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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杰血 第十章 算差一著

作者︰獨孤紅類別︰武俠小說

書生已經離「萬家香」門口不到十丈,可沒見他走得有多快,只見他瀟灑邁步,飄然行進!

適時,步履聲也驚動了站在車旁的郝七,跟那兩個伙計裝束的中年漢子,扭頭一看,郝七神情猛震,霍然色變,轉身就要往里跑!

可惜,太慢了,肩頭上,搭上了一只手,書生已經到了他身後,身後也響起了書生帶笑話聲︰「郝朋友,別急,候我一步!」

不用他說,郝七是分毫動彈不得,也許仗著在自家門口,大了膽,狠了心,嘴里一聲輕喝︰「誰是你的好朋友!」

手上用了勁,一個飛射,往後便撞!

砰地一聲,撞個正著,撞是撞著了,肩上的手,還在肩上.他自己一雙右臂骨頭差點沒撞斷,痛徹心脾,哎喲一聲,矮了半截,臉上都變了色!

書生就像沒事人兒,話聲依然帶著笑︰「你不姓郝麼?」

郝朋友,不是「好」朋友,郝七明白了,心頭一震,道︰「尊駕認得我?」

書生沒答話,頭一回,目射威稜,突揚輕喝︰「你兩個,誰敢動一動,我就讓誰先躺下!」

原來,那另外兩個伙計裝束的中年漢子,定過了神,互一遞眼色,打算由後面暗施偷襲,聞言一驚,誰也沒敢動!

書生淡淡一笑,回過了頭,道︰「我認得你,你不認得我?」

郝七忍著痛,道︰「我听說過,可不知道是不是!」

書生道︰「說說看!」

郝七道︰「四先生!」

書生笑道︰「你沒認錯!」

證實了,沒錯,郝七一哆嗦,又矮了幾寸!

另外那兩個听得清楚,心驚膽裂,魂飛四散,打心里頭直升寒氣,還好適才沒動,現就是殺了他他也不敢動了!

那書生扳過了郝七,松了手,笑道︰「你剛才打算進去報告遲九如?」

耙情人家會知道底細,郝七機伶一顫,點了點頭!

書生笑道︰「就是我放你進去,他也未必敢出來,信不信?」

信,怎麼不信?郝七是一百個信,他明白,別看那位遲爺平日里作威作福,不可-世,要是听見眼前這四先生名字,只怕他會嚇得沒處躲!

郝七低著頭,沒說話。

書生笑了笑,又道︰「我沒工夫跟你噦嗦,答我-句,想站著還是想躺著?」

這還用問?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郝七顫聲說道︰「四先生開恩!」

書生笑了,道︰「那麼,老老實實地答我問話……」

抬手一指馬車,接道︰「這,要送到那兒去?」

郝七頭搖得像貨郎鼓︰「不知道!」

書生眉頭皺,道︰「怎麼說?」

郝七道︰「我三個只管裝貨!」

瞧他身份,想必不假!

書生再指馬車,道︰「這一壇一壇的,全是醬?」

郝七瞪大了眼,道︰「是醬,沒錯!」

書生笑了笑,道︰「恐怕不全是醬吧!」

郝七一怔說道︰「不是醬是什麼?四先生不信,可以打開瞧瞧!」

這倒好,他問起書生來了,瞧模樣,听話意,八成兒他也在鼓里頭,是一絲兒也不知道!

書生笑道︰「我對于‘萬家香’的醬,是聞名已久,只可惜從沒機會嘗過,行,你給我打開來,我嘗嘗!」

郝七可是毫不猶豫,向著那最上的一壇伸手就要去開封掀蓋,一點兒難色都沒有!

適時,後院走來了帳房遲九如,他只看見郝七伸手,臉色一變,忙揚沉喝︰「郝七,你想死……」

再看,郝七身邊多了個人,而那個人正望著他,他看清楚了,臉色大變,機伶寒噤,倏然住步停身!

