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陽光如點點金絲般的灑落在山間,晶瑩奪目的光影自樹叢針葉上泛射出來,那是昨夜的寒露,迎著晨陽顫閃出來的光影,這本是個美好的清晨,一個能令人舒暢身心的好日子,誰知道在這樣昨夜寒意未褪、暖意剛升的晨間,卻被三個全身罩著大紅衣袍的精壯漢子所紛擾了,他們三個不速之客,利落地身形在山間里騰躍,剎時已臨近了那棟山石下的小木屋前,他們很謹慎的站立在小屋四周,其中一個滿臉麻子的紅袍漢子,已開聲了︰
「金朋友,請出來吧,我們兄弟已找了你將近一年,今日總算打听出你住在這狼谷里,嘿嘿,你姓金的還真他媽的會跑,居然躲在鐵血門的窟口里……」
那木門嘩地一聲啟開了,金長泰滿面病容的自里面走了出來,他目光在這三個紅袍漢子身上一瞄,道︰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黑麻子,飛鷹手,玉斧頭,三位老朋友……」
他緩緩自屋子里走出來,一臉病懨懨的樣子,黑麻子一抖身上紅袍,道︰
「老金,久違了,咱們兄弟是奉家主人之命,務必要將你帶回去,兄弟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想多費手腳,你還是乖乖跟我們走吧。」
金長泰冷冷地道︰
「組合里的規矩我懂,不過我金長泰已月兌離‘血連環’已久,目前躲在這里已是兩世為人,貴主人苦苦不肯放過老夫,到底居心何在?」
黑麻子嘿嘿地道︰
「‘血連環’是血脈相連,只要踏進咱們的組合里,任誰也別想月兌離組合,你老兄假意入幫,暗中盜取組合里的‘血符’,持‘血符’進入明相寶剎,盜取‘血玉神珠’使咱們‘血連環’蒙上不白之冤,主人已傳下追殺令,務必要將你除去……」
金長泰嘆了口氣,道︰
「我老金如今已退出貴組合,夜盜血玉神珠那本是我參予貴組合的目的,如果貴組合堅不放過,我姓金的這條命本來就是拾的,你們要就拿去吧!」
飛鷹手陰惻惻地道︰
「殺你太容易了,金長泰,咱們曾共過事,也干過買賣,听說你將血玉神珠送給了狼童,咱們兄弟想知道那孩子目前躲在什麼地方。」
金長泰面色一變,道︰
「原來你們是為了黑仔……」
玉斧頭冷澀的道︰
「咱們主人已知道那孩子是鐵血門關天威的兒子,當年鐵血門慘遭三絕幫圍剿,咱們‘血連環’也曾參予此事,主人為明了這件事,所以派我兄弟特來查看……」
金長泰怒聲道︰
「你們連個孩子都不能放過……」
玉斧頭哼聲道︰
「姓金的,少他媽的在這里又吼又叫,你應當明白,姓關的後人,知道咱們如何對付他爹時,他又會饒得了誰?如今江湖上不但三絕都覺不安,凡參予那件事的人,又有幾個能睡得穩、吃得安……」
金長泰憤憤地道︰
「鐵血門的後人又有何罪,要你們這麼多人去關心他?玉斧頭,告訴你,那孩子如今在哪里,我只能說,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有本事自己去找……」
黑麻子嘿地一聲道︰
「看樣子咱們只有先料理了這老東西,才能逼問出那孩子的下落……」
猛地揮出一拳,金長泰居然不閃不避的挨了那一拳,他身子一個踉蹌,人已栽倒地上,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雙目冷冷地瞪著黑麻子。
黑麻子一愣,道︰
「你的武功呢?」
金長泰慘笑道︰
「我的武功要是不廢,豈容你們在這里撒野,你們三個狗養的東西,早應該看出我沒有武功了……」
飛鷹手哈哈兩聲道︰
「姓金的,這是天絕你,怨不得兄弟們心黑手辣,為了給主人復命,少不得要折騰你一陣子。」
他走上前去,將金長泰從地上揪起來,放在小屋前一塊石板上,冷冰的道︰
