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勿邪點頭說道︰「我也忘不了。」
冷遇春道︰「厲老該知道,哀牢之行實際上未參與的是‘中尊’……」
厲勿邪道︰「多年來,我幾個都以為是‘南令’,日前經皇甫林的當面招認,才知道這是他假冒了費雲飛。」
冷遇春道︰「厲老可知道費‘中尊’為何未參與麼?」
厲勿邪道︰「听皇甫林說,他那時已成了皇甫林的階下囚……」
冷遇春搖頭說道︰「不然,費‘中尊’那時正在一步步地進向圈套,他之所以未參與哀牢之行,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幾位有‘哀牢’之行。」
厲勿邪「哦!」地一聲,道︰「他未接獲……」
「不!」冷遇春道︰「他也接獲了一紙‘武林帖’,但那跟諸位所接獲的‘武林帖’不同,諸位所接獲的‘武林帖’,署名的是費‘中尊’,而費‘中尊’所接獲去那張‘武林帖’,署名的卻是‘南令’、‘北旗’、‘東邪’、‘西魔’。」
厲勿邪雙眉一揚,道︰「那是皇甫林……」
冷遇春點點頭論︰「正是,還有,諸位接獲的‘武林帖’上寫的是共赴‘哀牢’倒魔,而費‘中尊’接獲的那張‘武林帖’上,卻寫的是同往‘長白’鏟奸。」
厲勿邪道︰「南轅北撤,正好調開了他。」
冷遇春點頭說道︰「‘南令’的用意正在此。」
厲勿邪道︰「冷老兒,魔指‘毒宗’宇文化,那奸指的是何人?」
冷遇春道︰「厲老可知道,‘長白’‘水雪谷’中有位‘冰魄惡叟’。」
厲勿邪眉頭一皺,搖頭說道︰「我沒有听說過。」
冷遇春道︰「實際上根本沒有這個人。」
厲勿邪恍悟說道︰「我明白了,這又是皇甫林無中生有,憑空捏造的。」
冷遇春點頭說道︰「不錯,冷老,正是如此。」
厲勿邪詫異地道︰「那我就不懂了,皇甫林當時遠在‘哀牢’,他豈能分身兼顧‘長白’,那麼是誰等在‘長白’對費雲飛……」
冷遇春羞愧低頭,道︰「就是冷遇春,厲老。」
厲勿邪一怔,道︰「我不信你能制住那費雲飛。」
冷遇春道︰「冷遇春何人,焉能跟費‘中尊’相頡頏,只是,‘南令’那預設的圈套太毒,太狠,太陰,太絕……」
厲勿邪「哦!」地一聲道︰「他設的是什麼圈套,這般毒狠陰絕?」
冷遇春輕嘆說道︰「厲老不知世上有‘冰魄惡叟’此人,當知道世上右位‘碧目惡女’……」
厲勿邪點頭說道︰「我听說過南荒古森林中,有個類似野人魔女,天生一雙碧目,稟賦過人,奇美,奇婬,無論人獸,凡被踫上便絕難幸免,由于她身輕如燕,力大無窮,所以多年來人們一直拿她莫可奈何……」
冷遇春道︰「不錯,厲老所說的就是她。」
厲勿邪雙眉微軒,道︰「怎麼?難不成皇甫林所設圈套,跟‘碧目魔女’有關。」
冷遇春嘆道︰「何止有關?‘南令’就是以這位‘碧目魔女’做為圈套……」
厲勿邪道︰「怎麼說?」
冷遇春道︰「‘南令’自宇文姑娘令堂處取得‘毒宗’迷魂藥物,親下苗強,費了三四個月的工夫,方始找到了‘碧目魔女’所住洞穴,暗中以藥物將她迷倒,然後把她赤果果地投在‘長白’‘冰雪谷’中,費‘中尊’一進‘冰雪谷’便看見了她……」
厲勿邪道︰「只怕他動了好心腸。」
「正是。」冷遇春點頭說道︰「厲老說的一點不錯,費‘中尊’見一弱女子赤身倒臥冰大雪地之中,哪有不動側隱之心的,當即不避嫌地將她抱入一處洞穴中,進了洞穴之中,那藥物之力已消,‘碧目魔女’卻因凍臥過久,寒透骨髓,身體僵硬,僅存心頭一絲氣息。」
