對方的底。
裘一介右手半揚,並食中二指,手掌黑色已經消褪,但二指卻赤紅如血,而且比其余各指幾乎粗大了一倍。
這是什麼邪門?韋烈頗感驚異。
「韋公子!」龍生開口,以他現在的身份當著外人他必須用這際呼。「這是‘先天血箭’,毒血破指尖而出,當心別被射中。」
「先天血箭」前所未聞,韋烈不禁頭一凜。
裘一介朝龍生掃了一眼。
韋烈不知如何應付,毒血破指尖而出,這不同于一般暗器矢弩,因為它不受任何空間限制,手指頭一指必然中的,這比任何傷人的東西都要便捷準確,除了以罡氣護身別無他法。
啟動功生,他全身立即布滿了先天罡氣。
以先天罡氣敵擋先天血箭,應該是最合適之事。
兩道紅線射出。
韋烈沒動,因為閃讓是多余,手指一定隨人轉,無論如伺都避不過,只有冒險一賭,寄望于血箭突不過罡氣。
「嗤!嗤!」兩聲,血箭飛灑四散。
同一時間,裘一介飛似而逝。
韋烈沒追,他知道決追不上,逃命總是竭盡所能的。
裘一介這一走,那些戒護馬車的弟子也紛紛彈動。
龍生揚手,手里握著「骷髏令」。
「不要,讓他們走!」韋烈立即阻止。
龍生遲疑。
只這瞬間,近三十弟子已奔遁淨盡。
「為什麼要阻止我?」龍生問。
「此地不宜大肆殺戮。」韋烈步了過去。「如果留下這批人的命,並未能阻止對方侵犯,而且還變本加厲地報復,我們又不能長期駐留防衛山莊,放他們一馬至少可以緩沖一下情勢。」
頓了頓,他改變話題道︰「字條是你傳的?」
「嗯!我無法不搬救兵,你要遲到一步便慘了。
「這兩輛馬車……」
「是對方打開莊庫洗劫的。」
「還好,他們帶不走,莊主他們人呢?」
「先期回避了,再高的武功也不能抗毒。」
「這安排很好!」
莊外突然傳來搏殺之聲。
韋烈心中一動,急聲道︰「你留守莊內同時處理啟後事宜,外面無論發生什麼事全由我料理。」
龍生點頭應了聲「好!」
韋烈朝莊外掠去。
莊門外一箭之地。
三男一女在圍殺剛剛從莊內逃生出來的「大造門」弟子,實際上四個都是女的,她們是谷蘭和冷玉霜主從,四人中只有谷蘭是女裝。近三十名弟子已被屠殺殆盡,所以一眼便能看出敵我的態勢。
「住手!」韋烈奔到喝阻。
正好最後一個敵人倒地。
尸橫遍地,韋烈只好付之一個苦笑。
「韋大哥,莊內情況如何?」冷玉霜發問。
「除了裘一介免月兌,其余的全部在此。」
「殺得很痛快!」
「不錯,是痛快,但接下來將是可怕的報復。」
「怕什麼?兵來將擋……」
「王老弟,看來你得留在莊里當‘將’了?」
「那有什麼不對,你不殺人就能保證對方不殺你?」
「說的也是。」韋烈笑笑,掃了一遍地上的橫尸。「莊丁們又有得忙了,料理這多人的善後得費大的力氣。」
「韋公子!」谷蘭開口。「你是以什麼理由為凌雲山莊如此賣命?」
「為所當為吧!」韋烈只好含糊地回答。
「大造門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門戶?」
「新崛起的吧?目前不清楚。」
「門主是誰?」
「同樣不清楚,連‘瘟神’這等人物都甘心受驅使,想來不會是普通人物,大造門既然已經公開在江湖亮相,門主的來路很快就會挑明,對了,谷姑娘,裘一介跟貴師門有宿怨,這一段上代的過節……」
「當然由我負責了斷。」
「他剛才在莊內施展了一手‘先天血箭……」
「我想得到,這是他師門獨傳的毒功。」
「谷姑娘有應付之道?」
「有,他如對我施展便是自殺。」
韋烈沒往下追問,他必須尊重別人師門的隱秘。
「你是如何應付逃生的?」谷蘭反問。
「以先天罡氣抵擋!」韋烈坦然地說。
「啊!先天罡氣,武林中還沒幾人能修練得到,韋公子,以你的年紀而論,應該不可能有這種成就……」谷蘭心細如發,她立即便想到了,只是沒進一步追問是否有什麼奇遇,她也尊重別人的隱私。
「練武之道除循正軌之外還別有捷徑,很難說。」韋烈很含蓄地回答,下意識地望了冷玉霜一眼,這秘密只她一人知道。
「韋大哥!」冷玉霜接口接話。「你最好留下」
「我留下!」韋烈驚奇。「我為什麼要留下?」「大造門不會就此罷休,你有保護安全之責。」
「如果對方就此知難而退不再干擾,我一直留下?」
