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燕翎像個沒事人兒。
吃飽了,喝夠了,祖沖會了賬,四個人出了酒館,祖沖還不放心,叫道︰「兄弟……」
燕翎道︰「我沒事,咱們往僻靜處走。」
邢老六、侯老三也想說話。
燕翎道︰「現在什麼都不要說,待會兒听我的,一個連一個倒下。」
再笨的人听了這一句也明白了,何況祖沖、侯老三、邢老六都不笨,三個人什麼都沒有再說,祖沖在前帶路,四個人走了。
四個人走的還是回廟口的來時路,走著走著到了一段僻靜處,祖沖干咳了一聲!
燕翎會意,「哎!」一聲就倒下了。
不用再招呼了,祖沖、邢老六、侯老三跟著倒下。
有橫的,有豎的,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剎時間一切歸于寂靜,靜得令人有窒息之感。
可是,很快的,這份令人有窒息之感的寂靜就讓人打破了。
那是一個黑衣人,中等身材黑衣人,頭上扣了一頂小帽,鬼魅般出現了,赫然竟是黑龍洞那個和尚。
邢老六沉不住氣,一聲「娘的!」翻身就要躍起。
可是黑衣人比他快,一驚,人已騰起!
以黑衣人出現的身法看,只要讓他跑了,要追他就要費一番周章。
就在這時候,燕翎張開了嘴,明亮透澈的一股水箭射向黑衣人兩條小腿,只听黑衣人一聲大叫,砰然摔下。
一股酒香襲人,那不是水,是酒。
邢老六已經翻身躍起,飛身撲過去︰「兔崽子!」他抬腳就要踹。
「六哥,不可!」燕翎跟著撲到,伸手攔住。
邢老六道︰「便宜了這兔崽子。」
就這兩句話工夫,祖沖、侯老三也撲到了,只听侯老三驚聲道︰「兄弟,你看!」
燕翎看見了,祖沖、邢老六都看見了,黑衣人翻了白眼,嘴角烏紫的血直往外冒。
「快!」祖沖急叫一聲,就要動。
燕翎伸手攔住︰「來不及了。」
祖沖跺腳道︰「老六,都是你!」
邢老六有點手足無措︰「我怎麼知道他會嚼舌!」
「你還……」
「祖大哥,不怪邢六哥,他既要自絕,怎麼都會自絕,而且他不是嚼舌,是咬碎預藏在嘴里的劇毒。」
邢老六一怔!
祖沖道︰「對,嚼舌血是鮮紅的。」
侯老三道︰「這是什麼來路,逃不掉就死!」
「本來就是要問出他的來路。」祖沖道︰「現在可好!」
邢老六更不安了。
燕翎道︰「祖大哥,看這情形,是問不出他什麼來的。
邢老六感激的望了燕翎一眼︰「兄弟……」
燕翎道︰「邢六哥,我說的是實話。」
侯老三忽然道︰「還有酒館那個伙計……」
燕翎搖頭道︰「恐怕那個伙計不知情,他就是利用那個伙計跟咱們的那件事,一旦事發,讓人以為是伙計下的毒手,真要咱們死了,伙計也是受害人。」
邢老六道︰「娘的,真能想出這種主意!」
侯老三道︰「既然問不出他什麼來,搜搜他,看看能不能搜出什麼來。
祖沖道︰「恐怕不容易,他既不讓人問出什麼,身上也不會讓人找出線索的。」
侯老三道︰「那可不一定,百密總有一疏,他留在黑龍洞里的香怎麼說?」
說著,他走上前去,他先摘下了黑衣人頭上的小帽,果然,一顆和尚頭上沒有戒疤。
接著,他又搜黑衣人身上,從頭到腳,忽听他駭然道︰「他兩條小腿它經斷了。」
都想起了燕翎的那一股酒箭,都為之駭然!
