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凡想說什麼,口齒啟動了一下卻又忍了下去,旋即他把盒子往懷里一藏,抓起桌上的劍,丟下一小塊碎銀,也出了茶館兒,怪得很,就在這一轉眼工夫中,歐陽媛居然也走得看不見了,她走得好快啊!
其實歐陽媛並沒有走遠,她就在離李劍凡不遠處一個街道拐角處看著李劍凡,那動人的香唇邊噙著一絲神秘笑意!
一直到李劍凡離開了那家茶館兒門口,她才轉身-匆的走了!
「龍廷」在「開封」城東北角午朝門之北,就是原宋之故宮大內,在龍廷後,有座土山,土山後有片密密的林,在樹林與土山之間,背靠土山面對樹林,座落著一間小茅屋,兩扇門緊緊的關閉著,四周空蕩而寂靜。
听不見一點聲息。
看不見一個人影。
不!有聲息,那是一陣輕快的衣袂飄風聲。
也有人影,那是像鳥似的,飛掠而來的一條墨綠色的縴小人影。
這條墨綠色的縴小人影,掠到茅屋前停下了,是位身穿墨綠色勁裝、剛健婀娜、俏生生個大姑娘,正是歐陽媛!
她到了茅屋前垂手躬身,嬌靨上的神色一片恭謹,柔聲開口發話︰「稟師父!
貞兒回來了!」
只听茅屋里響起個嬌慵無力的女子話聲︰「怎麼耽擱這麼久,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歐陽媛道︰「回您!柳風找到了秦老頭兒,逼秦老頭兒服了‘斷腸紅’,可是貞兒也把柳風殺了。」
那女子話聲忽轉冰冷,道︰「怎麼說,你殺了柳風,為什麼?」
歐陽媛道︰「您原諒,貞兒不得不殺柳風,當時有人發現柳風殺害了秦老頭兒,追出‘大相國寺’要找柳風,貞兒不得不先殺柳風滅口。」
那茅屋中女子「哦!」的一聲道︰「有人發現柳風殺了秦老頭兒,追出‘大相國寺’來要找柳風,誰這麼愛管閑事?」
歐陽媛道︰「回您!這個人姓李,叫李劍凡,據他說他是關奉先當年在戰場上收養的一個孤兒,關奉先解甲回鄉,他曾趕往關奉先的家鄉相尋,結果他去遲了一步」茅屋中那女子驚聲說道︰「怎麼說,這個人跟關奉先有關系,是關奉先當年在戰場中收養的一個孤兒?」
歐陽媛道︰「是的!」
茅屋中那女子道︰「這個人是怎麼樣個人,多大年紀?」
歐陽媛遲疑了一下道︰「人長得很不錯,廿上下年紀。」
茅屋中那女子道︰「他的武功怎麼樣?」
歐陽媛道︰「貞兒還不太了解,不過,看樣子錯不了。」
茅屋中那女子道︰「拿他跟你作個比較,他比你怎麼樣?」
歐陽媛道︰「貞兒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茅屋中那女子沉默了一陣子,話鋒忽轉道︰「你說他發現柳風殺了秦老頭兒,追出‘大相國寺’來找柳風?」
歐陽媛道︰「是的!」
茅屋中那女子驚聲說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到‘大相國寺’去,他一定是去找秦老頭兒的,照這麼看來,他一定是在關奉先的家鄉發現了什麼……」歐陽媛道︰「您沒說錯,他從村人口中打听到不少,他知道‘普濟寺’那具棺材里的女尸不是真人,他知道當關奉先拔刀自絕的時候,‘普濟寺’那尊‘觀音像’笑過,也就是說他知道關奉先大婦是被人害死的,他甚至知道棺木里那具假人是出自歐陽朋之手,所以他現在到處正找歐陽朋……」她把李劍凡找尋歐陽朋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听畢,茅屋中那女子道︰「有這種事,那些村人怎麼知道關奉先拔刀自絕的時候,‘普濟寺’里那尊觀音像笑過。」
