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數聲,積塵紛落,「四毒書生」背貼神龕,已然退無可退。陳霖在距對方八尺之地,止住了進逼之勢。
死亡的氣氛,籠罩著整座破廟。
「四毒書生」以弄毒為能事,但「血魔」根本不畏毒,這是他們的致命傷。
其中為首的「白儒奪命劍」一咧嘴,勉強裝出一個笑容道︰「老前輩苦苦逼我弟兄是為了什麼?」
陳霖陰森至極的道︰「我要你們的命,要把你四人挫骨揚灰!」
「四毒書生」同時咽了一泡口水,一陣骨軟筋酥。
「青儒追魂簫」硬起頭皮道︰「聯合各派對付老前輩不關我弟兄的事?」陳霖冷哼了一聲道︰「這筆帳不會算在你們頭上!」
「那老前輩是為了什麼,而……」
「嘿嘿嘿嘿……」
冰寒刺骨的冷笑,隱含著無比的殺機,「四毒書生」不由渾身起栗,頭皮發炸。
他們四人以陰狡詭毒聞名江湖,現在面對不啻死神化身的「血魔」,有若獵犬爪下的狐狸,一籌莫展,只有待死的份兒。
驀在此刻-殿外突然傳來數聲暴喝,其中有「黑衣羅剎第二」的喝聲,陳霖不由心中一動,知道必然來了白骨教的高手,不然憑剛才那些死剩的教徒,決不敢向「黑衣羅剎第二」出手。
但他深知她的身手,足以應付任何高手,所以倒是泰然置之。
接著傳來的,是搏擊之聲。
「白儒奪命劍」再次發話道︰「請老前輩明示?」
陳霖以無比怨毒的口聲道︰「你們不會忘記昔年‘血池’畔‘生死坪’上的那段公案吧?」
「四毒書生」立時面如土色,「黑儒超生尺」顫抖著聲音道︰「老前輩是說關于令徒……」
陳霖一卸「血影神功」,盤繞周身的血焰立散,目眥欲裂的道︰「你們看小爺是誰?」
「四毒書生」齊齊驚叫了一聲,眼睜如鈴,久久之後,才同聲道︰「是你,活閻羅陳霖!」
「不錯,這樣你們可以死得瞑目一點!」
「四毒書生」做夢也估不到震撼了整座武林的魔尊,竟然是他們的生死對頭「活閻羅陳霖」的化身,這確屬匪夷所思。
四人在明白了「血魔」的本來面目之後,心理上的驚怖,似乎減少了些,求生之念,陡然而生,互望一眼之後,齊齊掣出兵刃。劍、簫、笛、尺,閃射著藍汪汪的光芒。
殿外院中,不斷傳來勁風激撞的「波!波!」之聲,震耳欲聾,顯見與「黑衣羅剎第二」交手的是一個不尋常的高手。喝斥之聲,間雜著傳來︰「賤婢,今天你難逃公道?」
「未見得!」
「你膽敢與本教為敵?」
「白骨教算得什麼,土崩瓦解的時辰快到了!」
「賤婢,休得饒舌,今天管叫你骨化形銷!」
「憑你還不配!」
「四毒書生」似乎已听出殿外正在交手的是什麼人,面上不由齊齊掠過一絲喜色,暴喝聲中,各舉兵刃,狠快厲辣絕倫的攻向陳霖。
在求生欲的鼓舞下,四人希望死里求生,所以這一猝然出手,形同拚命。陳霖對于四人淬毒的兵刃,雖無顧忌,但一種潛意識中的反應,再加上對方忘命猛襲,不期然的被迫退了三步。「四毒書生」見狀,膽氣倍增,齊齊吆喝一聲,四般兵器,舞成了一片藍汪汪的光幕,挾以撕空銳嘯,罩向陳霖。
陳霖冷哼一聲,雙掌疾推而出。
如濤勁浪卷處,藍光頓斂,「四毒書生」被震得再度貼回神龕之前。
勁氣激蕩,積塵瓦屑,紛落如雨。
一頓之後,「四毒書生」再度撲上,出手更見凌厲,有若駭電奔雷。
陳霖掌指劃處,不但消解了對方招式,還迫得四人閃讓不迭。
「灰儒索魄笛」閃退方位,正好靠近殿門,就閃退之勢,一晃身、奪門……「哪里走!」
厲喝聲中,陳霖身形一側出手如電。
悶哼傳處,「灰儒索魄笛」一條右臂,已被陳霖牢牢扣住,「鏘!」的一聲,淬毒鐵笛,跌落塵埃。
另三人一見灰儒被扣,齊齊暴吼一聲,再度欺身出手。陳霖驀一旋身,右手仍牢牢地扣住「灰儒索魄笛」不放,左掌挾以十成功勁,迅快無倫的一圈而出。
一道淡紅色的勁波,應掌而發。
「轟然!」一聲巨震,夾著三聲悶哼,接著是一陣「嘩啦啦!」的大響……三人被震得倒撞回神龕之上,腐朽的龕座,經這一撞全坍了下來,碎木塵灰飛揚四射,白、青、黑三書生頓成了灰頭土臉。陳霖一振腕,把「灰儒索魄笛」倒提在手,分執住兩腿,悲憤的狂叫一聲︰「媽,您英靈不遠,霖兒今天為您報仇了!」了字方落,雙臂一分……一聲淒絕人寰的慘號,應這一分之勢而發,鮮血飛噴之中,「灰儒索魄笛」,已被活生生的撕成兩片,肝腸五髒,流了一地。白、青、黑三書生駭得魂飛天外,骨軟筋疲!
一條人影,射向殿門……「哪里走!」
嬌斥聲中,另一條黑影,疾撲而來,硬把那先頭的人影,迫回院地之中。接著,是一陣急劇的搏擊之聲。
陳霖對殿外的一切,不聞不問,眼前,他心中只橫著兩個字︰仇!
殺!