燕翎道︰「我是不想再讓他逃出手去,沒想到……」
他住口不言,沒說下去。
侯老三搜遍了黑衣人全身,沒能搜出一點什麼來,他站起來攤手聳了聳肩。
祖沖道︰「人死一了百了,入土為安,把他抬到一邊挖個坑埋了吧!」
祖神鼠的心腸還不錯。
邢老六上前幫侯老三的忙。
黑衣人兩條小腿斷了,不能抬,兩個人一人一只骼膊,拉著往邊上拖,邢老六手沒抓牢,「嘶!」地一聲,把黑衣人一只左衣袖齊肩扯下來了。
祖沖有所見,目光一凝,「咦!」的一聲︰「這是……」
燕翎、邢老六、侯老三都看見了,黑衣人左臂近肩處刺有一個制錢大小的圓案,像一朵花,但是仔細看才看出,那不是花,而是一條盤成一團口中吐信的蛇。
周圍還有一圈彎彎曲曲的花紋,一時看不出那是什麼。
邢老六訝然道︰「這是什麼?」
祖沖道︰「這必然是他的身份表記……」
侯老三道︰「難怪找不著什麼,原來在這兒呢!多虧老六扯掉了他一只袖子,不然還發現不了呢!」
邢老六道︰「可是這是……」
祖沖搖頭道︰「沒見過……」
抬眼望燕翎︰「兄弟……」
燕翎道︰「我也沒見過……」
祖沖道︰「只要知道這是什麼表記,就能知道他是什麼來路了。」
侯老三道︰「反正是江湖上一個秘密幫派。」
邢老六道︰「廢話!」
祖沖道︰「咱們這幫鼠輩是出了名的包打听、萬事通,從今以後得改一改了。」
燕翎道︰「我有地方可以問出來。」
祖沖忙道︰「什麼地方?」
「我那位長輩。」
「老人家,他知道?」
「我那位長輩胸蘊好,月復笥寬,應該知道。」
「你是說……」
「我這就回去一趟。」
「要不要我們陪……」
「不用了。」
「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這時候。」
「兄弟,家里離這兒不遠麼?」
燕翎笑笑,沒說話。
祖沖忽然一副恍悟色︰「我忘了,兄弟有一身好修為,不能以時侯測遠近。」
邢老六道︰「兄弟還上這兒來?」
祖沖道︰「對了,兄弟,你可得還上這兒來!」
燕翎道︰「三位放心,我一定來。」
祖沖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祖大哥,什麼?」
「你讓我不要問。」
「我那位長輩究竟姓什麼,叫什麼?」
祖沖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
「好吧!祖大哥,咱們已經不外人了,那位長輩,是我的義父……」
「義父?」
「他老人家不姓燕!」
祖沖月兌口道︰「難怪!」
「他老人家姓白……」
「姓白?」祖沖一怔。
「諱耕夫,字半農。」
祖沖、邢老六、侯老三一起神情猛震,雙目猛睜,祖沖失聲叫︰「聖手仁心!」
燕翎微一笑︰「正是他老人家。」
祖沖一把抓住了燕翎,好生激動︰「兄弟,他…他……他老人家還健在!」
燕翎道︰「不然怎麼能把我這個螟蛉義子帶這麼大?」
祖沖松了燕翎,砰然一聲跪在地,邢老六、侯老三忙也跟著跪下,三個人往空就磕頭︰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燕翎可沒想到三個人會這樣,一怔就去扶︰「三位……」
三個人忙又爬了起來︰「兄弟,你不知道,廿年前武林傳說他老人家過世了,多少人差點沒哭瞎雙眼……」
燕翎道︰「老人家不願讓人知道,三位千萬別給說出去。」
「不敢,不敢,兄弟你放心,我們絕不敢說出去……」
邢老六道︰「兄弟,你這身修為,也是老人家教的。」
「廢話!」祖沖轉臉就是一句︰「我就說嘛!年輕輕的,怎麼會有這種好修為,錯非老人家,誰能教出這樣的來……」
忽然轉回臉來又道︰「兄弟,老人家真跟你提過我們幾個鼠輩,說我們這幾個鼠輩還不壞!」
燕翎道︰「當然是真的,不然我怎麼會願意跟三位深交?」
