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針射斗周礎」緩緩向後退了丈許,臉上一片激動之情。
南宮維道在仇與恨的催逼下,一柄「公孫鐵劍」,使得神出鬼沒,比平時還要凌厲三分。
「赤發貔貅尉遲松’’身為關外綠林盟主,功力當然有獨到之處。
雙方搏命狠斗,險招互見。
二十招!
三十招!
五十招!
一聲暴喝起處,人影驟分,南宮維道俊面略現蒼白,尉遲松則已數處見紅,但都是皮肉之傷。
場面倏然靜了下來,雙方成了對峙之局,但空氣無形中更為緊張。
雙方氣勢相持,一樣的無懈可擊。
時間在無形中消逝,場中人宛若兩尊石像,連眼皮都不眨,四道目光,桄然有形之物,業已凝結在一起。
只要看一方實力稍差,便會遭致命的打擊,這一點,任何劍手都清楚。
場邊的眾武士,緊張得汗珠直滾。
盞茶的時間過去了……
「赤發貔貅尉遲松」的須發,漸漸如刺蝟般逆立起來,這說明他已把某種獨門功力,運到了極限,接下去,將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南宮維道蒙「降龍手字文真」之鑒,決定施出破釜沉舟的一記絕招,這一招出道以來,從未考慮用過,在「造化劍術」之中,這一招叫做「攀星摘月」,施用此招,極損真力,可一而不能再,如一招不能斃敵,便只有死路一條。
當然,連’攀星摘月「也不能傷對手,事實上功力已超過自己,結果如何,不言而喻了。
手中鐵劍,極慢極慢地撤向右上方,左手立掌當胸。
俊面也隨著現出紅潮。
雙方的勢力;都詭異得駭人听聞,全月兌出了「劍道」常軌。
所有在場者的呼吸,隨之窒住了。
「呀!」
「鏘!鏘!」。
厲吼,刺耳如割的金鐵交嗚,使人有末日來臨的感受。
南宮維道仍兀立原地不動,鐵劍保持前伸之勢,雙腳陷入土中半尺。
「赤發貔貅尉遲松」則已退到兩丈外,手中只剩下半截斷劍,兩股血水,順口角汩汩而冒,紅須沾連血水,顯得更加刺目驚心。
「呀!」
久久,在場人才爆發出震耳的驚呼。
「赤發貔貅」胸部急劇地起伏,喘息聲遠遠可聞,老臉一片慘厲,那形狀令人不敢正視,突然,他拋去手中斷劍,栗呼道︰「不死書生,再給老夫一劍!」
南宮維道心念疾轉,這種可怕的對手,除一個便減少一分報仇復會的阻力,但對方所表現得饒有武士之風,而且凡傷在「攀星摘月」這一招之下的,功夫大半喪失,此生將再無恢復之日,對方是新加盟「金龍幫‘的,當年血洗…‘宏道會」沒有他的份,何不遵本師門之訓……
想到此,他沉聲道︰「在下並非嗜殺之輩;閣下為關外綠林盟主,當有所自處吧?」
「赤發貔貅」身子晃了晃,愴然道︰「老夫此生將不再踏入中原半步!」
說完,踉蹌出場,穿林而去。
所有「金龍幫」武士,全直了眼,這結局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南宮維道一回身,目毗欲裂地瞪著「金龍幫」少幫主道︰「朱文華,小狽,你滾出來!」
全部武士,立刻在朱文華身邊,采取戒備之勢,其中一個著有頭目號志的武士,急聲朝朱文華道︰「少幫主,卑屬等掩護您急速撤離!」
朱文華面現猶豫之色,撤離即是逃生,說的好听一點而已,他狂傲自大已慣,的確抹不下這個臉。但留下來又不是「不死書生」的對手,求援也是遠水難救近火。
南宮維道厲聲道︰「小狽,你別想逃,上天入地,我非把你挫骨揚灰不可!」
語意中充滿了恨毒與殺機。
朱文華大喝一聲︰「不死書生,少張牙舞爪,你等著瞧吧!」
說完,彈身便朝林內奔去。
「哪里走!」
南宮維道暴喝一聲,不顧方才大損真元,電射般截在頭里。
七八名武士,一涌而上……
鐵劍揮處,慘號頓起,當場栽倒五人,其余的全震住了。朱文華卻在甫宮維道出劍的瞬間,飛身急遁。
南宮維道的目光,並未放松朱文華,一劍揮出之後,立即彈身疾追。入林不過十丈,又截住了朱文華。
「哇哇哇哇……」
一迭聲的慘嗥,震人耳鼓,二十幾名武士在「神針射斗周礎」的神針之下,又損失了大半,剩下寥寥不足十人,象突狼奔而逃。
朱文華面目失色,「喇」地拔出佩劍,栗聲道︰「不死書生,你是‘宏道會’一員?」
「我不否認!」
「你要算什麼帳?」。
「你了一個少女,應該付出代價!」
「神針射斗」已到了兩入跟前,插口道︰「這小狽少女?」