厲勿邪眉鋒一皺,道︰「這如要救她,非得用那真元相渡之法不可。」
冷遇春點頭說道︰「事實如此,費‘中尊’當時不顧一切,也盡除衣衫,擁著赤果的‘碧目魔女’,以本身真元發動‘三陽神功’……」
厲勿邪道︰「那不消一個對時,‘碧目魔女’就可回溫復蘇了。」
冷遇春道︰「不到一個對時,‘碧目魔女’就復蘇了,但費‘中尊’卻因真元耗損過多而瘦累不堪,‘碧目魔女’天生奇婬,其後果……」
厲勿邪眉鋒一皺,道︰「我明白了,你往下說吧。」
冷遇春道︰「事後,費‘中尊’更是一蹶不振,而那位‘碧目魔女’卻不知怎地一改常態,既羞又愧,照顧費‘中尊’無微不至,簡直像個溫柔的妻子……」
厲勿邪截口說道︰「我知道,那完全由于費雲飛‘三陽神功’之功,去盡了她的凶野之性,恢復了她的善良人性。」
冷遇春一怔嘆道︰「原來如此,沒想到費‘中尊’的‘三陽神功’竟有這等功效。」
厲勿邪道︰「待得費雲飛體力恢復之後,只怕那‘碧目魔女’……」
冷遇春搖頭說道︰「厲老這回料錯了,費中尊體力雖復,功力已然無存。」
厲勿邪驚愕說道︰「這怎麼會!難道……」
冷遇春截口說道︰「南令早就料著費‘中尊’必將‘碧目魔女’抱入那唯一的洞穴中施救,所以他預先在洞穴中散布了散功藥物……」
厲勿邪目閃威凌,道︰「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
冷遇春接著說道︰「費‘中尊’那時見自己功力已失,再見‘碧目魔女’款款溫柔,心知他二人俱是被害之人,加上我及時出現,說明一切,費‘中尊’頓感心灰意冷,但只一陣悲嘆,什麼話也沒再說………」
厲勿邪道︰「以我看這跟你並無關連。」
冷遇春搖頭苦笑,道︰「事實上,那‘碧目魔女’是我攜上‘長白’的,加之我眼見費‘中尊’被害而未能及時喝止,以至使費‘中尊’落得功力盡失,羞慚難當,一代奇豪從此不見于武林,厲老能說這跟我無開連麼?」
厲勿邪雙眉轉動,沉默了一下,道︰「你跟費雲飛無仇無怨,我不明白你為何甘心為皇甫林所用。」
冷遇春道︰「厲老,那皆因他握有我的把柄。」
厲勿邪倏地一笑,道︰「你的把柄落在人手,那費雲飛卻戌了悲慘的受害人?」
冷遇春身形顫抖,羞愧低頭,道︰「厲老,冷遇春但得不死,終必會贖罪的。」
厲勿邪冷冷一笑,道︰「皇甫林這個圈套,的確是稱得上毒狠陰絕,這麼說來,那費雲飛如今仍在‘長白’
‘冰雪谷’中了?」
冷遇春緩緩抬起了頭,道︰「原來他跟‘碧目魔女’是住在‘冰雪谷’那唯一的洞穴中,由‘碧目魔女’出外覓飲食渡日,但半年之後我又去了一趟,卻已人去洞空,他二位已不知去向了。」
厲勿邪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他二人又離開‘長白’了。」
冷遇春點頭說道︰「正是。」
厲勿邪目光一凝,道︰「難道皇甫林也不知他二人去往何處?」
冷遇春搖頭說道︰「當時‘南令’曾傾力搜尋,此後的數年內也一直在尋找他二位下落,但始終未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不得已只好放棄了。」
厲勿邪搖頭說道︰「這多年來,也沒再听人說,‘南荒’古森林中有個‘碧目魔女’了。」
冷遇春道︰「‘南令’原以為‘碧目魔女’必偕同費‘中尊’返回南荒,他曾去過幾次,守候數月,始終未見二位蹤影。」
厲勿邪皺眉說道︰「這就怪了,他二人會上哪兒去……」
