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十寒對花靈展開了一連串猛攻,花靈是徒手,對這種特級劍手自不免相形見絀,被迫采取了守勢。夏十寒是為了遏止手下繼續死傷才舍古二少爺來對付花靈的,本以為三招兩式便可解決問題,想不到對方竟然是個頑敵,雖說已佔了上風,但要撂倒對方看來不是易事。一輪疾攻之後又展開第二輪攻勢,招式已變,但兩輪之間沒有間隙。
迸二少爺兒獨對「無情秀士」游刃有余,可以兼顧全場。
花靈嚴密守住門戶,見招破招,見式化式。
夏十寒越打越不是味道,堂堂「百里侯」手下總管,竟然收拾不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女,說多窩囊有多窩囊,而又擔心「無情秀士」不是古二少爺單打獨斗的對手。于是,求勝之心更切,一聲暴喝,施出了向不輕用的殺著「冷血三唱」。
「冷血三唱」很好听的名字,但卻是唯有冷血殺手才樂于使用的冷血殺人劍法,毀在這三招殺著之下的高手不知凡幾,所以才博得了「鐵心冷血」的大號,現在他施展了第一招「星瀉魂消」。
劍光幻化成無數芒點,如眾星齊殞灑向花靈。
密無點隙,無從防守。
花靈如魅影般月兌出圈外,罕見的玄奇身法。
夏十寒這一招落空。下意識地為之一怔,因為能逃過這一招殺手的為數不多,在他的記憶中沒超過五人。
花靈站在八尺之外,手中多了一柄紅艷艷的匕首。
「小血龍」一兩丈之內憑刀芒便可取人性命。
「花靈,不要殺他。」古二少爺大叫了一聲,手中藤條展出了一記怪招,先是在空中畫圓,圓影還沒消失,藤條已電旋向「無情秀士」的下盤。「啊」地一聲,「無情秀士」踣了一下,原來這一鞭正重重地敲在膝蓋上。
夏十寒正要施展第二招「西山陽關」,卻被古二少爺那一聲大叫而止住了出招。
迸二少爺已站在兩人之間。
「為什麼不要殺他?」花靈氣呼呼地問。
「不要把仇結得更深。」
「我已經殺了不少人,不爭多他一個。」
「他的身份不同。」
「無情秀士」現在是蹲在地上,膝蓋骨縱使不碎也裂了。
夏十寒進退失援,出手,沒絕對的把握,不出手又下不了台,眼看「無情秀士」受了傷,反過來變成了一對二。
「二少爺,那我們怎辦?」
「走哇!」
花靈與古二少爺真的就走了。
夏十寒愣著干瞪眼。
太白居——很像樣的酒店,
迸二少爺與花靈對酌。
花靈慧黠任性,但也有婉約的一面,現在,她就柔得像依人的小鳥,又仿佛春風中的一朵小花那麼惹人憐愛。
「二少爺,你有興趣重臨‘花靈洞天’一游麼?」
「眼前不行。」
「為什麼?」
「太多的事情要辦,等事完後就去陪你大醉三日。」
「只三日麼?」花靈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種令男人無法抗拒的光彩,從光影可以讀得出她芳心深處在想些什麼,也等于對她這一句反問做了注腳。尤其她那脈脈含情的笑意,更加深了這微妙的氣氛。
迸二少爺人雖佯狂,但心細如發,他當然能領會得出她的意向。因為他是男人,聰穎的男人,時事物都會有銳敏的反應,佯狂一半出于天性,另一半是故意培養的格調,並不代表粗心,反之他比任何人都要細心,否則便不是古二少爺了。
「三日還嫌短麼?」
「我只希望……」粉腮泛出了紅暈。
「長醉不醒?」
「對,我們一起長醉不醒!」她抿了口酒,眸光閃動。「我喜歡做夢,怕一醒夢就碎了,如果長醉不醒,便會一直在夢中,雖說是夢,但我喜歡。你呢?你做過夢麼?你喜歡夢麼?」語音柔媚得像月光,也朦朧得像夢囈。
迸二少爺的心弦起了震顫。
「喜歡,醉下去,夢下去,現實有時無情,但夢是美的。來,我們現在先來個小醉,做個小夢!」他舉杯。
