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號︰

河山血淚情 第二十四章

作者︰獨孤紅類別︰武俠小說

前面不遠處有一片不大的樹林,樹林外站著一個白色倩影,可不正是那位玉骨冰肌、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

不知道怎麼回事,燕翎一顆心猛然跳了幾下。

近前,小嫦、小娥雙雙施禮︰「姑娘,婢子們把燕少俠請來了。」

白衣女子瘦多了,瘦得讓人心疼,她那雙目光也讓人心跳︰「燕少俠!」

燕翎強使自己平靜︰「我告訴過芳駕我姓燕麼?」

「我也不記得了。」白衣女子道︰「不過燕少俠現在是名滿天下了。」

「我卻記得很清楚,芳駕沒有告訴過我姓什麼?」

「那已經無關緊要了,燕少俠已經知道我的出身來歷了。」

是的,燕翎已經知道了。

「就是因為已經知道了,何不讓我方便稱呼?」

白衣女子遲疑了一下︰「少俠就當我姓白吧!」

「白姑娘!」

「白素貞。」

「謝謝姑娘!」

「少俠客氣。」

「姑娘是怎麼知道我到京里來的?」

「‘金’邦敢死軍要是連這都不知道,還能有什麼作為?」

這倒是。

不過听起來讓人心驚!