「老金,你知道我飛鷹手的手段,說出的話從不更改,現在我問你,那孩子和‘血玉神珠’在哪里?如果你不說,我先砍了你的左手指,再斬你的左手臂,我會一路砍下去,直到砍完你的四肢為止……」
金長泰全身一哆嗦,道︰
「好狠毒的手段……」
飛鷹手怒聲道︰
「你說不說……」
金長泰雙目一閉道;
「不說。」
飛鷹手的手里已多出了一柄長刀,他目光冷森的令人寒懼,霍地一道飛閃,那柄刀已在電光石火間砍了出去,他的刀法真準,只見血光一閃,金長泰的左手五根手指便在血影中掉了下來,金長泰慘哼一聲,額際上已出現了豆大的汗珠,他真不愧是條漢子,在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中,依然咬著牙,忍住了……
飛鷹手嘿嘿地道︰
「現在我要卸你的左臂,姓金的,念在老朋友的分上,你又何苦要挨這一刀……」
金長泰恨聲道︰
「你也記住,這仇恨會還報的……」
飛鷹手大笑道︰
「在這荒山野谷里,你指望誰會替你報仇?老金,別再指望誰會救你,這世上沒有劍仙俠客之流……」
金長泰忍著斷指的痛楚,道︰
「你何不-劍殺了我……」
飛鷹手哼哼地道︰
「那太便宜你了,主人曾交待的很清楚,能擒你回組合里最好,否則要你嘗嘗背叛組合的嚴厲酷刑,我要砍下你的四肢,讓你變成無手無足的血人……嘿嘿,那時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金長泰冷澀的道︰
「我可以自斷舌根而死。」
飛鷹手冷冷地道︰
「我會拔下你的舌頭,要死也不那麼容易……」
金長泰恨聲道︰
「那就動手吧,我姓金的只要哼出半個字就不是漢子……」
飛鷹手酷厲的道︰
「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這種人,嘴里硬的像塊生鐵,等老子砍下你胳臂你又可憐的像條蟲……」
此人當真是凶狠成性,殺人如砍西瓜般的倏地一刀切入,金長泰連閃避的機會都沒有,刷地一聲,那條右臂已被卸了下來,他痛的哼了一聲,隨著那斷落的手臂,已痛暈在地上。
黑麻子冷冷的道︰
「把他弄醒過來。」
玉斧頭舀了一碗清水澆在金長泰的臉上,道︰
「朋友,別裝死,給我醒過來吧。」
金長泰果然被那碗清水澆醒了,他痛的臉色大變,滿面蒼白,但一股堅強的意志逼使他硬撐下去,他雙目如裂,憤怒的瞪著這三個禽獸毒辣的漢子,咬著牙格格直響,但,他決沒有半份討饒的意思。
黑麻子怒聲道︰
「說,還是不說……」
金長泰憤聲道︰
「不說……」
黑麻子冷厲的道︰
「再卸下另-條手臂……」
飛鷹手哈地一聲道︰
「好。」
他的刀又舉起來了,那無情的刀刃如電般的向下滑落,勢子快的令人目眩,又冷酷的令人森寒……
驀地——
只听一聲冰碴一般的聲音,道︰
「朋友,你的刀只要一落,傷的必定是你。」
這話聲仿佛遠自九幽絕地傳出來的,幽遠寒冷的比飛鷹手的冷刃還要森冷絕情,飛鷹手仿佛被無形的巨鐘重重的擊了一下,那揮出的刀不自覺的硬扯了回來,他那碩大的身子劇烈的顫了顫,喝道︰
「誰?」
在那沉重的喝聲里,他和黑麻子、玉斧頭同時回身望去,只見一個黝黑的少年和一個全身襤褸的長發怪人,就那麼無聲息的站在他們的身後,正滿面不屑而冷漠的望著他們。
黑麻子霍地躍身,道︰
「朋友,我們是血連環的兄弟,在這里處理家務事,二位如果是道上的朋友,便請速速離開這里,免的傷了你我雙方的和氣……」
那少年淡淡地瞄了黑麻子一眼,道︰
「雲鵬……」
雲鵬恭身道︰
「屬下在!」
少年雙目如電的道︰
「血連環是個什麼樣的組合……」
雲鵬嘿嘿地道︰
「血連環是個最惡毒的殺人組織,專門做殺人買賣,當年咱們臨難之時,血連環也曾插上一手……」
少年點點頭,道︰
「很好。」
黑麻子哼地一聲道︰
「二位是何方朋友?居然敢管血連環的事……」
少年不屑的道︰
