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躺在樹叢間,左上胸一片殷紅,是受了傷,口里不斷發出申吟聲,看來傷勢不輕,而他,赫然是「武林公子」門士英,人近乎半昏迷狀態。
門士英說好回範府,怎麼又折回此地來?
傷門士英的應是莊亦揚無疑。
「門老弟,怎麼回事?」古二少爺靠近問。
「我……我遭人暗算了。」門士英半張著眼,停止了申吟。
「傷得重麼?」
「不……輕,我……已經服了藥,大概還……」
迸二少爺彎,曲單膝,先點穴止血止痛,然後檢視傷勢,的確是不輕,左上胸近肩窩處一道口子,像嬰孩咧開的小嘴,皮翻肉轉,看來是劍或雙刃刀之類所傷。立即掏出獨門金創藥來灑上傷口。
門士英清醒了許多。
枝葉拂動,十幾條人影先後涌現,為首的是丁財神。
「武林公子?」丁財神驚聲說。
門士英眼珠子轉動了幾下,沒吭聲。
「門老弟,暗算你的是誰?」
「不知道,樹深……林密,對方……猝然襲擊,先是……迷藥,然後……趁我雙目難睜之際動了劍,本來……是想要我的命,好在……失了準頭,要是……下移兩寸,我已經沒命。」說完笑了笑,不知是自嘲還是表現風度。
「會是莊亦揚麼?」
「人影模糊,但……體形似乎不像。」
「你怎麼又回頭?」
「唉,我……還是放心不下。」以手撐地坐了起來。
迸二少爺起身,目視丁財神。
「閣下是得到莊亦揚現身的消息趕來的?」
「不錯。」丁財神點頭。
「有線索麼?」
「沒有。」
「莊亦揚相當狡獪,可能早已見風遠揚。」話鋒頓了頓又道︰「門老弟傷勢不輕,需要靜養療傷,煩閣下著人予以安頓如何?」
「當然可以。此地是本城範圍,老夫該擔全責。」說著揮了揮手。
兩名漢子立即上前扶起門土英,其中一個半蹲弓身背起門士英快步離去。
玄玄來到現場。
「二少爺,我們又吃了一次癟。」
「這簡直不可能,怎會……」丁財神期期地說。
「什麼不可能?」古二少爺眉鋒微蹙。
「老夫是得訊立即趕來,而此地四周設有嚴密的警戒網,一個訊號,網便張開,可以監控每一寸地方,竟然無所發現。同時現在是大白天,監控的眼目絲毫不受阻,就是上天入地,也無所遁形,至少會露個影子。」
「要是對方隱伏不動呢?」
「十八條經過訓練的獒犬鼻子不會失靈。」
「那剛才門士英受傷……」
「就是繁犬發現回頭報警,老夫才會準確趕來。」
「二少爺,」玄玄似乎想到什麼。「我們還是回店吧,此地有人狗在搜尋,要是莊亦揚沒遠走便逃不了,如果他已兔月兌,兩位姑娘的安全憑妙妙一個人恐怕應付不了,對那姓莊的小子我是……」
「我們走!」古二少爺毫不遲疑,說走便走。
迸二少爺和玄玄剛踏進客店包院的小門便直覺地感到氣氛有些異樣,兩人三步作一步進到上房,殘席未收,只是不見人影。玄玄在兩個暗間分別探頭看了一眼,然後急吼吼地奔向三女合住的西廂房。古二少爺也跟了去。
「啊!」玄玄在房里發出一聲驚叫。
「怎麼樣?」古二少爺進廂房。
「出事了!」玄玄緊張地說。「妙妙被制,兩位姑娘沒了影子。」
迸二少爺一顆心倏住下沉。
妙妙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迸二少爺示意玄玄為她解穴。玄玄上前檢視了一陣,然後一指點下。「嚶嚀」一聲,妙妙睜眼起坐。
「怎麼回事?」玄玄迫不及待地問。
「我……我……」妙妙下床,先檢視自己的衣著,這是女人在經過事故之後直覺的反應。「我沒什麼吧?」
「你是沒什麼。還是完完整整的妙妙,我是說發生了什麼事?兩位姑娘人呢?」玄玄發急地問,緊張未除。
「我……不知道。」
「老天,你陪伴兩位姑娘,怎會不知道?」
「我……」妙妙四下張望。「你跟二少爺走後,我準備要兩位姑娘回房歇憩,我先來整理床鋪,剛進房門,背後便挨了一指,隨即不省人事,以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兩位姑娘不在上房?」
「失蹤了!」古二少爺接上話。
「哦?這……又一次陰溝翻船。」
「妙妙,這不叫陰溝翻船,下手的功力在你之上。」
妙妙無語,一臉惶急之色。
迸二少爺來回踱步,他在想——
莊亦揚在此地現蹤但不見影子,訊息是否正確?