「夢會成真麼?」她已表示得很露骨。
「有時會。」古二少爺很認真地說。
「好,那我們先來個小醉!」
兩人舉杯一飲而盡。
花靈笑了,笑得很甜很甜,花之靈,一朵靈花,酒使這朵花染上酡紅,更嬌更艷,更重要的是發自內心深處的那股喜悅,就像春風能增加花朵的嫵媚,花靈——這名字取得太好了,換了任何字眼都無法如此貼切。
迸二少爺突然有了醉意,是心醉。
他看著她,仿佛今天才發現她這麼美似的。
「為什麼這樣看我?」花靈偏起頭問。
「一件精品能舍得不鑒賞麼?」
「我只是件供人賞玩的精品?」
「這只是比方。」
兩人會心地相顧一笑。
「咦!」花靈似乎突然發覺了什麼。
「怎麼回事?」
「酒客,原先的一個不剩,全換了新的。」
「對,不換也不行,誰還有心吃喝。」古二少爺淡淡地說,表示這情況他早已知道。
「你早知道?」
「打他們一進來我就看到了。」
花靈轉動目光,只見每一張桌子都由兩個三個不等的漢子佔據,掌櫃的和小二忙得團團轉,到每一桌招呼打躬,而那些漢子每一個都是眼楮長在額頭上的樣子,愛理不理的,這種情況平時極少見。
「這些都是何方神聖?」花靈收回目光低聲問。
「官差。」古二少爺還是那麼漠然,但聲音壓得很低。
「官差,你怎麼知道,他們又沒穿公服。」
「好,說明白點,是捕快,辦案的。」
「哦?出動這麼多人,此地定發生了重大案子?」
「稍停就知道,剛才是掌櫃的和小二到每一桌知會請客人離場,獨獨我們這一桌給漏了,這當中有文章。」
「莫非……」
「管他,吃我們的。」
「可是……我說,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公人?」
「這很簡單,他們沒江湖氣,但卻又目中無人的樣子,這是習慣成自然,只要接觸過這種角色,一望即知。」古二少爺悠閑地呷了口酒,「還有,他們一律帶刀,沒用劍的,腰間鼓繃繃而且沉重,那是鎖拿人犯的鐵鏈。」
「二少爺,你的確了不起。」
就在此際,一個身著土藍布長衫的老者緩步而入,衫擺掖在腰帶上,高腰襪籠住褲腳,薄底靴,一副利落的樣子,手中還提了根旱煙管,看樣子是鐵的。眼楮溜轉之間精芒四射,接觸到那目光下意識中會有針刺的感覺。花靈現在便有這種感覺。
「這老頭功力很深。」花靈說。
「這是他們的頭兒。」古二少爺連頭都沒抬。
掌櫃的忙趨過來,老者一擺手,他又退了回去。
老者走到古二少爺座邊,公然就坐了下來。
花靈一愣神,正準備……
迸二少爺以眼色止住花靈,然後笑笑。
「你老哥肯賞光,實在難得。」
「你就是古二少爺?」老者聲如洪鐘,音量震耳。
「不錯,你老哥想必就是襄陽府總捕頭人稱‘鬼見愁’的黑道克星歐陽春了?」古二少爺這句話十分流暢,仿佛是在背鼓兒詞。
「對極了。」「鬼見愁」目光又閃了閃,像銀針在目光下飛灑。「你清楚最好,省得老夫多費唇舌。」
「有何指教?」
「你的事犯了。」
「我犯了什麼?」
「奸殺少女,先後共三個,有人告到官里。」
花靈瞪大眼。
迸二少爺先是一驚,瞬即神色自若。
「是誰告的官?」
「苦主之一。」
「是誰?」
「到了堂上你就知道。」
「歐老總,此地說話不便,這麼著好了,你先安心地喝上幾杯,等喝完酒我就陪你去交差,這些手下人等最好先遣走,要是鬧開了彼此面子都不好看,意下如何?」古二少爺若無其事地笑著說。
「你是犯人,跟老夫談面子?」
「憑你一個捕頭就能定他的罪稱他是犯人?」花靈大聲說。
「花靈,你最好置身事外。」古二少爺沉聲說。
「二少爺,這可是別人的奸計嫁禍……」
「花靈,不然你先走。」
「我不走,我要……」
「花靈,听我的,我有我的把握。」
花靈閉上嘴,但一臉的怒色。
