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客」,並非是萍蹤飄泊,居無定所的流浪客……那是─個飄游江湖,身懷絕技,仗義鋤奸,濟人于危的「俠客」。
「飄客」玄劫準備往西南江湖一行……這些年來西南各省歷遭兵燙之災,元氣尚未恢復,以致散兵游匪騷擾四方,縣鎮不靖,路途不寧。
不少綠林豪客,佔山為王,打家劫舍,專做那些不需本錢的買賣勾當,民間說不盡的痛苦……是以「飄客」玄劫決定西南蜀、滇、黔等諸省一行。
尤其苗疆諸區,探幽搜秘,做些俠義門中行徑,不負自己一身所懷之學。
「飄客」玄劫心念一陣游轉,有了這樣決定後,取道蜀西而來……
就在此時,蜀地發生大金川、小金川之亂……方圓百數十里,都成了官兵苗匪交戰之區。
四川原是天府之國,民豐物阜,但鄰近蜀西十數縣的老百姓,由于這場戰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尤其大金川附近幾個縣城,全遭苗匪洗劫一空,成千上萬的難民,紛紛向南逃難。
「飄客」玄劫走向一處縣城,沿途所見。鄉村房屋燒得七傾八倒,驛道上冷清清的,難見有人跡出現,別說人跡,連鬼影子也沒有。
河里岸上,坡地草叢,時有看到一具具斷頭折膠的伏尸……「餓狗拖了死人肚腸滿街跑,天空成群饑鷹,公然飛下來啄食人的尸體。
沿途上腥臭燻天,劫灰遍揚。
「飄客’’玄劫雖然經過不少血淋淋廝殺場面,但像眼前這幅慘狀,那是生平僅見……不禁心寒氣餒,想要原路折回而去。
但再一想,如果原路折回,打消了原來西南江湖一行的計劃,只有硬著頸子,往前面走去。
「飄客」玄劫走了一段路,來到鄰縣附近的「柳川集」,才算是出了那塊沒有活人的地方。
這里接近官軍營地,川督施友倫的大營,也在這里附近。
沿途鎮甸市集,到處可以見到餐風宿露,啼饑號寒的災民。
「飄客」玄劫,原是一副俠義胸襟,目睹兵匪交戰,難民顛沛流離的慘狀,不禁激起滿腔的熱血……心自暗暗思個寸︰
「區區大金川幾個苗匪部落,俱是烏合之眾,竟把川西幾個縣份,蹂躪成這般光景,那些官兵,難道都是飯桶衣架不成?」玄劫站停下來,向其中一個年歲較大的難民探問……
那些難民原是滿懷憤滿、牢騷,見玄劫是個外地來的青年人,不是官家吃糧的,就把內委情形說了出來……
原來,這次大金川、小金川戰亂,完全是官衙逼迫苗民,所引起的災禍。
苗民原來是我國土著民族之一,遠古時,定居在中原黃河流域。
相傳軒轅黃帝率領漢民東移,啄鹿一戰,把苗民殺得大敗,也就有了中土這塊地方,苗民站不住腳,紛紛逃入西南各省。
由軒轅至夏商周之氏,迄至秦漢,開拓疆土愈廣,苗民更無立足之地,于是紛紛進入滇、蜀、黔、佳諸省的深山大嶺,為漢人勢力所不到的地方。
大金川小金川一帶,千百年來是苗族聚居之地,水土肥美,歷代川督視為一塊肥肉,屢向苗民苛抽斂稅,兩寨苗民對漢官,已經深存惡感。
上次川督施友倫上任,正逢大小金川苗區,發生了數十年來,未曾有過的大旱災,苗民山田龜裂,絕無一絲收成。