他的眼中,全是怨毒的光影,俊面籠罩恐怖的殺機,神態令人不寒而栗。當年「生死坪」上,他母親「武林之花郭漱玉」被「四毒書生」迫奸,嚼舌而死,保全了名節,被拋尸「血池」,他自己也被劈落「血池」的那一幕,又清晰地重現心頭,他的血液運行得更快了!青筋股股暴起。
他要以殘酷的手段,對付「四毒書生」。
白、青、黑三書生驚魂入竅之後,驀覺身後神龕坍落之處,已現出了一個窟窿,這無異是黑獄中的一線天光。
三人猝然轉身,就向那窟窿竄去……「回本!」
厲喝聲中,陳霖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彈身抓去。
「砰!砰!」兩聲,白、青兩書生,被擲向殿堂之中,而「黑儒超生尺」已在這瞬間,穿孔而出。
陳霖何等人也,他蓄意誅仇之下,豈能讓其走月兌,就在反手擲回「白儒奪命劍」與「青儒追魂蕭」之際,略不稍停,如影附形般跟著射出……一聲悶哼,一條人影從窟窿之中射回,「砰!」的落在殿中。接著,人影一閃,陳霖已返回原地。
白、青兩書生被擲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待到立起身形,陳霖已站在原來的位置,手中倒提著「黑儒超生尺」。兩人悲呼一聲,撲向陳霖,劍簫齊出。
此所謂困獸猶斗,狗急咬豹子。
陳霖冷哼一聲,雙臂一振,把提在手里的「黑儒超生尺」迎著倆人的來勢一掄。
慘嗥聲中,血星四濺。
白、青兩書生的劍簫,結結實實的劈在「黑儒超生尺」的身上。
兩書生駭極而退。
陳霖手提著鮮血淋灕的「黑儒超生尺」朝地上一摜,登時頭碎骨裂,一命嗚呼。
「白儒奪命劍」目眥欲裂的吼道︰「小表,你好狠!」陳霖恨恨的道︰「你們悔不當初吧?」
「青儒追魂簫」似乎無法忍受這恐怖的場面,厲笑一聲之後,舉起手中簫,便向自己的天靈擊去……陳霖冷笑一聲道︰「你想死可也沒有這般容易!」話聲中,一揚手,一縷淡紅指風,電射而出。
「鏘!」
「青儒追魂簫」右手嗒然下垂,鐵簫落地。
陳霖一閃身,欺向「白儒奪命劍」。
「白儒奪命劍」暴退五尺,一翻腕,劍化萬點藍星,飛灑而出。陳霖不屑的哼了一聲,徑行穿入劍幕之中,伸手便抓。這一抓之勢,快絕詭絕,世無其匹。
驚呼聲中,「白儒奪命劍」的淬毒長劍,已到了陳霖手中。這時,殿外激斗之聲早歇,一切寂然。
一條人影,幽幽地出現在殿門口,欣賞殿內正在進行的血淋淋的慘劇。
她,正是「黑衣羅剎第二」。
「青儒追魂簫」見陳霖正好背對自己,雙方相距一丈不到,心中不由一喜,半聲不吭的舉掌便劈,快比電閃!
「黑衣羅剎第二」不由月兌口叫了一聲︰「注意背後!」其實她這一叫是多余,陳霖恍若未覺。
「砰!」挾著一聲慘哼!
「青儒追魂簫」,雙腕齊折,踉蹌而退。
原來「青儒追魂簫」一動之際,陳霖已有所覺,護身神功,應念而生,全力反震把對方雙腕震析。
「黑衣羅剎第二」看得暗自點頭。
陳霖奪劍之後,緩緩回過身來,望著「青儒追魂簫」冷峻陰煞的一笑,道︰「你既不耐,就先超渡你!」
你字聲落,人已到了「青儒追魂簫」身前,一掌劈落……慘嗥聲起,紅光迸現。
「青儒追魂簫」被劈成了一堆肉醬。
陳霖再度轉身,面對「白儒奪命劍」道︰「你是四毒之首,也是此行首惡,‘生死坪’上,‘風雷掌鐘子乾’曾喪命在你的毒劍之下,所以今天本人要借重你的劍!」「白儒奪命劍」面上起了一陣抽搐,狂吼道︰「活閻羅,你準備把老子怎麼樣?」
陳霖咬著牙,冷冷的道︰「不怎麼樣,讓你嘗嘗你自己淬毒長劍的滋味!」「小狽,老子做鬼也不饒你!」
「哈哈哈哈,那等你做了鬼之後再說吧!」
說著舉步向「白儒奪命劍」緩緩逼去。
「白儒奪命劍」驚怖欲死,連連後退,汗珠滾落如雨。「看劍!」
陳霖冷喝一聲,一劍刺出。
慘哼聲中,「白儒奪命劍」左脅之下,登時濕了一片。陳霖一刺之後,一抖腕,藍光一閃,又刺向右脅。
「白儒奪命劍」又是一聲慘哼,身形搖搖欲倒。
陳霖收劍後退,靜觀其變……「白儒奪命劍」面色漸變,一陣扭動之後,栽倒在地,既然他明知必死,但一種下意識的求生本能,使他不自禁的伸手懷中去掏解藥……陳霖飄前兩步,舉劍削去,厲號聲中,「白儒奪命劍」兩只手掌齊腕而落,痛得他滿地翻滾,嘶啞著聲音道︰「活閻羅,小表……你……你好狠!」「你四人一生作惡多端,專門以毒傷人,現在就讓你嘗嘗劇毒攻心的滋味,這毒可是你自己淬在劍上的,不過以你之道,還治你身而已!」
「白儒奪命劍」臉孔扭曲,全身不住的抽搐,口吐白沫,頻頻以手抓地。一個念頭,突然浮上陳霖的胸際,忖道︰「我不能要他死,翠妹曾一再說要手刃親仇,雖然自己代鐘子乾叔叔報仇情在理中,但翠妹將會失望!」心念之中,飛指疾點「白儒奪命劍」數處要穴,把毒控制在幾處穴道之中,不使攻心。
「白儒奪命劍」已瀕死亡邊緣,對方突然點穴止毒,不知這小煞星用意安在,一陣喘息之後,淒厲的道︰「活閻羅,你要如何擺布老子?」
陳霖沉聲道︰「你听候著就是了,今天你死期未至!」「白儒奪命劍」
哼了一聲,索性閉上了雙眼。
此際,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羅剎第二」姍姍上前,道︰「兄台,恭喜你大仇得報!」陳霖恨意未消的道︰
「還有元凶未除!」
「那只是時間問題了!」
「謝謝姑娘關心!」
「噫,你為何不殺他?」
說著,用手朝殿地下的「白儒奪命劍」一指。
陳霖舒了一口氣道︰「另外還有人要殺他,比在下更迫切!」
「誰?」
「敝師妹鐘小翠!」
「兄台的未婚妻?」
陳霖不由大奇,不知她何以知道自己與鐘小翠的關系,只好含糊的應了一聲,轉過話題道︰「剛才姑娘在殿外和什麼人交手?」
「白骨教主!」
陳霖俊面一寒道︰「百幻書生?」
「不錯!」
「人呢?」
「早走了!」
陳霖不由恨恨地一頓腳。
「黑衣羅剎第二」輕聲一笑道︰「兄台何必急在一時,反正大破白骨總壇之日,就是他授首之時!」
「哦!在下異母妹妹黃幼梅落在這魔頭之手,不知他劫持她的目的何在?」
「極可能是用來對付你,因為「百幻書生’已經知道兄台的身份,可能也明了‘圓淨師太’的以往!」
「這事非常辣手,我必須先設法救出舍妹,不然……」「怎麼樣?」
「對于破白骨總壇,將是一大阻礙,如果‘百幻書生’以她的生命來要脅在下,在下將進退兩難!」
「不錯,這問題值得考慮,目前最好是能探出令妹被囚禁的地點,哦!