歐陽媛道︰「听他說是有個半大孩子一時好奇,爬到樹上去看見的。」
茅屋中那女子沒說話,過了一會見之後才一嘆說道︰「原以為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原以為這件事做得乾淨俐落,永不會有麻煩,誰知道關奉先在戰場上收養過一個孤兒,誰知道卻讓個半大孩子一時好奇爬到樹上看了去,看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是不錯的……」話聲忽然冰冷道︰「你殺柳風滅口,他知道麼?」
歐陽媛道︰「這個他倒不知道,而且貞兒還跟他在一個小茶館兒里坐了半天……」她把「邂逅」李劍凡的經過又說了一遍。
听完了她這番-述,茅屋中那女子笑了︰「不錯!你倒是挺機靈的,歐陽朋夫婦早年失和分離,休說別人沒見過他的女兒,就是歐陽朋自己有朝一日在路上見著他那親生女兒,怕也未必認得,歐陽媛,嗯!听歐陽朋說她的女兒是叫歐陽媛……」頓了頓,接著問道︰「你說索步高是‘修羅教’中人?」
歐陽媛道︰「是的,事實上那個李劍凡在他身上發現了‘修羅教’的表記。」
茅屋中那女子道︰「歐陽朋也曾經有一度加人過‘修羅教’?」
歐陽媛道︰「貞兒是這麼想,要不然‘修羅教’怎會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茅屋中那女子「嗯!’了一聲道︰「不錯!只是‘修羅教’為什麼派索步高找尋歐陽朋?難道……」歐陽媛道︰「這個貞兒就不知道了!」
茅屋中那女子沉默了一下道︰「以我看‘修羅教’所以找歐陽朋,並不單單是為他月兌離了‘修羅教’。貞兒,你剛才從那個李劍凡那兒得來了一樣東西?」
歐陽媛道︰「是的,那是塊羊皮,貞兒以為那是半張‘藏寶圖’。」
茅屋中那女子驚「哦!」的一聲道︰「快拿來我看看。」
歐陽媛答應一聲,探囊取出那塊摺疊著的羊皮走了過去,她到了茅屋門口把那塊招疊的羊皮,從門縫兒里塞了進去,旋即又低著頭退向後去!
隨听茅屋中那女子喜呼一聲道︰「小貞!你真機靈,你知道這是什麼?」
歐陽媛低垂著頭,道︰「貞兒以為那是半張‘藏寶圖’!」
茅屋中那女子又道︰「小貞!你可曾听說過‘菩提圖’?」
歐陽媛猛抬螓首,驚喜的道︰「難不成這就是‘菩提圖’?」
茅屋中那女子話聲帶著顫抖道︰「不錯!這就是‘菩提圖’,不過這只是半張,听說‘菩提圖’本是兩半張,誰要是得全了這兩半張,而且能參透困中的含意,誰就能找到一處秘密的藏寶寶藏中有財富不必說,听說還有一冊上載‘天竺’絕學的‘菩提經’,誰要能得到這冊‘菩提經’,那就是天下第一人,放眼寰宇再也不會有敵手了。」
歐陽媛听得發了怔道︰「弄了半天,原來這就是武林中傳說已久,人人都在找,人人都想據為已有的‘菩提圖’,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可不!」茅屋中那女子道︰「咱們師徒的運氣來了?別人找了多少年,把頭發都找白了,把命都找沒了,沒能看見一點邊兒,咱們卻輕易的的獲得了半張,只能再找到另半張,小貞,到那時候……」只听她格格一陣嬌笑,好不高興,好不得意!