「受害的是小芬!」
「啊?小芬……」
「神針射斗」大叫二聲,撲了上前。
南宮維道橫阻道︰「周前輩,讓我來,我答應小芬把他零撕碎斬的!」
「神針射斗」止住了身形,老臉陣陣抽搐,似乎恨極發狂的樣子。
朱文華面如死灰,目光流轉,倉惶四顧。
南宮維道咬牙道︰「小狽,別希望有人來救你!」
朱文華冷汗滾滾而落,厲聲道︰「不死書生,你敢妄為,本幫將全力搜殺‘宏道會’余孽……」
「放屁!」
「本少座與你拼了……」
「拼麼,你差的太遠!」
「看劍!」
暴喝聲中,朱文華長劍出手,南宮維道舉劍反擊,兩人頓時打的難解難分。一方面朱文華意存拼命,出手盡是險招,只攻不守,另方面方才南宮維道施展了那一招「攀星摘月」,真元受損未復,所以朱文華才有還手的余地。但畢竟是功力差了一大截,五個照面之後,便不成了。
「撒手!」
暴喝聲中,朱文華長劍月兌手飛落三丈外,南宮維道的鐵劍已指上他心窩。
「小狽,死對于你還算太便宜了!」
朱文華亡魂盡冒,面色煞白,身軀籟籟而抖,死亡的恐怖,完全攫任了他。
南宮維道恨恨地道︰「小狽,你將一寸一寸的死,死後再把你挫骨揚灰!」
朱文華狂叫一聲,探掌猛撲;他希望能一劍結束生命,不願被零宰碎割,他明白,慘死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南宮維道如影附形而進,切齒道︰「你想求速死嗎?辦不到!」
「神針射斗周礎」厲聲道︰「別用劍,讓老夫把他生撕活裂,小芬算是毀了……」
怨毒之情,令人不寒而栗。
驀地,一條人影,閃電奔來,竟是吳方的妻子董淑筠。
董淑筠掃了朱文華一眼,轉向南宮維道︰「別殺他!」
南宮維道大感意外,駭然道︰「為什麼?」
「听娘的話,放過他!」
「娘,即使沒有發生小芬一事,也非殺他不可,凶仇魁首之子……」
董淑筠面上涌起一片異色,雙目一紅,道︰「別問為什麼,放他走!」
「這……」
「不然你先殺我!」
南宮維道驚得連連後退,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想不透義母為何會阻止自己殺仇人之子,而且態度堅決。
董淑筠目光轉向「神針射斗周礎」,道︰「恕我放肆!」
「神針射斗」雙目睜的滾圓,激憤地道︰「你的作法令人不解?」
董淑筠面露極端痛苦之色,道︰「容稍後再做解釋!」
「莫非你想……」
「請勿猜測!」
朱文華倒被這意外的情況驚怔了,這青衣婦人素味平生,而且是敵人一路,為什麼要救自己月兌死呢?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問題,突然月兌口道︰「區區自知大錯,願立誓娶那位姑娘為妻!」
南宮維道猛省,莫非義母是這種存心,但此仇深似海,而且朱文華行同禽獸,怎麼可以呢?
董淑筠搖了搖頭,道︰「請別問原因!」
這就令人莫測高深了!
董淑筠一揮手,道︰「朱文華,你可以走了!」
朱文華萬分迷惑地望了這青衣婦人一眼,不敢追問原因,匆匆掉頭疾奔而去。
南宮維道忍不住道︰「娘,到底為什麼?」
董椒筠答非所問的道︰「我們得馬上離開,對方高手可能立刻就到!」
南宮維道一振手中鐵劍,咬牙切齒地道︰「正好殺他個痛快!」
「孩子,別意氣用事。這並非成事之道!」
「娘,你知道爹……」
「我已听你範師伯說過了!」眼圈一紅,淚水簌簌而下。
南宮維道拭去了奪眶而出的淚水,道︰「小芬姑娘呢?」
「到一個安全地方去了!」
「孩兒……怕她會尋……短見。」
「暫時不會!」
這話,又使南宮維道惑然不解。
「神針射斗周礎」氣呼呼地道︰「吳嫂子,對縱走小狽之事,你有解釋嗎?」
「有,但不是現在!」
「小芬甘心嗎?」
「目前她已答應容忍!」
「這……實在令人不解……」
「周大哥,你總會明白的,我是情非得已,論仇、論恨,我比任何人深切。」
「神針射斗」茫然點了點頭,道︰「好,我們走!」
「不收拾收拾……」
「我這破屋子里沒什麼值得收拾的!」
「如此,我們走!」說著,轉向南宮維道,慈祥地道︰「孩子,來吧!」
「神針射斗周礎」突然打了一個踉蹌,面現痛苦之色。
南宮維道急道︰「周前輩,您傷勢不輕?」
「神針射斗」好強地道︰「死不了,皮肉之傷!」
「晚輩這兒有丹藥!」
「不必,老夫身邊也帶有!」
破風之聲,倏地傳來!