門土英受傷,但他說下手的並非莊亦揚。
妙香君和花靈留置在店里,這里是土城的核心地帶,由于她兩個曾經被劫,丁財神自應全力保護她倆的安全,現在人失蹤,對丁財神而言是第二次吃癟,丟人丟到家,這塊招牌等于是被拆了,以後還有臉混麼?
莊亦揚出現城外林子,而傷門士英的又不是他,照情況推測,莊亦揚不是一個人行動。妙妙機靈過人,竟然一下子被制,這下手的功力絕非泛泛。莊亦揚能逃過人狗的搜捕,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這說明了什麼?
「調虎離山!」古二少爺不自覺地說出口。
「二少爺!」玄玄撫了下手掌。「您這麼一點我就透了,不錯,是調虎離山之計。對方知道您對莊亦揚恨之入骨,假扮一個莊亦揚絕對會把您給引出去,然後趁機捉兩位姑娘回籠。至于‘武林公子’門士英算他倒楣踫上。」
迸二少爺點點頭。
「是丁財神玩的把戲麼?」妙妙也听出了端倪。
「目前還不能遽下定論。」
「難道……莊亦揚也……」
「不無可能。」
「怎麼說?」玄玄接過話問。
「莊亦揚自知孤掌難鳴,必然會找幫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而丁財神方面他這麼做是下策,人在這里失蹤,他有責任,他應該不會冒動搖謗本之險,所以我認為雙方都有可能,一半一半,這要待事實證明。」
「那我們要采取什麼行動?」
「等,他會主動出面。」
丙然,沒多久,丁財神便已匆匆來到。
迸二少爺示意玄玄和妙妙留在廂房,他自己招呼了財神入上房明間,雙方坐定。
「閣下有何發現?」佔二少爺開口。
「沒有。」
「土城明里寬松,但暗地里卻相當嚴謹。」
「不錯,不是老夫自詡,的確是滴水難透。」
「在此地絕對安全麼?」
「對!」丁財神的眼神里充滿了自信。
「這是對外人而言,如果是自己人搗鬼呢?」
「這……丁一丁二的故事不會重演。」
「可是已經上演了。」古二少爺語氣保持平和。
「二少爺說這話的意思是……」
「兩位姑娘已經失了蹤。」
「有這等事?」丁財神霍地站起身來,雙目圓睜,似乎相當震驚。「兩位姑娘失了蹤?這……這……」
「對,就是本人離開的短短時刻里。」
「這怎麼可能。」丁財神以手捻須,眼里稜芒閃閃。
「二少爺不是留了位手下在此地照料麼?難道三個人……」
「不,失蹤的只兩個,一個被制,本人對這名留守的很有信心,竟然在毫無警覺的情況下受制,這下手的功力並非等閑,而整個事件分明是有計劃的行動,不解的是在大白天戒備又嚴謹之下如何離開而不被發覺。」古二少爺利刃般的目光直盯在丁財神臉上,以觀察對方的反應。又補充了一句道︰「閣下對此事有何看法?」
丁財神臉上的肥肉抽動,許久才開口。
「二少爺懷疑是老夫所為?」
「在真相未白之前,是該多方面揣測。」
「老夫尚不至如此幼稚。」
「那就是說,是莊亦揚的杰作了?」
「極有可能。」
「我懷疑莊亦揚會有這麼大的能耐。」古二少爺不疾不徐地說。「莊亦揚現身土城是閣下得自手下的訊息,而‘武林公子’與莊亦揚先友後敵往來極深,他說傷他的並非莊亦揚本人,這點本人相信,門士英絕不至認錯人。」
「二少爺依然懷疑是老夫所為?」
「希望閣下能擺出反證。」古二少爺語氣已經轉厲。
「難道會是……」
「會是什麼?」古二少爺追問。
丁財神沉吟了片刻。
「老夫將全力查證。」他沒正面答復,顯然這半句話里另有文章。
「閣下經營的是賭城,這一博可是豪賭?」
「什麼意思?」
「因為閣下押的賭注是身家性命和基業,如果事實證明是閣下玩的游戲,這一輸可就永遠翻不了身。」
丁財神眼里的稜芒又現。
「二少爺這是威脅麼?」丁大小姐姍姍步入。
「不管做何解釋,我說的是真話,絕無折扣。」