「鐵血門的關山月……」
黑麻子心里一震,道︰
「鐵血門早已煙消雲散,你們,你們……」
那少年根本不理會黑麻子,道︰
「金叔,你傷的很重……」
金長泰咬著牙,道︰
「沒什麼?黑仔,你終于來了。」
玉斧頭哇地一聲大叫道︰
「媽的,他們是-伙的……」
飛鷹手嘿嘿地道︰
「那不是更好麼?咱們正要找這個小子,誰曉得這小子自己送上門來,合該咱們三個回去立功,先殺了這兩個,再逼他們交出血玉神珠……」
那少年哼了一聲道︰
「以三位武林高手,用這種慘厲的手段,對付一個沒有武功的老人,朋友,你們的心也太毒太狠了,今日這狼谷里絕不會容你們踏出半步,雲鵬……」
雲鵬恭聲道︰
「少主,請吩咐……」
少年頭一昂,滿面殺機的道︰
「給我守著,不準任何一個跑了,今日我要他們三位也嘗嘗斷手削足的滋味……」
黑麻子不屑的道︰
「好大的口氣,你他媽的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在爺們面前口吐狂言,你也應該打听打听,血連環的兄弟會那麼好欺負……」
飛鷹手霍地一刀砍出,喝道︰
「媽的,看老子收拾這個狂徒……」
衣袂的余影僅在空中那麼一晃,飛鷹手整個人已隨著揮灑出去的刀影,在眨眼的剎那間,倏地向關山月的身前推出,瞬快的揮出了一十七刀。
空中傳來關山月的一聲長笑,他在快捷的刀影里,驀地一個大旋身,右手如幽靈般的,那麼靈巧而快捷的將飛鷹手中的刀奪了過來。
然後,那柄冷艷無情的刀刃那麼一個翻轉,哇地一聲,飛鷹手的胸口上已穿了一個血窟窿,他瞪著一雙永難相信的眼神,駭懼而不解的望著眼前的少年,他幾乎不相信自己會敗在這樣一個少年的手里。
他身子緩緩倒下去,身上的血已濺在地上,那種痛苦而絕望的樣子,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憐……
黑麻子和玉斧頭全被這場合給震愣住了,他們俱是血連環的高手,出生入死已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卻從未見過這樣凌厲而快速的殺人手法,最令他們不解的是這個看來不起眼的少年,他即使是從娘胎練起,也不應該有這樣高深的功夫。
金長泰咬著牙,迸濺的道︰
「黑仔,干的好。」
必山月冷冷地道︰
「金叔,你還滿意吧。」
金長泰大笑道︰
「滿意,孩子,金叔的兩眼沒花,我不會看錯人,打從咱們認識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孩子……」
必山月望了玉斧頭和黑麻子一眼,道︰
「金叔,他們怎麼待你,我怎麼待他們,在狼谷,他們居然將你傷成這個樣子……」
玉斧頭怒聲道︰
「姓關的,你真趕盡殺絕?」
必山月淡淡地道︰
「你還想活著走出這里麼?」
玉斧頭大聲道︰
「在你動手之前,你最好想想這個後果,‘血連環’在江湖上不是靠字號混世面,血連環的報復手段能令你鑽地縫,跳火焰都不能,你年紀尚小,犯不著……」
「住嘴!」
必山月叱道︰
「江湖上一個小小的殺手組合,在我鐵血門眼里不過是螢米之光,也敢在我面前逞凶斗狠……」
金長泰頓時被眼前的關山月給震住了,幾曾何時,這孩子突然變的這麼成熟與穩練,一年前,他不過是個初解人事的孩子,而一年後,出語練達如珠,仿佛變了一個人,儼然有一派宗主之風,怎不令這個老江湖感嘆良深,他哪知雲鵬在這一年當中,不但督導關山月勤練武功,甚而連江湖上的切口、規矩,甚而文學都不厭其煩的一一教導,此刻的關山月已非昔年的黑仔,簡直是月兌胎換骨,重新為人,與從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
黑麻子憤憤地道︰