「我如今是個天下緝拿的重犯,不過姑娘應該不至于拿我送官。」

「少俠,我不會,于公于私我都不會。」

于公,燕翎知道,于私,燕翎不懂,他想問,可是他沒有問。

白素貞自己說了︰「于私,我欠少俠的。」

原來如此。

燕翎道︰「姑娘不欠我什麼。」

「那是少俠的想法。」

「姑娘……」

「我來見少俠,為的不是這。」

「那麼姑娘是為……」

「我是來勸少俠的。」

「姑娘是來勸我的?」

「是的。」

「姑娘要勸我什麼?」

「我想勸少俠效力‘金’邦。」

燕翎不由為之一怔︰「姑娘怎麼說?」

「少俠已經听見了。」

「姑娘對燕翎知道的還不夠。」

「少俠的意思是說……」

「姑娘多此一問。」

「少俠的意思是不願意?」

「不只是不願意,我覺得姑娘這是侮辱我。」

「那我不敢,我也不會,站在我的立場,我應該這麼做,我是為‘金’邦求才,‘金’邦正需要少俠這樣的人才,一旦少俠答應效力,‘金’邦一定待少俠……」

「姑娘,夠了。」

「是否可以讓我听听少俠的理由?」

「姑娘,我罵人棄宗忘祖、賣身投靠,我殺的是亂臣賊子。」

「原來少俠是怕這個……」

「倒不全是,最重要的,我是大宋朝的子民。」

「少俠,宋朝氣數已盡……」

「我不這麼認為。」

「單看你們的朝廷怎麼對少俠……」

「那不是大宋朝朝廷,是少數的亂臣賊子。」

「就算是,朝廷是干什麼的?任憑忠良受屈,任憑忠良被害?」

「說起來這也沒什麼,這就跟父母縱有不是,做兒女的也不能不認父母的道理一樣。」

「這麼說少俠不怨你們朝廷?」

「不錯。」

「這麼說少俠也不可能為‘金邦’效力?」

「事實如此。」

「我就知道少俠不會答應,可是站在我的立場,不能不試試。」

「謝謝姑娘。」

「謝我?」

「姑娘總算知我。」

白素貞深深看了燕翎一眼︰「勸少俠不成,我就要跟少俠商量一件事了。」

「姑娘又要跟我商量事?」

「是的。」

「請說!」

「听說少俠的義父身陷大牢。」

燕翎心神震動了一下︰「姑娘知道?」

「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不知道。」

這種事「金」邦敢死軍都知道,可見「金」邦敢死軍已然深入朝廷了。

燕翎心神震動,他也不免悲哀,他沒說話。

白素貞又是深深一眼︰「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說宋朝氣數已盡的道理所在了。」

燕翎仍然沒有說話。

白素貞話鋒忽轉︰「原來少俠是‘聖手仁心’的傳人,那就難怪少俠修為高絕了。」

燕翎吸一口氣,平靜自己一下,說了話︰「姑娘要跟我商量的事,跟我義父有關麼?」

「不錯,跟他老人家有關。」

「姑娘請說!」

「我願意替少俠救出他老人家來……」

「多謝姑娘……」

「少俠,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少俠跟他老人家回家,不要再管這些事。」

「這就是姑娘的條件?」

「少俠不答應為‘金’邦效力,我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姑娘的好意我心領。」

「少俠的意思是……」

「我會自己救他老人家,我也有救他老人家的能力。」

「少俠錯了。」

「我錯了?」

「我也料到了少俠的答覆,不過我可以告訴少俠,少俠錯了。」

「請姑娘指教。」

「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這里是天子腳下,你們宋朝朝廷的所在地……」

「如何?」

「大牢也不是一般的監牢。」

「又如何?」

「你們朝廷鐵騎盡出,為的是緝拿少俠你,少俠固然修為高絕,但京中禁衛也不是沒有高手,在這種情形下,少俠還能救人?」

「我認為我能。」

「就算少俠能,少俠知道他老人家現在那一座大牢麼?」

「我正在打听。」

「少俠連他老人家現在那座大牢都不知道,又怎麼救人?」

「我不認為打听不出來。」

「恕我直言,萬一他老人家在少俠你還沒有打听出來之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少俠你怎麼辦?」

燕翎陡揚雙眉,目閃精光︰「我會殺盡那些亂臣賊子。」

「少俠,又如何?」

燕翎沉默了一下︰「我認為他們是為引我來京,引我露面,不會傷害他老人家。」

「即使是,少俠是顧老人家還是顧自己,萬一他們要是打的一石二鳥算盤呢?」

燕翎心神震動,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我能不費吹灰之力救出他老人家來,擔保他老人家跟少俠都無毫發之傷,少俠何樂而不為?」

燕翎說了話︰「這是我的事,也是從我朝人手里救人,卻要假手姑娘……」

「少俠,這無關面子,真說起來也不能顧面子。」

「可是姑娘的條件卻令人不能接受。」

「少俠,孰輕孰重?」

燕翎雙眉微揚︰「忠孝不能兩全,他老人家也不會讓我接受姑娘的條件。」

「少俠……」

「姑娘,我話說得已經夠清楚了。」

「少俠,事關重大,你要三思。」

「對,姑娘!事關重大。」

「少俠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姑娘,我會悲痛,但不會後悔。」

「少俠……」

「姑娘,你我就言盡于此吧!」

「話不投機,半句嫌多。」

「倒也不是,我話說得已經夠清楚了,而且我不可能改變心意。」

「多說何益,是麼?」

「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白素貞又是深深一眼︰「要是宋朝官民人人都像少俠,‘金’邦還能有什麼作為?恐怕只有永遠守在白山黑水間了,少俠,我告辭。」

話落,她要走。

「姑娘!」燕翎叫。

白素貞收勢未動︰「少俠莫非改變心意了?」

燕翎道︰「那就不是燕翎了。」

「那麼少俠有什麼見教?」

「不敢,‘金’邦敢死軍現在此地的,恐怕不只姑娘。」

白素貞遲疑了一下,旋即點頭︰「不錯。」

「我要先讓姑娘知道,踫上他們,我會把他們當做敵了。」

白素貞又遲疑了一下︰「我也要讓少俠知道,那對少俠的義父,恐怕不大好。」

燕翎心神再次震動,他懂白素貞的意思,他義父在亂臣賊子手里,等于里在‘金’邦敢死軍手里,他吸一口氣,道︰「我知道了,謝謝姑娘。」

「少俠還有別的事麼?」

「沒有了,姑娘請吧!」

「告辭。」

白素貞帶著小嫦、小娥走了。

燕翎站著沒動,一直望著那主婢三人美好的身影投入樹林中不見。

燕翎的心情很沉重,他站在那兒半天沒動。

他怎麼辦?

老人家真的很難救麼?