蜀川地方官吏,不敢據實上報,反而報稱當地收成豐厚。
川督施友倫不知個中底細,便渝示加倍征收田賦……
大小金川兩寨苗民,不禁群情洶動,嘩然大憤。再經地方官衙派員追索,更是火上加油,宛如燃著了火的火藥庫轟然爆炸,不可收拾。
最先是大金川一寨苗民,揭竿起亂,而小金川苗民接著響應。
敖近一帶的苗匪,亦乘機發作,攻破附近六七處縣城……一見漢人,不分男女老幼,除了少壯的脅令從軍外,其余一概殺戮。
戰亂蔓延開後,西南各縣風聲鶴映。
川督施友倫知道此事,勃然大怒,一面稟報朝廷,一面督師進剿。
但苗匪行動,俱是流竄性質,並不志在攻城掠地,每逢攻破一處市集鎮甸,頂多逗留三五日,飽掠奸殺之後,就放起一把火,將當地房屋燒成一堆焦土,然後撤離而去。
川督施友倫不懂兵家策略,一味要和苗匪打硬仗……
苗匪行蹤飄忽,散合無常。
闢軍顧此失彼,疲于奔命,一連相持了幾個月,勞師糜餉,完全無功。
到了後來,施友倫索性屯兵不動,在「柳川集」設下大營,劃地自守,只求苗匪不再亂竄,便算了事。
這個川督施友倫,自己也在大營中,大張女樂,沉灑灑色,胡天胡地,已把老百姓的水深火熱,扔下一邊。
「上梁不正,下梁歪!」部下那些軍官士兵,見主帥如此糊涂混帳,也漸漸膽大妄為起來……強買強賣,向老百姓敲詐勒索。
剿匪不足,殃民有余,只是苦了那些無權無勢的老百姓,在兵匪夾縫中,叫苦連天。
「飄客」玄劫听那幾個老年難民,流淚說出這些話後,不禁勃然大怒……天下竟有這等混帳的地方大官?玄劫原來本意,有這樣想法……
自己施展輕功絕技,飛身進入「柳川集」大營中,把川督施友倫一劍誅死,替民間除害。
但,再是一想……
川督駐節大營,防備何等嚴密,就算憑自己本領僥幸得手,刺殺了川督施友倫,如此一來,四川全省豈不成了群龍無首,局面大亂?這一來反而便宜了苗匪,多破一些城池,多害了一些無辜百姓。
「飄客」玄劫經過一番思忖後……決定先給施友倫一個警戒。
玄劫別過那幾個難民,準備前往「柳川集」大營,作一番刺探。
這時,天色已近黃昏停晚,玄劫突然發現前面一帶火光沖天,人聲-喊……不用說,一定又是苗匪在那一帶大肆掠殺。
玄劫正在替自己決定,是否走向前面……
.突然,前面傳來蹄聲答答,自遠而近,如飛馳來。
兩道快馬的前面,卻似一溜煙似的奔來一個黑衣女子,後面馬上,兩個軍官裝束的彪形大漢,各個手中握著一把長有四尺,明閃閃的馬刀。
兩人餃尾緊迫,其中一個喝聲道︰
「吠,賊丫頭,看你跑去哪里,快快跪下受縛,隨我等回營,到時有你好處。」那女子撲到一座樹林前,倏地柳腰一扭,左臂一抬,一響「嗤」的聲中,白光閃處,一口柳葉飛刀,已電射而出這把飛刀出手,正巧打在左面那軍官的馬頭上……馬頭著了飛刀,長嘶一聲,四蹄人立起來,一陣躥奔縱跳,把那軍官摔落馬鞍。
右首軍官怒不可遏,連人帶馬,旋風似的直向前面沖來……」手中馬刀一揚,朝前面女子兜頭砍下。
黑衣女子赤手空拳,不敢招架……倒地一個「黃鶯織柳」之勢,閃過刀鋒,由那軍官馬頭上掠過,騰出兩丈以夕卜。
另外那個軍官,已從地上縱了起來,手中提著馬刃,緊緊急迫。