祖沖又激動了︰「這是什麼造化,這是什麼造化!我們這幾個鼠輩這輩子沒白來,這輩子沒白來……」
說著說著他竟然哭了。
邢老六、侯老三也跟著掉淚。
真情流露,燕翎暗暗好生感動,他道︰「三位……」
祖沖像忽然想起了什麼,猛一怔,猶帶著滿臉淚︰「不對!」
燕翎忙道︰「祖大哥,怎麼了?」
祖沖道︰「他老人家在武林中輩份極高,你是他老人家的義子,輩份自也不低,我們怎麼能跟你稱兄道弟?」
燕翎道︰「怎麼不能,各交各的。」
「不行,說什麼我們也不敢……」
「也容易,咱們這就劃地絕交。」
祖沖一驚,忙道︰「兄弟……」
燕翎道︰「這不是就是了麼?三位,我不幫忙了,咱們明天見!」
話說完,人已經不見了。
三個人都望著天空,祖沖喃喃道︰「天!老人家的義子成了咱們的兄弟,老人家的義子成了咱們的兄弟……」
***
燕翎落在了竹籬前,點塵未驚,他一邊推柴扉,一邊叫︰「義父……」
柴扉開了,他看見了,屋里跑出個人,一臉的驚喜,是大姑娘巧姑,只听她叫︰「虎哥,你回來了!」
燕翎微一怔︰「巧姑,你怎麼在這兒?」
說著話,人已到了屋門口。
巧姑一臉的俏皮︰「我怎麼不能在這兒?」
燕翎道︰「我是說你怎麼有空?」
「怎麼沒空?告訴你,我每天都來。」
「每天都來?」
「可不,白大爺不在,我每天都過來看看。」
燕翎一怔︰「怎麼說,他老人家不在?」
「他老人家說,你出門去了,難得有這機會,他也出去走走。
「他老人家說上那兒去了麼?」
「說了!」巧姑學樣,一邊捋胡子,一邊搖頭晃腦︰「或名山,或大澤!」
巧姑那淘氣,燕翎可皺了眉︰「怎麼這麼巧!」
巧姑不淘氣,眨動了一下大眼楮︰「怎麼了?」
「我有點事兒,想回來問問他老人家。」
「你怎麼不早回來半天兒,他老人家才走半天。」
「我怎麼知道他老人家會出去,多少年了,他老人家沒出過門兒。」
「什麼事兒?」
「沒什麼,告訴你也沒有用!」
「我知道,我也只是隨口問問。」
「我走了,家里就麻煩你了!」
燕翎說完話,轉身就走,他沒有施展身法,因為巧姑只知道他是個種莊稼的。
只听巧姑揚手急叫︰「噯,噯!你什麼時候回來?」
燕翎像沒听見,順手帶上柴扉,巧姑看不見他了。
巧姑沉了臉,嘟嚷上了︰「回來了,也不知道吃頓飯再走,真是!」
一擰身,大辮子一甩,進屋去了。
燕翎果然在他說的時候,到了小鎮上
廟口的棚子里。
但是祖沖不在,也沒看見邢老六跟侯老三。
許是他們三個還沒上棚子來。
不對,祖沖、邢老六、侯老三他們三個這時候一定會在這兒等他。
那許是讓什麼事耽誤了。
耽誤一個,三個都耽誤了?
那會是什麼事?
等會兒吧,也許一會兒就來了。
燕翎坐在棚子里等,足足等了頓飯工夫,還不見一個人來。
這就不對了!
燕翎站起來出了棚子,這時候廟口的熱鬧勁兒雖然已經過了,可還有幾個賣東西的小販,只是他們也懶洋洋的了。
燕翎找上了最近棚子的一個,小販一見人來,有精神了︰「這位,要多少?」
燕翎道︰「這位大哥,我跟你打听點事兒。」
不照顧生意,小販一下子又沒精神了,眼皮一垂,眼都快閉上了︰「什麼事?」
「看見祖老大跟侯老三、邢老六他們三個了麼?」
「沒看見!」小販連搖頭都沒精神。
燕翎一只手按上了小販的攤兒,挺結實的木板上現出了幾個指頭印兒。
小販像讓誰打了一拳,身子一震,剎時有了精神︰「這位爺,你……」
成了「爺」了。
燕翎像個沒事人兒︰「我問你,看見祖老大、侯老三、邢老六他們三個沒有?」
「沒有,真沒有,老祖今兒個根本就沒上棚子來。」
「今天沒來?」
「他每天都會上棚子來,可是今天沒來。」
「他不是住這兒?」
「不是,他那兩朋友也不是住這兒。」
「那麼,祖老大住那兒?」
「那兒……」小販抬手一指。
燕翎找到了,那是一間矮矮屋,座落在小鎮邊上,離別的人家遠了點兒。
看著這間矮矮屋,想祖沖,挺配的。
門關著,燕翎听出來了,屋里沒有人,人呢?