「這有什麼不好,凌雲山莊環境幽美,又特別清靜,能住上一段時日,未始不是一種福份,你不想想看?」冷玉霜現在是王雨的身份,神態言行又另是一套。「如果說你有許多大事未了,就暫時拋開,養精畜銳,再以新的姿態出而應事豈不更妙?」
韋烈突然領悟冷玉霜的心意了,以武者的立場而言,幽靜的環境正是練功的好地方,而養精蓄銳,新的資態重出等話已經明白暗示他抓住機會參修升天岩窟所獲的「無相劍法」,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建議。
「那你們呢?」這一問等于是答應了冷玉霜的建議。
「我們會在小鎮客棧呆一段時間以備必要時應援。」說完,目注谷蘭。「谷姑娘,你自己有事要辦嗎?」
「我沒事!」谷蘭當然不知道此中玄機。
「那好,我們彼此作伴你不會寂寞的。」
「你們走吧,我要聯絡殷總管處理善後。」韋烈笑向二女。
「好!我們走!」冷玉霜以男人的姿態揮揮手。
四女離去。
韋烈正要進莊,龍生已率十余名莊丁來到。
「韋公子仗義解危,山莊上下均表心感。」
「小事不足掛齒,殷總管,在下要暫留貴莊些時,以防對方再來尋……」
「那真太好了,真是求之不得。」說完,朝一名莊丁道︰「黃元,你馬上進去稟告莊主就說韋公子要留下,同時收拾客房……」
「殷總管,在下留下是秘密的,最好是找間隱僻些的房子。」
「好,這……回顧我再親自安排。」
叫黃元的莊丁轉身朝莊門奔去。
龍生指揮莊丁把尸體往莊後山邊搬運。
耗了近半個時辰,清理完畢。
現場留下韋烈和龍生。
「韋師弟,你真的要留在山莊?」龍生悄聲問。
「是真的要留下,我判斷大造門會卷土重來。」
「我很奇怪,大造門為什麼一再侵犯凌雲山莊?」
「眼前情況已很明顯,大造門想稱霸武林必須先並吞各小門派以增強實力,而凌雲山莊只是一個門戶並非幫派,在形勢上非常適合作一個幫派的根據地,大造門是新興的幫派,來個鵲巢鳩佔省事又省力,所以才如此亟于圖謀。」
「師弟言之有理!」龍生深深點頭。
就在此際,一條人影蹣跚而至。
韋烈與龍生同時目注來人。
人影漸行漸近。
是一個形態猥瑣的小老頭。
兩人互望了一眼,同樣的心想,這老頭是誰,但都沒說出口,此時此地驀然現身顯必非偶然。
小老頭到兩人身前,齜牙笑笑。
「兩位幸會!」抱了抱拳。
「你是誰?」龍生問。
「小老兒田青,受之托向殷總管傳句話。」
「找我?」龍生目光如電一閃。
「是的!」
「傳什麼話?」
「殷總管身邊有柄當年‘木頭人’揚威江湖時無堅不催的寶刃‘血龍金劍’,希望殷總管能割愛。」
韋烈駭然而震,自己從未听師父提過他有什麼「血龍金劍」,而「血龍金劍’’卻在龍師兄手邊,這怎麼回事?
龍生更是大驚莫名。
「是誰要你傳的話?」龍生栗聲喝問。
「不認識,只知道話傳到之後有百兩黃金的酬勞。」
「嘿!」龍生冷笑了一聲。「田老頭,黃金雖然寶貴,但要有命才能享用對不對?」
「對極了,小老兒窮了大半輩子,有這種機會當然不願錯過,對方保證過,小老兒一定能活著享用,過幾天好日子。」
說完,又齜牙笑笑。
韋烈側瞟了龍生一眼,沒開口。
「田老頭,要你的命只是舉手之勢,你明白嗎?」這話說得夠明白。「以殷總管和這位韋公子的能耐,想要人命的,確是輕而易舉,同時也沒人能擋得住,不過,兩位絕對不會對小老兒下手,這一點也是非常之明白。」
「那你就說實話?」
「小老兒說的就是實話。」
「本人身邊是有「血龍金劍」,又怎樣?」
「那就請交給小老兒!」
「你不是在說夢話吧?」
「哈,人站著是不會做夢的。」
龍生止步……
韋烈急道︰「由我來!」他是想到這糟老頭可能是大造門的人,所恃可能是毒技,自己不怕毒;出面應付比較適當,話聲中,以閃電手法一下子扣住對方腕脈,冷冷地道︰「田老頭,我要你死連舉手都不必,你相信嗎?」
「當然相信!」田老頭面不改色。
「那你憑什麼說你死不了?」
「因為有一個人你們不願意她陪死。」
「誰?」
「殷夫人!」
「什麼,你是說……」
「她叫玲苓,迎春院的花魁香妃!」
這一說對韋烈和龍生而言不啻是晴空一個霹靂,玲苓怎會落到對方手里?又怎麼會知道「花間狐」龍生化身殷總管的秘密?