「我已經徹底查證過,沒人發覺此地發生的事,連任何可疑的征兆都沒有,兩位姑娘像是突然消失的,太不可思議了。能做得這麼干淨利落,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二少爺,我與家父提出保證,一定有個交代。」
「空口無憑,姑娘幾時有交代?」
「毫無線索,我無法定下時限。」
「那是要我無限期等下去?」
丁大小姐皺眉望向她父親。
就在此刻,店老板匆匆來到。
三個人的目光投注向店老板。
「主人,已經查到線索。」
「什麼線索?」丁財神雙眼發亮。
迸二少爺和丁大小姐也精神大振。
店老板先調勻一下呼吸,使激動的情緒和緩下來,然後才開口道︰「首先是送酒飯的小子發現西耳上房住的兩位客人被剝去了外衣躺在床上,經過追查,察覺曾有兩位客人坐二少爺那輛棄置在外院的馬車不見了,而套馬駕車的竟然是店里的管事.李三……」
「我明白了,兩位姑娘被改扮成西耳房的客人,然後坐馬車堂而皇之地離開。哼!李三竟然敢造反。」
迸二少爺吐了口氣,妙香君和花靈是剛月兌虎口又入狼群,這套把戲丁財神和莊亦揚都玩過,對方到底是誰?
「主人,李三沒造反。」
「怎麼說?」
「李三和馬車在五里路外發現,李三是在心神受制之下被利用的。對手這一招真絕,利用李三駕車,所有負責警戒的都被瞞過了。」
丁財神氣得吹胡子瞪眼,只差沒跺腳。
「掌櫃的。」古二少爺開了口。「李三在受制之前,可還記得跟他踫過面或是對他下手的是什麼人?」
「不記得,毫無印象,他只記得他在房里熟睡,醒來的時候是被擺平在馬車上,中間的經過是一片空白。」
迸二少爺吐口氣,這的確是怪事,如果照情況推測,李三是在睡夢中突然受制,然後便身不由己,這種手法江湖上並不罕見,莊亦揚行事一向不擇手段,如果是他所為,他當然做得出來。可是,又安知不是丁財神弄的玄虛?說不定門士英也是這樁詭計中的受害者,因為他曾說下手的是蒙面人,但體形不類莊亦揚。
「閣下的看法如何?」古二少爺若有深意地問。
「這是想不到的意外。」
「可是事情發生在閣下的地盤上。」
「老夫會負責的。」
「那本人就在此坐等啦。」
「請安心住下,只是別嫌怠慢。」
「閣下去辦自己的事吧!」
丁財神抱了抱拳,與店老板同時離去。
玄玄和妙妙步了進來。
「二少爺,我們真的坐等?」
「你兩個去協助查探,丁財神恐怕對付不了那姓莊的小子。」
「好!」玄玄應了一聲,與妙妙相偕出房。
迸二少爺靜坐著,心頭著實很煩,這檔事不解決,便無法專心處理「碧玉蟾蜍」的公案。他忽然想到丁財神剛才月兌口說出的半句話「難道會是……」他是故意為求推卸而制造懸疑,還是真的想到了什麼?隨即又想到那神秘的蒙面人和「天眼客」、他們正在為這檔事奔走,何以不見下文?他們口里的老三又是誰?而最令人憂心的是妙香君和花靈心神仍在受制之中,武功無法發揮,又無自主能力,偏偏兩個又是大美人,不管落在誰的手中,其遭遇簡直不堪想象。這又衍生出一個問題,丁財神巧言詭辯,不肯給她兩個解除禁制,分明早有預謀……
「砰!」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看來非打破慣例不可了!」
「二少爺要破什麼例?」來的是丁大小姐。
「殺人流血!」古二少爺冷峻地說。
「二少爺從沒殺過人?」
「還沒破過例。」
「對,人在江湖,有時是免不了要流血的。」丁大小姐很自然地說,她不但有心機,而且相當沉穩。
「‘武林公子’傷勢如何?」
「已無大礙。」
「很好,如果能行動就讓他走。」
「二少爺不要見他?」
「無此必要。」
「你們不是朋友麼?」丁大小姐眸光閃動。
「不是敵人就是。」古二少爺表現得很冷漠。
「二少爺有興趣喝一杯麼?」
「可以,反正現在沒事。」