但,剎那間,他又驚慌駭然之色盡掃,舉步走了出來!

耙情他很機警,也很識時務,更硬頭皮,只可惜他還不知道人家模清了他,也不知道那軟骨頭郝七叫出了四先生!

他知道,心急往後跑,那更糟,不如強自鎮定著裝糊涂,到了門口,目光輕掃環顧,一付愕然神色,道︰「怎麼回事兒?」

郝七心里發了急,看看他,又看看書生,道︰「遲爺,這位是,是……」

別看遲九如狡猾奸詐一世,他可就不懂郝七眼色的真正意思,目光落在書生身上,深注一眼,道︰「這位是……」

書生笑道︰「不速之客,聞香而來!」

遲九如一怔說道︰「尊駕要買醬?」

他可真會裝!

書生笑道︰「不但買,而且要得多,這一車醬我買了,你肯賣麼?」

遲九如一付哈哈之態,笑道︰「尊駕要買醬,小號多得是!」

書生搖搖頭,道︰「不,我就要這一車!」

遲九如道︰「抱歉得很,這-車不賣!」

書生道︰「我出高價!」

遲九如道︰「生意人講究信用,尊駕就是出價再高我也不賣!」

書生目光深注,道︰「閣下是……」

遲九如心頭一顆大石猝然落下,笑得爽朗!

「遲九,忝為小號帳房!」

他可不知道書生是尋他開口!

郝七想說,可是沒個膽!

書生「哦!」地一聲,笑道︰「原來是遲帳房,失敬,失敬!」

遲九如道︰「好說,好說,尊駕怎麼稱呼?」

書生笑了笑,道︰「遲帳房不認得我?」

遲九如心頭一震,故作端詳,然後搖了搖頭︰「恕遲九如眼拙,尊駕面生得很。」

書生笑道︰「遲帳房可真是健忘……」

遲九如心里又一驚!

書生接著笑道︰「我就住在城內,幾個月前,在‘大相國寺’前,還跟遲帳房打個招呼,點過頭,遲帳房怎麼就忘了?」

遲九如一顆心「咚!」地一聲,又落了下去,搖頭笑道︰「抱歉之至,抱歉之至,人老眼花,遲九如是真想不起了。」

書生笑道︰「好說,好說,事隔數月,彼此又沒深交,難免,難免!」

話語微頓,目光深注,接道︰「遲帳房說,這車貨,要送往別處?」

遲九如點頭說道︰「不錯。」

書生道︰「送那兒?」

遲九如道︰「封邱!」

耙情又是封邱!

書生道︰「不近嘛!」

遲九如笑道︰「小號客戶遍及南七北六,其實這是最近的一處!」

這話不錯,一點也不是吹噓!

書生略一沉吟,道︰「我想跟遲帳房打個商量。」

遲九如道︰「尊駕請只管說。」

書生道︰「這一車讓給我,另裝一車送去。」

遲九如搖頭說道︰「抱歉得很,這一車,二更以前要趕著出城。」

書生道︰「三更才關城門,干什麼那麼急?」

遲九如道︰「走晚了,怕不能如期趕到地頭!」

書生笑了笑,道︰「恐怕是怕踫上我這一類的買醬客吧!」

遲九如禁不住臉色-變,笑道︰「尊駕真會說笑,承蒙照顧,小號感謝都怕來不及!」

書生道︰「那倒不必,只要這車貨賣給我就行了!」

換個別人,遲九如早翻了,可是對眼前這位,就是給他個頭一般大的膽,他也不敢,只有陰笑說道︰「這樣好不?尊駕要多少,我馬上吩咐趕裝一車!」

書生搖頭說道︰「不行,我急著要,這不是現成的麼?」

遲九如還想再說!

