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凡和衣躺在床上,閉著眼,但他沒睡,腦子里思潮洶涌,睡不著。
約模過了一個時辰,一陣輕快穩健步履聲傳了過來,這步履聲他听過,听過一回就記住了,是齊北辰。
丙然,步履聲到了門口停住,跟著就響起了齊北辰的話聲︰「少俠醒了麼?」
李劍凡下床走出臥室,道︰「齊總管,請進。」
齊北辰滿臉堆笑走了進來,兩眼盯在他臉上道︰「吵了少俠的覺了吧?」
李劍凡道︰「沒有,我根本就沒睡,睡不著。」
齊北辰微微一怔道︰「是不是什麼地方不合適?」
「不,」李劍凡搖頭笑道︰「是太舒服了不怕齊總管見笑,我從來沒住餅這麼舒服的地方,沒睡過這麼舒服的床。」
齊北辰哈哈一笑道︰「少俠說笑了。」
頓了頓道︰「白少堡主要來看少俠,我特意先來看看少俠醒了沒有?」
李劍凡一怔忙道︰「怎麼,白少堡主要來看我,這我怎麼敢當?」
齊北辰道︰「少俠別客氣了,論起來白少堡主算得上是半個主人,少俠對‘司徒世家’義賜援手,白少堡主他應該來看看少俠,少俠坐坐,我這就去知會少堡主一聲去。」
他一抱拳,轉身行了出去。
李劍凡想攔住他問問司徒燕的去處,但又覺這樣問太明顯,稍一猶豫間,齊北辰已出門而去了,只有作罷另找機會了。
這一個意念作罷,另一個意念又自心底升起,白玉璞居然要主動來看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齊北辰告訴他這位司徒英奇跟白玉璞提起了白玉璞跟他之間的誤會,並且說經司徒英奇居中這麼一說,誤會定已冰釋,如今白玉璞又要主動來看他,難道這是這位司徒英奇攏絡人的一套手法?
要是的話,這位司徒英奇可真是面面俱到,做得太高明了!
心念轉動間,步履響動,由遠而近。
听步履聲,來的人不多,恐怕只有齊北辰陪著白玉璞!
白玉璞已表現出過人的氣度,李劍凡又豈能再失禮,他當即迎了出去,果然,只有齊北辰跟白玉璞兩個人,此刻的白玉璞春風滿面,神采飛揚。
李劍凡一抱拳道︰「少堡主,久違了。」
白玉璞一步搶過來抱拳答禮,道︰「听說李兄在此,小弟特來拜望,以往是小弟無知孟浪,還望李兄大度諒宥。」
李劍凡道︰「不敢當,我該去拜望少堡主,以往的事已成過去,不提也罷,再提就嫌得我小氣了,只要少堡主不計較,我就安心了。」
白玉璞朗笑一聲道︰「李兄這麼說,小弟就更不好意思了,不怕李兄見笑,小弟是被司徒世伯一頓罵,罵明白的!」
說笑著三個人進了精舍,落座後,又閑聊了兩句,白玉璞忽然一整臉色,抱拳欠身道︰「听司徒世伯說,李兄高義,听說有強敵來侵,立允留在‘司徒世家’賜一臂鼎力,‘白衣堡’跟‘司徒世家’是世交,小弟應該算得半個主人,謹此向李兄致謝!」
李劍凡答禮道︰「不敢當少堡主這個謝字,我想少堡主已經知道了,‘巧手魯班’歐陽老人家是司徒姑娘的義父,歐陽老人家生前在江湖道上對我曾時賜援手,單沖這一點,司徒姑娘府上有事,我是義不容辭。」
白玉璞道︰「燕妹妹認在歐陽老人家膝下的事,小弟是剛听說,小弟對這位歐陽老人家也是仰名已久,只可惜來遲一步,無緣一見。」
李劍凡道︰「少堡主當已听說歐陽老人家是遭人毒手,被人所害?」
白玉璞微一點頭道︰「是的,小弟也是剛听說的,但不知道這是誰下的毒手?」
李劍凡道︰「這個司徒老爺子跟我已猜著了八分,九成九是一個以鷹為號,以鷹為表記的人,司徒老爺子以為余必訟也涉有重嫌,不管怎麼說,司徒老爺子跟我是一定要把毒害歐陽老人家的這個凶手找到,為歐陽老人家報這個仇、雪這個恨的。」
白玉璞道︰「也算上小弟一份,燕妹妹的義父,跟小弟的義父沒什麼兩樣,為歐陽老人家報仇雪恨,小弟是義不容辭,且等此間事了,小弟立即帶著人先去找余必訟。」
齊北辰道︰「用不著少堡主去找他,要是我沒料錯,這些即將來犯的人里準有余必訟在。」
李劍凡一點頭道︰「齊總管高見,經齊總管這麼一說,我也認為這件事定有余必訟一份。」
白玉璞雙眉一揚道︰「那是最好不過,小弟就專等他了,要是走了他余必訟,李兄請唯小弟是問就是。」
齊北辰道︰「有少堡主這麼一句,再有十個余必訟也走不掉了!」