燕翎過去推開了門,他看得皺了眉,這那是人住的地方?亂,一片凌亂,遭了搶似的,髒,恐怕耗子窩都比這兒干淨。
就因為既髒又亂,讓人看不出什麼來。
門沒上鎖,那應該不是因為別的,這種地方,誰偷?
可是燕翎還是看出什麼來了,那是掉在一堆凌亂雜物里的斷門栓。
好好的門栓怎麼會斷?
一定是讓人從外頭以掌力震斷的。
震斷門栓干什麼?
祖沖凶多吉少,能以內力震斷門栓的人,祖沖不是對手。
這會是誰?
定然是那個假和尚的同伙。
祖沖落進了他們手里,毫無暫留活口的理由,只有一個下場,馬上被害。
祖沖如此,侯老三、邢老六呢?
只怕沒什麼兩樣!
燕翎陡揚雙眉,目閃冷電,他一步跨出了屋,他怔住了,他看見一個人正往這兒跑,那不是別人,赫然竟是祖沖。
他月兌口叫道︰「祖大哥……」
「兄弟!」听見祖沖叫了。
轉眼間,祖沖射落眼前,模樣有點狼狽︰「我上棚子去,听那個家伙說你找我來了,我趕緊趕來了……」
燕翎放下了一顆心︰「我還以為祖大哥出了事呢!」
「兄弟,沒錯,我是出了事。」
「那現在……」
「他們把我放回來了。」
「祖大哥,究竟怎麼回事?」
「兄弟,昨天夜里有人上這兒來把我弄走了,剛又把我放了回來,就這麼回事。」
「門閂是不是有人震斷的?」
「沒錯,昨天夜里我听見砰然一聲,硬把我驚醒了。」
「看見人了麼?」
「別提了,兄弟窩囊,那砰然一聲把我驚醒了,我想起來看,剛坐起,還沒下床呢!眼前一陣風,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始終沒看見人?」
「沒有,等我醒來,他們又蒙住我的兩眼,我什麼也看不見。」
「是不是假和尚一伙。」
「沒錯,是他們。」
「他們有理由弄走你,可是絕沒理由又把你放了。」
「他們讓我給你帶話,要你別再管那位華知府的事了,只要你收手不管,假和尚的事就一筆勾銷。」
「我要是非管不可呢?」
「兄弟,邢老六、侯老三還在他們手里。」
「要是以此為要挾,不放你豈不是手里多一個,份量也重些。」
「許是我說話兄弟會听,再不就是他們的人不願露面。」
「知道他們是什麼來路麼?」
「不知道,我人都沒見著,怎麼會知道?兄弟你不是回去問老人家麼?」
「我白跑了一趟,老人家出遠門去了,只有靠自己了。」
「這麼巧!」
「祖大哥,我可以不管華大人的事,只是怎麼讓他們知道?」
祖沖呆了一呆︰「這他們倒沒說,我也忘了問了。」
燕翎微皺眉︰「這就麻煩了。」
「不麻煩,咱們找他們去。」
燕翎目光一凝︰「祖大哥知道他們在那兒?」
「盡避他們一直蒙著我的眼,臨放我的時候,也是帶著我走了一大段路之後,才把我扔下,我自己解開蒙眼布的,可是,眼看不見我耳朵能听,這點本事還有,要不然憑什麼稱‘神鼠’!」
燕翎笑了︰「祖大哥真行,救人如救火,事不宜遲,咱們走吧!」
「走!」
祖沖一聲「走」,他當先騰起了身。
約模頓飯工夫之後,祖沖偕同燕翎停在一處。
這個地方是一條山溝里,蟬鳴聲聲,松濤陣陣,還夾雜著流水聲,水聲來自旁邊的一條小河溝。
祖沖道︰「蟬鳴、松濤、還有流水聲,就是這兒了!」
「這兒?」
燕翎目光轉動,四下掃視,他沒看見什麼。
祖沖自己也沒看見什麼,他道︰「兄弟,我是從一個地方到這兒的,走的那條路不遠,可是窄得只能容一個走,不小心就會踫到臂膀。」
燕翎想了一下,再次掃視,很快的,他的目光停在不遠處的一塊山壁上,山壁奇陡如削,而且是好幾塊相疊,他道︰「咱們過去看看!」
一個起落已經到了山壁前,再看,燕翎道︰「祖大哥,你看!」
兩塊石壁夾成一條走道,寬窄只容一人進出,往上看,天成一線。
祖沖兩眼一睜︰「兄弟,一定是這兒!」
燕翎道︰「祖大哥是從里頭出來的?」
祖沖道︰「許是。」
燕翎道︰「咱們走走試試。」
他當先進了夾縫。
祖沖緊跟在後。
這條夾縫的確窄,不小心真會踫到臂膀,好在它並不長,只不過幾丈就走完了。
眼前一個谷地,呈袋狀,谷里有樹木、有花草、緊挨著谷底還座落著幾間精舍,一座小樓,紅牆綠瓦,美而雅。
燕翎道︰「祖大哥!」
祖沖眼都瞪圓了,有點激動︰「兄弟,是這兒了!」
燕翎道︰「走,咱們過去?」
祖沖忙伸手攔住︰「就這麼過去?