他自己知道,恐怕這是實情。

他回到了屋里,大伙兒本來都在說話,一見他進來,馬上都不說話了,屋里頓時一片靜寂,靜得令人不安。

屋里人多了些,顯然又有弟兄回來了,剛才沒見過的幾張臉,紛紛打招呼,有的叫「燕大哥」,有的叫「燕兄弟」。

燕翎道︰「都回來了,辛苦!」

陸順道︰「兄弟,弟兄們還沒能打听出什麼來。」

燕翎「哦」了一聲,沒說什麼,他能說什麼。

一時間屋里又陷進了令人不安的靜寂中。

還是賈秀姑打破了這份靜寂︰「怎麼樣?三哥,是誰呀?」

燕翎道︰「我跟你說過的那位姑娘,祖大哥他們都見過。」

賈秀姑神情震動︰「就是三哥說過的,那個‘金’邦的……」

她沒往下說,可是一句「‘金’邦的……」已經夠引人注意了,陸順、路英一干弟兄們都瞪大了眼等著下文。

燕翎沒隱瞞,他把跟白素貞的見面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個清楚。

听畢,賈姑娘頭一個叫出了聲︰「她什麼都知道?」

路英道︰「現在可以確定,老人家是落在那幫亂臣賊子手里了。」

一名弟兄道︰「這就好找了……」

陸順道︰「你知道誰是亂臣賊子?他們臉上又沒有字兒。」

可不是,那名弟兄不說話了。

路英道︰「怪不得他們捂這麼緊,原來他們想拿老人家脅迫燕大哥。」

一名弟兄道︰「他們打錯了算盤看錯了人!」

賈秀姑道︰「三哥當然不會受他們的脅迫,只是這樣會不會危及老人家?」

誰都沒有說話。

燕翎道︰「恐怕急不了,只是,我能怎麼辦?」

不錯,他能怎麼辦?除非向脅迫低頭,他能麼?

一名弟兄道︰「燕大哥既然以前跟她認識,彼此也熟,如今她又跑來找燕大哥,是不是能想點辦法,讓她告訴燕大哥老人家的下落。」

燕翎淡然一笑︰「兄弟,要是會告訴我,剛才她就告訴我了。」

那名弟兄不吭聲了。

陸順道︰「什麼都是假的,只有趕緊打听出老人家的下落才是真的,如今更要加緊打听,弟兄們,別在家里待了,跟我走!」

沒等燕翎說話,他帶著弟兄們出屋走了,就剩下路英一個。

燕翎道︰「弟兄們不得歇息,都在辛苦,我反而在這兒待著。」

「應該的!」路英道︰「燕大哥,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不是?」

這還是真的。

燕翎道︰「兄弟,我什麼都不說了。」

「燕大哥,我也只說一句,你千萬別見外。」

燕翎真沒再說什麼。

這兒是京城一角。

***

挺大的一座宅院,也挺氣派。

有燈,燈不多,這個有燈的地方似乎是宅院後院的堂屋。

就在這堂屋門口,從夜空里落下三個人來,點塵不驚,正是白素貞跟小嫦、小娥。

白素貞進了堂屋,小嫦、小娥留在了外頭。

堂屋燈下,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坐著的正是那瘦削白袍老者,站著的則正是那白衣年輕人,他正來回走動,似乎相當焦急,白素貞一進屋,他忙迎上。

白素貞像是沒看見他,上前向瘦削白袍老者施禮︰「六王爺!」

耙情他是「金」邦一位王爺。

瘦削白袍老者道︰「回來了!」

白素貞應道︰「是。」

白衣年輕人忙不迭地問︰「見著他了麼?」

白素貞道︰「回殿下,見著了。」

「他還認識你麼?」

「認識。」

「見著你,他怎麼樣……」

那位六王爺抬了手︰「我這兒談公事,你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白衣年輕人顯然不願意,叫道︰「爹……」