丁大小姐回身朝外面招招手,一名小二立即趨前,丁大小姐低低囑咐了幾句,那小二哈腰飛快離去。
「姑娘,我有個要求。」古二少爺緩緩離座。
「二少爺說吧。」丁大小姐回身上前兩步。
「如何解除那兩位姑娘的禁制?」
「這……人已失蹤,二少爺知道了又有何用?」
「有用!」古二少爺斬釘截鐵地說。「第一,防止故事重演。第二,說不定我會先找到她倆,一切方便。」
丁大小姐低頭沉思了一陣,然後抬頭道︰「這事本來我做不了主,得請示家父,不過事情既已經發生了變化,我只好擅自做主了。」又沉吟了一下才正色道︰「點雲門、沖扶突、貫玉枕,最後擊百會。」
迸二少爺深深點頭,行家,一點即透。
四名小二端來了酒菜,同時撤走原先的殘肴杯盤,利落的動作只一會兒工夫,一桌新的酒席便已擺整齊了。
兩人入座,小二退走。
美酒佳肴再加上美人,的確是人生一大享受。
迸二少爺並不在乎人,但他很欣賞這氣氛,心懷迅塊地開放,不用勸,也沒什麼俗套,兩人便暢飲起來,妙香君和花靈的事已被暫拋開。當丁大小姐的粉靨更加明艷時,雙方都已有了三分酒意。
「二少爺!」丁大小姐甜甜地一笑。「我有句話問你,只當閑談,但你必須坦白告訴我,要從心里說。」
「你說說看。」
「如果沒有花靈……」腮邊紅雲陡起,更增加了令人心悸的麗色。「你會喜歡我麼?」很大膽的一問。
迸二少爺的心真的起了悸動,最難消受美人恩,她是真正的美人,這句話出自美人之口便不覺得輕佻,反而顯出她的大方與率真,但古二少爺雖然表面上隨便但絕不風流,他是經過嚴師教的,對人對事一絲不苟。
「可是花靈已經有了,不會無端消失。」
「我只是比方。」秋水似的眸光直照在古二少爺的臉上,那是令人陶醉沉迷的眸光,有極大的征服力。
「我想會的!」古二少爺笑笑回答。
「那我就安心了。」丁大小姐嫣然。
「安心……什麼意思?」古二少爺的心振蕩了一下。
「不,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值得安慰了。」
「對了,姑娘……」
「我叫一嬋。」
「嗯,一嬋,好名字,人如其名。」
「現在你說吧。」
「記得你曾忠告過我要遠離花靈,以免後悔……」
「對,我說過。」
「為什麼?」
「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丁大小姐輕啜了口酒。
迸二少爺也舉杯一飲而盡,他沒往下追問,對方不願說問了也是枉然,反而破壞了眼前的氣氛。
就在此刻,玄玄匆匆來到,他先深望了丁大小姐一眼,然後才開口道︰「二少爺,有件事請你立刻去處理。」
「立刻?」古二少爺目中星芒閃動。
「是的!」玄玄點頭。
「好,我這就走。」古二少爺離座而起,他沒問是什麼事,他跟玄玄和妙妙是有默契的,即使不是真的有事,玄玄此舉也必有其用意,一問便會露白。
「什麼事這樣急?」丁大小姐似乎不太樂意,她與古二少爺正在興味頭上,這一來實在是大煞風景。
「沒什麼,小事一件,但必須立刻處理。」玄玄淡淡地回答。
「一嬋,對不住,失陪了!」說完離開桌子。
「還沒盡興,你會再來麼?」
「看情形吧,兩位姑娘的事情沒解決我不會離開土城的。」說完,抓起藤條,抬抬手,與玄玄出門離去。
出了土城上了路。
「玄玄,到底是什麼事?」古二少爺主動問。
「到了地頭就知道。」
「好小子,你跟我來這套。」
「二少爺,我敢麼?」玄玄一本正經地說。「我的確是不知道。剛才我踫到一個素不相識的中年牛鼻子,他一開口就叫出我的名字,要我立刻傳話給二少爺,請二少爺馬上到三岔路附近的一戶人家去見一個人,有極重要的事情等二少爺去解決。我一再追問那個人是誰,那牛鼻子才說出是那外表與莊亦揚幾乎一樣的蒙面客。」
「哦?」古二少爺心中一動。「好,我們馬上去。」