「歐老總。」古二少爺目注「鬼見愁」。「你是執法的公人,而我是一介平民,不管怎麼樣,我會對你的上司有交代,不必愁,我古二少爺說一不二,喝完酒我準跟你上路,絕對讓你能平安交差。」
「你想開溜?」
「哈,那就是笑話了,我不會溜,要走也會堂而皇之地走,不是夸口,沒人能留得住我,還是保住面子好。」
「你就走給老夫看?」「鬼見愁」目光變成了利刃。
「你不怕難看?」
「老夫辦案幾十年,從不信這個邪。」
「很好!」好字余音仍在,人卻消失了,像空氣一般消失,仿佛桌上原本就沒他這個人,的確是邪門。
「鬼見愁」不愧是塊老姜,坐著沒動。
座間眾捕快起了騷動。
花靈是打從心底佩服古二少爺。
片刻之後,古二少爺大搖大擺地從門外走進來,從容地回到原位坐下,很平靜地說︰「怎麼樣,信邪麼?」
在座的全傻了眼,這種功夫他們連听都沒听說過。
「老夫不信!」「鬼見愁」手抓出,快逾電閃。
迸二少爺沒動,不是被抓,而是他反抓住表見愁的手腕,連當事人在內,沒人看出他使的是什麼手法。
花靈笑了,笑得很開心。
迸二少爺隨即松手。
「鬼見愁」的老臉變得說多難看有多難看。
「你是為了她才回頭的對不對?」
「不對。」
「哼。」
「不必哼,花靈,你走給他們看看,記得不要回頭,在客店等我。」
「鬼見愁」出手如電,是抓向花靈。影子連晃,花靈從桌上消失了,「鬼見愁」這一抓又落了空。雖然花靈的身法比不上古二少爺那麼玄奇,但也已足夠令人嘆為觀止,要抓到她,除非真有捕風捉影的能耐,否則免談。
迸二少爺自顧自地點點頭,表示對花靈的贊賞。
「鬼見愁」的老臉更難看了,人在手邊來去自如,這是他這輩子吃的最大一次癟,當著手下他快氣瘋了。
「歐老總,我說過一定跟你走,讓你好交差,絕不食言,這下你可以放心地喝上幾杯了。」說完,抬手大聲道︰「小二,添副杯筷。」
小二望了掌櫃的一眼,得到默許,才送上杯筷。
迸二少爺親為他斟酒。
「請,不成敬意!」古二少爺舉杯。
「鬼見愁」知事不可為,只好听其自然了。當下舒眉展臉,拿起杯子喝光,古二少爺又為他斟上,兩人就這樣吃喝起來,就像是老朋友相聚。
「二少爺,你真的要隨老夫到府衙?」他不忘公事。
「當然,大丈夫一言九鼎。」
「關于那幾件案子……」
「剛才那位姑娘說過了,有人蓄意陰謀嫁禍。」
「你知道陰謀者是誰麼?」
「正在查。」古二少爺不願把江湖恩怨扯上官府,不過對莊亦揚的憤恨卻已經到了極點。「金劍」莊亦揚一表人才。做夢也沒估到他竟然是這麼一個邪惡陰險的人物,歷數江湖上的極惡魔魁,還真找不出幾個堪與匹敵的。「歐老總,到了府衙我必須面見府台大人,而且在見府台大人之前不得刑具加身。」
「這……老夫可以安排,不過府衙之中還沒這種先例,成與不成老人只能盡心力,無法做保證。」
「你老總只要把我的意向上達就行。」
「這點老夫可以保證辦到。」
襄陽府。
迸二少爺被帶進簽押房。
刑名師爺是個貌相陰鷙的中年人。姓梅,名心桂,卻被人謔稱為「昧心鬼」,是府台大人的妻舅,仗著這點裙帶關系,枉法弄權,惡名昭彰,正應了俗話說的「府台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他仔細端詳了古二少爺幾眼,然後瞪著「鬼見愁」。
「歐捕頭,你嚴重失職。」
「請師爺明示?」「鬼見愁」怔了怔才說。
「這等重要人犯為何不加刑具?」
「這……古二少爺是自願隨小的到案的。」
「國有國法,焉能不顧法紀,先給他加上刑具。」
「這……」
「你得了他多大好處?」
「鬼見愁」歐陽春臉色變了又變。
「小的怎敢。」
「諒你也不敢,先上刑具,押入大牢,听候提審。」
「稟師爺,他請求面見府台大人。」
「反了!」梅師爺拍了下桌子。「你是老捕頭,應該熟知各種規矩,莫不成還要本師爺提醒你。」