南宮維道劍眉一挑,道︰「娘,您和周前輩先走,孩兒擋他們一陣!」
「孩子,一道走……」
「周前輩受傷,行動不快,會被追上!」
「金龍幫最近網羅了不少高手,你一個人……」
「不要緊,孩兒見機行事,只要不惡戰,月兌身決無問題,請快離開!」
「神針射斗」大聲道︰「老夫再拼上一陣,憑神針……」
南宮維道急聲道︰「請快,孩兒迎上去攔阻!」
董淑筠一跺腳,道︰「孩子。你要小心,你知道你的身份,是會眾希望之所寄……」
「孩兒知道!」
「事完你可循河邊直走,會有人……」
人影已自林隙出現,看來不在少數。
南宮維道一彈身,穿林迎去……
「神針射斗」萬分不情願地跟著董淑筠轉身離去。
南宮維道身形一停,數十條人影,立即合圍。為首的是「雙龍武士」統領「粉面郎君莫雲」。
「莫統領,幸會了!」
「不死書生,你命的確大……」
「好說!」
「可是命盡了!」
「憑你閣下嗎?」
「你無妨等著瞧!」
「可是在下不耐久等……」
「放心,不會讓你久等的。」
「莫大統領,當年血洗‘宏道會’,閣下想來出力不少?」
「粉面郎君莫雲」嘿的一聲冷笑,道︰「可以這麼說,怎樣?」
南宮維道一咬牙,寒森森地道︰「血債血還,流人血者,人必流其血,這是天理循環!」
「當然,只要你有命,無人反對你索回!」
「很好,莫統領這句話還像人話。」
「那你說的是鬼話了?」
「哈哈哈哈,新鬼不增,舊鬼豈能瞑目!在下耐心有限,請了!」
鐵劍陡地上揚,星目中射出了栗人殺機。
所有在場的武士,不期然地心頭泛寒,紛紛手按劍把。
「粉面郎君莫雲」拔劍出鞘,道︰「不死書生,談談你的出身來歷如何?」
南宮維道重重一哼;道︰「閣下想延宕時間,等待援手嗎?」
「你怕了?」
「不必來這一套,對敵人寬大,便是對自己殘忍,咱們彼此彼此!」
最後一個字出口,鐵劍已攻了出去。
他因施展那一記絕學「攀星摘月」所損耗的真元,經過這一陣,業已再生,同時因母命而令朱文華月兌走,那一股怨恨加上原本的仇恨,使他有一種瘋狂的沖動,所以這一出手,銳不可當。
「粉面郎君莫雲」面色一緊,揮劍相迎,采的是守勢,把門戶完全封閉。
刺耳的金刃交鋒聲中,「粉面郎君」一連退了三個大步。
南宮維道沉哼一聲,第二招跟著出手,玄奇厲辣驚人至極。
「粉面郎君」易守為攻,以攻應攻,火辣的氣勢,令人口震心懸。
一串連珠密響,夾以一聲悶哼,「粉面郎君」肩頭冒了紅,南宮維道第三次出劍,「粉面郎君」一彈丈余,閃避開去,身法有若鬼魅,他這一退,已撞及人圈,南宮維道原勢而下,劍影如峰,如影附形罩去。
當面的七八名武士,齊齊出劍封擋。
驚呼聲中,有六人當場折劍,但總算擋住了這駭人的一擊。
「粉面郎君」涌身再退。
南宮維道手中鐵劍再揮,「哇!哇!」慘嗥,破空而起,四名折劍武士,在迸現的血光中栽了下去。
所有在場的,都下意識地朝兩旁飛退。
唉宮維道挺劍撲向「粉面郎君」,他有心要先解決掉這名「金龍幫」的一級高手,「粉面郎君」身為「雙龍武士」統領,即使豁出性命,也不得不硬挺一下場面,否則便威信掃地了。
所以在南官維道撲擊之際,他口里大喝一聲︰「你們上!」手中劍挾以畢生功力。正面相迎,其余武士,紛紛出手攻擊!
「雙龍武士」每個都是百中選一劍士,如對付南宮維道,當然是談不上,但與「粉面郎君」配合助攻,那威力仍是不可小視的。
「粉面郎君」擔任主攻,在手下人忘命狠撲助攻之下算是暫時阻遏住「不死書生」的可怕劍勢,但手下人口功力懸殊,所付的代價就不難算了。
慘烈的場面,層層疊出。
前面的倒下來,後面的又接上去,波波不息,舍命猛攻。
血腥的場面,慘不忍睹。
南宮維道在新仇舊恨的驅使下,殺機如熾如狂,鐵劍變成了血劍,血水從劍身直流到護把,一襲「天蠶」錦衫,綴滿了刺目的猩紅花朵。
慘嗥與喊殺聲,震撼了整座林域,有若鬼哭神號。
如果沒有這批手下做替死鬼,減去了南宮維道的鐵劍威力,「粉面郎君」早已橫尸劍下了。
這種拼斗,等于是恐怖的屠殺。
「住手!」
一聲斷喝,破空而起,如春雷乍發,蓋過了所有的聲浪。
人影紛紛彈退,場面在驟然之間靜下來。
地上,滿是積尸,不下三十具之多,血水幾乎蓋過每一寸土,草叢、枝椏,尚在零落的滴著血雨。
「粉面郎君莫雲」大聲道︰「閣下遲了片刻,累數十名弟子喪生!」
南宮維道舉目望去,不由駭然大震,來的不是別人,赫然是「禁宮守護使者孟昌」。孟昌追隨「造化老人」一輩子,因資質平平,未蒙收錄,與「造化老人」自始至終維持主僕名義,守候禁宮數十年,才算完成「造化老人」遺命,使南宮維道列「造化」門牆為繼承人。
只見孟昌手持藤杖,滿面嚴霜,直奔場中,與南宮維道對面而立。
唉宮維道窒了一會之後,急施一禮。道︰「孟老,別來無恙?」
敝老人孟昌冷冷地道︰「記得小老兒當初說過的話否?」
南宮維道心中狐疑萬分,孟昌怎會與「金龍幫」搭上線呢?口里卻忙應道︰「記得!」
「但你在大肆殺戮!」
「我不殺人,人必殺我!」
「狡辯!」
「孟老……」
「以你之能,大可全身而退,何必定要殺人,這些日子,有多少人喪生在你劍下,‘不死書生’代表著血腥與殺戮,你……小老兒始料不及……」
南宮維道激動地道︰「孟老,我被迫而殺人,但未違背師訓。」
孟昌冷笑了一聲道︰「但願如此,我們換個地方再談。」
南宮維道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回劍入鞘,道︰「孟老請!」
孟昌掃了一眼現場積尸,搖一搖頭,轉向「粉面朗君」道;「老夫為此深深內疚,但門有門規,家有家法,必有所處置。」說完,向南宮維道一擺手,當先穿林而去。
南宮維道懷著極其復雜的情緒,跟著離開。