「姓關的,別仗著關天威的余威在這里張狂,血連環並不是省油的燈,當年鐵血門落難之時,你那死去的老子,還不是東藏西躲……」
「住嘴……」
雲鵬沉聲喝道︰
「關老爺子豈是你能提的,麻子,我要先掌你的嘴,先打掉你的門牙,讓你知道什麼是口沒遮攔……」
他是個血性漢子,隨著那濁重的語聲,手掌在疾切間劈了出去,黑麻子雖然是一時之選的上上高手,但雲鵬畢竟比他高明多了,劈啪兩聲,果然打得黑麻子滿嘴光血,兩顆大門牙隨著哎呀之聲,連血一起噴了出來……」
黑麻子一顫,道︰
「你……」
雲鵬冷冷地道︰
「我叫雲鵬,你听過麼?」
黑麻子全身抖了抖道︰
「鐵血門的雲鵬……」
雲鵬哼地一聲道︰
「不錯。」
黑麻子捂著嘴,道︰
「很好,雲鵬,咱們血連環會記住這筆帳……」
玉斧頭吼道︰
「媽的,我們兄弟也被你們鐵血門羞辱的夠了,現在人已死了一個,你們還待怎樣?」
必山月森冷的道︰
「每個人自斷-臂……」
玉斧頭臉上剎時變色,道︰
「如果不呢?」
必山月面上毫無表情的道︰
「死……」
他僅僅說了這一個字,但卻像那碩大的鐵錘敲在釘子上一樣,一錘入木,連一點回轉的余地都沒有,玉斧頭和黑麻子俱愣愣地望著這個少年,似乎想不出這個少年的手何以會這樣的狠毒。
玉斧頭氣的混身抖顫,道︰
「麻哥,咱們跟他們拼了,我兄弟打著旗子在江湖上混世面,何曾讓人這樣瞧扁過,咱們兄弟死不足惜,卻不能折了血連環的威風……」
黑麻子忽然一搖頭,道︰
「不。」
玉斧頭又是一愣,道︰
「為什麼?麻哥,難道你怕了?」
黑麻子酷冷的干笑道︰
「不是怕了,兄弟,咱們死在這里並不足惜,咱們必須把消息帶回血連環,鐵血門重現江湖只怕連三絕的兄弟都會大受震驚,如果咱們兩個都葬身狼谷,誰又能通知咱們的主子,關山月若是殺去血連環,只怕血連環的傷亡將更多……」
玉斧頭惱恨的道︰
「要我自斷一臂,我不甘心。」
黑麻子嘿嘿地道︰
「飛鷹手的功夫如何?咱們如飲冷水,肚里都清楚,這位關朋友很可能已得到血玉神珠的幫助……」
玉斧頭霍地攤開大掌,道︰
「死了個飛鷹手就將你嚇破膽子了,麻哥,也許那是對方僥幸,咱們還可以拼拼……」
黑麻子面色一冷,道︰
「你自信能應付了雲鵬麼?」
玉斧頭一呆,道︰
「這……」
先前那股子豪情和勇氣,突然被「雲鵬」這兩個字給震懾住了,「關山月」三個字他們是沒有听過,但鐵血門的雲鵬在他們耳中絕不陌生,江湖上都知道豪勇漢子雲鵬是個什麼樣的人……
黑麻子嘆道︰
「事到如今,咱們只有認……」
玉斧頭喪氣,道︰
「全听你的。」
黑麻子仰天大笑一聲道︰
「關山月,我兄弟自毀一臂,並不表示是怕死,或是怕了你,血連環有個規矩,不管在任何的困境下,一定要將訊息傳送回去,血連環會依據訊息追殺你們,不死不休,你們會瞧見我們的手段……」
他還真是條硬漢子,說完話,猛地抽出背負在身後的長刀,咬著牙,一刀卸下了左臂,雖然是血淋淋的一條臂,他還是站立在地上,連哼都沒哼一聲……
玉斧頭心里一震,道︰
「麻哥。」
黑麻子雙目森冷的一寒,道︰
「我助你。」
那柄刀在他手里如石火般的閃了出去,玉斧頭還沒會過意來,一條手臂已掉在地上,悶哼一聲,人已仰翻地上,居然痛暈了過去。
黑麻子痛聲道︰
「姓關的,你滿意了麼?」
必山月嗯了一聲道︰
「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關山月會將當年那筆帳一一的討回來……」
黑麻子哼聲道︰
「你也記住,自今日起血連環會日夜的追殺你……」
說完話,將長刀往地上一扔,伸手抓起玉斧頭,蹌蹌踉踉的往谷外行去,在太陽的余影里,這兩個人已失去剛來時那股子威風和傲氣。
必山月踏出兩步,道︰
「金叔,你還挺得住麼?」
金長泰哈哈大笑道︰
「比起他們三個我幸運多了,黑仔,真想不到我姓金的頭次在狼谷蒙你搭救,今日又是二度相助,唉!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意?」