在玄玄的帶領下,一路疾馳。不久,來到一戶看起來很殷實的農家,踏進曬谷場,一個正吸著旱煙的老者連眼皮子都不抬,用旱煙桿朝西耳房指了指,古二少爺也沒開口,立即快步走向西耳房,一腳跨入,微覺一怔。
蒙面客一手扶桌,直立在堂屋中。
「古大俠,你來得好快!」蒙面客開口。
「閣下有何見教?」
「你到房里看!」用手一指上首房間。
迸二少爺懷著疑惑的心情步向房門,往里一張,頓時大驚意外,只見妙香君和花靈木坐在床沿,旁邊站著門土英。想不到救走二女的會是蒙面客,原先的判斷是錯誤了,倒是門士英何以會在此地而比自己先到?想想,明白過來,門士英已答應蒙面客要娶妙香君,蒙面客當然不會把他卯掉。
「二少爺,你來了?」門士英一副憂形于色的樣子。
「怎麼回事?」古二少爺明知是為什麼卻月兌口而問。
「香君她兩個……」
「我知道!」古二少爺進入房中。
玄玄也到了房門外。
蒙面客站在原地不動。
緊跟著,妙妙也到了。
迸二少爺回頭瞥見了妙妙,忙招手道,「妙妙,你進來搭個手。」
妙妙進入房中。
「你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
「我看到玄玄做的指路記號。」
「好,你現在先扶牢香君姑娘。」
妙妙伸手環住妙香君,靠貼自己胸口。
迸二少爺先默念了一遍丁大小姐所講的解禁口訣,然後運集真力于右手,並食中二指,點向頸下胸上的「雲門」大穴,然後又疾點右頰的「扶突」,再轉頸後「玉枕」徐徐貫入真氣,片刻之後,以掌心拍上「百會」大穴。
等了片刻,不見預期的反應。
迸二少爺心里不由嘀咕起來。
又過了片刻,妙香君依然如故。
玄玄妙妙和門士英睜大眼望著,他們並不明就里。
「古大俠,你這一手不見效麼?」蒙面客在門外開口。
「我上當了!」古二少爺恨得牙癢癢。怎麼也想不到丁大小姐會來這一手,看來對付某些人太過于理性是沒有用的,有些人從來不喝敬酒,而且有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劣根性,不給他點顏色看他永遠把你當白痴。
「少爺,你上了誰當?」玄玄問。
迸二少爺不答腔,轉身向房門外的蒙面客道︰「閣下,人就交給你,她兩個的安全由閣下負責,區區去辦件事再來,一定會讓她兩個恢復正常。」說完又扭頭道︰「妙妙暫且留下,玄玄隨我身後。」聲落,人已穿門而杳。
玄玄跟著出房,暗中尾隨。
夜幕低垂,古二少爺又回到土城客店。
奇怪的是丁大小姐居然還坐在桌邊原位上,一見古二少爺進門,立即展開笑靨道︰「二少爺,你這麼快就回頭?」
「早在你意料之中?」古二少爺一肚子火,但表面上依然保持平和,這就是一個高級武士所應有的風度。
「意料之中……怎麼說?」
「別裝了,你肚里雪亮。」古二少爺強忍住心頭火。
「我不明白。」
「我一向不喜歡受騙。」
「受騙?你是指我……」
「對,你告訴我的解制之法根本就是瞎話。」
「你……找到了人?」丁大小姐杏眼睜大。
「找到了。」古二少爺聲音已冷。
「在誰的手里?」
「這點我不必告訴你,只問你為何要騙我?」古二少爺實在已經按捺不住,他在別人面前丟人是頭一遭,他聲色俱厲,如果丁大小姐不是女人,他不會說這麼多話,早已經就出手了,他是動了真火。
「我沒騙你。」丁大小姐也嚴肅起來。
「事實俱在,照你的說法解不了禁制。」
「不可能!」丁大小姐這三個字是叫出來的。
「哼!事到如今還要強辯麼?」
「我真的沒騙你,我可以發誓。」丁大小姐發了急。
「發誓?我不作興這一套。」
「那你要如何才相信?」
「你說實話,否則土城將冰消瓦解。」這句話出自古二少爺之口,是極具分量的,並非虛聲恫嚇,他絕對辦得到。
「我不接受威脅。」丁大小姐粉腮沉下。
「這不是威脅,事實馬上可以證明。」