「咱們不是來偷襲的,何況他們一定看見咱們了。」
祖沖道︰「讓我走前頭。」
他松了燕翎,大步往前行去。
燕翎沒跟他拖,邁步跟他走了個並肩。
比底越來越近,但卻還沒有任何動靜。
祖沖道︰「兄弟,怎麼回事?」
燕翎道︰「祖大哥,不要急,說不定他們會來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那也該出聲了啊!」
「到了近前再看吧!」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到了精舍,小樓近前,精舍也好,小樓也好,門都關著,兩個人停了一下來。
祖沖低聲道︰「難不成沒人在……」
燕翎道︰「恐怕咱們得先發話。」
「我試試!」祖沖立即提氣揚聲︰「姓祖的跟我這兄弟答話來了,出來一個說話!」
馬上有動靜了,一間精舍門開了,從里頭走出一個白發蒼蒼,一副龍鐘老態的灰衣老人來,老人許是眼神兒不大好,眯著眼直往這邊打量︰「誰呀?」
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祖沖又說了一遍︰「姓祖的跟我這個兄弟答話來了。」
「姓祖的?答什麼話呀?」
這敢情好,白發老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祖沖冷冷一笑︰「你們這不顯得小家子氣麼?」
「這位,我們姑娘在這兒養病,怕吵,你說話小聲點兒行不行?」
是真?還是假?
祖沖轉望燕翎,燕翎剛要發話。
從精舍里又出來個人,是個年歲跟白發老人差不多的白發老婆婆︰「于伯,你在跟誰說話呀?就不能小聲點兒麼?你不是不知道姑娘怕吵!」
白發老人抬手一指︰「是他們,說什麼姓祖,來答話的!」
「答話?答什麼話呀?」
「我不知道,正在問他們。」
白發老婆婆抬眼望,看樣子也很吃力︰「你們來跟誰答話?答什麼話呀?」
燕翎道︰「我們沒有敵意,只是來答話,不會再管別人的閑事了,請讓我們把兩個同伴接回去。」
白發老婆婆道︰「你們走錯了地方,找錯了人家了吧?」
燕翎道︰「應該不會。」
「可是我們實在不明白你們說什麼?」
燕翎淡然一笑︰「你們要是言而無信,我們就只好自己闖進去接人了。」
「闖進來接人?你們……」白發老婆婆面有驚容。
祖沖道︰「不想讓我們闖也可以,那就放人,我們接了人,馬上就走。」
「你們一定是走錯地方,找錯人家了,我們這兒沒有你們要接的人啊!這樣行不行,只要你們不吵我家姑娘,我跟于伯讓你們進來自己看。」
祖沖冷冷一笑︰「好呀?」
顯然,他要進去看看。
「可千萬不能吵我家姑娘啊!」
「我們不會吵你家姑娘。」
「那就跟我進來吧!」
她轉身進了精舍,白發老人還在外頭站著。
祖沖轉望燕翎︰「兄弟,怎麼樣?」
燕翎道︰「看看也好。」
祖沖邁步行了過去。
燕翎緊跟在祖沖之後。
兩個人進了精舍,白發老人跟在後頭。
白發老婆婆帶路,燕翎跟祖沖一間一間的看,一處一處的看,他倆發現各間精舍里的家具擺設都很簡單,但都很精致。
看完了最後一間精舍,兩個人沒有任何發現,白發老婆婆道︰「老身我沒有騙你們吧!」
祖沖道︰「還有一個地方沒有看。」
「那兒?」
「那座小樓。」
「小樓不行,那是我家姑娘養病的地方。」
白發老婆不讓看。
祖沖冷笑道︰「只這個地方不讓看,你的一番好意不就白費了麼」
白發老婆婆似乎沒懂︰「你是說……」
「既然有這番好意,就要好到底。」
老身不是不願意好到底,可是我家姑娘在那兒養病……」
祖沖冷笑道︰「要是我們要接的人,就藏在那座小樓上呢?」
白發老婆婆臉色微沉︰「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說話,老身這麼大年紀,難道會騙你不成?