必山月扶著這個老人,道︰
「別亂動,雲鵬會給你止傷……」
雲鵬熟練的替金長泰止住了血,包扎好傷口,金長泰已不若先前那般痛苦,他臉上漸漸露出一條笑容,道︰
「黑仔,你已是鐵血門的門主,今後鐵血門的大小事宜,全要你自己做決定,老夫已是個殘廢之人,無法幫你什麼忙,但金叔卻祝你順利成功。」
必山月長吸口氣道︰
「金叔,你待我黑仔已是恩重如山了,如果不是那顆血玉神珠,我不可能有這樣深厚的功力,在井里的這一年,那珠子的確給了我最好功夫,它不但神奇奧妙,上面更戴著神玉功夫,我相信家父之仇定能報……」
金長泰呵呵地道︰
「這是緣份,絲毫勉強不得……」
必山月恭身一禮道︰
「還是要拜你之賜……」
金長泰兩聲大笑,道︰
「好,老金在狼谷為家,今日咱們爺幾個好好聚聚,我在這里種了點菜蔬,還有一點肉干鹿脯,另外自己釀了一些二鍋頭……」
他似乎是高興的忘了自己身上的傷勢,踉蹌的站立起來,回那棟小木屋里,雲鵬急忙跟在他後面,幫忙去弄吃的,關山月望著金長泰那佝僂的身影,暗暗的嘆息了一聲,他想到這個一生傳奇的老人,晚年所受的這些折磨,心里就唏噓不已,他仰空發出一聲長嘯,震得滿山滿谷都是激蕩的回音,頓時山谷里也響起陣陣熟悉的嗥叫,自四面八方涌來一條條影子,那是他鐘愛的狼群,它們雖然與他分手了許久的時日,它們還是熟悉他那獨特的嘯聲,個個爭先的向他撲來,關山月在大笑聲中也撲向它們,剎時他在狼群里,模模這個,拍拍那個……
空中有點寒意,冷清的風抖嗦著幾許的蕭瑟,大湖鎮的街心上,兩旁的香燭鋪、饅頭包子鋪、鐵匠店、綢緞莊全擠滿了人群,這里是大湖鎮四鄉每月最大的一次市集,各鄰近鄉鎮居民,全往這里趕集,但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在街心上,此刻一個面色略黑的年輕人容光煥發的往各處觀望,他仿佛沒見世面一樣,樣樣都是那麼新鮮好奇,左看看,右望望,在他身後,緊緊跟著一個滿面胡髯的中年漢子,兩個人走的很慢,只不過是隨意瀏覽著街心的風光,突然,那中年漢子撞了撞前面的少年人,道︰
「少主——」
那少年嗯了一聲道︰
「雲鵬,什麼事?」
雲鵬望著街後的那棟高大屋宇,道︰
「少主,那就是咱們鐵血門當年創山立派的地方,自從被三絕幫攻佔之後,已不知道落入誰手。」
必山月面上忽然一冷,道︰
「咱們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雲鵬正色的道︰
「收回老宅第,重振鐵血門……」
點點頭,關山月道︰
「很好,咱們進去。」
他倆離開了街心,踏著沉重的步履,望著那棟聳立在街尾的大屋,雲鵬心里有股難以抑制的激動,想起鐵血門當年的威風情景,心里就唏噓不已,如今鐵血門風消雲散,連象征鐵血門精神的山頭都給人霸佔了,心里那股難過和嘆息,真令人悲憤不已,他疾行如風,心里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刻沖進屋里看看現在變成什麼樣子。
那大屋之前,有個馬桿,幾匹驕健的馬匹拴在長桿上,四五個勁裝漢子站立在大門的兩旁,他倆目中無人般的直行而來,立刻引起那幾個漢子的注意,頓時,一個健碩的壯漢走了出來,喝道︰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敢在這里亂闖?」
雲鵬心里怒火燃燒,冷聲道︰
「你們又是什麼人?在這里大呼小叫的……」
那漢子聞聲哈哈大笑道︰
「朋友,你可要睜開眼看看,這里可不是平常百姓之家,乃是我家主人季宅,兩位如果沒別的事,最好遠遠離開,免的自惹誨氣……」
雲鵬雙目圓睜,道︰
「季豪之宅?」