丁大小姐沉默了許久,她在心里轉了許多念頭,最後才無可奈何地道︰「二少爺,我實在不願彼此之間傷了和氣,有些事我對你是有所保留,但那是情非得已,如果說是對你故意欺瞞,絕對沒有,信不信在你。」
迸二少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我只相信事實,不作興口舌之爭。」
「你真的準備動武!」
「事逼于此,不得不然。」
「你會後悔的。」
「我行事從不後悔。」古二少爺斬釘截鐵。
「就算你毀了土城,能解決問題麼?」丁大小姐的秀眉挑了起來。
「你可以等著瞧。」
「好,那你就動手吧!」
迸二少爺手中藤條朝空一揮,響起一聲刺耳的空爆,然後冷冷地道︰「你不是我動手的對象,從此刻起,我開始逐屋趕走所有在此地的賭客,如果你老子不出面解決,下一步我將逐屋點火,讓土城變成白地。」說完舉步便走。
丁大小姐厲喝一聲︰「站住!」飛身射出,到了小院中央,回身,正好截在古二少爺頭里。「你太目中無人!」最後一個字出口,嬌軀撲上,左掌右指,發出閃電攻擊。
迸二少爺手中藤條似靈蛇般點出。
「哎!」一聲驚叫,丁大小姐抽身暴退。
五六名大漢聞聲沖了進來,刀劍齊揚。
迸二少爺身形打了個轉。
「啊!啊!」連聲,先後栽了下去,只算半個照面。
丁大小姐雙臂無力下垂,顯然剛才的一個照面她雙臂被點中了穴道,完全失去了出手的能力,站著不能動彈。
迸二少爺冷笑一聲,又舉步……
一條臃腫的身影倏然出現在院門邊,然後緩緩步近,他似乎很悠閑,不急不躁。來的是丁財神,沒帶手下。
「二少爺,你誤會了小女。」
「誤會?」
「對,她跟你說的全是實話。」
顯然,暗中有耳目監視,所以丁財神不問而知情況。
「閣下出面解決最好!」輕輕彈指,解了丁大小姐被制的穴道。「既是實話,為什麼解不了兩位姑娘的禁制?」
「其中必有緣故。」
「什麼緣故?」
「如果要知道便不會發生這誤會了。」
「閣下以為本人會相信這說詞?」
「老夫以土城的存廢做擔保,這當中必然另有文章。」
迸二少爺在心里迅快地轉了下念頭,妙香君和花靈是蒙面客救走的,他當然沒理由對二女動手腳,另外一個接近的門士英,他愛過花靈,現在已決心娶妙香君,更不可能做這種事,關鍵仍然是丁財神。
「閣下的擔保不值一笑。」
「二少爺,我來擔保如何?」人隨聲現,是玄玄。
迸二少爺一看不由傻了眼,玄玄竟然要出頭擔保,簡直匪夷所思。銳利的目光像電光般照在玄玄臉上。
「你沒有吃錯藥?」
「沒有,我清醒得很。」
「你憑什麼要擔保?」
「因為我知道這的確是個誤會。」玄玄一本正經地說。從表面上看,他的確是很正常,人絲毫沒有異樣。
「我問你憑什麼?」古二少爺大聲喝問。
「二少爺,我……」玄玄有些吞吐。「因為我知道……這是百分之百的真實,財神爺沒騙你,丁大小姐也沒騙你,這中間……一定出了什麼意外,我用性命擔保,要是事實證明其中有詐,我絕對自裁。」語意非常肯定而堅決,不像是信口而發。
迸二少爺被這做夢也估不到的情況弄糊涂了,對玄玄他是百分之百的信得過,他為什麼突然有這驚人之舉?記得他在丁財神父女手下毫無反抗的余地,莫非他在暗中尾隨自己之際被對方所制而加以利用?這不無可能,以丁財神控制妙香君和花靈的邪門手法,要控制玄玄可說輕而易舉,現在問題變得更復雜了。
「玄玄,你真的很清醒?」
「真的,最清醒不過。」
「如果我拒絕你的擔保?」
「這……」玄玄望了丁家父女一眼。
迸二少爺緊盯著玄玄,不放過他任何細微的反應。
空氣變得十分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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