「稟師爺,古二少爺他……」
「這里沒有少爺,犯了法便是犯人,叫什麼名字?」
「古二少爺!」古二少爺自己回答。
「哼!此地是堂堂府台衙門別弄錯了,奸殺良家婦女是唯有死刑,公然還敢玩弄口舌,快押下去。」
「鬼見愁」是鬼見了都會發愁的鐵捕,而現在對古二少爺他實在沒轍,在太白居酒店里他領教過他的功夫,他要走沒人留得住,此地是府衙,如果被他走了他實在提待不起,可是又無法用強,一時之間他不知如何是好。
「歐捕頭,你沒听到本師爺的話?」
「師爺,是小的應承他可以面見府台大人,他才主動隨小的來投案的,這一點務請師爺轉達府台。」
「哈!歐捕頭,你居然敢越權擅專?」
「鬼見愁」啞口無言,額頭上已滲出汗珠子。
迸二少爺可按捺不住了。
「梅師爺,你在襄陽府治可是大名在外,別太為難歐老總,我必須要面見府台大人,你不可欺下瞞上,一手遮天,你將下情上達,府台大人自有定奪,你無權裁定,莫非你想逼我自己晉見?」
「反了!」梅師爺又拍了下桌子。「這是王法,你敢抗拒?」
「我是請求。」
「不準!」
「如果我走了你又如何?」
梅師爺氣得兩眼發了藍,連呼吸都急促了。
「歐捕頭,把他押進大牢,否則我辦你通匪抗命。」
「二少爺,老夫算求你。」鬼見愁哭喪著臉。
迸二少爺想了想,迅快地做了決定。
「歐老總,我不怪你。」說完,斜睨著梅師爺道︰「為了尊重國法,我先入牢,但你要記得馬上稟報府台大人,否則半個時辰之後我會自己出來,話已說在頭里,你自己估量著辦。」側轉身,示意「鬼見愁」帶他走。
「嘿!」梅師爺陰笑了一聲。「歐捕頭,東所持一號房,用頭號鐐銬,交代陸牢頭,務要小心看管。」
「是!」「鬼見愁」應了一聲,同時皺了皺眉。
「我說過進牢只一個時辰。」古二少爺重申了遍。
監牢。
十有九可以稱之為人間地獄,不幸而做了囚犯,等于是喪失了「做人」的資格,所受的非人待遇實非局外人所能想象,體健如牛的壯漢也會被折磨成病貓。當然,如果是有勢可依,有錢可使那又另當別論。
迸二少爺被帶進了監房,雖然沒有鐐銬加身,但仍然不是味道,那是另一個世界,暗無天日的世界。冰冷而無情的鐵柵,昏昧的燈光,手執皮鞭來往逡巡的獄卒,加上申吟聲,慘叫聲,鞭笞聲,足以使一個正常的人發狂。
特一號監房是在長長的牢房通道盡頭處打橫,是死囚房,到這里便是一個人生命的盡頭,永遠和人間告別。
震耳的開鎖聲,牢頭打開了牢門。
「古二少爺,老夫會記得答應過你的話。」「鬼見愁」沉聲說。
「歐老總,足感盛情。」古二少爺笑著回答。
「進去!」牢頭把古二少爺推了進去。
「鬼見愁」向姓陸的牢頭交代完了師爺的話轉身離去。
又是一陣震耳的踫撞聲,牢門上了鎖。
這間牢房約莫有六席大,貼著厚實的磚牆又加了一層粗如茶杯口的鐵柵,比關猛獸的鐵檻還要牢靠。角落里有堆茸茸的稻草,散發的味道令人聞了會大吐三日,另一個角落開了個小洞,是犯人排泄屎尿的口子。
迸二少爺站在房中央,真有些哭笑不得。藤條還握在手里,因為那不是兵刃所以沒被搜走。
「你叫古二少爺?」牢頭面帶獰笑隔著鐵柵問。
「不錯。」
「是哪一門子的少爺?」
「江湖道上無人不尊的少爺。」
「嘿!在此地你是癟十。」
「離開這里你連癟十都稱不上,癟十一吧。」
「小子,你很快就會後悔你對大爺我無禮。」
「去你的,你只是只破草薦上的臭蟲。」
牢頭瞪眼齜牙聳肩,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小雜種,老子要你馬上……啊!」一句話沒說完,啊也只是短促的半聲,當門的牙齒被指風射斷,上下至少六顆,由于嘴合不上,斷齒已經下喉,隨著血沫冒了出來,他像瘋狗般撲向牢門,牽動一根繩子。
一張覆蓋整間牢房的巨網由上罩下。