兩男一女,一追一逐,眨眼之間,已到「飄客」玄劫這邊。
此刻玄劫,正躲在一棵大樹後面,見那女子身手矯捷,似是得名家所傳。
後面那兩個軍官,凶神惡煞,如虎撲來……不知是劫財還是劫色?玄劫看到眼前這一幕時,不禁激起俠義之心,決意助那女子一臂之力,絕無聲息之下,模出兩顆鐵蓮子,扣在掌心。
就在此一電光石火之際……
那黑衣女子又是一個「海燕掠波」身法,槍到玄劫藏身的大樹前,面帶驚惶之色。
相距不到一丈……兩個軍官一個步行一個騎馬,快將撲近過來。
「飄客」玄劫不假思索,腕把一抬「嗤!嗤」兩響聲中,兩縷寒風,電射而出,直向兩個軍官襲來。
鐵蓮子暗器,體形小巧,雙方相距又近,顯然難以閃擋!步行那個軍官,一陣淒厲嘶嚎聲中,兩顆鐵蓮子襲中左右雙目,掩面倒地。
玄劫從大樹後面,一個箭步,躍身而出,手起劍落,立時把那軍官送上路。
另外那個看到這情景,不由大驚,吼喝聲道︰
「哪里來的狂徒,膽敢幫助苗匪,殺害朝廷命官,看刀!」「呼」的破風聲中,朝玄劫兜頭砍下。
玄劫不慌不忙,橫劍一擋,「當」的一響金鐵交擊聲中,馬上軍官給震得虎口發痛,臂膀麻木,幾乎一跤從馬鞍跌了下來……
馬上軍官大吃一驚,正要轉過馬頭逃去,那女子卻是出其不意,從斜刺里「喇」的飛躥過來……
振肘掄腕一揚手,白光閃處,一口飛刀直貫後心……
馬上軍官「喲」的慘呼聲中,尸體僕落馬背……那馬受驚之下,撒開四蹄,如飛而去。
「飄客」玄劫回過頭來,正跟那女子照面對上。
這女子頭里黑色綢帕,兩耳垂著金環,柳眉如葉,一雙大眼,倒有幾分姿色……
看她年紀才始二十出頭,只是皮膚微黑,再給這身黑衣黑褲一襯,更似一朵墨染的玫瑰。
「飄客」玄劫,這個面容英俊,年紀三十左右,赴向成熟的青年人……他自己或許從未想到這上面,但,卻是情竇已開的姑娘中,一個悄悄所注意的對象。
那姑娘見玄劫幫了自己,心里似乎十分歡喜,來到他眼前,一手拖住他長袍衣袖,卻是急急的道︰
「這位大哥,多謝你,只是後面官兵快要追到,咱們快走,不能留在這里……」黑衣姑娘話到此,果然,來路那邊,傳來一陣馬嘶人叫之聲。
「飄客」玄劫回頭目注看去,火光閃耀中,約有二三十人,飛馳而來。
「噓!噓!噓!」羽箭破空之聲,撩耳直響,「刪喇」聲中由耳邊飛過。
「飄客」玄劫發現時間緊迫,急忙一點頭,道︰
「不錯。我們離開此地。」兩人施展陸地飛行輕功,由黑衣女子帶路,直向前面而去。
玄劫……念之間,不知內委底細,不分青紅皂白,救廠那個黑衣女子……當下沒命地向前飛奔!方向不明,路途不熟,又在昏黑的夜晚,不管路面高低,隨著那黑衣女子疾馳飛跑。
跑過幾個山環,越過兩道山嶺,已不知走了多少路,後面人馬之聲,已經漸漸-遠……由-遠而不見,兩人才始止步下來。
黑衣女子轉臉含笑,道︰
「今日咱家險遭不測,幸蒙這位大哥搭救,感激不盡……至于咱家來歷,等到前面地頭,再行奉告,現在一起向前面走去如何?」「飄客」玄劫內功精純,雙目神光充沛,雖然在黑夜中,依然看出那女子的輪廓、容貌……
發覺對方腰肢竊憲,顯然是個黃花閨女!