李劍凡道︰「司徒老爺子只是認為他涉有重嫌,屆時還請少堡主留他活口,我要問問他。」
白玉璞道︰「這個李兄放心,只要李兄交待這麼一句,小弟把他活生生的交給李兄就是。」
李劍凡抱拳道︰「我先謝了。」
白玉璞忙道︰「李兄這是什麼話,小弟比李兄還應該為這件事盡心盡力。」
轉望齊北辰道︰「齊總管,各處的樁卡都安置好沒有?」
齊北辰點頭道︰「早就安置好了,遠在一里外都布上了暗樁。」
白玉璞道︰「那些個劍手們都認得余必訟吧?」
齊北辰道︰「應該認得。」
白玉璞道︰「你給我傳一句話,要他們把余必訟留給我。」
齊北辰道︰「您放心,待會兒我就把話傳出去,來得及的,不等天黑他們不會動的。」
李劍凡雙眉忽地一揚,道︰「齊總管,有人來了,怕是找你的。」
齊北辰兩眼飛閃異彩道︰「少俠好敏銳的听覺。」
這句話說完,一陣疾快的衣袂飄風聲傳了過來,夠快,剛听清楚衣袂飄風聲,一名黃衣劍手已進了精舍,按劍躬身道︰「稟總管,正西一里外已現敵蹤。」
齊北辰一怔道︰「怎麼這時候……」
白玉璞霍地站起道︰「可知道是哪一路的人物?」
那黃衣劍手道︰「來人還沒有到達警戒線,敵我雙方還沒有接觸,不知道,不過據報來人並不多。」
齊北辰也站了起來道︰「繼續監視,來人不犯警戒線不必管他,傳我一句話,來人之中要有余必訟的話,放他進來,但要不著痕跡,而且馬上往府里飛報。」
那黃衣劍手恭應一聲轉身掠去。
齊北辰轉身道︰「少堡主,您在這兒坐坐……」白玉璞道︰「不,我也走,大白天既現敵蹤,看情形他們不一定非等晚上才行動,我要安排安排等余必訟去。」
李劍凡道︰「我……」
齊北辰抬手一攔道︰「少俠,敝上交待,麻煩您坐鎮中樞重地,只有在強敵闖破幾道樁卡侵入府中時才勞動您的大駕,您要是想知道外頭的情形,可以到了望台上去,三里內的動靜您可以盡收眼底。」
說完了話,他偕同白玉璞勿匆而去。
李劍凡沉吟了一下,邁步也出了精舍。
「司徒世家」那四座兼更樓用的了望台,座落在大莊院的四角,據報西方現敵蹤,所以李劍幾就上了西南角那座了望台。
了望台高近十丈,在「司徒世家」里像擎天柱似的,下面都是木架,上頭只有一層,地方相當大,兩丈見方,半截欄桿,頂上懸著一個鼓,一面大鑼,還有幾盞單向聚光的氣死風燈。
了望台上有兩個灰衣漢子,看裝束打扮,不在三等級劍手之內,應該是普通的家叮兩個人一見有人上來,雙雙迎了過來道︰「您這位是……」李劍凡道︰
「我姓李,李劍凡。」
兩名灰衣漢子「哦」地一聲,馬上陪上笑臉齊一躬身道︰「原來是李爺,小的兩個有眼無珠……」李劍凡道︰「兩位別客氣,听說西邊一里外現了敵蹤,我來看看。」
左邊一名灰衣漢子道︰「是的,小的兩個已經接到通知了,不過在這兒看不見什麼動靜。」
李劍凡輕「哦」一聲!走向西邊欄桿,他定楮望去,只見正西是一片荒郊,兩三里內遍布高高矮矮的樹林,的確看不見什麼動靜,也看不見「司徒世家」布下的樁卡,料想「司徒世家’的樁卡一定設在那些樹林里。
只听身後一名灰衣漢子道︰「您看見什麼了麼?」
李劍凡搖搖頭道︰「沒有。」
那灰衣漢子抬手一指道︰「樁卡都安在那些樹林里,強弓匣弩,什麼都有,小的不信他們能闖過外圍一連三道樁卡進到莊院里來。」
李劍凡往近處看,目光一掃,只見莊院圍牆里還布著一圈弓箭手,當即道︰
「看來‘司徒世家’是銅牆鐵壁,固若金湯了,外圍三道樁卡,莊外有一圈護莊河,莊里還埋伏著一圈弓箭手,除非他們出奇謀,要不然絕難攻進莊院里來!」
那灰衣漢子「哼」的一聲道︰「雞蛋踫石頭,不自量力,不怕死的就讓他們來吧,齊總管代老主人下了令了,格殺無論,來一個留一個,來兩個留一雙,只讓他們來一回,下回絕不會有人敢再輕踫‘司徒世家’。」
李劍凡心想︰你哪里知道人家在「司徒世家」里布了多少內應,派了多少人臥底。
心里這麼想,口中應道︰「說得是。」
轉身往「司徒世家’里望去,看了一陣之後,抬手往一片茂林修竹圍繞的小院子一指,道︰「那是什麼地方?挺清幽的。」
一名灰衣漢子忙答道︰「那是‘听濤軒’,三位供奉住的地方。」
李劍凡口中答應,心里已記下了「听濤軒」的方向與所在!