沒有任何空間可資閃避,古二少爺被罩在網中,本能地一晃身,立即被網了個結實。原來網眼上全是倒須鉤,愈掙便會捆得愈緊,鉤尖入肉的滋味頗不好受,古二少爺驚覺,立即靜止不動。
兩名獄卒奔了過來。
「頭兒,猛虎落網了?」一個說。
「頭兒,你怎麼啦?」另一個發現牢頭滿嘴鮮血。
「準備好好服待這小子。」吐語不清但听得出。
迸二少爺的手還管用、沒被套牢,他用兩個手指頭捻斷網孔的繩子,同時輕輕起出須鉤,很費事。但他不能不做。網孔愈開愈大,兩只手運動也愈靈活。
「頭兒。你看他。」獄卒之一已發現。
「收網!」牢頭大喝一聲。
迸二少爺彈指射出兩縷指風,兩名獄卒應指而倒。
牢頭下意識地後退。
迸二少爺立即搓斷了控網的主繩,這樣,在牢門外便無所施其技了。
一名老者匆匆來到。
「陸老弟,這……」老者一看現場便明白出了大事。
「夏總管,事出意外,你來得正好。」
迸二少爺一眼便認出老者是襄陽百里侯手下總管夏十寒,難怪牢里會張網,原來他們早有預謀。他無暇去想及其余,努力破網。
夏十寒先解了兩名獄卒的穴道。
「他在破網?」夏十寒隨即就發覺。
「夏總管,先把他制住,等晚上你再帶人,大白天里諸多不便。」同時揮手遣走了兩名手下。
「陸老弟。」夏十寒把一包沉甸甸的東西塞到牢頭手里。「這是侯爺的一點意思,你放心收下。」
「師爺那邊……」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
迸二少爺正急急清除背上的須鉤,刺皮入肉的相當費事,鉤衣而不著肉的他用扯,反正這襲外衣已經不能再穿著了。
夏十寒走近牢門。
牢頭準備開鎖。
迸二少爺又是一指頭隔空點出,牢頭「啊」了一聲仰面翻倒。夏十寒又忙著為牢頭解穴,可煞作怪,就是解不開。古二少爺是故意點牢頭的偏穴位爭取時間,他深知夏十寒的功力,在平時對付他稀松平常,便在沒月兌困之前情況就不一樣了。
終于,夏十寒解開了牢頭的穴道,接過鑰匙。
「二少爺,坦白告訴你,咱們侯爺要親自發落你。」
「什麼屁爺,自己封的。」古二少爺嘴動手不停。
「哼!自封的也一樣操生死大權。」
「你大概識字不多,不知‘害臊’二字怎麼寫。」
「嘿嘿嘿嘿……」夏十寒一陣冷笑,右手朝衣襟里一模,半揚,然後靠近鐵柵,左手打開了門鎖,踢開。「二少爺,听清楚,我手里是一把天狼釘,大約是五十顆,絕對夠你消受,希望你的舌頭還是那麼利。」
迸二少爺正反手取背上最後一支須鉤。
「慢著,我先問一句話。」
「可以,有話快說。」
「案子既然告到府衙,為何不听官斷?」
「哈!現在告訴你無妨,我們侯爺不作興驚官動府,是別人告發的,老夫只是利用這機會帶人,事後,古二少爺變成了越獄逃犯,官府畫影圖形行文各府州縣緝拿你,當然永遠也逮不到你,只在江湖中留個逃犯的美名而已。」
「安排得很好。」古二少爺已起出了最後一支須鉤。
夏十寒獰笑一聲,甩腕,一蓬黑星疾射而出。
迸二少爺失去了蹤影,網內空空如也。
「啊!」牢頭驚叫出聲。
夏十寒一怔神。
迸二少爺又現身出來,不知他是如何躲過飛蝗般密集的暗器?原本夏十寒篤定這是十拿九穩的一擊,因為古二少爺仍在網中,卻不料他神奇地月兌了身,還避過勢如疾雨的天狼釘,太不可思議了。
「夏總管!」古二少爺居然面帶笑容。「你賄賂不肖獄吏,公然在有王法之地從事不法,已經有資格入牢。」
夏十寒又探手入懷準備掏取天狼釘。
迸二少爺一晃便到了夏十寒身後,鞭梢抵上命門。
牢頭虎撲而上。
迸二少爺旋身,藤鞭揮出,同時發掌,兩個動作猶如一個動作,牢頭被一鞭抽得倒撞回去,而夏十寒卻被一掌推進了牢門,「鏘」地一聲,牢門上了鎖。古二少爺的行動相當利落,仿佛事先演練過般一氣呵成。
