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客突然喚道︰「雪妹,難道你不能……」
白如雪道︰「你該知道,你或可現面目,我卻不能見人。」
黑衣客略一沉默,遠注宇文瓊,道︰「姑娘,非我夫婦故作神秘,也非我夫婦不願坦誠,實在是仇蹤未獲,我夫婦倘以真面目示人,消息一旦走漏……」
宇文瓊道︰「二位也有仇家?」
黑衣客道︰「不瞞姑娘,我夫婦多年隱匿,便是為仇家所害。」
宇文瓊道︰「那二位如今重現武林……」
黑衣客道︰「是為尋覓仇蹤。」
宇文瓊道︰「可否賜告,二位那仇家是誰?」
黑衣客搖頭說道︰「事關重大,更關系著當今一位武林奇人的毀譽褒責,在未確定之前,恕我不能說,也不敢說。」
宇文瓊美目忽閃異采,道︰「事關當今一位武林奇人的毀譽褒責?」
黑衣客點頭說道︰「不錯,姑娘。」
宇文瓊美目一轉,道︰「那麼,二位要如何個確定法?」
黑衣客道︰「我夫婦如今在尋找一人,倘此人能尋獲,即可確定。」
宇文瓊美目異采忽盛,轉注白如雪道︰「我知道前輩為什麼以紗巾覆面了!」
白如雪一怔,訝然說道︰「姑娘知道……」
宇文瓊一點頭,忽揚聲輕喝道︰「濮陽厲!」
身後濮陽厲跨前一步,躬身答應︰「屬下在。」
宇文瓊道︰「你四人各站一方,五十丈外警戒,去。」
濮陽厲遲疑說道︰「宗主……」
宇文瓊擺手說道︰「他二位倘有惡意,再有四個你兄弟在此也保護不了我,只管去,如今我已相信他二位絕無惡意了。」
溪陽厲不敢再說,一躬身帶著三個兄弟如飛掠去。
白如雪詫聲說道︰「姑娘這是何意?」
宇文瓊淡淡說道︰「只為二位那不願人知的苦衷。」
白如雪向著黑衣客投過詫異一眼,然後轉向宇文瓊道︰「姑娘令我不安。」
宇文瓊道︰「我支走濮陽兄弟,二位當知我心。」
白如雪一點頭,道︰「我不敢相信姑娘。」
宇文瓊道︰「那麼前輩請听我說……」
轉注黑衣客,接道︰「這位前輩不該姓黃……」
黑衣客身形為之一震。
宇文瓊隨即轉望著白如雪,含笑接道︰「我想前輩之所以以紗巾覆面,那是因為前輩天生了一對碧目………」
白如雪和黑衣客雙雙大驚,白如雪急道︰「你怎知我……」
宇文瓊道︰「我也知道二位找的那個人是誰,更知道二位的仇家是誰?」
白如雪話聲微沉道︰「姑娘請說,前者是誰?」
宇文瓊淡淡說道︰「此人姓冷,雙名遇春。」
白如雪一驚點頭,道︰「不錯,那麼後者?」
宇文瓊嬌靨上倏現寒霜,道︰「欺世盜名的險狠奸詐之徒,‘南令’皇甫林。」
白如雪一怔,方要說話。
黑衣客及時抬手一攔,道︰「姑娘說說我夫婦的仇家是誰?」
宇文瓊道︰「‘南令’皇甫林。」
黑衣客道︰「姑娘怎知我夫婦的仇家是‘南令’皇甫林?」
宇文瓊道︰「冷遇春說的,他對‘東邪’,‘北旗’述往事時,我在座。」
黑衣客詫聲說道︰「冷遇春會說我夫婦的仇家是皇甫林?」
字文瓊道︰「事實如此,難道前輩不信?」
黑衣客猛一點頭,道︰「不,我信。」
宇文瓊道︰「前輩該信,因為冷遇春在‘長春’‘冷雪谷’已對二位說過了。」
黑衣客點頭說道︰「不錯,他確是說過,姑娘以為我是誰?」
宇文瓊道︰「‘中尊’費前輩。」
黑衣客一怔,與白如雪互視一眼,然後說道︰「姑娘怎知我是費雲飛?」
宇文瓊道︰「前輩被害,‘南令’失蹤,多年後的如今,費少俠現于武林,尋覓仇蹤……」