有了,何不問他?」
「誰?」
「白儒奪命劍身為該護法,不會不知道這事!」
「對,在下幾乎疏忽了!」
話聲中,轉過身去,面對「白儒奪命劍」道︰「喂!‘百幻書生’在‘海雲庵’劫持的女子,現在何處?」「白儒奪命劍」知道不說徒自皮肉受苦,略不遲疑的道︰「在本教總壇石牢之內,有本領你去救吧!」
陳霖料不到對方如此好說話,倒不由一怔。
「黑衣羅剎第二」道︰「兄台,這家伙如何處置?」「帶走!」
「帶走?」
「嗯!家師妹等現在可能已在‘八旗幫’總舵相候!」「哦!八旗幫主是不是那叫楚玲的姑娘?」
「不錯!」
「她對兄台一往情深?」
陳霖心中這一震非同小可,「黑衣羅剎第二」對自己的一切,似乎了如指掌,連這隱秘的事她都會知道,實在令人莫測高深,不由愕然道︰「姑娘如何知道?」
「黑衣羅剎第二」嬌笑一聲道︰「敝師妹吳如瑛……」陳霖打斷了她的話道︰「又是她告訴姑娘的?」
「不錯,我和她情逾手足,無話不談!」
陳霖不禁廢然了一口氣,楚玲美如幽谷百合的倩影,又浮現心頭,他知道楚玲深深地愛著自己,但自己能接受她的愛嗎?自己和鐘小翠是名分已定的未婚夫婦!
而吳如瑛卻是自己山盟海誓,生死不渝的愛人!
他突地想起大別山下林中的一幕,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楚玲被「太極」
掌門之子「青衣秀士李司良」月兌得一絲不掛,強行非禮,自己雖然救了她,但她的嬌軀也同時入了自己的眼,女孩子守身如玉,她當然不能再去嫁別人……一時之間,心煩意亂,他不知如何去處理這些感情上的債。「黑衣羅剎第二」停了一停又道︰「令師妹鐘小翠的容貌……」
「是的,她長得很丑!」
「兄台愛她嗎?」
「當然,她父親因救在下而喪生,臨終遺命要我照顧她,其後,又奉她母親之命而訂終身!」
「我說的是愛,愛與婚約不能混為一談!」
陳霖不由一怔,暗道︰你管的事也未免太多了!但仍平心靜氣的答道︰「我當然是愛她的,一個人的好壞,不能以外貌去衡量!」
「這樣就好!我們走吧!」
「我們?」
「難道兄台不屑于和我同行!」
「哪里的話,不過在下此行是會同家師叔等索仇白骨教?」「那正好,我們目的一樣!」
「姑娘也要上白骨教?」
「嗯!」
陳霖無話可說,瞥了她一眼之後,一把抄起「白儒奪命劍」,口里道了一聲︰「走吧!」當先步出殿堂,「黑衣羅剎第二」也緊跟著走出。
院中,除了入廟之時,被擊殺的那些殘尸斷體之外,已沒有半個活人。
倆人先後步出廟門……破空之聲傳處,十幾條人影,飛奔疾縱而來。
倆人不期然的止住身形。
陳霖急把「白儒奪命劍」往近旁茂草叢中一放,然後兀立廟前道中。
人影漸來漸近,已隱約分辨得出面目。
陳霖不由月兌口歡呼一聲道︰「巧極了!」
「黑衣羅剎第二」訝然道︰「什麼巧極了?」
「敝師妹鐘小翠他們來了!」
話聲才落,人影紛紛墜地-最先是「飄萍客李奇」「猴叟曹貽」,後面是鐘小翠,再後面是「八旗幫」幫主楚玲,後隨四老者六壯漢。
陳霖搶步上前,先向「飄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貽」見了禮,然後轉向鐘小翠道︰「翠妹,你們怎的會到此地來?」鐘小翠道︰「風聞七大門派與白骨教等聯手要對付你,所以一路追了來,行到此處,見有白骨教徒現蹤,尋了進來,想不到會踫上你!」
陳霖這才趨前兩步,走向楚玲。
楚玲已先開口道︰「霖哥,我們又見面了!」
「玲……玲……哦,楚幫主……」
「什麼,你叫我幫主?」
陳霖尷尬的一笑道︰「難道不是?」
楚玲本來如百合初綻似的粉靨,倏然掠過一絲幽淒之色,道︰「這樣稱呼,不嫌太生分了些……」
鐘小翠緩緩別過頭去。楚玲似已覺察,面上一紅,住了口。
陳霖借機抽身,替「黑衣羅剎第二」引見了眾人。楚玲也把隨身所率的四老者六壯漢向陳霖介紹道︰「這是本幫四堂主六香主!」
四老者六壯漢對「活閻羅」的大名,可以說如雷貫耳,忙抱拳為禮,齊道一聲︰「久仰!」
「猴叟曹貽」小眼連眨,大聲道︰「兄弟,情況如何?」陳霖遂把正邪各派高手拚搏,以迄來此破廟獲仇的經過,向眾人一說,然後面色嚴肅的再度轉向鐘小翠道︰「翠妹,我有件禮物送你!」
「禮物?」
「是的!」
「什麼禮物?」
「你日夕念念不忘的東西!」
「到底是什麼嘛?」
「‘四毒書生’之首‘白儒奪命劍’,毒害鐘叔叔的凶手!」「你不是全都殺了?」
「沒有!」
鐘小翠丑臉一無表情,但秀目卻陡射煞光,激顫的道︰「在哪里?」
「在這里!」
陳霖移步草叢,一把抓起「白儒奪命劍」,擲向鐘小翠腳前。這突兀的舉措,使眾人為之愕然不已。
鐘小翠秀目之中,突然蘊上了淚水,悲聲道︰「家父就是死在這賊子之手?」
「不錯!」
「白儒奪命劍」此刻已是奄奄一息,陳霖立指遙遙點了他數處穴道,元氣一振,蘇醒過來,只見一個奇丑的少女,怨毒至極的狠盯著自己,心想︰「活閻羅不殺自己,想必是要把自己交給這丑女動手,難道她就是……」
鐘小翠恨聲喝道︰「賊子,本姑娘要把你碎尸萬段!」「丑丫頭,老子與你何仇何怨?」
「‘生死坪’上被你毒劍所傷致死的蒙面人就是先父,明白了吧?」
鐘小翠血脈賁張,恨火充胸,不待對方開口答話,「嗖!」的拔出長劍,一揮!
慘號破空!
鮮血泉噴!