一老一少,奔行了約莫四五里路,來到河邊一個小沙洲上,停了下來。
孟昌先開口道︰「你記得門訓?」
南宮維道沉聲道︰「記得,天道武道!」
「你的行為,業已違背了這四個字……」
「孟老,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所殺皆是可殺之人。」
「住口,你方才所殺數十武士,難道俱是十惡不赦之徒?」
「我有殺他們的理由……」
孟昌重重一哼,打斷了南宮維道的話頭,嚴厲地道︰「你當不會忘記,臨出山時老夫說過,受主人遺命,如若所傳非人,將追回他的武功,有這話嗎?」
南宮維道全身一顫,痛苦地道︰「孟老,我情非得已……」
「什麼情非得已?」
「我要報血海深仇!」
「很好的借口……」
南宮維道激憤地大叫道︰「這不是借口。」
孟昌冷酷無情地道︰「當初你沒有提到身負血仇!」
「是的,但這是後來……」
「後來怎麼?」
「後來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
驀地數條人影,陡然涌現,南宮維道心頭一緊,目中又露殺機,來的,一共五人,他認識其中四人,「粉面郎君莫雲」、「鬼手秀才申叔和」、「總管邱大器」、秘密統預「金蠍子」。另外一人,是從未見過面的灰衣中年人,額上長了一個老大的肉瘤。五人做扇形散開。
「總管邱大器」朝孟昌一拱手,道︰「朋友是‘不死書生’的師門長輩?」
孟昌一皺眉,道︰「可以這麼說!」
「請問門戶尊稱?」
「這點不便奉告!」
南宮維道心中暗忖,原來對方尚不知孟老的來歷。
邱大器望了同來四人一眼,略一沉吟,道︰「我等奉幫主之命,要向朋友討個公道!」
南宮維道怒哼了一聲道︰「什麼公道?」
灰衣中年人陰冷冷地接話道︰「金龍幫先後近百人命怎麼說?」
孟昌一抬手,止住南宮維道,目注邱大器,道︰「如何討法?」
邱大器冷冷一笑道︰「那就看朋友的了!」
孟昌咬了咬牙,道︰「老夫收回他的全部武功,如何?」
邱大器又望了四人一眼,很勉強地點了點頭,道︰「可以,我等尊重貴門規矩,但必須此刻當面辦到!」
南宮維道厲聲道︰「孟老,你這樣做將噬臍莫及!」
孟昌寒聲道︰「主命不可違!」
「你可以切下我的腦袋,但不能是現在……」
「別人在等公道,這是‘武道’的鐵劍。」
南宮維道一時心神震顫,如被廢了功力,那與死並無分別,他也深知「金龍幫’這一伙人的作風,根本無所謂武林規矩的,自己是對方第一號敵人,他們志在必得,而目前又無法抖明身份,向孟昌說明不得已的苦衷。
孟昌冷厲地道︰「你連一絲武士的骨氣都沒有嗎?」
一句話,使南宮維道惱了火,沮聲著︰「孟老,你完全不講理……」
「你要給本門丟人現眼?」
「我還沒丟過人!」
「現在?」
「我接受任何制裁,但不是現在!」
「鬼手秀才」等五人,齊齊發了一聲冷笑,這不啻火上加油,南宮維道受不了,孟昌也別有感受,這冷笑,充滿了輕蔑之意。如果他不能當場還出公道,制裁南宮維道,根本下不了台。
「老夫要動手了。」
「不!」
「你可以盡力反抗;但你須明白,論功力我不如你,可是主人所授的特技,卻足以執行遺命。」
南宮維道心頭一驚,以師父「造化老人」之能,是算無遺策的,盂昌未蒙納入門牆,得其真傳,但要執行遺命,只要一二式專門克制本門武功的特技,便足足有余了,師父的原意,是怕出了叛徒,別人制不了,為禍武林,但此舉施之不當,後果難以想象,甚或適得其反。
孟昌向前跨了兩步,彼此伸手可及。
場中空氣驟成無比的緊張。
南宮維道等于面臨生死的抉擇,不反抗便是死,反抗,是叛逆!
師父精于易數,難道算不及此?
孟昌老眼一紅,道;「老夫是萬不得已,遺命、榮譽,兩者皆要兼顧,你撥劍反抗吧!」
南宮維道感到靈魂被生生剝離軀殼的痛楚,他想,奇緣反變了奇禍,一切恩怨情仇,從此煙消雲散了。
心念之中,狂叫一聲︰「罷了!出手吧……」
孟昌也面現痛苦之色,栗聲道︰「你不反抗?」
南宮維道咬牙瞪目,淒厲地道︰「言已至此,但願你不後悔!」
孟昌面上的肌肉抽動了數下,伸指疾點,指力竟然透「天蠶衣」而過,南宮維道全身一顫,功力盡失。
「你……隨老夫走!」
「功力已被追回,還要……」
「你仍是本門弟子!」
突然,「粉面郎君莫雲」等「唰」地散開,各佔方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孟昌見勢不佳,栗聲道︰「各位意欲何為?」
總管邱大器陰森森地一笑道︰「把‘不死書生’留下!」
南宮維道沉痛地道︰「孟老,我早料到有此一著!」
孟昌目毗欲裂地道︰「各位不顧武林道義?」
「粉面郎君莫雲」哈哈一笑道︰「朋友,此子不除,仍是余患,除非朋友能把他性命擱下。」
孟昌自發根根倒豎,栗吼道︰「辦不到!」
「要我等動手嗎?」
「無妨試試看!」
「粉面郎君莫雲」手中劍一抖,攻向孟昌。
孟昌大吼一聲︰「好哇!」藤杖一掄,出手迎擊,兩人頓時打得難解難分,但他為了顧及南宮維道的安全,不敢離開原地,被迫采取守勢。
總管邱大器半聲不吭,閃擊南宮維道。
南宮維道功力巳失,根本無力反抗,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
孟昌回杖急救,全力一杖,迫退了邱大器,當面的「粉面郎君」又已攻到。這一來月復背受敵,兩個都是驚人的高手,登時顧此失彼,險象環生。
目前還有三人伺機出手,兩人都難以應付,再加三人,後果不問可知。
一聲暴喝傳處,夾以一聲悶哼,孟昌左肩背挨了「粉面郎君」一劍,血流如注。
又戰了幾個照面,孟昌已呈不支。
「少主人,老夫錯了!」
聲音淒厲,令人不忍卒听。
南宮維道默默無語,現在,他還能說什麼呢?