黑衣客道︰「姑娘,誰是費少俠?」
宇文瓊嬌靨上的神色難以言喻,道︰「就是前輩的愛子。」
黑衣客微詫說道︰「我的愛子……」
一點頭,道︰「姑娘請說下去。」
宇文瓊此刻沒留意那麼多,道︰「疑案揭曉于冷遇春之口,前輩是被‘南令’皇甫林所害,而‘南令’皇甫林則一度改名換姓,隱于‘洛陽’……」
黑衣客詫聲說道︰「有這種事……」
白如雪突然說道︰「姑娘,外子……」
黑衣客忙抬手攔住了她,目注宇文瓊道︰「姑娘可知詳情?」
宇文瓊點頭說道︰「晚輩知道的不算太詳細。」
黑衣客道︰「姑娘可願為我述說一遍?」
宇文瓊點頭說道︰「晚輩遵命……」
接著,她隱去了該隱的一段,把所知道的說了一遍。
听畢,黑衣客默然未語,半晌始道︰「多謝姑娘相告,姑娘可知冷遇春現在何處?」
宇文瓊道︰「晚輩以為他該跟厲、龍兩位前輩在一起。」
黑衣客點頭說道︰「那就好,姑娘道那費……慕人現在何處?」
宇文瓊嬌靨一紅,還帶著點淒楚,搖頭說道︰「晚輩自跟他分別後,至今不曾……」
忽地一陣激動,道︰「他若知道前輩已安然再現武林,該不知有多高興呢。」
黑衣客點頭說道︰「是的,姑娘,他該高興,是該高興。」
宇文瓊道︰「要不要晚輩傾‘毒宗門’之力,為前輩找尋……」
黑衣客忙搖頭說道︰「多謝姑娘,不必了,還是讓我夫婦自己找吧,這樣可以給他一個驚喜,姑娘說是不是?」
宇文瓊點頭說道︰「是的,前輩……」
白如雪突然說道︰「姑娘,我就是當日的‘碧目魔女’沒有錯,至于外子………姑娘也已知他是誰,如今姑娘可否……」
宇文瓊螓首微俯,道︰「不敢再瞞二位前輩,姬氏夫人正是家母。」
白如雪嬌軀一震,黑衣客突然欺近一步,顫聲急道︰「你,你,你就是玉娘所生的瓊兒……」
宇文瓊只低著頭,道︰「晚輩正是。」
黑衣客身形暴頭,抬起了雙手,但倏地他又像觸了電一般地收回雙手,良久,良久,始略趨安靜地啞聲說道︰「那麼,姑娘,你妹妹瑤兒呢?」
宇文瓊黯然說道︰「瑤妹妹本跟冷遇春在一起……」
黑衣客一怔,詫聲說道︰「不是送與令堂好友林女俠撫養了麼,怎會……」
宇文瓊微微點頭說道︰「原是跟著林姨的。」
黑衣客道︰「那又怎會到了冷遇春……」
宇文瓊搖頭說道︰「這有關別人隱私,晚輩不便說。」
黑衣客道︰「可是我……」
一搖頭,接道︰「姑娘既不便說,那就算了,但姑娘怎又復姓宇文……」
宇文瓊道︰「難道晚輩不該姓宇文?」
黑衣客道︰「據我所知,姑娘該復姓皇甫……」
宇文瓊雙眉一揚,道︰「前輩以為晚輩是皇甫林的女兒?」
黑衣客搖頭說道︰「不是以為,我夫婦都知道,令堂也……」
宇文瓊道︰「晚輩原姓皇甫,也原以為自己是皇甫林的女兒,可是俟晚輩長成之後,娘卻說晚輩不是皇甫林的女兒。」
黑衣客道︰「這是令堂說的?」
宇文瓊點頭說道︰「是的。」
黑衣客道︰「但她也不該讓姑娘姓宇文……」
宇文瓊搖頭說道︰「這不是家母的意思,家母說晚輩不該姓皇甫,卻末說晚輩是誰的女兒,晚輩以為定然該姓宇文。」
黑衣客略一沉默,道︰「姑娘該知道,令堂與皇甫林的關系。」
宇文瓊點頭說道︰「晚輩知道,家母一切都是為了他,卻不料他近年來露了猙獰面目,所以跟家母失和反目……」
黑衣客道︰「听姑娘的口氣,好像也很痛恨皇甫林。」
宇文瓊目閃煞威,點頭說道︰「前輩該知道,那是必然的道理。」
黑衣客點頭說道︰「不錯,這是必然的道理……」