書生一笑,又道︰「遲帳房,咱們明人面前不說假話,這車醬,是不是不同于後院里的醬?」

遲九如臉色又-變,道︰「我不懂尊駕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何必呢?」書生目光凝注,道︰「難道遲帳房非讓我說穿不可?」

遲九如心里一驚,一緊牙,鼓足了勇氣,道︰「尊駕還是說清楚的好!」

書生道︰「遲帳房是唬我這外行,這車醬比院子里的好!」

遲九如心中頓松,笑道︰「尊駕錯了,我說過,生意人要講究信用,小號里的醬,可沒分三六九等,我可以用小號招牌擔保……」

書生截口說道︰「既是沒分三六九等,為何不能讓給我?」

遲九如哭笑不得,道︰「尊駕還要我怎麼說?」

書生笑道︰「不必說什麼,讓給我就行!」

遲九如搖頭說道︰「抱歉得很,小號不能從命!」

書生道︰「遲帳房,你是把上了門兒的生意往外推?」

遲九如一臉正經,道︰「信用要緊,小號寧可不做這筆生意!」

書生淡笑搖頭,道︰「恐怕由不得遲帳房!」

遲九如臉色一變,道︰「尊駕,怎麼說?」

書生道︰「這車貨,我是要定了!」

遲九如提心吊膽地沉了臉︰「尊駕怎麼不講理?」

書生道︰「講理也得看對準?」

遲九如道︰「難道小可不講理?」

書生道︰「要早講理,就沒那麼多麻煩事兒了!」

這句話,話里有話!

遲九如自然不是糊涂人,心里直發毛,道︰「尊駕,‘開封城’可是個有王法的地方。」

書生淡笑說道︰「那最好不過,我正愁沒地方講王法。」

遲九如心里直叫苦,還想再說!

書生已冷然擺手︰「遲帳房,咱們廢話少說,答我一句,這車貨賣不賣?」

遲九如輕笑說道︰「尊駕何必一意跟小可過不去……」

書生截口說道︰「遲帳房,可不是我一意跟寶號過不去!」

遲九如沒敢辯駁,道︰「萬請尊駕原諒,小可實在不能從命。」

「那好!」書生笑道︰「丑話我說在前頭,不賣給我,這車貨就別想出城!」

遲九如臉色大變,道︰「尊駕是要……」

書生搖頭說道︰「不是我,我算準了,這車貨,出不了十丈,非翻車不可,到時候壇破、醬灑,你可別懊悔。」

這下可作了難,要命了!

遲九如肚子里明白,眼前這位書生可是一張「鐵嘴」,「算」得比「君平」還靈,他說翻車,那一定翻車。

想了半天,終于讓他想出了個主意,苦笑說道︰「尊駕,這樣好麼?我作不了主,容我進去跟敝東家商量,商量!」

書生未置可否,道︰「怎麼,萬老板回來了?」

遲九如道︰「敝東家今天剛回來。」

書生道︰「這趟殯,出得可真不近。」

遲九如沒敢接話,點著頭,應了兩聲是,轉身就要往里走,卻被書生出手如風,一把扣上腕脈!

遲九如差點破了膽,沒敢掙扎,忙道︰「尊駕這是……」

書生手一松,笑道︰「別緊張,我不會毀了你這只靠它吃飯的手……」

抬手往里一指,道︰「用不著你進去,有人出來了!」

遲九如循指內望,沒見人,但轉眼間,後院傳來了一陣輕微步履聲,燈光下,走來了一名身材高大的長髯青衫老者!

遲九如一見來人,立刻面有喜色,退立一旁!

長髯老者走到門口,神色平靜得出奇,沒看書生一眼,目光落在遲九如身上,皺眉問道︰「老弟,怎麼回事兒?」

遲九如面有恭謹色,連忙回話!