冷遇春苦笑說道︰「這恐怕只有這二位自己知道了。」
厲勿邪默然未語,半響後突然抬眼問道︰「這就是費雲飛被害經過?」
冷遇春點頭說道︰「正是,厲老。」
厲勿邪道︰「那麼皇甫林自己又為什麼改名換姓,佯稱失蹤了呢?」
冷遇春道︰「那一方面固然是為了與宇文姑娘令堂,長居‘翡翠宮’中,過那恩愛的神仙生活,另一方面也不無怕費‘中尊’後世尋仇。」
厲勿邪冷笑說道︰「既然敢做,又怕個怎地?」
冷遇春苦笑說道︰「作奸犯科者,沒有不心虛的。」
厲勿邪道︰「縱躲得過費雲飛,豈躲得過我幾個,縱能躲得過我幾個,又豈能躲得過疏而不漏,報應不爽的天理。」
冷遇春機伶顫抖,緩緩垂下頭去,啞聲說道︰「厲老,冷遇春當年身受無影之毒熬煎良心之譴責,如今又處處受人挾制,已第一個遭到報應了。」
宇文瓊突然插口說道︰「想必那皇甫林也快了。」
厲勿邪沒有答理,逕自目注冷遇春道︰「冷老兒,你真打算把你那份‘天寶圖’交給她了?」
涂遇春抬頭苦笑說道︰「厲老,冷遇春還有第二條路可走麼?」
厲勿邪淡淡說道︰「我總以為個人之毀譽事小,武林之安危事大。」
冷遇春悲笑點頭,道︰「厲老,冷遇春何嘗不懂這道理……」
宇文瓊嫣然笑道︰「厲前輩,冷大俠考慮多年了,我也並不是邪惡一類。」
厲勿邪霍然轉注,冷冷說道︰「那你為何以把柄脅人,奪取‘天寶圖’。」
宇文瓊淡淡說道︰「厲前輩,想奪‘天寶圖’的,不一定都是邪魔,而奪取‘天寶圖’的用心,也不一定都是可怕的。」
厲勿邪道︰「我想不出你奪‘天寶圖’,還有什麼好意。」
宇文瓊道︰「我不求別人知道,但求自己問心無愧。」
厲勿邪冷笑說道︰「好一個但求自己問心無愧,冷老兒……」
冷遇春顫聲說道︰「厲老,冷遇春非不明大義之人,但我沒第二條路可走。」
厲勿邪陡挑雙眉,但旋又斂態說道︰「冷老兒,那由你了,我跟老龍受制于人也力不從心無法阻攔,不過我要告訴你,此舉只在加深你的罪孽。」
宇文瓊輕笑說道︰「厲前輩,只怕日出西山你也難說動冷大俠。」
丙然,冷遇春身形顫抖,綏緩低頭,卻沒有說話。
厲勿邪一嘆說道︰「冷老兒,我不多說了,你那那份‘天寶圖’藏在何處?」
宇文瓊道︰「厲前輩,這,冷大俠只能對我一個人說。」
的確,冷遇春未抬頭,也未說話。
厲勿邪雙眉微聳,兩眼一閉,不再說話。
宇文瓊微微一笑,突然輕喝說道︰「濮陽厲。」
濮陽厲忙躬身答應︰「屬下在。」
宇文瓊道︰「看看什麼時候了?」
濮陽厲應聲行出禪房,轉眼間又走了回來,躬身稟道︰「稟宗主,快三更了。」
宇文瓊想了想,道︰「由這兒到那兒,大約須一個更次,只過了三更,咱們便可以放心進去了,是時候了,該走了……」
抬皓腕,出玉指,閉了厲勿邪的穴道,香袖抖處,兩顆其色赤紅的藥丸落在厲勿邪與龍飛腿上,她含笑說道︰「厲前輩,半個更次後,二位的被制穴道不解自開,這兩顆丸藥是二位所中之毒的獨門解藥,一經服用,毒去功復,然後請二位速離‘太原’,別再管我閑事,告辭了。」
說著,她站起來向外行去。
冷遇春未等招呼,便站起默默行了出去。
「雪衣四靈」走在最後,還順手帶上了門。
厲勿邪陡睜雙目,但旋又閉上了雙目,一嘆默然。
剎時,這禪房中一片寂靜,只有桌上一盞孤燈,伴著這兩位當代奇人,靜!靜!靜……
驀地,「噗!」地一聲,兩點烏光透窗射入,直襲厲勿邪與龍飛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