「白儒奪命劍」一顆腦袋,直滾出三丈之外。
「霖哥,謝謝你!」
「翠妹,你……你這樣說,使我無地自容,鐘叔叔可說是為我而犧牲的!」「飄萍客李奇」接口道︰「翠兒,大仇得報,凶手伏尸,你可以告慰四師弟在天之靈了!」
鐘小翠還劍入鞘,兩粒淚珠沿頰滾落。
「猴叟曹貽」迫不及待的向陳霖道︰「兄弟,你剛才說七大門派也將參與對付白骨教?」
「是的!」「白骨鎖魂大陣的奧秘你得到沒有?」
「得到了!」
「何時行動?」
「這個……」
「怎麼樣?」
陳霖面上掠過一片痛苦之色,道︰「我想獨自先赴白骨教壇一探!」
「為什麼?」
「先去救一個人!」
「救一個人?」
「誰?」
所有的目光,都驚詫莫名的注定陳霖。
陳霖沉痛的道︰「舍妹被白骨教主劫持!」
這話使得所有的人同時驚「噫!」出聲。
「飄萍客李奇」眼瞪如鈴的道︰「霖兒,你在說什麼?」鐘小翠也搶著道︰「霖哥,你還有妹妹?」
陳霖點了點頭,向「飄萍客李奇」道︰「三師叔,家父昔年是不是與南宮淑惠關系非常密切?」
「飄萍客李奇」茫然不解的道︰「你問這干嗎?」
「我只問三師叔是否知道這麼回事!」
「有這回事!」
「我所說的妹妹,就是南宮淑惠所生!」
「哦……」
「南宮淑惠情場失意,在‘海雲庵’出家,法名圓淨!」「這是她親口告訴你的?」
「不,她遇害了!」
「遇害了?」
「是的,凶手仍然是‘百幻書生’!」
「那你怎麼知道的呢?」
陳霖轉向「黑衣羅剎第二」道︰「姑娘,請你一述經過可以嗎?」
「黑衣羅剎第二」點點頭,說出一切經過。
「猴叟曹貽」不由月兌口高罵一聲︰「好賊子!」
「飄萍客李奇」默想了片刻之後,沉聲道︰「事情的確辣手,‘百幻書生’這一著夠毒,目前只有一個辦法……」「什麼辦法?」
「你以另外的面目混進‘白骨教’總壇去相機行事,第一、白骨鎖魂大陣已難不倒你;第二、對方的毒傷害不了你;第三、你的功力足應付一切,等把人救出之後,再策群力,掃穴犁庭!」「師叔的意思,要佷兒易容而往!」「目前只有這個辦法勉強可行!」
陳霖遲疑的道︰「可是這易容之術……」
「黑衣羅剎第二」在旁邊冷冷的道︰「這個我可以略效微勞!」眾人的目光,又移向「黑衣羅剎第二」。
「黑衣羅剎第二」在眾人的心目中,仍然是一個極端神秘而恐怖的人物,「鷹愁澗」
外,她取去七大門派掌門人的手臂,輕而易舉,「飄萍客李奇」和鐘小翠都是在場目睹的人。陳霖聞言之下,不由精神一振,道︰「姑娘精擅易容之術?」
「精擅談不上,還可勉力而為!」
「如此就請……」
「且慢,我還得要去配幾樣藥物,這樣好了,我先走,你現在剝下‘白儒奪命劍’的衣履等物,帶上他的人頭,進廟去揀回那柄淬毒長劍,然後到由此東行三十里的太平鎮城隍廟中等我!」
「姑娘要我化裝成‘白儒奪命劍’的模樣?」
「不錯,‘白儒奪命劍’是白骨教的護法,你以他的身份混進白骨總壇,救人並非難事!」
陳霖感激的道︰「在下就此先謝過姑娘。」說完一揖到地。
「黑衣羅剎第二」輕「嗯!」了一聲,向眾人道了一聲︰「再見!」一彈身,風披鼓蕩之中,如一頭展翅巨鷹,剎時無蹤。
「飄萍客李奇」向陳霖道︰「一切小心,你上道吧,我們仍在八旗幫等你!」
「好!」
陳霖應了一聲,立刻從「白儒奪命劍」尸身之上剝下血跡斑斑的衣履等物,並扯下一幅內衣襟,包起人頭,然後向眾人道了聲︰「再見!」轉身入廟,尋到了「白儒奪命劍」的淬毒長劍,疾逾星火的撲奔上道。
他一心為仇怨的事而奔波,兒女私情,暫被置于腦後。
鐘小翠和楚玲,目送情郎離去,芳心之中,別有一番滋味,尤其「黑衣羅剎第二」和陳霖竟然在一道,楚玲生性豁達,倒不怎麼樣,鐘小翠可就有些受不了,但,也只好埋在心里,她能說些什麼呢?
半個時辰之後,陳霖到了「黑衣羅剎第二」所說的那間城隍廟。
廟內陰森死寂,不見半個人影,只有些破草席、爛棉被一類的東西擱置,想來是乞兒們在此過夜,此刻都出廟求乞去了。工夫不大,「黑衣羅剎第二」匆匆走了進來,手里提了一個大竹籃。
陳霖忙迎上去道︰「姑娘辛苦了!」
「黑衣羅剎第二」道︰「辛苦談不上,你的東西帶來了沒有?」「帶來了!」
「我們得到最後一進去工作,以免被人干擾!」
「好的!」
倆人到了最後一進的一間蛛網塵封的廂房內。
「黑衣羅剎第二」打開竹籃,取出些水罐瓦缽小刀等應用的東西,並取出大小十幾個紙包,一一打開,全是些各色的藥末,東摻西和,配制了四大缽,然後道︰「把‘白儒奪命劍’的人頭取出來!」
陳霖打開布包,把人頭遞過去,好奇的望著「黑衣羅剎第二」,看她如何炮制。
「黑衣羅剎第二」把人頭浸入一缽藥液之內,半刻之後取出,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把面皮帶半個頭皮連須發一起剝了下來,浸入另一缽藥液之內。如此一連數次,然後升起一堆火來,燻烤搓揉……陳霖不由月兌口贊道︰「姑娘才智超人,在下望塵莫及!」「黑衣羅剎第二」噗哧一笑道︰「不敢當兄台謬贊,現在兄台沒事,請把這些頭骨瓦罐等物連同竹籃一起攜到廟後去埋了吧!」
陳霖依言把那些用過的東西放在竹籃里,攜去埋了。
等他返回時,「黑衣羅剎第二」已經大功告成。「兄台,這人皮面具和那套衣履,你收拾好了帶在身邊,等到接近白骨總壇轄區之時,再行改扮,路上仍以本來面目行動為好,以免露出破綻!」
陳霖長身一揖道︰「有勞姑娘了,在下十分感激!」「小事一件,毋勞掛齒!」
「如此容在下告辭?」
「且慢!」
「姑娘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有個要求?」
「姑娘對在下有個要求?」
「不錯!」
「請講?」
「我想請兄台為我一述‘白骨鎖魂大陣’之秘!」
陳霖不由心頭一震,半晌才道︰「這個……」
「黑衣羅剎第二」冷冷的道︰「兄台不願意公開這秘密?」「不是不願意,姑娘是否要進白骨總壇?」
「我不否認!」
「有何貴干?」
「我不是曾經說過和兄台的目的一樣嗎?」