龍生上前一把抓住田老頭的胸衣,目中盡是殺光。
「田老頭,你要不說實話我就活活撕了你,人在你們手里?」
「不是我們,是他們,小老兒只是傳話。」
「他們是誰?」
「小老兒先聲明過,不知道。」
「我會要你來不及地說出來!」龍生五指用力。
「啊!」一聲慘叫,五個指頭全嵌入用老頭的胸部。
「說是不說?」
「不知道,怎……怎麼說?」田老頭臉已扭曲。
龍生的五指抓住皮肉往外拉,這種手法是人所不能忍受的。田老頭殺豬般地狂叫起來,皮肉似要剝離骨頭。
「你現在知道了嗎?」
「不……不知……道!」田老頭還是不承認,口里慘哼不止。
龍生左手食中二指,開曲屈如鉤,伸向田老頭雙眼。
「現在先挖你的兩顆眼珠子。」
「我……我說……」
「快說,你受誰的支使?」「鬼……鬼算盤……冷……」
「鬼算盤冷無忌?」
「是……是的。」
韋烈心念疾轉,冷無忌原本跟「瘟神」裘一介是同路人,渙句話說,他已然依附了「大造門」,他曾經被自己斷了一臂,想不到還敢興風作浪。
「大造門門主是誰?」韋烈出聲問。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龍生的手指已觸及田老頭的睫毛。
「你敢再說一句不知道?」龍生氣咻咻地說。
韋烈以手勢止住龍生。
「田老頭,人質現在何處?」韋烈放和緩了聲音。
「韋公子,小老兒……只是听命于人的小角色,想知道也無法知道。」
「好,就算你不知道,人質以什麼方式交換?」
「殷總管帶‘血龍金劍’隨小的去,不許任何人跟蹤,到了地頭自然有人出面接洽,小老兒的任務止于此。」
韋烈朝龍生眨了眨眼道︰「殷總管,救人要緊,什麼,‘血龍金劍’不過是身外之物,你跟他去,我等你的消息。」,說完,他松開了扣住田老頭的手,又道︰「你們走吧,山莊里在下會去交代。」
龍生似萬般無奈般「唔!」了一聲。
兩人離開。
王道、洪流現身,趨近韋烈。
韋烈低低吩咐了數語,洪流奔向山莊大門,王道追了下去,韋烈自己稍後才離開現場,尾隨王道身後。
距凌雲山莊五里的山腳。
龍生與田老頭站著靜候。
月已西斜,空氣在岑寂中帶著詭譎。
一條人影從林木中幽然出現,與兩人隔兩丈相對,赫然是「鬼算盤」冷無忌,左袖虛飄,他只剩一條右臂。
龍生心火直冒,這是老狐狸第二次算計玲苓,如果不是因為玲苓在對方手上,他直想上前劈了他。
「冷老大,我們真是有緣!」龍生強抑怒火。
「可不是,龍老弟,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我都一樣,烏鴉不必笑豬黑,我現在少了一條胳膊,所以必須找一件利器以補殘缺,你老弟就成全老哥我吧!」說著,偏了偏頭。
田老頭立即飛奔入林。
「冷老大,我有點不明白……」
「什麼不明白?」
「你老大怎會知道小弟我身邊有‘血龍金劍’?」
「老弟,天底下沒有絕對的秘密。」
「老大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老弟應該明白,有些事是不便公開的。
「好吧!」龍生猛咬牙,心里想殺這老狐狸一百次,但玲苓未月兌困之前,他不能有任何行動,只好硬吞下這口惡氣。「怎麼個交換法?」
冷無忌抬手在空中作了個暗號,好幾條人影從林子里奔出散向三方,顯然是作外圍警戒,以防有人干預,然後才徐徐地開口道︰「現在你把‘血龍金劍’放到左前方十五步之處,然後尊夫人會在右前方十五步之處,人與劍相隔三十步,一聲口令各取所需,你看這樣公平嗎?」擄人勒贖居然也用上「公平」二字,的確令人哭笑不得。
「當然,你老大的算盤子是不會撥錯的。」
「那我們現在開始?」
「開始吧!」
龍生自懷中取出「血龍金劍」,出鞘,亮了亮,寶物果真不尋常,映著月光,泛出一道紅暈,回鞘,起步,走向左前方十五步之處,把劍放在地上,直立著,看對方如何行動,心里卻在想韋烈會采取什麼行動護劍?