他來的目的是一方面對付那只「鷹」派在「司徒世家」的內應,阻攔那只「鷹」陰謀奪勸司徒世家」,另一方面還要揭穿這位司徒英奇的假面具,助那位真司徒英奇重返家園。
但權衡輕重,他要先幫這位司徒英奇打擊那只「鷹」的陰謀。
心中念轉,口中問道︰「三位供奉到‘司徒世家’來多久了?」
那灰衣漢子想了想道︰「沒多久,才半個多月。」
李劍凡道︰「可知道這三位供奉是誰請來的?」
那灰衣漢子道︰「當然是我們老主人。」
另一名灰衣漢子道︰「我們老主人一共請了四位供奉,有一位前些日子,在後山上遭了他們的毒手。」
李劍凡當然知道這灰衣漢子指的是誰,微一點頭道︰「我听齊總管說過了,可是‘鬼斧樵’卜南山?」
灰衣漢子點頭道︰「正是,這位卜供奉自告奮勇上後山巡查,沒想去的時候好好兒的,回來就成了一具尸體,死像好慘,您想,後山緊臨莊院,居然讓他們在後山上掠倒了一位供奉,這不等于讓他們模到後門來了麼?還好,他們只是模到了後門,並沒有打後門進來。」
李劍凡心想殺卜南山的可不是那些人,要是的話他們早進了「司徒世家」了。
心里這麼想,口中卻道︰「說得是,看起來這幫人也不好應付,各處的樁卡一點也松懈不得。」
灰衣漢子道︰「可不是麼,這件事發生之後老主人大為震怒,馬上在後山上加派樁卡,而且好罵了齊總管一頓,說齊總管太過疏忽,居然讓人模到了後門口!」
李劍凡道︰「這也怪不得齊總管,誰都會有個疏忽的時候。」
一頓接問道︰「听說貴上把老夫人跟司徒姑娘送到了一個安全處所去了,是麼?」
灰衣漢子道︰「不錯,我們老主人知道這次來犯的敵人都不是庸手,怕莊院內外少不了幾場慘烈的搏斗,唯恐我們老夫人受了驚,所以才讓我們姑娘陪著我們老夫人到安全處所暫篆…」李劍凡這︰「只司徒姑娘陪老夫人去的麼?」
灰衣漢子道︰「是的。」
李劍凡微一搖頭道︰「貴上恐怕做差了事了,只有司徒姑娘一個人陪著老夫人,太以勢單力薄,萬一讓來犯的強敵偵知那處所,擄老夫人跟司徒姑娘為人質,到那時候貴上該怎麼辦?」
灰衣漢子呆了一呆,旋即笑道︰「這個您放心,听說那地方隱密得很,除了我們老主人跟齊總管,誰也不知道。」
李劍凡道︰「是麼?」
「您放心,錯不了的。」
李劍凡沉吟了一下,道︰「老夫人跟司徒姑娘到那安全處所暫住的事,是不是整個‘司徒世家’的人都知道?」
灰衣漢子道︰「是啊,怎麼?」
李劍凡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知道的人越多,消息就越容易走漏。」
灰衣漢子道︰「不會的,‘司徒世家’的人誰會把這件事說出去,您放心,‘司徒世家’沒有吃里扒外的人。」
李劍凡想告訴他有人在「司徒世家」臥底,轉念一想又覺告訴他這麼個普通的家丁沒有用,而且也沒這個必要,他只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只听另一灰衣漢子道︰「怎麼這麼老半天了,還沒有一點動靜?」
李劍凡往西望去,道︰「除非是打算來明的,否則大白天動手的情形少之又少,以我看恐怕要等天黑之後了,今夜沒月亮,是干這種事最理想不過的時候……」抬眼看看天色,道︰「差不多了,日頭已經偏了西了……」回過身來道︰
「我下去到各處看看,二位忙吧。」他邁步向樓梯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