六王爺沒理他,轉望白素貞︰「他怎麼說?」

「回六王爺,他沒有答應。」

「他不知道他那個干老子打下大牢了?」

「回六王爺,他就是為這事來的。」

「他沒有答應投效咱們,他總該答應就此收手。」

「他也沒有答應,讓屬下替他救人。」

六王爺臉色微變︰「你是說他也沒答應就此收手。」

「是的!」

六王爺霍地站了起來︰「難道他就不顧他那個干老子了?」

白素貞沒說話。

白衣年輕人道︰「爹,殺了那老兒……」

六王爺猛轉臉︰「我這兒談公事!」

「我談的是公事。」

「我自有主張,用不著你說!」

白衣年輕人還待再說。

六王爺怒道︰「你沒听見?」

白衣年輕人不說話了。

白素貞道︰「屬下有下情稟告。」

六王爺道︰「你說!」

「屬下斗膽,六王爺絕不能殺‘聖手仁心’。」

白衣年輕人忙道︰「你……」

六王爺眼一瞪,白衣年輕人住了口,可是很不情願,六王爺收回了目光︰「讓我听听你的理由。」

白素貞道︰「目前咱們唯一能制他的,只有手里這個‘聖手仁心’……」

白衣年輕人道︰「那個老兒要是能制他,他早就什麼都答應了。」

六王爺暴喝︰「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白衣年輕人還想再說,六王爺拍了桌子︰「是不是要我趕你出去!」

白衣年輕人不說話了,臉色發白。

六王爺轉向白素貞︰「你是怕一旦沒了那個老的,他會毫無顧忌,咱們就沒有能制他的了。」

「是的,這正是屬下的顧慮。」

「我知道了,你辛苦,歇息去吧!」

「謝六王爺,屬下告退。」

白素貞施一禮轉身外行,她仍然沒理白衣年輕人。

白衣年輕人要跟出去,六王爺咳了一聲!

白衣年輕人停住了,霍地轉過了臉︰「爹,她還想跟他踫面。」

「怎麼見得?」

「殺了那個老兒,姓燕的他會恨死咱們……」

「這就能阻止她跟他見面?」

「難道您不認為?」

「我是該為大局想,還是該為你想?」

「我是您的兒子……」

「大局完了,什麼也就沒有了。」

「爹……」

「我自有主張。」

「可是……」

「出去!」

「爹……」

六王爺又拍了桌子︰「我叫你出去!」

白衣年輕人沒再說話,霍然轉身出去了。

六王爺坐下了,他皺眉沉吟,像在想什麼。

這兒是這座宅院的一角。

它是一個跨院,相當清幽的一個跨院,有樹也有花,樹茂密,花也都是名種。

跨院里的這間屋,透著燈光,只是門關著。

白衣年輕人如今就站在這間屋前,他要敲門。

門開了,小嫦、小娥並肩而立,雙雙施禮︰「殿下!」

白衣年輕人道︰「讓開!」

進門路讓她倆擋了。

白素貞出現在小嫦、小娥背後,她倆讓開了,白素貞也施禮︰「殿下。」

白衣年輕人邁步要進屋,白素貞上前一步,恰好擋住了進門路,白衣年輕人道︰「我要跟你說話。」

白素貞道︰「請殿下就在這兒說吧!」

白衣年輕人道︰「我要進去說!」

白素貞道︰「時候已經晚了。」

「我只是說話。」

「屬下知道。」

「要是姓燕的來,你也這樣對他麼?」

「殿下何出此言,誰來也是一樣。」

「是麼?」

「殿下要是沒別的事,屬下要歇息了。」白素貞就要關門。

白衣年輕人道︰「等一等!」他抬手按住了門。

白素貞道︰「殿下,六王爺體恤屬下,要屬下早點歇息。」

「不要老拿我爹壓我,惹翻了我我誰都不顧。」

白素貞黛眉微揚︰「可巧屬下的脾氣跟殿下一樣。」她又要關門。

白衣年輕人道︰「好吧!我就在這兒跟你說。」他臉色很不好看,顯然他心里很不痛快。

白素貞收回了手︰「殿下要說什麼,請說吧!」

白衣年輕人道;「我要問問你,我那一點不如姓燕的?」

白素貞道︰「屬下愚昧,不知殿下何指。」

「你不用跟我裝糊涂。」

「屬下說的是實情實話,殿下遠來自‘金’邦,姓燕的則在中原武林,兩下里毫不相關……」

「如今相關了。」

「但是屬下認為不必比,要比也不該由屬下來比。」

「你還裝糊涂!」

「要是殿下只為跟屬下說這些,恕屬下不奉陪了。」

白素貞這回不關門了,她轉身要往里走,白衣年輕人怒喝︰「等一等!」

白素貞停住了,但是沒有回過身來︰「殿下還有什麼指示?」

白衣年輕人神色怕人︰「你越來越大膽了,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屬下不敢。」

「你還說不敢……」

「殿下要是對屬下有什麼不滿意,可以請六王爺把屬下調回去。」

說完了這句話,白素貞進去了,白衣年輕人氣得要追進去。

里頭傳出了白素貞的話聲︰「殿下,要是讓六王爺知道了,那可不大好。」

白衣年輕人及時收住了步,邁出去的腳又落了地,他切齒咬牙︰「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他憤然轉身走了,可是一出跨院門,他一怔又停住了。

不遠處夜色里,負手站著一個人,赫然是他那個爹,六王爺!