右前方人影出現,是玲苓由兩名武士架著步向右前方約定的距離位置,兩武士松手,玲苓坐了下去。
冷無忌笑著道︰「龍老弟,請回到原地!」
龍生退回,兩武士也轉身入林。
「預備!」冷無忌叫了一聲,略頓。「開始!」
雙方各以飛快速度朝目的物掠去。
冷無忌射向「血龍金劍」,就當他定形彎腰伸手抓劍之際,那柄劍像是有靈性般地飄去,速度相當快,冷無忌一生弄鬼使詐,卻從沒踫過這種怪事,不由呼吸一窒,劍已消失無蹤。
龍生這方面也發生了意外情況,當他距離鈴鈴苓還有三步之際,十條人影以鬼魅般的速度抄起玲苓遁向林中,龍生大急,暴喝一聲;「敢爾!」閃電飛撲,一道狂 迎風卷至,使他的身形陡滯,就這一滯,玲苓已經消失,他重新振起疾撲入林,什麼也看不到了,他急憤得幾乎吐血,事先就沒防到這一著,車轉身奔出林外,想逮……
慘哼倏傳,冷無忌已橫尸在地。
龍生奔近,目注冷無忌的尸體僵住了。
顯然冷無忌是遭自己人滅口。
韋烈與王道現身。韋烈手里拿著那柄「血龍金劍」,王道手彎上套著一卷細繩,原來套走金劍是他的杰作。
「殷總管,我們還是失算了!」韋烈苦苦一笑。
「早該想到對方會布置這一手的,冷無忌其邪無比,只可惜他已經被殺滅口,無法再追究他的身後人。」龍生憤然地說。
「向大造門要人應該不會錯。」
「可是我們對大造門一無所知。」
「他們不會停止活動,遲早會逮到活口。」
「玲苓又落回對方手中,這……」
「別急,這件事由我來辦。」
「他們外圍的警戒沒見動靜。」
「撇走一半,撩下一半!」王道接了句腔。
「我們馬上回山莊去,別讓對方趁虛而入!」韋烈四下掃了一眼。
「好吧!」龍生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王道!韋烈轉回。「你知道該辦些什麼?」
「知道!」王道飛縱而去。
韋烈和龍生也舉步動身。
「龍師哥,‘鬼算盤’冷無忌被他們自己人殺之滅口,顯然圖謀「血龍金劍」不是冷無忌的個人行為,他只是奉命行動,師嫂還在對方手上,他們在所謀不遂,一再損兵折將之後,必然會利用人質大做文章……」
「這我想得到!」
「到底這柄‘血龍金劍’寶在何處?」說著,抬起手仔細地看了幾眼。
「據我娘說,這柄金劍能切金斷玉無堅不催,如果在內功極強的人手中,可以使血光吐出五尺之外,傷人于無形,我曾經試過,只能吐光尺半,以師弟的修為,應該可以吐三尺以上,連同劍身,其威力勝于長劍。
「哦!
「師弟何不試試看?」
韋烈不由動了好奇之念,他自在升天岩下石窟服食了「補天丹」之後,平添了一甲子功力,加上自己原本的修為,內元之盛當已到了武林高手無法企及的地步,趁此機會一試,自己也有個譜,于是他止步停身,一按卡簧,拔出長不及尺的金劍,一蓬紅暈放散而出,伸臂,作前刺之勢,猛提真氣,貫入劍身,血紅的劍光暴吐八尺。
「啊!韋師弟,了不起!」龍生驚叫。
韋烈自己也嚇了一跳,忙卸去真元,當然,他內心是相當振奮的,劍回鞘中,遞了過去,口里道︰「的確是武林異寶,如果落入心術不正者手中,不知要造多少殺孽,龍師兄,你要小心保管,不能失閃。」他不能不如此說,因為劍是師父遺物,而他是唯一傳人,不能不關心。如果師兄是以前的「花間狐」作風,他一定會起意收回。
「韋師弟,你暫時帶著。」
「為什麼?」
「強敵環伺,我想怕難以保全,如果有什麼失閃,無以對先父在天之靈,師弟代為保管最為適當。」
韋烈想想也對,眼前面對的敵人相當邪惡,而且是毒道高.手,龍生的確應付不了,反正自己已經承諾辦師嫂玲苓被劫持之事,對方志在「血龍金劍」,由自己帶著也好相機應付,轉移對方的目標。
「也好,我就暫時代師兄保管。」說完,他把劍納入懷中。
現在韋烈身上已有兩件至寶血龍金劍和無相劍譜,隨便一樣都足以使武林天下大亂,這點他很明白。
「我們快走吧!」龍生催促。
「走!」韋烈舉步。
兩人以最快速度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