但兩耳垂著金環,那是漢家年輕姑娘少有如此裝飾,該是苗族女子。
可是說她苗女,卻能說出一口脆生生,听來悅耳的漢語。
「飄客」玄劫心念游轉之下,卻也猜不出這年輕女子的來歷。
雖然自己頂天立地,一個不欺暗室的男子漢,但對方究竟是個素昧平生的年輕女子,怎能與她結伴同行?玄劫有了這樣想法,搖搖頭,道︰
「您這位姑娘,在下無意中路過此地,發現姑娘被人追逐,助了您一臂之力,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姑娘一身武技.似乎不需在下護送,就此告別。」女子哧的一笑,道︰
「看不出你這位大哥,有這等重的書卷氣,大丈夫光明磊落,問心無愧,何必拘泥這些俗禮?」朝他瞥了眼,又道︰
「你這位大哥,如果你因何救我尚且不知,這件事給人知道豈不是一。樁笑話……咱的住家,就在前面不到二十里,咱們一起走吧!」「飄客」玄劫,倏然再一想︰
「自已今晚本來要住‘柳川集’,刺探四川總督施友倫大營,卻憑空遇著這神秘女子,打了個不平,反而被她一攪刺探不成……」到目前為止,此女子是何等來歷,卻是悟然不知,倒是一樁笑話。
同時,自己隨身所攜帶的,除了油布里卷里「搜神傘」,腰帶一柄「龍淵劍」……和囊袋里一些盤纏銀兩外,別無其它令人起眼之物……不妨與這個年輕女子,同行走一遭再說。」玄劫替自己決定下來,就即道︰
「姑娘你既然如此說,在下未免拘泥于俗禮……好,我們一起上路吧!」少女見他答應下來,頓時臉露喜色,于是也不客氣,先行帶路。
兩人就在黑夜馳奔,盤旋繞越于深林之中,一遭走了兩個更次。
不多時,已是四更時分,少說也已行了三四十里路……
少女一指對面山頭,一片黑呼呼的樹林,道︰
「這位大哥請看,咱們奔馳了一夜,總算已到地頭,月兌出官兵的地界……嶺上就是我們歇馬的地帶……」微微一頓,又道,「你隨我上嶺去,無論遇到何事,不必大驚小敝,到時自然會明白……」話落到此,朝玄劫嬌然展唇一笑,拾臉看了看天色,突然想了起來,又道︰
「咱可真失禮,還不知道你這位大哥,名諱如何稱呼呢?」這里是西南江湖地面上,玄劫不提「百星流光迎鼎會」,也不提「飄客」、「不二劫」的稱號,微微一笑,回答道︰
「在下姓‘玄’叫‘玄劫’……不知姑娘貴姓,何等稱呼?」少女脆生生一笑,道︰
「原來是玄家大哥……咱家姑娘,此時不便奉告,到了那里,你自然就知道啦!」兩人邊走邊談著時,已來到嶺下……叢林之中,似有一盞紅燈,往來晃動……
苞著一響「噓」的破風聲傳來,向林外射出一枝「響鈴箭」。
接著,又是一響大喝聲,道︰
「報號!」這個黑衣女子,從懷里取出一面小小的三角形旗幟來……高舉過頭,一連三晃。
叢林里頓然寂然無聲,也沒有人影出現。
黑衣少女使出這一手,看進旁邊「飄客」玄劫眼里,心頭不禁詫然一震……
照此看來,這黑衣女子並非一般民女,乃是一個非同小可的人物。
看她這副氣字軒昂,從容自若的神情,難道是這座峰嶺中的「女大山」不成?玄劫心里暗暗猜疑之際,黑衣少女陪同他,已踏上長嶺一列高處。
玄劫縱目看去,嶺後崗巒起伏之間,密密麻麻扎了不少營帳……旗幟飄飄,戒備森嚴。
有許多士兵,提刀執槍,來來往往。
玄劫朝這些士兵注意看去,並非官軍裝束……一個個青巾里頭,腰圍獸皮,那副雄赳赳的神態……
同時佩帶弩箭吹筒,分明是一大群的苗兵,玄劫這一發現,心中不禁大駭……
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這里是苗匪駐扎營地……這黑衣女子顯然苗匪中重要人物!
丙然不出所料,這黑衣女子一近營前,立即顯出她的身份來……
所有苗兵見到她,立即肅然起敬!