听完,長髯老者被了皺眉,陰鷙目光移注書生,道︰「尊駕非要這車貨不可麼?」

書生淡然笑道︰「遲帳房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

長髯老者略-沉吟,唇邊-飛閃一絲詭笑,回注遲九如,道︰「老弟,這車貨,值多少?」

遲九如道︰「五十兩!」

長髯老者點點頭,道︰「好,一個也別多要,一個也別少要,照原價賣給這位!」

書生卻听得一怔!

遲九如更是詫異欲絕,忙道︰「巴爺,這車貨,可是人家早訂的!」

「我知道!」長髯老者說道︰「做生意不能得罪客人,兩頭兒都得顧到,吩咐他們,趕快再裝一車給人家送去,還來得及!」

遲九如可真糊涂了,一連暗遞好幾個眼色,道︰「巴爺,東家交待……」

「別擔心,老弟!」長髯老者就像沒瞧見,擺手說道︰「東家責怪下來,我頂,你放心吧!」

遲九如真急了,道︰「巴爺……」

長髯老者臉一沉,變了色,道︰「怎麼,我的話不算話?」

遲九如竟沒敢再多說,頂著滿頭霧水,斜目郝七等三人,就要發話!

書生一笑,突然開了口……。

書生突然一笑說道︰「遲帳房,慢來,慢來,這位是……」

遲九如道︰「這位是小店總管,巴總管!」

書生笑道︰「原來是巴總管,失敬,失敬……」

話鋒微頓,接道︰「這車貨,巴總管做得了主麼?」

長髯老者笑道︰「尊駕只管買賣,何須過問這些?」

書生搖頭說道︰「話可不能這麼說,萬一貴東家不肯賣……」

長髯老者截口說道︰「尊駕不必擔心,既然我點了頭,敝東家就不會不肯。」

顯然,這位總管,權勢不小!

書生略一沉吟,道︰「這車貨,我不要了。」

遲九如一怔!

長髯老者目中寒光一閃,陰笑說道︰「堅持要買的,可是尊駕你。」

書生道︰「不錯,那是剛才,至于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長髯老者陰笑說道︰「尊駕講理?」

書生道︰「我這個人做事,由來如此,要不然,巴總管你跟這位遲帳房,不會站在這兒這麼久,這車貨也早翻了。」

長髯老者冷笑說道;「動手,翻車,這兩樣都不容易。」

書生淡然笑道︰「是麼?」

長髯老者道︰「尊駕最好試試。」

書生目中飛閃威嚴,道︰「巴總管,遠水救不了近火,‘汴梁世家’也出不來人!」

長髯老者臉色一變,道︰「‘萬家香’醬園的事,‘汴梁世家’犯不著管,也管不了。」

書生道︰「你仗恃著什麼?」

長髯老者道︰「幾個對一個,我有把握!」

書生笑了,一指遲九如,道︰「就憑你巴總管跟他?」

長髯老者冷笑說道︰「今夜小號接待客人的,不止我兩個!」

書生笑道︰「那麼你就準知道只來了我一個?」

長髯老者竟毫無驚駭之色,道︰「就是來三個,四個,小號今夜也接待得了!」

書生雙眉陡挑,笑道︰「巴總管,我這個客人,可是來了很久了。」

長髯老者冷笑說道︰「你也被接待很久了!」

書生笑道︰「我可是好好兒地站在……」

突然有所警覺,臉色一變,倏地大笑說道︰「高明,高明,巴天鐸,你好厲害!」

長髯老者神情一震,道︰「聞人老四,你還認得我?」

書生笑道︰「何止是你2還有這位‘鷹爪’遲九如!」

遲九如一震,往後退了一步!

書生笑了︰「驚弓之鳥,掌下亡魂,遲九如,就憑你這份膽,也敢出頭!」

遲九如笑得心驚肉跳,道︰「當年事已成過去,如今我可不是當年的遲九如!」

書生冷笑說道︰「身為帳房,連一車貨真正值多少都不知道,我卻認為你現在的處境,比當年還不如!」

遲九如老臉一紅,看了巴天鐸一眼!