陳霖心頭一轉,倏然省悟道︰「姑娘要去尋‘江湖一美何艷華’對嗎?」「黑衣羅剎第二」道︰「這個兄台可以不必問!」
陳霖面容一肅道︰「如果是的話,請姑娘打消這個意思!」「為什麼?」「這是吳如瑛自己的事,豈能假手他人!」
「可是事實上她已托付了我?」
「在下曾受她父親臨死重托,如果她不能照遺言行事的話,只有由在下代勞!」
「兄台不嫌越俎代庖?」
「在下認為是理所當然!」
「黑衣羅剎第二」沉默了片刻之後,道︰「現在不必爭論這個問題,只是兄台肯不肯見示白骨鎖魂大陣之秘?」
「姑娘一定要知道?」
「這要看兄台肯與不肯!」
陳霖略事躊躇之後,毅然道︰「好,姑娘既然有此要求,在下不得不答!」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折,遞與「黑衣羅剎第二」道︰「這是‘圓淨師太’生前繪贈在下的陣圖,姑娘自己看吧!」「黑衣羅剎第二」接過去仔細的看了又看,然後從火堆邊揀起一粒木炭,取出一方羅帕,在上面草草地勾劃了一陣,方始遞還陳霖,道︰「謝謝!」
「不必言謝,在下要先行一步了!」
說著,不管「黑衣羅剎第二」反應如何,彈身奔出了城隍廟,如飛馳去。一路曉行夜奔,第三天中午時分,到達了幕阜山區。入山之後,揀了一個僻靜之處,取出入皮面具戴了,再穿上「白儒奪命劍」的衣履,然後大搖大擺的向白骨總壇所在地的那座危峰奔去。
才及峰腰,一隊巡邏的教徒,迎面而來,那為首的道︰「護法回來了?」陳霖大刺刺的一點頭,徑自奔去。
沿途的明樁暗卡,見是護法回山,連問都不曾問。顧盼之間,已來到那「白骨鎖魂大陣」之前。
他上次來時,陷入陣中,幾乎喪命,余悸猶存,心頭不由一陣忐忑,默然的把陣圖在心里溫了一遍,然後穿陣而入。果然,照圖行去,毫無阻礙,一切山石林木,窪砌沙丘,機關埋伏,只不過像些小孩擺的玩意,毫無驚人之處。半個時辰之後,走完「白骨鎖魂大陣」,眼前是一片建築宏偉的房舍。陳霖不由大感困惑,他現在以「白儒奪命劍」的形貌,闖了進來,但他對此地的一切人事環境,完全陌生,一個應付不巧,勢非敗露行藏不可。正自籌思無計……突然-正面那座宮殿式建築的大門之內,奔出一個黃發老者來,乍見陳霖之面,不由一陣愕然,不住的朝陳霖周身上下打量。陳霖一顆心不由狂跳起來,忖道︰「莫非對方已看出了破綻不成?」
他苦于無法叫出對方的名號職司。他並非是怕,而是此來為的是要救異母妹妹黃幼梅,如果一個不巧,露了馬腳,人救不成,後果就嚴重了!
黃發老者打量了好半晌,才聲似狼嗥般的道︰「護法遍身血污狼藉,想來受傷不輕,不過能逃過‘血魔’之手,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陳霖下意識的朝自己身上一打量,果然整件白衫,幾乎變成了紫色,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故意打了一個踉蹌,口里「嗯哼!」了一聲。
黃發老者臉色一變,忙上前扶住陳霖的手臂道︰「護法傷勢很重麼?」
陳霖壓低了嗓音道︰「很重,我是死里逃生!」
「另外三位……」
陳霖知道對方指的是「四毒書生」的另外三個,忙接口道︰「已毀在‘血魔’之手!」
「哦!」
「教主回山否?」
「還不曾!」
陳霖心中不由一喜,「百幻書生」不在總壇之內,對自己行事極為有利,對方可算當今武林易容術的權威,自己假「白儒奪命劍」的形貌,是否能瞞得過他,還成問題,他既然不在教中,真是天賜良機。
心念之中,又故意哼了一聲,身形連連抖戰。
黃發老者轉頭高叫一聲︰「來人啦!」
立有兩個壯漢,應聲奔來,齊打一躬道︰「堂主有何見諭?」「扶護法到總壇歇息!」
「遵諭!」
兩壯漢一左一右扶著陳霖穿越那座宮殿式的建築,又通過數排房舍,到了一幢孤零零的石屋之前停了下來!陳霖雖然不知此地環境,但猜想這里必是「四毒書生」生前住宿之地。
石屋之內,走出一個妖嬈的女子來,見狀先是一怔,然後扭腰擺臀的上前,扶住陳霖,那兩壯漢,打一躬之後退去。那女子扶著陳霖走進石屋,邊走別噎聲噎氣的道︰「我的爺,你怎的傷成這個樣子!」
說是扶,不如說是抱還來得恰當些,那股騷媚之氣,加上刺鼻的脂粉香,幾乎使陳霖嘔了出來。
那女子見陳霖不答,又道︰「還有三位爺吧,怎不隨同一道回山?啊!
听說是遭遇了什麼‘血魔’……」
陳霖嗯了一聲道︰「他們都死了!」
「什麼,死了?」
「嗯!」
「這‘血魔’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怪物,是人還是……」陳霖閉口不答。
彼盼間,進入一間陳設華麗的寢室,那女子把陳霖連推帶拉的放倒在那張紫檀木雕花的大床上,然後放下錦帳,道︰「爺,你好好休息一會,我去給您拿吃的!」
說著,扭呀扭的出房而去。
陳霖吐了一口悶氣,心想︰「必須迅速行事,否則‘百幻書生’回山的話,恐怕節外生枝,但,如何著手呢?……」
沉思未已,那冶艷的女子已托了一盤食物進來,格格一笑道︰「爺,您就在床上用吧!」
口里說著,人已捧著食盤上床來,朝床沿一放,人卻斜倒在橫頭的床欄上,與陳霖成了並頭之勢,又道︰「爺,你行動不便,我喂您吃吧!」
陳霖急搖手道︰「拿開,我現在不想吃!」
「喲!我的爺,別餓壞了身子。」
「我現在開始療傷,不許任何人干擾!」
那女子發了一回怔,口里嘟噥著,拿走了食盤,但卻坐在房里不走。
陳霖坐直身形,垂簾閉目,假作療傷之態,心里卻在盤算行動的計劃,首先必需要探听出黃幼梅被囚的所在,但,以目前他喬裝的身份而言,不能說不清楚教內的一切設施,這探听極感辣手。
足足耗了兩個時辰,依然半籌莫展。
天,漸漸地黑了,房內已點上一只粗逾兒臂的巨燭。
忽然,陳霖想到了「江湖一美何艷華」,何不把她找來,設法從她口里套听黃幼梅被囚之處,然後機會好的話,可以順便替「無虛劍吳佑年」報仇,毀去這個婬毒的女人,也算了卻一件心事。
心念之中,睜開眼來,向那呆坐在桌邊的女子道︰「喂!