這黑衣女子卻是神態傲然,微微一點頭,算是給這些苗兵的答禮。
她帶著玄劫,穿過數重營幕,走向一道斷崖,崖前豎著兩支杏黃旗幟,隨風飄舞……
隱約中依稀可以看出,左邊旗上,寫著「替天行道」四字……右邊旗上,寫著「順天大將軍狄」六個筆勁渾粗的大字。
玄劫看到右邊旗上六個大字,心自暗暗思忖︰
「這‘順天大將軍’五字,是苗匪頭目,替自己加上的封號……尾端那個‘狄’字,可能是匪首加用了漢家的一個姓氏。」自己歷年來蹤游江湖各地,對苗匪的窩巢,倒是第一次覺得奧秘,機緣不淺。
玄劫心念游轉之際,崖中走出一隊苗兵,其中一個帶頭的,向黑衣女子道︰
「玉鳳姑娘現在才來……老順主正等得心焦呢……」這入話到此,朝玄劫目注一服。
黑衣女子五鳳,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穿過柵門,里面營帳雁立,矛戟森森,當中一座金頂葫蘆帳……
里面正中坐著一個發眉如戟,體格魁偉的苗首,居然穿著一身漢裝衣服。
這老苗子就是小金川峒主「狄剛」,也是這次兵發之災中一個魁首,黑衣女子是他的掌珠愛女「狄玉風」。
部下苗兵,都是川西狄家苗一族,開化程度和漢人差不多。
川西這一苗族,用了漢家的「狄」姓,手下子弟兵,剽悍善戰。
狄剛年逾半百,膝下就只有一個女兒,視作掌上明珠,就是這個玉鳳姑娘。
玉鳳在十七歲時,已自練得一身驚人武藝,尤其善于使用十二把柳葉飛刀,十丈之內,百發百中。
苗女早熟,狄剛急于要替愛女玉鳳擇婿完婚,但狄玉鳳卻是心高氣傲,誓非天下英雄不嫁,所以直至芳齡二十有二,還是待字閨中的小泵。
狄玉鳳此番帶了玄劫回營,顯然別有一番深刻的用意所在。
峒主狄剛見女兒平安歸來,心中十分高興……但看到玄劫時,臉現詫異之色。
玉鳳十分乖巧,立即搶前一步,向她父親說了一番話……「喈喈格格」滿口苗語,外人無法會意過來。
峒主狄剛沉思了下,微微一點頭,換了漢語問玄劫這邊道︰
「尊駕原來是‘玄劫’玄壯士,你怎會路過此地遇著小女玉鳳……又如何會把她救出官軍追騎之下,說來給咱家听听。」玄劫抱拳一禮。道︰
「在下玄劫來自江南,赴川西訪友……走在驛道,巧遇令愛遭人所追蹤,略效一點微勞,不足掛齒,請峒主派人送我出這山行了。」順主狄剛道︰
「咱剛才听小女說來,玄壯士本領了得,舉手投足之間,把兩個狗腿子鷹爪,置于死地……」嘿嘿笑了笑,又道︰
「我等此番舉此大事,正需要你這種人才,你就留在我營帳下,充當一名先鋒將軍,同心協力,打上北京,把皇帝老兒趕跑,做個開國功臣,一身富貴不盡……」指了指旁邊女兒。
「還有我這個女兒玉鳳,據說她對你十分敬愛,咱想招贅你做女婿……你听到這件事,心里一定十分高興……明天吉日良辰,你就跟玉鳳完婚,日後咱家百年身後,你便是小金川嗣主……你意下如何?」老嗣主狄剛,一廂情願,有條有理說出這番話,听進玄劫耳里,卻是不禁詫然一怔……
自己當時不知內委底細,救了這黑衣女子,原來她是苗尊之女。
「飄客」玄劫心念閃動,就把心神一定,朗聲回答道︰
「區區玄劫。辱蒙峒主錯愛,感激不盡,但玄某生性萍蹤閑鶴,不作有家有室打算……」一頓,又道︰
「至于舉大事,圖富貴,也非我野山莽夫所願聞……話盡于此,尚乞怒罪。」狄剛听到這些話,立時變色,兩條濃眉一豎,厲聲喝道︰
「好一個不識招舉的狂徒,本峒主有心成全你,你競說出這些話來……左右過來,把他拿下……」狄剛話到此,兩旁涌來二三十個手執長矛,如狼似虎的衛士,一窩蜂般的直撲過來。
「飄客」玄劫長袍寬袖一拂,一股威猛無比的勁風起處,頭前十幾個衛士,已身不由己,紛紛掉倒在地,頭撞頭,腳撞腳,疊起一個人堆。
玄劫身形一晃,「唰」的掠風聲中,一個「燕子飛雲縱」之勢,掠上帳頂……
這即施展出「凌風躡草」功夫,身形接連幾個起落,斗轉星移,眨眼之間,已飛到斷崖口處!