巴天鐸冷冷說道︰「遲老弟,別听他挑撥,這是少主人的意思,連我也是剛知道,要不做得像一點,能把他引來麼?」

書生卻淡淡笑道︰「好話,好計,假如我剛才動了手,這裝得像的遲九如,怕不要白白賠上一條性命!」

遲九如仍沒說話,臉色可掩不住地有點難看!

巴天鐸陰鷙目光一掃遲九如,陰笑說道︰「遲老弟,少主人待你不簿!」

遲九如機伶一顫,低下了頭,道︰「屬下天膽也不敢知恩不報!」

巴天鐸臉上呈現一絲得意猙獰笑意,陰陰笑道︰「報答倒不必,只希望你別辜負了少主人一番心意!」

遲九如額上現了汗,顫聲說道︰「遲九如不敢!」

巴天鐸目光移注書生,笑道︰「聞人老四,你有幾根三寸不爛之舌!」

書生沒在意,淡然笑道︰「以威服眾,以暴治人,長久不了!」

巴天鐸臉色一變,道︰「至今可有不少年了!」

書生笑道︰「那是沒踫到過事兒,一旦生死交關,患難臨頭,你看著吧,除了你這種死黨外,沒人肯替他賣命。」

巴天鐸臉色一轉狠毒,笑道︰「聞人老四,有什麼心機,你不妨盡量賣弄,稍待我只要一聲令下,你想說可就沒機會了。」

書生往後一指,笑道︰「就憑這幾樣東西,你有自信能圍得住我?」

原來,背後郝七跟那兩名伙計裝束的中年漢子,驚駭畏懼之色盡掃,每人手里多了一只黑色圓筒,遙遙對準了書生身後幾處大穴。

巴天鐸獰笑說道︰「你知道那幾樣東西是什麼?」

書生笑道︰「充其量幾樣破鐵爛銅。」

巴天鐸獰笑如故,道︰「聞人老四,你對‘奪命七巧神鬼愁’這名兒,該不會陌生。」

書生神情一震,但剎那間又是一片超人平靜,淡笑說道︰「熟悉得很,那是‘百巧先生’獨孤承昔年在暗器方面的三大杰作之一,但是我很懷疑。」

巴天鐸道︰「你懷疑什麼?」

書生道︰「他三個手里,是不是真的‘奪命七巧神鬼愁’?」

巴天鐸陰笑說道︰「你何妨回頭看看!」

書生道︰「不必回頭,‘百巧先生’故世多年,那三大杰作也早隨之淹沒,我不相信你們會有這種東西。」

巴天鐸笑道︰「小號確實有,信不信由你。」

書生道;「那兒來的?」

巴天鐸道︰「那你管不著。」

書生道︰「除非那名亡實存的‘百巧先生’,落在褚長風手中!」

巴天鐸臉色一變,獰笑說道︰「你以為我會說麼?」

書生大笑說道︰「你已經不打自招了!」

巴天鐸霍然色變,道︰「你慣于無中生有,隨你怎麼說吧!」

書生道︰「你不擔心,我倒擔起心來了!」

巴天鐸道︰「你擔什麼心?」

書生淡淡笑道︰「泄漏機密,該當什麼罪,你自己明白,我擔心有人告你一狀!」

巴天鐸機伶一顫,道︰「我泄漏了什麼機密?」

書生道︰「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動用‘奪命七巧神鬼愁’,那是巧奪天工,獨具匠心的絕藝,放眼天下,無人能夠仿造!」

巴天鐸默然不語,帶著極度不安的陰鷙目光,投向遲九如!

遲九如可不是糊涂人,一震躬身︰「屬下追隨巴爺多年了!」

書生飛快說道︰「此地無銀三百兩,遲九如,他又沒懷疑你!」

巴天鐸臉上變了色,目光忽轉狠毒凌厲!