那漢子面色一變,叱道︰
「我家主人之名豈是你大呼小叫的,我看你倆是活的不耐煩了,百里之內,誰不知道季家大名……」
雲鵬雙目寒光暴射,一片殺機,道︰
「季豪,季豪,真想不到你的膽子這麼大,居然敢佔了鐵血門的宅子,少主,咱們不需要客氣了,季豪是三絕幫的大護法,當年老主人曾挨了他一掌……」
必山月面色一冷,道︰
「雲鵬,殺……」
他一听父親曾挨了對方一掌,心里就有股難以遏止的殺氣燃燒在胸間,只覺今日若不給予對方一個顏色,實難重振鐵血門之威,在行動上他要采取嚴厲的手段。
雲鵬一掠身道︰
「好。」
雲鵬當年曾參予那次鐵血門覆滅之役,對當年的事了如指掌,三絕幫個個牛頭馬面,他更是知之甚詳,在那口井里他熬過太久的艱苦日子,心里早被那股怨氣所填滿,關山月的命令一出,他早已沖過去,僅幾個照面,已將這幾個守門的漢子給了結了。
他出手很重,那首先發話的漢子,何曾料到這兩個人是來找碴的,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已被雲鵬一掌擊碎了腦袋躺在地上,橫尸當地。
屋子里立刻傳來了人聲,剎時七八條健壯的漢子,在一個全身紫袍衣衫的書生般漢子帶領下,沉穩的自里面走了出來,這紫衣書生的氣度和風範豈是一般人能比,他僅略略的瞄了地上那些死者一眼,目光剎時落在雲鵬和關山月的身上,話音森冷的道︰
「二位這是什麼意思?」
雲鵬哈哈兩聲︰
「兄弟還看不出來麼?我們出手殺人,還有什麼意思?這形勢很明顯,我們是來砸老季的窩,擰他的頭、剝他的皮,這樣說,你該懂了吧?」
那紫袍書生聞言僅是那麼不屑的一笑,道︰
「好豪氣,朋友,僅僅憑能殺幾個看門的家丁,就能砸我們季爺的窩,擰他的頭、剝他的皮,你也太小看季家了,雖然季老爺爺自江湖上退穩,那並不表示他可以任人欺侮,任人宰割,我寒玉還沒見識過兩位高人……」
雲鵬長吸口氣,道︰
「寒玉,你應該先看看我是誰?」
寒玉淡淡地道︰
「面生得很……」
「我叫雲鵬……」
雲鵬那兩個字一落進寒玉的耳中,他的全身仿佛觸電一樣的顫了一下,雖然他的年歲尚輕,閱歷經驗卻不差,雲鵬的大名他早已聞知,如今這位令江湖黑道頭痛的血性漢子就站在他的面前,怎不令他驚顫不已。
寒玉面上那灑月兌的笑容一斂,道︰
「原來是雲前輩……」
他的目光又落在關山月的身上,冷澀的道︰
「這位呢?」
雲鵬嘿嘿地道︰
「我家少主關山月……」
寒玉嘴角于是漾起了一絲深沉的笑意,關山月那三個字在他來說不怎麼樣,不僅沒听過,更是陌生的緊,他嘿嘿兩聲道︰
「雲朋友,單憑閣下你一個想折了季老爺的窩?並非寒玉瞧不起你,你只怕辦不到,今日你殺季老爺的手下,這筆帳只怕難算了。」
雲鵬哼聲道︰
「寒玉,別在老子面前賣老江湖,我家少主敢來就是要收回這棟老宅子,你應該很明白,這里是我們鐵血門的窯口,誰都不能霸佔……」
寒玉冷笑道︰
「那是舊事,還提它干什麼?」
必山月踏上前去,道︰
「很好,既然不願舊事重提,那就談談現在,朋友,這宅子是我姓關的祖業,今天屋主來了,貴主人應該騰讓出來吧,如果你不想傷亡太重,最好請姓季的立刻滾……」
寒玉雙目一瞪,道︰
「就憑幾句話,姓關的,你也太瞧不起季老爺爺了。」
必山月嗯了一聲道︰
「那只有展現一下自己的實力了。」
站在寒玉身後的一個滿臉凶光的漢子,根本沒將關山月放在眼里,他忽地自寒玉身後沖出來,道︰
「寒公子,這個愣頭蔥交給我,我倒要看看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有多大的能耐敢在這里耀武揚威……」
寒玉一看是護院範一刀,心里知道這人刀法相當不弱,如果能由範一刀來探探路,那倒是件很上策的事,他略略一點頭,範一刀早已揮灑起手中的刀刃,在一聲叱喝中,當頭一刀照著關山月劈來。