定過了神,白衣年輕人臉一偏,就要走。

「站住!」六王爺輕喝,白衣年輕人停住了。

「我就知道。」六王爺道︰「你能不能爭氣點?」

白衣年輕人不愛听了︰「爹……」

「你是沒法跟姓燕的比,至少這一點你就比不上他。」

白衣年輕人驚怒︰「爹!您……」

「我說錯你了麼?」

「姓燕的他是個什麼東西……」

「不要問我,問她去!」

白衣年輕人那受得了這個?氣得發抖。

「你也不用這樣,她說得好,不滿意把她調回去,我就把她調回去……」

白衣年輕人急叫︰「不許,我不許!」

「你不許?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白衣年輕人改了口︰「我不許您把她調回去……」

「只為了你?」

「不只為我,也為大局,您現在少不了她!」

六王爺臉色一沉︰「既然知道,你就少招惹她,你是我的兒子,我心疼的還是你,你最好學著做個男子漢,要是讓她傷害了你,我絕饒不了她,到時候你可別心疼。」

話落,他轉身走了,很快的消失在夜色里,弄了半天,他還是心疼自己的兒子。

白衣年輕人听見了,可未必領情,狠狠的一跺腳,他也走了。

燕翎一夜沒歇息,老人家身陷大牢,這兒的一幫弟兄們都連夜忙著打听消息,他怎麼能歇息?

賈秀姑也一夜陪著燕翎,沒歇息,還有一個陪著沒歇息的,那是路英。

天亮了,弟兄們陸續回來了,臉色都不大對,或許因為仍然沒能打听出消息。

燕翎很過意不去,他說了話︰「諸位辛苦,從今天起,讓我……」

陸順截了口︰「燕兄弟你要做什麼?」

「從今天起,讓我去打听……」

「打听老人家的消息?」當然,這不是多此一問麼?

燕翎道︰「不錯。」

陸順遲疑了一下︰「燕兄弟,大伙兒不是沒有打听著老人家的消息,而是不好跟你說……」

燕翎猛可里站了起來,震聲道︰「老人家怎麼了?」

賈秀姑也忙站起︰「陸大哥……」

陸順忙道︰「兩位別誤會,老人家沒怎麼。」

燕翎神色一松︰「陸大哥,那是……」

陸順道︰「他們說了,老人家完全是受了燕兄弟你的連累,因為你是個殺官的重犯,只要你出首,他們馬上放老人家。」

路英一拍腿道︰「沒錯,他們是拿老人家引燕大哥來京,逼燕大哥露面,如今他們知道燕大哥已經到京了。」

燕翎現在很平靜︰「陸大哥,這是那里來的消息?」

「當然是官里。」

「我知道,我是問那個衙門?」

「那就不知道了,燕兄弟問這……」

「那個衙門出來的這消息,老人家應該就在那兒了。」

路英道︰「對!」

陸順道︰「可惜不知道。」

「消息總有個來處?」

「地面上的耳語,到今天天亮,就會到處傳到處說了!」

燕翎沒說話。

賈秀姑道︰「三哥,那個白素貞知道你到了,她來跟你見面,不是好意。」

燕翎道︰「我知道。」

「這也證明她們跟那些亂臣賊子有勾結,老人家是在亂臣賊子手里。」

誰都沒說話,這是明擺著的,陸順遲疑了一下︰「燕兄弟打算……」

燕翎還沒說話,賈秀姑搶了先︰「三哥絕不能去,這是他們的毒計。」

路英道︰「賈姑娘說得是,誰能擔保他們會放老人家?」

「有人擔保也不行。」賈秀姑道︰「還有這麼多事呢!誰去做,老人家要是知道,也不會答應。」

燕翎一直沒說話。

陸順看了看燕翎︰「燕兄弟,關系著老人家,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燕翎道︰「我知道……」