遲九如機伶連顫,頭垂得更低︰「巴爺,這可是大功,大功足以抵小餅!」

巴天鐸臉色又一變,突然縱聲大笑︰「對,對,對,遲老弟說得是,既立大功,何懼之有?」

書生冷冷一句︰「巴天鐸,別得意過早,別說你奈何不了我,就算我躺下了,聞人俊可還有三個結拜兄!」

一盆冷水澆了頭,巴天鐸神色方震,遲九如猛然抬頭︰「除去你一個聞人老四,可等于除去‘神州四奇’!」

巴天鐸又安了心,獰笑說道︰「對,對,還是遲老弟行!」

遲九如可也吃了一顆定心丸,松了口氣!

書生冷冷一笑,道︰「巴天鐸,你有把握麼?」

巴天鐸道︰「你該知道‘奪命七巧神鬼愁’的威力!」

書生泰然笑道︰「我明白的,十丈以內,絕無活口!」

巴天鐸嘿嘿笑道︰「你明白就好!」

書生道︰「你也該明白,咱們站得很近!」

一語驚醒夢中人,巴遲二賊大驚失色,方欲抽身急退,書生-只右掌又落在遲九如左腕之上!巴天鐸竄得快,「嘶!」地一聲,一只衣袖被書生齊肩扯下,月兌身是月兌身了,可差點嚇破了膽!

遲九如靈魂出竅,登時矮了半截,書生一翻腕,把他擋在身前,目注驚魂甫定的巴天鐸,笑道︰「巴天鐸,不要遲九如,你就下令吧!」

巴天鐸臉色連變,沒說話!

遲九如可沉不住氣了,混身顫抖,叫道︰「巴爺,你總不會不顧屬下吧?」

書生笑道;「听到了麼?這就是跟隨你多年的屬下。」

巴天鐸沒理書生,目注遲九如,嘿嘿笑道︰「遲老弟,你不是說這是大功麼?」

書生目中寒芒一閃,冷笑說道︰「真是禍福與共的好黨羽。」

遲九如心膽欲裂,悲慘呼道︰「巴爺……」

巴天鐸獰笑說道︰「遲老弟,別說了,這樁大功咱們倆平分了,為顧全大局,說不得我只有狠狠心犧牲個把子。」

書生插口笑道︰「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遲九如,現在你該明白了,這就是你替人賣命的下場。」

遲九如混身俱顫,默然不語。

巴天鐸目中凶芒閃耀,厲笑說道︰「聞人老四,你還有什麼話說?」

書生平靜得出奇,笑道︰「我沒話說了,瞧瞧你背後,三先生有話說。」

巴天鐸心中一驚,就要飄身橫移!

可惜,太慢了,一只大巴掌抵上後心,背後響起了一個蒼勁話聲︰「巴天鐸,你還認得我老駝子麼?」

巴天鐸魂飛魄散,心膽俱裂,道︰「是,是三先生,巴天鐸沒有忘記。」

背後老駝子冷哼一聲,道︰「說話,叫那三個東西丟下手中物!」

巴天鐸明白,背後老駝子只要掌力微吐-分,他就得立刻心脈寸斷,橫尸當場,什麼都是假的,自己的命要緊!

他剛要張口,那姓徐的中年漢子,突然冷冷說道︰「巴爺,你最好少說話,現在不是听你的時候!」

這變化太出人意料,書生跟老駝子俱皆一怔!

巴天鐸非是作夢也未料到會有此突然變化,驚怒喝道︰「徐五……」

姓徐的中年漢子冷冷說道︰「巴天鐸,我叫你閉嘴!」

巴天鐸勃然大怒,道︰「徐五,你瘋了?」

姓徐的中年漢子答得絲毫不帶感情,道︰「我沒有瘋,清醒的很,正如你對遲九如所說,這樁大功,咱們平分了,為大局,我也只有狠狠心犧牲個把!」

巴天鐸須發俱張,厲聲說道︰「徐五,你好大膽,你敢……」

「住口!」姓徐的中年漢子變色沉喝,冷冷說道︰「巴天鐸,什麼叫大膽?別說你,就是萬字號當家的,他也得听我的,小小總管威風,少在我面前擺!」

這話,听得書生目中異采一閃!