再說這也事關我家姑娘名節,你怎麼好亂說話?」
「事關你家姑娘名節?你怎麼知道我們要接的人,是男人不是女人!」
白發老婆婆一時沒說出話來,但旋即又道︰「老身我什麼都不知道,老身只知道我家姑娘在小樓上養病,任何人不能去驚擾。」
祖沖道︰「要是我們非上去不可呢?」
「老身自知攔不住你們,你們要是非上小樓不可,老身就死在你們面前。」
上了年紀的老婆婆,似乎也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了。
祖沖沒想到白發老婆婆會有這麼一招,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忙轉望燕翎。
燕翎說了話︰「老人家,你說你家姑娘有病?」
「可不是麼?」
「不知你家姑娘得的是什麼病?」
白發老婆婆遲疑了一下︰「老身不大清楚。」
顯然她是不肯說。
「延醫診治了麼?」
「當然延醫診治了,生病那有不延醫診治的?」
白發老婆婆的口氣還是不太友善。
「不知可有起色?」
白發老婆婆又遲疑了一下,搖頭︰「未見什麼起色。」
不知道說的是不是實話。
「我略通歧黃,願盡棉簿。」
白發老婆婆一怔︰「怎麼說,你會看病?」
「不錯。」
「不用了。」白發老婆婆搖了頭︰「我們已經請大夫……」
「但是他們看不好你家姑娘的病,是不是?」
「可是……」
「老人家,我會治病,我不能見病不治,祖大哥,走!咱們上小樓。」
燕翎說完了話,轉身就走。
祖沖急忙跟上。
「哎,哎!你們……」
白發老婆婆跟白發老人在後就追,只是他們似乎走不快,本來嘛!上了.年紀的一般人,有幾個走得快的,不柱拐杖就算不錯了。
可是,當燕翎跟祖沖大步走到小樓下的時候,白發老婆婆跟白發老人卻追上來攔住了二人。
白發老婆婆並沒有死在誰眼前!
一方不讓上樓,一方堅持要看病,就在這時候,樓上傳下一個脆生生話聲︰「誰在樓下吵,也不怕驚擾了姑娘!」
白發婆婆立即仰臉道︰「小嫦,你下來一下。」
只听樓梯一陣輕響,從樓上下來一名白衣少女,年可十六七,明眸皓齒,相當美,也透著慧點,她第一眼就投向燕翎,當然,她也看見了祖沖,當她看見祖沖的時候,她眉鋒為之一皺。
白發婆婆把燕翎跟祖沖到這兒來的經過,從頭到尾告訴了白衣少女小嫦。
靜靜听畢,白衣少女小嫦臉色微寒,揚了一雙眉梢兒,她就要說話。
樓上又傳下一個話聲,仍是女子話聲,這女子話聲嬌柔甜美,但卻有氣無力,有點虛弱︰「小嫦,告訴莫婆婆跟于伯,讓他們上來吧!」
白發婆婆一怔︰「怎麼說?姑娘讓他們上去!」
白衣少女小嫦臉色也不寒了,眉梢兒也不揚了,高聲恭應一聲之後,道︰「莫婆婆,于伯!你們倆位听見了。」
燕翎也覺意外,但是畢竟他是非上小樓看看不可。
只听白發婆婆莫婆婆冷冷道︰「我家姑娘有話了,你們可以上去了。」
白衣少女小嫦道︰「跟我來。」
她轉身先上樓了。
燕翎、祖沖跟了上去。
莫婆婆跟白發老人于伯緊跟在後,他們倆個上樓梯的時候,雖然又是一副龍鐘老態?可是並不見吃力,也不見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