必山月嘴角上閃出一抹微笑,道︰
「朋友,去吧。」
誰也沒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只覺範一刀的長刀尚送出一半,空際已閃過一道紫光,一閃而滅,範一刀卻如木塑般的瞪著一雙空洞泛白的目光,緩緩倒在地上,而在他的心口窩上,卻穿了一個血洞,關山月卻如沒事般,長劍早已歸鞘,他依然是原先的樣子,仿佛根本沒動過劍刃一般,但範一刀卻死了,連哼聲都沒來的及發出,就那麼悶聲不吭的倒在血泊中。
寒玉變色道︰
「你……」
必山月淡雅的道︰
「寒玉,用這樣的角色,看不出我的功夫在哪里。」
寒玉可是江湖上年輕當中的高手,江湖上他也歷經了不少戰役,但他卻沒有看過出劍這麼快的人,僅是那麼一揮手,劍出劍入,範一刀已死在剎那間,他不禁重新打量這年輕人,本來他以為自己的勁敵是雲鵬,現在他才曉得關山月比雲鵬更可怕,可怕的是令你無法測試他的劍有多快,他心弦一緊道︰
「好高的手法。」
必山月雙目仰望著空中的雲絮,道︰
「叫季豪出來見我……」
他似乎很懶的和寒玉再說話,說完這幾句話後,雙目望著天邊,寒玉何曾讓人這樣瞧不起過,雖然關山月的出手令他寒懼,但,他也是個心性倔傲的漢子,沒有交手他怎也咽不下這口氣,冷冷地道︰
「如果你能贏了我,季老爺子自然會見你。」
必山月淡然的道︰
「那結果和範-刀-樣……」
寒玉怒聲道︰
「小子,你也太狂傲了,我寒玉是否和範一刀一樣的結果,那要在雙方動上手後才知道……」
必山月雙目怒氣一涌,道︰
「你出手吧。」
寒玉也是個玩劍的高手,他自覺在劍術造詣上不比任何人差,在盛怒和不平下,他抽出了隨身的長劍,狠厲的道︰
「你接招吧。」
他的身形快速的拔了起來,空中僅余一道藍影,那是他衣袍的影子,寒玉揮劍而射,出手可謂快速利落,剎時七劍三式連綿的向關山月攻來。
必山月嘴角上依然是那抹淡雅的笑意,對寒玉攻來的劍影淡漠的一移身形,還是那麼快速的拔出了鐵血神劍,僅是瀟灑的揮出一劍,竟將寒玉攻來的七劍全封了出去,他根本不給寒玉有變招的機會,寒玉的劍勢一被封住就迅快的一轉劍刃想直戮關山月的小骯,但,關山月的劍卻比他快了一點,叮地一聲,硬將他的長劍給逼了回去,而有如鬼魅般的一道光影突然在寒玉眼前晃動……
寒玉駭懼的道︰
「你……」
他根本沒有思索的空余時間,在對方劍影閃耀的剎那,他驀地暴起身形疾退,可是他面上依然一片寒冰,惶悚的停來,驚懼的望著關山月,關山月還是那麼若無其事的站在那里,劍早歸鞘了。
血,一滴滴的自他臉面上滴下來,寒玉這才發覺右耳有點疼痛,他一抹右邊那張蒼白色的臉,他幾乎嚇愣了,自己右邊耳朵已給削掉了,若不是緊張過度,他應該早發現受傷了,他慘然一笑,道︰
「好功夫,姓關的,這個仇我永遠不會忘……」
必山月冷冷地道︰
「若不是刻意的留下你,此刻你早就跟姓範的一樣,只是我看你還年輕,僅僅是江湖上的狂徒,而非十惡不赦的惡棍,所以只削下你一只耳朵,讓你永遠記住,鐵血門的事你管不了,希望你永遠不要和鐵血門為敵……」
寒玉忍聲道︰
「少教訓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寒玉只要有一口氣在,定會加倍奉還……」
必山月點點頭,道︰
「我希望有那麼-天……」
話語間,自屋內走出一個肥胖的中年人,這人濃眉大眼,一臉的肥肉,面上似乎永遠帶著笑意,道︰
「寒公子,老爺子請你將這幾位帶進大廳里……」
寒玉忍著那股怒火,道︰
「好,我立刻請他們過來。」★瀟湘子掃描勿風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轉載請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