巴天鐸不是糊涂人,神情一震,道︰「我是奉少主人之命行事!」

「我知道!」姓徐的中年漢子冷冷說道︰「你知道我是奉誰之命行事?」

巴天鐸身形暴顫,默然不語!

顯然,他知道了,明白了,也涼了!

書生淡淡笑道︰「巴天鐸,我又要說你了,這就是你替人賣命的下場!」

巴天鐸低著頭,-句話沒說!

姓徐的漢子目中寒芒一閃,冷笑說道︰「聞人老四,現在挑撥,已經不是時候了!」

書生笑道︰「總不能讓他到死都不明白!」

姓徐的漢子道︰「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未必見得!」書生笑了笑,轉望巴天鐸,道︰「巴天鐸,咱們交換個條件,我保你不死,你答我數句,如何?」

姓徐的漢了冷笑說道︰「‘奪命七巧神鬼愁’下,向無活口,你自身都難保!」

書生笑道︰「那你為什麼不讓我死也做個明白鬼?」

姓徐的漢子道︰「我倒願意,只怕你想知道的,他巴天鐸不敢說!」

書生道︰「那你錯了,你們犧牲了他,他又何必再顧你們,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姓徐的漢子冷笑說道︰「那你何妨問問看?」

書生道︰「你又不妨豎起耳朵听著……」

淡然一笑,轉注巴天鐸︰「巴天鐸,我問你話!」

巴天鐸仍然低著頭,沒吭聲!

姓徐的漢子,唇邊浮現一絲得意笑意!

書生笑了笑,道︰「巴天鐸,你最好自己想想,三先生的脾氣,你知道,就是三先生不殺你,自己人手下,你也難逃一死……」

巴天鐸猛然抬頭,神色有點怕人︰「四先生說這話……」

書生淡笑截口︰「我向來說一不二,言出必行,對誰都一樣,只要你答我數問,我跟三先生定保你不死。」

巴天鐸目中狠毒之色連閃,面上陰晴不定,突然咬牙道︰「四先生請問。」

姓徐的漢子臉色一變,適時冷喝︰「巴天鐸,行規可嚴厲得很。」

巴天鐸機伶猛顫,倏然垂首!

姓徐的漢子笑了,笑得好不猙獰︰

書生淡淡笑道︰「巴天鐸,我不強人所難,你自己最好拿定主意!」

巴天鐸猛然再抬頭,悲慘笑道︰「橫豎都是一死,四先生問吧。」

書生沒問,突揚輕喝︰「三哥留神……」

適時,姓徐的漢子忽地厲笑︰「郝七!」

郝七一震,揚起了手中「奪命七巧神鬼愁」!

書生一聲朗笑,手腕用力,遲九如雙足立時離地,書生再握腕,掄起遲九如和郝七迎去。

遲九如魂飛魄散,駭然驚呼︰「郝七……」到底是追隨多年,有點感情,郝七手上不免一緩!

書生手下卻絕不留情,手臂往前一進,遲九如的兩條腿掃上了郝七前胸,郝七狂吐了一口鮮血,身形飛起,陡落數丈外,寂然不動,那「奪命七巧神鬼愁」也月兌手飛出老遠,落向暗隅中,卻沒听見聲響,怪了!

書生猜透了八成,目中異采方閃。

姓徐的漢子一聲獰笑,一揚手,「奪命七巧神鬼愁」尖端,-蓬綠芒狂噴而出,閃電罩向書生!

書生揚眉一笑︰「遲九如,你為我擋擋銳鋒,試試毒物!」

手腕再握,遲九如一個身軀飛擋而起!