「嗯……」
一聲長長的悶哼,孟昌背上又挨了邱大器一劍。
情勢更加岌岌可危……
看來無須再有人出手,單只「粉面郎君」與邱大器兩人,便可收拾孟昌了。
孟昌狂吼一聲︰「鼠輩的確該殺!」
手中杖不知使了個什麼招式,一下子把兩人雙雙迫得倒縱不疊,就乘這間隙,他疾轉身指向南宮維道……
手指尚未觸及南宮維道,「粉面郎君」與總管邱大器又回身閃電攻到,生死攸關,被迫轉身應敵,氣血進涌,一口鮮血噴出足有丈來遠。
南官維道此刻腦海里是一片空白,生死全不放在心上了。
就在這生死將決之際,一陣尖厲刺耳的笑聲,倏告傳來,那種笑聲,可能世間再也找不到比它更難听的了。
場中人不由地住了手。
兩條白色人影,幽靈般出現,笑聲嘎然而止。
南宮維道對這笑聲可不陌生,舉目望去,正如心中所料,現身的赫然是「白發紅顏」與「白衣童面」兩母子。
「鬼手秀才申叔和」驚叫一聲︰「白發紅顏怎地月兌圍了?」
所有驚震的目光,全掃了過去。
母子倆旁若無人地直奔場中。
「白發紅顏」站立之處,距「鬼手秀才」最近,只見她陰陰地朝對方一笑,道︰「鬼手秀才,你這小子最可惡,三番兩次騙我老人家!」。
「鬼手秀才申叔和」向後一挪步,栗聲道︰「事出意外,非本人之過,尊駕如何月兌困的?」
「你管不著!」
「敝幫十分歡迎尊駕加盟,共圖大事……」
「放屁,我老人家是仰人鼻息的人嗎?」
「鬼手秀才申叔和」尷尬至極地一笑,道︰「尊駕言重了,敝幫將以上賓之禮相待!」
「白發紅顏」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道︰「我老人家生平最不喜歡仗口舌為人走狗的小人。」
「尊駕說話……」
「怎樣?」
「敬人者人互敬之!」
「放你的狗臭屁!」
白影一晃,一聲淒厲的慘號,破空而起,「鬼手秀才申叔和」一個腦袋。被抓成稀爛,紅白齊迸,「砰」然栽了下去。
「呀!」
在場的全驚呼出聲,誰也料不到這女魔會猝施毒手。
灰衣中年全身不動,筆直地前飄丈許,乾指「白發紅顏」道︰「老虔婆,你敢殺人?」
「白發紅顏」眯起眼道︰「你小子算哪棵蔥?」
灰衣中年以手指鼻、道︰「金龍幫大上護法杜十全!」
「白衣童面」大聲道;「毒瘤子杜十全!」
杜十全一側身,陰冷冷地道︰「你找死?」
「白衣童面」回報以一聲冷笑,道︰「姓杜的,別張狂,區區還不在乎你那一套!」
「毒瘤子杜十全」腳步一挪,似想出手,但又止住了,寒聲道︰「你先說說來意?」
「沒什麼,帶人!」
「帶人,誰?」
「不死書生!」
「格格格格……說得很容易。」
「本來就不難!」
「本幫師爺算白死了嗎?」
「那是他自討的!」
「殺人償命!」
「償命嗎,‘金龍幫’殺人無數,又如何償法?」
「不必逞口舌之利,這公道非討不可!」
「好極,只要你姓杜的辦得到!」
「你就試試看!」
雙掌一掄,罩身劈了下去,「白衣童面」揮掌相迎,兩人頓時狠斗在一起。
孟昌一回身,靠近南宮維道,正待……
「別動!」
「白發紅顏」大喝一聲,如鬼魅般飄上前去,右手一指,一道如山勁氣暴卷而出,把孟昌震得連退了四五步,左手一抓一帶扣住了南宮維道。
「粉面郎君莫雲」、「總管邱大器」、「金蠍子」等三人,成品字形圍了上去。
「白發紅顏」厲笑一聲,揮掌震退了邱大器,只一晃,便到了「白衣童面」與「毒瘤子」身邊,伸手便抓。
「毒瘤子」撤身後退。
「白衣童面」似與乃母早有默契,閃電般彈身疾逝。
「金蠍子」等三人,已在同一瞬間聯手攻到。
「毒瘤子」折身追截「白衣童面」。
孟昌點了點頭,彈身離開。
「白發紅顏」暴笑一聲,迎著「金蠍子」等三名特級高手,雙掌一圈一抖,一股奇強勁風,匝地暴旋,溢起了一幢砂幕,昏天黑地,有目難睜,三人怕互傷了自己人,迫得剎勢後退。待到沙塵落定,眼前已失去了「白發紅顏」的影子。
「追!」
「金蠍子」怒叫一聲,三人電射般奔離沙洲。
現場,剩下「鬼手秀才申叔和」丑惡的死尸。
三人直追到墳場迸墓,只見「毒瘤子杜十會」站在那里發呆,四人互視了一眼,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本是困禁「白發紅顏」的奇阿,現在成了她母子絕佳的保障。
墓室之內
「白發紅顏」母子與南宮維道相對站立。
氣氛的緊張之中透著恐怖。
「白發紅顏」陰冷冷地道︰「不死書生,想不到你是‘造化老人’的傳人……」
南宮維道平靜地道︰「尊駕準備怎麼樣?」
「老身半世斷送在老匹夫之手……」
「尊駕不可出言辱人!……
「哼!小子,你師父現在何處?」
「業已歸天數十年了!」
「胡說,你今年幾歲?……
「在下是他老人家遺命所收的傳人!」
「白發紅顏」恨恨地一跺腳,厲聲道︰「這話當真?」
「在下沒說謊的必要!」
「他死了,這過節由你擔承?」
「在下不辭!」
「殺了你尚不足消老身心頭之恨……」
南宮維道咬牙,道︰「再大的仇恨,一死可抵。」
「白發紅顏」激顫地道︰「老身被禁數十年,死,抵不了!」