……」這一聲「喂!」他自己也感到非常尷尬,他叫不出對方的名字。
那女子扭頭困惑的望了陳霖一眼,道︰「爺需要什麼?」陳霖又是一怔神,他不知道「江湖一美何艷華」在「白骨教」中是什麼職司,心念一轉忖道︰「江湖一美何艷華與‘四毒書生’是師兄妹,我何不……」
隨道︰「怎麼不見我師妹來看望我?」
那女子見陳霖今天說話迥異往常,大感困惑,當然她做夢也估不到眼前這護法爺是假的,秀眉一皺道︰「爺的師妹?」陳霖故作生氣道︰「不錯,江湖一美何艷華,從前的和合會女會長!」
那女子一伸舌頭,擠眉弄眼的道︰「我的爺,你是說何總監,干嗎生這大的氣?」
陳霖仍然憤憤的道︰「她連一點師兄妹之情都沒有!」「我的爺,你錯怪了她了?」
「為什麼?」
「總監已于三日之前下山!」
陳霖不由心里一動,道︰「下山做什麼?」
「這個不得而知!」
陳霖心頭一涼,這線索算是斷了。
突然-一陣雜沓的腳步聲,自遠而近。
陳霖傾耳一听,道︰「外面來的是什麼人?」
那女子懶洋洋的站起身來,出房一轉又回來道︰「各堂主香主來看爺的傷!」陳霖剛想要那女子去阻止,一大群人已涌進房來,只好啞聲道︰「謝謝各位關懷!」
眾人齊齊圍在床前,其中那黃發老者道︰「護法的傷勢無礙吧!」
陳霖裝出「白儒奪命劍」陰森森的口吻道︰「諒來死不了!」雖然他的聲音,與「白儒奪命劍」大有出入,但他現在系裝作重傷之余,所以也就混過去了。
另一個濃眉大眼的老者,粗聲粗氣的道︰「據回山的弟兄報告,此次傷亡慘重,四位護法也已被‘血魔’……」陳霖立刻接下去道︰「不錯,本人不死,確屬僥幸!」「‘血魔’放過了護法?」
「不,我在重傷昏迷之後,混過了‘血魔’的眼目,那魔頭認為我已經死了!」
「哦!」
「哦!」
滿屋盡是驚嘆的聲音。
陳霖面對這批牛鬼蛇神,忍不住殺機浮漾,但他終于忍住了,此刻,他急于要救出異母妹妹黃幼梅,他知道遲早他們都將是自己掌下游魂。
另一個尖臉削腮的中年人道︰「血魔身手,是否如傳說之甚?」
陳霖心里一樂,冷冷的道︰「‘血魔’功力,罕世無匹,任你一等一的高手,也難走出三個照面,更有一端,任何劇毒,都沒奈其何!」
「有這樣的事?」
「本人已親身領略過!」
「連護法新近制煉成功的……」
「一樣奈何不了這魔尊!」
「他究竟是人還是神?」
「當然是人,不過快接近神了!」
一席話使得所有的人面色大變。
陳霖心念一轉,接著道︰「不久前教主帶回的那小女子可得小心守護!」黃發老者道︰
「為什麼?」
陳霖沉聲道︰「血魔曾聲言要來帶走她,因她與他的傳人‘活閻羅’,有極深的關系!」
「本人親耳所聞!」
「本堂不信‘血魔’能通得過‘白骨鎖魂大陣’?」「這很難說,總以小心為上,教主帶回小女子用意至深,豈能疏忽!」
眾堂主香主面上俱現駭凜之色。
黃發老者又道︰「地底石牢,固若金湯,‘血魔’也不見得如此容易便把人帶走!」
陳霖冷冷的道︰「也許在血魔眼中,任何布設都不堪一顧!」「但石牢深入地底,隱秘牢固,他何從發現呢?」
「血魔神出鬼沒,說不定此刻他已來到總壇之中,也許他已真的把人帶走了!」所有的人,又為之一陣毛骨悚然,似乎「血魔」就在身邊。一個鷹鼻鷂眼,須發半白的老者突然冷笑一聲道︰「各位大可不必擔心,教主臨行之時,曾諭令本堂加了一重特別布設,不管是‘血魔’也好,‘活閻羅’也好,只要敢接近石牢一步,便立遭粉身碎骨之厄,即使是神也逃不了!」
這話使得陳霖心中大震,但又不好開口問是什麼布設,目前,連石牢在什麼方位他都不知道。
黃發者者嘿嘿一笑道︰「呂堂主號稱‘丙丁神’,所謂布設,恐怕還是不離本行!」
被稱做「丙丁神」的老者,得意的一撫頷下短須道︰「林堂主說得不錯,本堂已在石牢甬道之內,埋下了數千斤炸藥,‘血魔’不來便罷,如若來時,管叫他粉骨碎身,形神俱滅!」陳霖這一驚非同小可,「血池」被炸的事,記憶猶新,人是血肉之軀,功力再高,也無法與炸藥抗衡,這布設可真算得上毒辣兩個字。
驀在此刻——陣當當鑼聲,破空而起。
所有的堂主香主,面色大變。
「丙丁神」負責守護石牢,一聞警鑼之聲,當先馳出。黃發老者駭然道︰「難道真的會有人侵入總壇重地,這可是破天荒的事!」
陳霖也裝作萬分緊張的掙扎著下床來。
「護法重傷在身,還以不動為宜!」
「哪里話,身為護法,總壇被敵人侵入,焉有坐視之理,各位請先行一步,本人隨後就來。」
鎊堂香主,紛紛奪門而出。
那騷媚至極的女子,突然往陳霖身前一攔道︰「我的爺,您走路都成問題,還是呆著別動吧!」
陳霖理直氣壯的道︰「你懂什麼,閃開!」
「我的爺!我是為您好呀!」
那女子口里說著,兩臂一張,就向陳霖腰間抱來!