忽地一嘆說道︰「可惜令堂已然不在人世,否則姑娘只要多問幾次,就可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是誰了,對當今世上那位‘南令’皇甫林,也可多知道一些了。」
宇文瓊微愕說道︰「前輩的意思是說晚輩知道的還不夠?」
黑衣客搖頭說道︰「我不敢說姑娘知道的不夠,卻敢說姑娘對自己的身世所知道的,是一種錯誤,一種可怕的錯誤。」
宇文瓊凝目說道︰「前輩可否明教?」
黑衣客搖頭說道︰「說來話長,便長話短說也難取信于姑娘,還是等日後讓事實證明一切吧,到那時姑娘將可看到……」
白如雪突然說道︰「為什麼現在不是時候?」
黑衣客道︰「雪妹,你該明白的。」
白如雪默然未語。
宇文瓊道︰「前輩如今既不願說,晚輩只好等日後自己看了。」
黑衣客點頭說道︰「只好如此,姑娘……」
話鋒微頓,接道︰「姑娘還沒有告訴我,瑤姑娘現在何處?」
宇文瓊道︰「多年前皇甫林命晚輩取代瑤妹妹,一方面為來誘費少俠為冷遇春解毒,一方面則為騙取冷遇春那份‘天寶圖’,而當時瑤妹妹不願意,皇甫林強把她帶走了,誰知她半途跑掉了,至今不知下落……」
黑衣客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這麼說,瑤姑娘如今正淪落在江湖中了?」
宇文瓊黯然點頭說道︰「該是,只不知道她在哪兒。」
黑衣客道︰「姑娘不必擔憂,吉人自有天相……」
宇文瓊道︰「多謝前輩,晚輩省得。」
黑衣客略一沉吟,道︰「姑娘可知皇甫林現在何處?」
宇文瓊道︰「前些日子他在‘太原’附近出現過,如今則不知他在何處。」
黑衣客點了點頭,道︰「多謝姑娘相告一切,最後我請姑娘原諒我夫婦苦衷,千萬別讓第二個人知道我夫婦已現武林,就是費慕人,暫時也別讓他知道。」
宇文瓊道︰「前輩既有吩咐,晚輩自當從命,在此晚輩也有一事奉告,萬請二位前輩成全……」
嬌靨忽地一紅,住口不言。
黑衣客道︰「姑娘請至管說。」
宇文瓊靨嬌通紅,只不肯開口。
白如雪突然說道︰「姑娘若有什麼難言之處,我讓外子避開……」
宇文瓊忙抬螓首道︰「不必,前輩……」
白如雪道︰「既如此,姑娘請說。」
宇文瓊雙眉一揚,道︰「二位前輩日後若是踫見費少俠,但說二位曾遇見冷遇春二女冷瑤紅,萬莫將晚輩身世相告,晚輩就感激不盡了。」
黑衣客身形猛地一震,白如雪則淡淡說道︰「姑娘請放心,我夫婦當牢記心中。」
宇文瓊道︰「多謝二位前輩成全之德,倘無教言,晚輩要告辭了。」
白如雪道︰「姑娘請便吧,有緣他日自會再相逢……」
宇文瓊淒然一笑,道︰「前輩說得是,二位都請保重。」
盈盈一禮,便要告辭。
黑衣客突然說道︰「姑娘住在何處?」
宇文瓊道︰「晚輩現住‘翡翠宮’中。」
黑衣客「哦!」地一聲,道︰「我隨口問問……」
宇文瓊道︰「那麼晚輩告辭了。」
說著,她又淺淺一禮,轉身而去。
她剛走兩步,黑衣客憑又喚道︰「姑娘。」
宇文瓊忙停步回身,道︰「前輩還右何教言?」
黑衣客忙道︰「沒什麼,姑娘也請保重。」
宇文瓊微欠嬌軀,道︰「多謝前輩,晚輩省得。」
轉身裊裊而去,漸去漸遠,終于消失在柳林密處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