「世間尚有什麼甚于死亡的?」
「有,廢功殘體,現世一輩子!」
「不太過分嗎?」
「一點也不!」
「這要加諸在上?」
「你說過願意承擔的,即使不願意……哼,也辦不到,你是唯一的償帳人。」
南宮維道冷酷地道︰「當然,你可以撿這個便宜,為所欲為!」
「什麼意思?」
「因為我的功力已失,與普通人無異,否則……」
「否則怎樣?」
「尊駕想討這筆帳恐怕很難!」
「誰要你失去功力的,你只有認命。」
「認命!當然,尊駕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斷你兩足,要你以手爬行,然後點你雙眼,使你永不見天日,然後點你要穴,使你喪失意志,想自殺也不可能,再在你額上刺字,表明你的師門來歷,嘎嘎嘎嘎……」
南宮維道目毗欲裂地吼叫道︰「白發紅顏,你該被囚直到下地獄的!」
「白發紅顏」斂住刺耳的笑聲,道︰「可惜老身已自由了!」
「的確可惜!」
「什麼的確可惜?」
「可惜數十年古墓幽居,無法除去你的惡根。」
「白發紅顏」白發蓬立起來,厲聲道︰「孩子,先切他雙腿!」
「白衣童面」遲疑地道︰「娘,這個……」
「這個什麼?」
「他現在只是個平凡人,毫無功夫。」
「你何時生出側隱之心?」
「兒敬他是個真武士!」
「白發紅顏」雙目圓睜,票聲道︰「這段過節打消了不成?」
「白衣童面」現聲道︰「娘,如不是他,您仍在禁制之中,而且造化老人已經作古……」
「這不像是我兒子講的話!」
「娘,兒祈望您頤養天年!」
「可以,但必須討了這筆帳!」
「何必讓他的血流在此間?」
「愈說愈不像話,什麼意思?」
「娘,您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要得他而甘心?」
「我要親自動手。」
「娘,兒只求您這一件事!」
「放過他?」
「是的!」
「辦不到!」
南宮維道困惑地望著「白衣童面」,他想不透這陰殘成性的人物,為什麼要代自己求情?
「娘您疏忽了一件事!」
「什麼事?」
「那個廢除他功力的老者。」
「哦!他躲不月兌的!」
母子倆突地住口不語,但「白發紅顏」的面色卻在不停變幻,南宮維一眼瞥見「白衣童面」口唇微微抖動,他突然明白,母子倆在以傳音入密之法交談,談些什麼,當然無從揣測,但可想而知,「白衣童面」必另有存心,否則他不會力爭放過自己。
久久,「白發紅顏」突然一點頭︰「好,娘答應你放過他。」
說完,轉身離開,隱入一道門戶中。
「白衣童面」沉緩地開口道︰「不死書生,你算撿回了一條命!」
南宮維道冷做地道︰「閣下有何目的,實說了吧?」
「哈哈哈哈,不死書生,你未免太小看人了!」
「那閣下是為什麼?」
「什麼也不為,不想殺你!」
「這不想殺便是原因?」
「區區也不了解,何以忽然生出慈心,也許是方才那句話,你是個真武士!」南宮維道仍為所惑,因為他認定,方才母子倆的一席密談必有文章,當下冷冷地道︰「如是實情,在下會記住的!」
「白衣童面」略一遲疑,道︰「那老人是你同門?」
「可以這麼說!」
「什麼身份?」
「先師的僕人,未列門牆!」
「哦!」
「在下可以走了?」
「不死書生,你功力全無,一離此間,必遭仇家之害……」
南宮維道苦苦一笑,道︰「那些不計了!」
「但在道義上區區有責任!」
「盛情心領了!」
「如此區區帶路,請!」
兩人舉步,出了墓門,南宮維道一拱手,蹣跚向外走去,走了數步,突覺情況有些異樣,細一審視,突然明白過來,心念數轉之後,回頭道︰「閣下且慢入墓,在下有話說!」
「白衣童面」業已回身,聞言,轉身走了兩步,道︰「你有話說?」
「不錯!」
「請講?」
「這陣勢已經被人予以改變……」
「白衣童面」驚聲道︰「陣勢已被改變了?」
「對了!」
「是貴同門所為?」
就在此刻,一個白發老者,從陣中驀然出現,冷冷地道︰「不錯,正是老夫所為,如若‘不死書生’有了什麼長短的話,你母子二人將困死陣中,這決非虛言恫嚇!」
這老者,正是「禁宮守護使者孟昌。」
「白衣童面」頷首道︰「這點已在區區預料之中!」
南宮維道為之心頭一震,月兌口道︰「閣下的確是非凡人物,可惜不入于正!」
「白衣童面」哈哈一笑道︰「不死書生,你也一樣殺人流血,安知區區是正是邪?」
「這其中大有分別,有嗜殺成性,有不得已而殺人……」
「也許,但對區區而言,並不盡然,如你,區區有不少次機會可以殺你!」
「閣下居心尚待事實證明!」
「很好,我們不必為此爭執。」
南宮維道轉向孟昌道︰「孟老,我的意思使陣勢復原,算是還他一筆人情。」
盂昌沉聲道︰「悉依少主之意!」
「白衣童面」目射奇光,注定南宮維道,微顯激動地道︰「不死書生,區區一生從未發過慈心,也從未相信過任何人,對你卻是例外。」
「在下甚覺榮幸!」說完,轉身道︰「孟老,我們走!」
「走吧!」
兩人一路出陣,順便把陣勢恢復原形。
「少主,你怪小老兒嗎?」
「不,您是執行師父遺命!」