陳霖一扭身避過,大踏步向屋外走去,身後傳來那女子的聲音道︰「奇怪,他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弄得陳霖啼笑皆非。
唉出石屋之門,數聲慘號,劃破夜空,震耳而來。
陳霖心里忖道︰「莫非是她?」
一條黑影,電閃而來,陳霖目光如電,已看出是方才進屋來探視自己的香主之一。
那人影來到近前,匆匆打一躬道︰「稟護法,來犯的人是……是……」
陳霖滿當回事的大聲道︰「是誰?」
那香主戰戰兢兢的道︰「羅剎令!」
陳霖一听就知自己揣測不錯,果然是她來了。當即故意問道︰「羅剎令本人?」
「不,是一個蒙面披風毯的女子,自稱‘黑衣羅剎第二’,一個照面之間,毀了本教七個高手,現在會廳之內……」「她可曾道及來意?」
「她要見何總監!」「何總監不是下山去了?」
「是的!」
「白骨鎖魂大陣擋不了她?」
「是的,不但大陣擋不了她,會壇之前撒滿毒藥的‘死亡地帶’竟然也被她安然渡過,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陳霖當然明白「黑衣羅剎第二」身懷稀世奇珍「天眼珠」,任何毒也傷不了她。
一頓之後,道︰「現在由誰作主指揮!」
「教主不在壇中,大多數的堂主以上高手,都隨同而去,目前林堂主等正在會廳之內與對方相持不下,請護法定奪?」「好,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那香主恭應一聲,轉身馳去。
會廳內外,燈燭火炬,照耀如同白晝,四周人影穿梭來往,陳霖疾步朝會廳方向走去,不多時,已到會廳之前,廳門之內,是一扇屏風,擋在當門之處,阻住外來的視線,屏風上繪著一個碩大無朋的骷髏頭,令人怵目驚心。廳外四周,已排滿了教中徒眾,一個個執槍橫劍,神色緊張至極。陳霖不由在心里暗笑,憑你們也能奈何得了「黑衣羅剎第一」。
陳霖大踏步轉過屏風……廳內鴉雀無聲,靜得喘息可聞。
「黑衣羅剎第二」立在案桌之前,手持「羅剎令」,那神態的確令人不寒而栗。
數十個教中好手,佔了廳內的一半,齊齊面對「黑衣羅剎第陳霖一腳踏入,眾高手朝兩旁一分,讓他徑自走到「黑衣羅剎第二」身前。
案桌之後靠壁之處,橫列著一十二具完整的白骨骷髏,雖然廳內有這多的人,燈火明亮,仍覺鬼氣森森。
陳霖凝注了「黑衣羅剎第二」半晌,沉聲道︰「姑娘擅闖本教重地,意欲何為!」
「找人!」
「找誰?」
「你們的總監何艷華!」
「本教總監已于三日前下山!」
「這話當真?」
「當真!」
「如果我發覺此言不實……」
「怎麼樣?」
「白骨總壇將是尸山血海!」
這話听得所有「白骨教」的高手,面色大變,有的竟怒哼出聲。
陳霖冷冰冰的道︰「姑娘未免太目中無人了!」
「黑衣羅剎第二」冷哼一聲道︰「各位是否想出手一較?」陳霖心念一轉,忖道︰
「讓她鬧個天翻地覆也好,自己好乘機去救出黃幼梅!」心念之中,陰惻惻的道︰「姑娘欺我教中無人能收拾你?」
「收拾,哈哈哈哈!」「姑娘來時容易,去時恐怕就難了!」
「本人愛來則來,愛去則去,相信還沒有人能阻止得了!」陳霖別具用心,大吼一聲道︰「上!務須把她收拾下來!」暴吼聲中,廳內的數十高手,一涌而上,劍掌齊揚。一場混戰,于此展開。
陳霖緩緩退來,向那黃發者者叫道︰「林堂主!」「護法有何令諭?」「看今晚之勢,非比尋常,這‘黑衣羅剎第二’與‘血魔’傳人‘活閻羅’是一路,恐怕來的不止一人,九成是為了那女子而來,你隨我到石牢一查!」
「遵命!」
廳內這轉眼之間,已然有數人喪生在「羅剎令」下,場面怵目驚心。
陳霖和那黃發老者,雙雙離了會廳。
他有意無意的裝作傷重不支的樣子,落後半步,讓那黃發老者帶路。
超過數重房舍,眼前又現出一間巨大石室,進入石室,黃發老者一按壁間樞紐,格格聲中,室內地上裂開一個大洞。黃發老者當先縱入,陳霖隨後,走完約五十多石級,落入一條寬敞的石砌甬道之中,順著甬道未行數步,突然「嚓嚓!」一響,甬道壁間,現出一道小門,那「丙丁神」已探身出來,見二人微一怔之後道︰「護法來此有何見示?」
陳霖沉聲道︰「石屋四周可曾加強警戒?」
「丙丁神」道︰「無須警戒,此地已有萬全部署,設置警戒,反而容易被人窺破!」
「嗯!今晚來人可能不止‘黑衣羅剎第二’一人,目的十有九是想救那小丫頭出去,不能不小心防範,否則教主回山之後,你我都無法交待?」黃發老者額上汗珠隱隱,焦急的道︰「外面各堂香主和所屬弟子,恐怕都不是‘黑衣羅剎第二’的敵手?」
陳霖故意一沉吟道︰「不管如何,我們不能不出手應敵!」說完,又向「丙丁神」道︰
「呂堂主所布炸藥的引信,是由你控制,還是裝設甬道之中?」「由本堂控制!」
「如果敵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勢來襲,呂堂主會不會措手無及?」
「這決不會,本堂守候在此不動,發動炸藥,不過是舉手之勢。同時如非出了內奸,這地牢內部的構設,神仙難測!」
陳霖不經意的順甬道一看,只見這甬道竟然沿伸到百丈之外,卻不見石牢的蹤影,心中納悶不已。
外面會廳之內,「黑衣羅剎第二」在毀了近十高手之後,其余的狼狽退出廳外,虛張聲勢的指揮手下把會廳包圍。
「黑衣羅剎第二」樂得在廳內閑坐,靜待陳霖的消息,她知道「江湖一美何艷華」離開總壇可能不假,不然以她總監的身份,她不可能不露面。地牢之內,陳霖心念幾轉之後,毅然決定下手。
當下急匆匆的對「丙丁神」道︰「呂堂主,你隨我進石牢一趟!」「丙丁神」訝然道︰
「護法要進石牢?」
「不錯,我要在那丫頭身上略施手術,萬一她被人救出去,等于廢人一個,心智不全,對我們仍有利用的價值!」「丙丁神」一陣猶豫之後,點點頭道︰「好,護法隨本堂來!」
兩人一先一後,朝甬道的里端馳去,百丈過外,已是道底,「丙丁神」伸手向正面的石壁一按,立時現出一道門戶來,在燈火的照耀下,只見所謂石牢,原來是一個瓦窯似的大石窟,霉氣燻人,窟內白骨壘壘,一條嬌小人影,蜷曲著臥在那里。「丙丁神」道︰「就是她,請護法盡量快一點,恐怕……」話未說完,陳霖「飛指留痕」已告電疾出手。「丙丁神」只悶哼得半聲,便已倒地身亡。