「反了,反了!」牢頭在一旁大聲吼叫卻不敢上前。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道︰「大人巡監。」
八名帶刀護衛簇擁著一個貌相威嚴的便服老者緩步而來,不用說這老者便是府台大人了,從這點看來他還是個清官。
牢頭的臉色頓時泛了白,疾步趨前,打了個千。
「卑職陸霖參見大人。」
「免禮。」
「謝大人。」恭謹地退站一邊。
愛台大人止步,目光望向古二少爺。
梅師爺匆匆來到,一看現場,臉色慘變。
迸二少爺迎上兩步,作了個揖。
「草民見過大人。」
八名護衛立即做出戒備之勢。
愛台大人眉頭微微一皺。
「監房重地怎有外人至此?」
「稟大人!」梅師爺趕緊上前。「此人叫古二少爺,經人告發犯殺人之罪,本已逮捕到案下牢,不知何故月兌獄。」然後轉向牢頭。「陸霖,發生了何事?」
「回師爺,此犯……身具武功……」陸牢頭結結巴巴說不上來。
「護衛,還不拿下。」梅師爺發令。
八名護衛正要上前……
「大人,草民有下情回稟。」古二少爺神色從容。
「先拿下!」梅師爺大喝了一聲。
愛台大人揚手止住護衛行動。
「讓他說。」
迸二少爺從衣里取出一面牌子,挪步。
「請大人過目。」
「不許動!」護衛之一大喝了一聲。
梅師爺上前伸手接過牌子、先看了看,然後雙手奉與府台大人,神色有些不正。府台大人接在手中一看,眉毛挑了起來,目光炯炯。
「你為成王爺辦事?」
「是。」
這話一出口,梅師爺面如土色,猛打哆嗦。
「此地發生了何事?」
「可否請大人恩準易地面稟?」
「嗯,可以,隨本府走。」
「遵命。」
一行人回身舉步。
迸二少爺後隨。
梅師爺還呆立在原地,臉孔縮得很小。
客棧里。
迸二少爺向花靈敘述了此次到襄陽府的經過,最後結尾道︰「這樁公案算是撇清了,梅師爺和牢頭也下了牢,不過事情並未了,‘百里侯’方面會變本加厲地對付我,辯解沒有用,除非逮到奸殺杜芸香的真凶。」
「真凶不是莊亦揚麼?」
「那只是判斷,必須加以證文。」
「還會是別人麼?」
「很難說。」古二少爺很正經地說。「任何事在沒絕對證實之前都應該存疑。不能遽下斷語。官府中的冤獄除了有意枉法之外,多半都是庸吏輕率斷獄造成的。當然,莊亦揚作惡多端,但不是他所做的還是不能強加在他頭上。」
「鐵判在斷江湖是非時也是如此?」花靈這句話是有感而發,因為古二少爺是「赤膽鐵判」郎風的傳人。
「當然。」古二少爺鄭重地回答。
「酒菜送到。」小二在院子里高叫了一聲︰
這是跟店家說好的規矩,任何人不得允許不能進來。
「端進來。」花靈回應了一聲,然後笑向古二少爺。「這是我特別吩咐店家準備的,你一到便馬上上菜。」
「是接風還是壓驚?」
「都可以,反正有酒喝就成了。」
小二端進酒菜,擺整舒齊,然後指著一盤溢著香味的葷菜道︰「這是烤錦雞,伏牛山中的特產,市上沒得賣,平時很難吃到,今天一大早正好有山里人送來一對,這是客官的口福,味道如何客官用了就知道。」
「哦!」古二少爺做出食欲大動的樣子,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夾了一塊,先湊到鼻子前聞聞,然後放進口里。
小二退了出去。
「好吃麼?」花靈也被感染得饞涎欲滴。
「唔,美極了!」邊說邊把雞塊吐在桌上。
「怎麼啦!」花靈大奇。
「我舍不得吃。」
「什麼意思?」
「馬上會有客人光臨,留著招待客人。」
花靈瞪眼,完全不明白古二少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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