歐陽媛忙道︰「師父!非得找到另半張不行麼?」
「-孩子,」茅屋中那女子帶笑說道︰「要是只憑這半張就能找到那處秘密藏寶,索步高早就找藏寶去了,他還找得什麼歐陽朋?」
歐陽媛道︰「您可知道那另外半張‘菩提圖’,現在……」茅屋中那女子笑道︰「-孩子!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麼……」笑聲忽住,接道︰「索步高身上帶著這半張‘菩提圖’他要找歐陽朋,難不成那半張‘菩提圖’會在歐陽朋身上?……」歐陽緩急急插口道︰「您怎麼說,那半張‘菩提圖’在……」茅屋中的那女子截口說道︰「我要試試,這種事我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小貞!你听我說,咱們師徒分頭行事,各干各的,你繼續以歐陽媛的身份去找那個李劍凡,跟他在一起,找機會除去他,永絕後患……」歐陽媛一怔忙道︰「您讓我找那個李劍凡去?」
茅屋中那女子道︰「不錯,找機會除去他,永絕咱們的後患,要不然,總有一天他會找上咱們的。」
歐陽媛道︰「師父!這怎麼行,我拿了他的東西,他……」茅屋中那女子道︰
「傻孩子,他看見你拿了麼?」
歐陽媛道︰「那倒沒有……」
茅屋中那女子道︰「這就是了,他絕不會疑到你頭上來,而且一時半會兒他也不會發現,再說,你也不會給他機會讓他疑你,是不?」
歐陽媛沉默了一下道︰「那……我跟他分手是為了要去找歐陽朋,而且是他讓我去的,再見著他,我該怎麼說。」
茅屋中那女子道︰「這容易,你就說,據你打听的結果,歐陽朋已經死了。
你知道,在這一段時日里,歐陽朋怕人殺他滅口,絕不敢露面,跟死了沒什麼兩樣,一旦讓我找到他,那他就是真死了,所以你不用怕你的謊言會被拆穿……」
歐陽媛道︰「師父?萬一……」茅屋中那女子道︰「萬一要是讓他發現歐陽朋並沒有死,你該怎麼辦?是不是?那不也容易麼,你只是听人說歐陽朋已經死了,道听途說本不足采信,是不?」
歐陽媛道︰「貞兒是說萬一讓他踫上了歐陽朋,那該怎麼辨?」
茅屋中那女子嬌笑說道︰「萬一讓他踫上歐陽朋,你以為歐陽朋敢大模大樣的在江湖上幌麼,他不是傻子,他也知道惜命,萬一真讓李劍凡踫上,哼!那反倒好了,我還正愁找不著歐陽朋呢,你可以把他們倆都殺了,那半張‘菩提圖’要真在歐陽朋身上,那反倒是個大收獲呢?」
歐陽媛還待再說。
茅屋中那女子已然又道︰「不要再說什麼了,快走吧,那個李劍凡不除,對咱們師徒終是個禍患,歐陽朋不死對咱們師徒也是個禍害,總而言之,一句話,這兩個人是一個也不能留,听見了麼?」
歐陽媛微微點了點頭道︰「貞兒听見了。」
茅屋中那女子道︰「那就快去吧,也許他還在‘開封’,再耽擱下去要等他離開了‘開封’,那可就不好找了。」
歐陽媛恭應一聲,向著茅屋施了一禮,飛身掠去!
歐陽媛走了,緊閉著的茅屋兩扇門開了,一條無限美好的白影從茅屋中射出,飛閃不見。
茅屋里!正對著門有一張木床,木床上什麼都沒鋪,上頭直挺挺的躺著個人,寸縷未著,赤果果的,是個男人!
這是一座不知名的大山,高聳入雲,佔地幾百里!
在這座不知名的大山深處,有一條谷。
山谷兩邊是入了雲的峭壁,長年雲封霧鎖,難見天日。
比口兩旁也是兩塊奇陡的峭壁,長滿了滑不溜手的青苔,兩塊峭壁半腰各掛著一盞綠光慘淡的瓜形大燈。
在兩盞大燈的綠光照射下,可以清晰的看見右邊峭壁上鐫刻著的三個擘巢大字︰「幽冥谷」住里看,谷匠處座落著一片宮殿式的建築。
正中間是座大殿,沒有門,四根蟠龍巨柱,地上鋪的是白玉一般的大理石,光亮如鏡,殿頂掛著二八一十六盞巨大宮燈。
殿中央,有一付屏風也似的珠簾把大殿一分為二。
此刻,在珠簾的外邊,一個大紅的錦墊上盤坐著一個彩衣蒙面的彩衣少女。
棒著珠簾往里看,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出,珠簾的那一邊,有一張蟠龍椅,椅子上坐著一個宮裝女子,頭上還戴著一頂後冠,身後侍立著兩名宮裝女子。
大殿之中,寂靜異常,就是掉根針在地上,都听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