適時,那蓬綠芒一閃而至,全打在了遲九如身上,遲九如一聲淒厲慘嚎,四肢亂顫,混身抽搐!

姓徐的漢子一驚,剛要二次抬手!書生突然輕喝,說了這麼一句︰「小明,留著它!」

左腕疾掃,出手如風,飛扣姓徐的漢子腕脈!

姓徐的漢子冷冷一笑;「聞人老四,我可不像他倆那麼窩囊!」

右腕一沉,竟然極其巧妙地躲過書生向不虛發的一招「搶龍手」,翻腕再振,又是一蓬綠芒射出。

適時,忽听老駝子一聲大喝︰「四弟,留著他,那夜‘大相國寺’有他-份!」

書生「哦!」地一聲,笑道︰「怪不得身手不凡,三哥放心,他跑不掉!」

右腕再振,可憐遲九如臨死之前又挨了一下,混身又一陣抽搐,僵直不動,顯然,死了!

右腕再掃,獨步宇內,所向披靡的「大般若手」飛襲而出!

口中說道︰「閣下,我遲九如絕不離手,‘奪命七巧神鬼愁’只能用三次,你還剩最後一次了,留點神!」

姓徐的漢子冷笑說道︰「你說錯了,還有四次……」

「嘶!」地一聲,一只右袖被書生一把扯落,大驚失色,冷笑變成了失聲駭呼,急道︰「五弟,出手!」

另外-名中年漢子,早就躍躍欲動,只苦沒有姓徐漢子的話,聞言忽地一聲獰笑︰「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揚手,綠芒倏噴,電襲而至!

書生笑道︰「該還有三次了!」

掄起遲九如尸身,又擋了一下,左掌一翻,又一招「大般若手」,襲向那名不知名的漢子!

那不知名的漢子一笑說道︰「我來試試聞人老四的絕學!」左掌一挺,竟然硬接一掌!

不試還好,一試之下,猝然一聲,被震退了數步,胸中血氣狂翻,半邊身子酸麻!

笑不出來了,驚怒之余,再揚手中「奪命七巧神鬼愁」!

書生心頭一震,說道︰「三哥,那夜‘大國相寺’可有他一份?」

老駝子應道︰「不錯,我剛想招呼你。」

書生笑道︰「怪不得能接我一招‘大般若手’,而竟然無傷,原來都是‘汴梁世家’深藏不露的高手,朋友,合起來只剩兩次了。」

掄起遲九如尸身,橫掃而出!

姓徐的漢子目中凶芒一閃,獰笑說道︰「五弟,留著點用,先去掉那礙事兒的東西再說!」

他夠狡猾的,心知手中奪命七巧神鬼愁只要能發揮一次威力,書生便有一分顧慮,他試過書生功力,手中玩意兒要沒了用,他兩個就算完了!

筆此,不用手中「奪命七巧神鬼愁」,左掌一揚,虛空一拳劈向遲九如尸身,這如意算盤打得好。只可惜,他踫上的是書生。

書生心念轉動,旋身沉腕挺臂,避過了一掌,用遲九如雙腳點向姓徐的漢子,背後,卻整個兒地讓給那不知名的漢子!

那不知名的漢子,可沒姓徐的漢子那麼多心眼兒,眼見這不再良機,豈肯放過,一振腕,一蓬綠芒電射而出!

「朋友,手中一塊廢鐵,要它何用?」

遲九如尸身倒掄而回,疾迎襲來綠芒,然後曲指輕彈,一縷指風飛襲他胸前「將台」要穴!

那不知名的漢子明白了,無如明白得太晚了,既羞又怒更怕,閃身左移,避開指風,方欲出掌!

姓徐的漢子突然急怒大喝︰「我來擋他一陣,五弟,走!」

那不知名的漢子還真听話,沉腕收掌,騰身撲向「萬家香」!

書生大笑說道︰「走!那有那麼容易,三哥,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