就在這時候,一陣「咚咚咚」鼓聲,一陣「當當當」鑼聲……無法計數的梭鏢、羽箭,雨點似的從四面八方,向玄劫身上射來。
「飄客」玄劫身懷絕技,一身是膽,對區區鏢、箭哪里放在心上……
但,唯一所要顧忌的,那是苗人的「吹筒弩箭」……
這種弩箭長僅三寸,不易提防,箭頭滲有奇毒,中著人身,見血封喉,立時無救。
玄劫不敢稍有疏忽,蕩空激射,凌空飄飛,「龍淵劍」已掣握在手……
冷芒閃射,「龍淵劍」舞起一層風雨不透的劍幕,把全身上下緊緊里住……一個「長虹凌霄」之勢,身形又拔起六七丈高……
人如飛鳥,迅若電閃,已飛向斷崖外一片密林之中……
身形再度暴飛而起,已鴻飛冥冥,不知去向。
「飄客」玄劫從苗寨大營,搶到崖口,再由崖口突圍月兌險,不過盞茶時間而已。
若在距離較遠的苗匪看來,玄劫的月兌身離去,那僅僅于一眨眼之間。
峒主狄剛再也估不到,這一個漢家郎,真有這般來去如電的本領……如此「人才」無法留下,此老峒主心里懊傷不已。
玄劫月兌身離去,並未存有傷人的心念,是以只有十數衛士,吃他寬袖勁風一掃,跌了個滾地葫蘆。
「飄客」玄劫,一溜輕煙似的月兌身苗匪大寨,來到剛才苗女玉鳳引入大寨的松林邊,才始停住腳步,長長吁了口氣……
正在拭去額頭汗流時,冷不防叢林後,「喇啦」一響聲起,一條黑影,直向這邊撲來。
玄劫不由大吃─驚,驚不迭腳下一點,一個「海鷗掠波」之勢,飛出兩三丈外……
回頭看去,樹林下站著一道俏麗身形……正是苗女狄玉鳳。
玄劫定神看去,狄玉鳳依然剛才那付裝束……卻是花容黯然,星眸含淚,一副哀怨欲絕之狀,站在離自己三丈外處。
狄玉鳳接觸到玄劫投來視線,兩手叉上腰間,欲語還休,悲憤不已道︰
「好一個負心郎……昨晚蒙你出手救了我,卻不答應這樁婚事……我狄玉風有哪一點配不上你,不值得你愛,你倒說來听呀!」「飄客」玄劫听到這些話,心頭內疚不已……抱拳一禮,道︰
「狄姑娘,在下玄劫萍蹤飄泊,隨遇而安之人,從未想到男女婚嫁那回事上……」原來不想說的話。不期然中從嘴里說了出來……玄劫又道︰
「在下如果知道你狄姑娘,是小金川峒主之女,剛才‘柳川集’玄某不會出手一臂之助,犯下殺害朝廷命官之罪了!」狄玉鳳听到下面那幾句話,氣得櫻唇發抖,臉色鐵青……戟指玄劫,道︰
「玄劫,你居然說出這些話來,那是我狄玉鳳錯用了情,看錯了人……你如此負心負意,我狄玉風要殺你,殺死你後,我橫刀自盡,你我到幽冥地府閻王爺面前,再斷此一是非……」話到此,「錚!錚!」兩聲,狄玉鳳由背後拔出一對銀芒耀目的柳葉飛刀。
這對苗刀長有三尺,青閃閃的寒氣逼人,一望而知是一對斬釘截鐵的利刃。
玄劫不由暗自一驚!狄玉鳳一聲嬌喝,刀光閃處,雙刀橫展,直向玄劫頭頂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