陳霖一閃身進了石窟,一看,黃幼梅像睡熟了般的,毫無反應,他不遑想及其他,一把抱起嬌軀,向外便奔。
來到甬道出口之處不遠,黃發老者,已迎了上來,見陳霖手里抱著那被囚禁的女子,不由大奇,駭然道︰「護法要把她帶出去?」
陳霖冷冷的道︰「不錯!」
錯字聲落,人已到了黃發老者伸手可及之處,順手一掌劈出。
這一掌快如電閃,而且是猝然出手。
黃發老者連轉念頭的余地都沒有,慘嗥聲中,五官血如噴泉,橫尸當場。陳霖解決了兩個堂主之後,奔出石窟,三把兩把,扯下人皮面具和所著「白儒奪命劍」的衣履,鼓足丹田內力,高叫一聲︰「血魔!」
聲如九天雷震,撕空裂雲。
接著又發出一陣冰寒徹骨的冷笑,笑聲里,「血影神功」陡然運起,周身血焰繚繞,緩緩漫步向會廳走去。
這一聲暴吼和這陣冷笑,使得整個「白骨教」總壇沸騰起來。想不到「血魔」竟然真的光臨總壇。
會廳之外眾高手對「黑衣羅剎第二」已是無法應付,「血魔」這一現身,定非更是雪上加霜。一個個面如土色,觳觫不已。就在教中眾高手神搖氣奪之際,一個赤紅如火的怪物,蠕蠕而來……「血魔!」
「皿魔!」
「血……」
驚呼之聲,此起彼落。
整個總壇,在剎那之間,罩上了一層慘霧愁雲。
空氣中浮漾著濃重的死亡氣息,恐怖、陰森。
「血魔」手中,挾著那個被囚于石牢的女子。
「黑衣羅剎第二」已知陳霖得手,嬌笑一聲,彈身射起,如一只夜宵蝙蝠,轉眼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由于「血魔」帶來的恐怖,對于「黑衣羅剎第二」的突然離開,沒有一個人去注意,他們顫栗在「血魔」的無形威勢里!所有的白骨教眾,做夢也估不到視為金池湯的「白骨鎖魂大陣」和「死亡地帶」,對這先後現身的兩個恐怖人物,竟然毫無效用。
陳霖一瞥臂彎中沉迷不醒的異母妹妹黃幼梅,不知她是中了毒還是穴道被制,目前先出險地,檢驗她的情況,最是要緊。他壓下了滿月復殺機,半聲不吭的騰身而起,向「黑衣羅剎第二」身後縱去。
「黑衣羅剎第二」走了!
「血魔」也走了!
所有的白骨教眾,吐了一口氣,像是經歷了一次鬼門關。沒有任何人想到追趕或攔截,他們愣愣地望著「血魔」從視線中消失。
「血魔」沒有展開瘋狂的屠殺,對他們而言,已屬意外。且說陳霖和「黑衣羅剎第二」
一陣盤繞馳奔,出了「白骨鎖魂大陣」,朝另外一座山頭馳去,在一處平坦的小坪上停來。星光閃爍,夜風振袂。
陳霖輕輕放落黃幼梅,散去了神功。
「黑衣羅剎第二」關切的上前檢視了一陣之後,道︰「兄台,令妹看樣子是服下了什麼迷藥之類的東西,所以才沉睡不醒,看她鼻息調勻,六脈正常,料無大礙!」
陳霖焦急的道︰「但總得設法使她蘇醒才是呀!」
「黑衣羅剎第二」道︰「她中的乃是迷藥,不是毒藥,一般迫毒之法,對她無效!」
「那該怎麼辦呢?我們勢不能重進白骨總壇去找解藥呀!」陳霖劍眉緊蹙,望著沉睡不醒的黃幼梅直發愣。
「黑衣羅剎第二」道︰「兄台,不妨先以迫毒之法,試上一試!」陳霖點了點頭,蹲去,飛指點了黃幼梅數處要穴,然後運起「血影神功」,雙掌一貼「命門」,一拊「天靈」……一盞熱茶的時間過去,陳霖額角現汗,而黃幼梅昏沉如故!「沒有用!」
陳霖廢然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倆人束手無策。
夜幕漸收,曉意浸入!
天亮了!
「黑衣羅剎第二」突然「啊!」了一聲道︰「該死,何不以‘天眼珠’一試,此珠乃稀世之珍,既能避毒辨毒,說不定可以解迷藥!」陳霖也不由精神一振道︰「那就請姑娘一試吧!」
「黑衣羅剎第二」取出「天眼珠」,置于黃幼梅的口內,然後默察其效。半個時辰之後,黃幼梅嚶嚀一聲,睜開了秀眸……陳霖不由喜極而道︰「梅妹,急煞我了!」
黃幼梅困惑的把目光向倆人一陣流轉,然後停在陳霖的面上,道︰「怎麼回事?」
她這一開口說話,那粒「天眼珠」隨著溜了出來,「黑衣羅剎第二」忙揀了納入懷中。
陳霖喜孜孜的道︰「梅妹,苦了你了!」
黃幼梅不由粉面飛霞,芳心怦怦而跳,她想不到她所心愛的人會來救她,羞人答答的低聲道︰「陳兄台,是你救我月兌困?」「是的,梅妹,你該叫我哥哥!」
黃幼梅瞥了旁邊的「黑衣羅剎第二」一眼,緋紅著臉,訥訥不能出聲,但她的芳心卻是甜蜜已極,她想不到陳霖會突然改變了以往的冷漠態度。「黑衣羅剎第二」輕輕一笑道︰
「梅姑娘,他就是你的親哥哥呀!」
黃幼梅一躍而起,怒目向「黑衣羅剎第二」道︰「尊駕說話當留點分寸!」陳霖這才想起黃幼梅根本不知道這些經過呀,難怪她要生氣了,忙上前道︰「梅妹,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說著,把「圓淨師太」所留的血書,遞了過去。
黃幼梅滿面驚疑的接了過去,一看之後,嬌啼一聲︰「師父,媽!」
「噗通!」一聲,暈倒當場。
陳霖也不由星目蘊淚,心中感到無限的酸楚,雖然他與「圓淨師太」沒有母子之分,但與黃幼梅有手足之情。
當下疾點黃幼梅的「天殷穴」,口里一迭聲的喚著︰「梅妹!梅妹……」
黃幼梅又告悠悠醒轉,悲聲叫了一聲︰「哥哥!」又失聲痛哭起來。
淒淒切切,其聲斷腸,令人聞之鼻酸。
她確實想不到相依為命的師父,竟然是自己生身之母,現在天人永隔,怎不叫她痛斷肝腸。
「黑衣羅剎第二」也被那哭聲引發了心中的隱痛,忍不住抽咽起來,陳霖只道她女子心軟,容易被悲哀的氣氛感染,也未想及其他。久久之後,黃幼梅才止住悲聲,悲憤的道︰
「哥哥,媽的遺體呢?」
「黑衣羅剎第二」道︰「我已把她老人家葬了!」黃幼梅一伏身朝「黑衣羅剎第二」下拜道︰「敬謝大德!」慌得「黑衣羅剎第二」急忙偏過身去,道︰「姑娘不可如此!哦!泵娘從現在起,應該叫陳幼梅才是……」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幽靈般的現身出來。
「黑衣羅剎第二」霍然而震。
陳霖俊面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