「小老兒听說少主與‘宏道會’有關?」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沉痛地道︰「孟老,我便是‘宏道會’會主遺孤……」
孟昌栗呼道︰「少主是‘宏道會’後人?」
「是的,關于十多年前這樁血債……」
「我出山以來,已听人道及!」
「孟老……我能不殺人嗎?」
談話之間,來到陣外。
孟昌止步,面對南宮維道,嚴肅地道︰「少主,老夫有句話不得不說!」
「請講?」
「天道武道,本門鐵規,期望少主謹守此誡,不可濫殺無辜!」
「這點我時刻謹守的!」
「好,小老兒解少主禁制,恢復少主原來功力!」
話聲中,不待南宮維道回應,手指已連點而出。
南宮維道全身一震,攻力全復,不由激動萬分地道︰「孟老,敬謝成全之德!」
「不敢當,小老兒只是做該做的事!」
「我有件事不明……」
「什麼事?」
「孟老怎會與‘金龍幫’的人一起出現?」
「哦!這個,小老兒听人傳言,江湖中出了一個小煞星,叫‘不死書生’,刀劍掌指不能傷,不少高手喪命。據人描述的形象,小老兒斷定是少主無疑。所以一路追尋而來,巧逢‘金龍幫’密探統領‘金蠍子’。她願提供少主行蹤,小老兒一時漏口,說可以收你的功力,事情經過便是如此!」
南宮維道無言地點了點頭。
孟昌吁了一口氣,道︰「少主,願你好自為之,小老兒要回山去了!」
南宮維道有些淒涼地道︰「孟老要回山了?」
「是的。此行可能不再復出!」
「孟老,我外頭事了,會來看你……」
「少主,再見了!」
「盂老珍重!」
孟昌一彈身,電奔而去,南宮維道呆在當場,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天色黑了下來,野風淒淒,走磷飛螢,墳場又恢復了恐怖淒涼的景象。
南宮維道緩緩舉步向墳場外走去,他想,此刻何去何從?當然,只有一條路,去追尋義母董淑筠她們,她們定會派人聯絡的。
正行之間,只見墳堆中黑影一晃。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但故作未覺,前行如故,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說,所以心中並無恐懼之感。
那黑影晃晃悠悠,直朝他身邊飄來。
逐漸,他看出儒衫飄飄,是一個灰衣中年秀士。
再近,他辨出了對方的面目;不由歡叫一聲︰「徐兄!」
來時,赫然是新交的知友徐郁之。
「是南宮老弟嗎?愚兄找得你好苦!」
徐郁之會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確大出南宮維道意料之外。
南宮維道迎了上前,道︰「徐兄怎會找到這里?」
徐郁之顯得有些急促地道︰「嵩山腳下分手,我一路尋了來,始終踫不上頭,今天下午在河邊碼頭無意中听到‘金龍幫’的人談到這邊所發生的事,使胡亂趕了來,卻不道真的踫上了。」
「哦!」
「老弟打算何往?」
「找自己人!」
「赤後宮高手盡出,誓要得你才甘心!」
「小弟不在乎!」
「對方已到附近……」
「別管它,我們辦我們的事!」
「兩天前,我途經鄭州,踫上樁趣事!」
「什麼趣事?」
「金龍幫與一批紅衣女人,大打出手……」
「噢!是‘赤後宮’的人?」
「不錯!為首的是一個紅衣蒙面少女,功力高得驚人。」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道︰「那是少門主,想不到她也入了江湖……」
「是了,那些紅衣女子,都稱她小姐。」
「以後呢?」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誰?」
「金釵魔女!」
南宮維道全身一顫,栗聲道︰「金釵魔女?」
「不錯,怎樣?」
「徐兄怎知她是‘金釵魔女?」
她以金釵連殺了‘金龍幫’八名高手!」
「以後呢?」
「有趣的事便在此,‘金釵魔女’突指那紅衣蒙面少女說是她女兒……」
南宮維道連退了三個大步,激動地叫著︰「小玉!」
徐郁之吃驚地道︰「喧!老弟怎麼會知道她叫小玉?」
「小玉是她女兒。」
「老弟認識?」
「徐兄,說下去……」
「你猜結果怎麼樣?」
「怎樣?」
「那少女說‘金釵魔女’是失心瘋!」
南宮維道心頭一暗,這的確有可能,記得‘金釵魔女’在婆婆向她要人的時候,曾說過她是為了女兒而活,極可能思女心切而發了瘋。
「徐兄,此刻能過河嗎?」
「過河?……可以!」
「我們走鄭州!」
「為什麼?」
「找‘金釵魔女’!」
「這……到底怎麼回事?老弟與她有仇還是……」
「徐兄別問,我們如何渡河?」
「所有大小渡頭,全部‘金龍幫’封鎖,我們只好偷渡!」
「強渡亦未始不可!」
「不必,我在河邊藏了一只小舟,可以利用!」
「好,我們馬上行動,只是……勞煩徐兄,小弟深感不安。」
「老弟,這就見外了,老弟不是說過要愚兄共襄‘宏道會’義舉嗎?」