「本來是不想告訴燕兄弟的,可是不說也不是辦法。」

「我知道……」

陸順沒再說話。

燕翎又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好?」

陸順道︰「那就多想想再說,反正不急在這一兩天,好在你不露面,他們絕不會動老人家。」

這應該是實情。

燕翎也知道,憑老人家的修為,他們也動不了他,不抗官是一回事,自保又是一回事。

燕翎道︰「最好還是能盡快把老人家救回來。」

賈秀姑道︰「對!」

陸順道︰「我跟弟兄們馬上再出去打听。」

燕翎道︰「陸大哥,該我去了。」

「不,燕兄弟!你人生地不熟,沒處打听,再說這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要是他們發現了你,要緝捕你,你是出手還是不出手?」

陸順說的句句都是實情,燕翎沒有說話,他也沒再搶著去,任由陸順帶著弟兄們又出去了,留下來陪他跟賈秀姑的,還是路英。

路英留是留下來了,可沒閑著,燒水、做飯,忙這忙那,全是他。

路英忙去了,屋里只剩下燕翎跟賈秀姑,姑娘她特別溫柔,看了看燕翎,她輕聲道︰

「三哥,你心里很煩,是不是?」

燕翎道︰「還好。」

「別瞞我,我知道你心里很煩。」

燕翎沒說話。

「別煩,三哥!吉人天相,老人家不會怎麼樣的。」

燕翎沉默了一下,說了話︰「我倒不全是擔心老人家。」

「那還有什麼事?」

「‘金’邦敢死軍已經到了京里,一些亂臣賊子這麼跟他們勾結,朝廷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三哥,那些亂臣賊子一定是大員。」

「怎麼見得?」

「不然不會這麼大膽,也不可能這麼一手遮天。」

「朝廷上的大員不少,只不知道是那些大員?」

「平常百姓們總知道誰忠誰奸,忠良是不會棄宗忘祖、賣身投靠的。」

燕翎微一怔︰「小妹,你怎麼早不說?」

賈秀姑忙道︰「三哥,說是這麼說,你可還是不能憑這去救老人家。」

「怎麼?」

「沒辦法確定是那一個,也不知道老人家究竟在那兒,打草驚蛇對老人家可是不好。」

的確,這件事只能認準了再下手。

燕翎沒說話。

「我看還是等陸大哥跟弟兄們這趟能不能帶回消息來再說吧!」

這麼說著話,不知不覺飯好了,路英沒讓等陸順他們,因為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三個人把飯吃了。

吃過飯約模一盞熱茶工夫,有兩個弟兄先回來了,他倆在城里吃過飯了,沒帶什麼好消息回來,臉色都不大對。

沒帶什麼好消息回來,臉色還能好到那兒去?

燕翎忍不住還要問︰「城里的情形怎麼樣?」

「沒怎麼樣,只是由耳語變成了傳跟說而已。」一名弟兄道。

燕翎道︰「這麼說,京里的人都知道了。」

「他們不知道還好點,都是吃屎長大的。」另一名弟兄憤憤的說。

「怎麼了?」賈秀姑問。

那名弟兄遲疑了一下︰「他們說燕大哥不孝,讓老人家受罪,自己不出頭。」

燕翎道︰「也別怪他們,他們不知情。」

路英道︰「燕大哥,你可別往心里去,說不定這是他們想激你露面。」

燕翎道︰「或許是,可是他們這一著真厲害,也真用對了。」

路英忙道︰「燕大哥是說……」

「兄弟,我不能不往心里去。」

賈秀姑道︰「三哥……」

「小妹,我要是落個不孝的名兒,往後我說什麼,誰還會听我的?」

「不會的,三哥!大伙兒都知道你……」

「誰知道?小妹,大伙兒都知道我殺官,有幾個知道我殺的是亂臣賊子?」

賈秀姑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路英道︰「燕大哥,你要是去,可是正中了他們的毒計。」

「我知道,兄弟!我要是不去,也正中了他們的毒計。」

賈秀姑道︰「那寧可不去!」

「小妹,我不能。」

「三哥……」

「小妹,不要再說了。」

「那好,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