「小弟失言,就此謝過。」
「倒是這事發生在兩日前,‘金釵魔女’仍會呆在鄭州嗎?」
南宮維道堅決地道︰「即使她已離開,也必須要到鄭州,才能查出線索!」
「好吧!」
「對了,方才徐兄似言有未盡?」
「就是那樣而已!」
「沒說‘金釵魔女’誤指女兒以後的下文?」
「她見對方不承認,傷心地離開現場……」
南宮維道突然想到四年前在「金龍幫」總舵中,因金釵賈禍那件公案,不由月兌口驚叫道︰「不好,我們得趕快!」
徐郁之困惑地道︰「老弟又想到了什麼?」
「‘金龍幫’不會放過‘金釵魔女’,可能不擇手段……」
「如此說來,老弟與她有某種淵源?」
「是的,以後再詳告!」
「此去恐怕要發生的已發生了……」
「人事必須要盡!」
「走!」
第二天傍午時分,二人趕到了鄭州城。
南宮維道急于要探听「金釵魔女」的下落。當然,這完全是為了小玉的緣故,但礙于與徐郁之同行,只好先忍著入店打尖。
鄭州乃是「金龍幫」勢力範圍,兩人這一公開露面,就被那些眼線盯上,兩人也明知這點,但根本不把它當回事,擺月兌這些二三流角色,在兩人說來,是容易不過的事,該幫高手,堪與「不死書生」一搏的,還真找不出一二人。
兩人在最大的酒樓「一樂也」打尖,揀了個靠角落的座頭,這樣,所有地方的情況,可以一目了角,而別人要想偷听他倆的談話,可就困難了。
酒菜上桌,兩人開始吃喝。
「徐兄,那事發生在何處?」
「城外武穆詞,地點十分荒僻!」
「多遠?」
「距城約五里!」
「我們吃完就走?」
「好,不過那些狗尾巴十分惹厭……」
「只要他們敢跟,一一打發!」
「打發他們不費事,但如鬧得滿城風雨,于事有害無益!」
「依徐兄之見呢?」
還未等徐郁之答話,鄰桌一個剛進門的漢子高聲道︰「區區先謝了!」了字出口,人已坐了下去。
小二扮了個鬼臉,添上杯筷,替他篩了滿杯。
這漢子似多年不曾沾過酒,貪饞地仰頸一飲而盡,用衣袖抹抹口邊余瀝,然後又自己斟了一杯。
一粗豪漢子宏聲道︰「邢二爺,別賣關子了,您看,滿座朋友都在候著呢?」
南宮維道低聲問徐郁之道︰「徐兄,這姓邢的何許人?」
徐郁之輕蔑地一撇嘴,道︰「一個江湖無賴,在鏢行混混,專司打探的包打听!」
只見「順風耳邢二」豎起兩個手指,有板有眼地徐徐開口道︰「不是我賣關子,說出來令人膽寒……」
粗豪漢子舉杯道︰「來,且盡三杯,潤潤喉,別虎頭蛇尾!」
「是!是!」
「順風耳邢二」老實不客氣地又連干兩杯,嘖嘖有聲,慢條斯理地用了兩筷子萊,再干咳兩聲,才沉起面孔道︰「咱們鄭州城出了妖怪……」只說了一句,又頓住了。
粗豪漢子不耐煩地道︰「痛快地說出來吧!什麼妖怪?」
「順風耳邢二」目光一溜四座,怯怯地道︰「各位可能已有耳聞,城外武穆祠前的石拱橋下,連日發現來歷不明的尸體,死者全被剝著精赤條條,周身無傷痕,還面帶笑容……」
酒座中,立時起了哄,有的驚異,有的則嚷著「原來是那檔子事!」
「順風耳邢二」連連搖手道︰「諸位靜靜,還有下文……」
「說呀!」
「各位都知道蕭太本是城中俠士,義名卓著,那一身功力不用說各位是耳熟能詳的,他為了一時好奇,獨探武穆……」
「啊!怎樣?」
所有酒客停杯不飲,齊把臉轉向這邊。
「順風耳刑二」吞了一口唾沫,道︰「他發現武穆祠有一群女妖精……」
「女妖精?」
所有在坐的相顧愕然,似信不信。
「以後呢?」
「他被女妖精突擊,但憑一身功力,逃了出來……」
「哦!」
「但,大俠仍未逃過毒手,他昨晚遇害,死在自家床上,死狀與橋下陳尸一樣,周身不見任何傷痕,精光赤條,而且……而且……」
「而且怎樣?」
「遺有男女的穢物!」
「呀!」
「呀!」
座中立時哄哄成了一片,七嘴八舌,喧嚷無休。
南宮維道咬牙切齒地道︰「徐兄,這是‘赤後門’的杰作。」
徐郁之沉重地一點頭,道︰「不錯!」
就在此刻,驀地一聲震耳驚呼,平息了所有的聲音。
只見那姓熊的粗豪漢子,離座而起,口里哇哇不知說些什麼事。
一個酒客大聲道︰「熊當家的,怎麼回事?」
粗豪漢子用手指了指同桌的「順風耳邢二」,轉身奪路而走。
只見「順風耳邢二」伏在桌上,一動不動。
有幾個膽大好事的酒客,沖了過去。
「莫非是喝醉了?」
「不會,邢二爺有名的酒蟲,千杯不醉!」
「那他……」
「呀!死了!」
這一聲「死了」震得人靈魂出竅,眾酒客紛紛奪路而走,作鳥獸散。只剎那工夫,走個干干淨淨,剩下三名跑堂的傻在樓梯口。‘南宮維道劍眉一緊,道︰「是‘赤後門’人下的手?」
「大概是,這叫禍從口出,引火焚身……」
「可是座中不見女人?」
「喬裝男人,容易極了!」
「我們該走了!」
「要不要看看死因?」
南宮維道點了點頭,模出塊碎銀放在桌上,然後與徐郁之雙雙走了過去,南宮維道細一審視死者,目光停在邢二的「腦戶穴」上,他伸手用掌心一吸,一樣東西,吸到掌心之中,不由粟呼道︰「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