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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鎮南卅里外的姑龍山上,隱隱走下來兩人。
那兩人腳程很快,身輕如飛,一忽兒便下了山來。
但見兩人皆是身形高大而雄壯的漢子,而且長像很惹人笑——一個頭頂上禿禿的,連根毛也沒有,亮得有如一盞大油燈,面貌奇五無比,扁塌鼻,大闊嘴,再加上一對大得像牛眼般的眼楮。
另一個更怪,頭雖不禿,但也差不多,只差頂上還有幾根黃稀稀的亂發罷了,而且頭大如瓜,一字黑眉,大眼,眼眶深陷,使得他的額角顯得寬而有凸,尤其是那雙鼻子顯得很突出——挺直,高而且大,這不像是漢人的鼻子。
嘴巴也尤其大,面孔也尤其黑,更令人叫絕的是他的褲子像萬花旗似的,東補一塊,西釘一片,各顏各色都有。
足下的鞋子「空前絕後」,露出十只烏黑黑的腳趾和後腳跟,「納涼通風」是也!
單瞧這樣子,不用說就是「龍虎會」的會主「鐵牛」陀敏壽和塞外「拉干族」人格勞滋麻可巴智——自名為「大牛」的蠻人也!
但見兩人臉色一片沉肅,像是趕著辦什麼事似的,下得山腳來,馬不停蹄的望著鎮上急走……
一路上,兩人都沒開腔,正走著,天上忽地飄下大雪來,而且愈來愈大……
縮了一下頸子,陀敏壽拍了拍頭頂上的雪花,但一會兒又堆了滿頭,他不禁詛咒道︰「媽的,什麼時候不好下,偏偏就在咱哥倆下山的時候下,老天真瞎了眼喲!」
張口一呼,把在空中的雪片吹得斜飛飄去,大牛粗聲接道︰「可不是,上半月一連下了十幾天,把路積得幾乎要不能走了,好不容易前些天不下了,現在又他媽的……」
眯了一下眼,陀敏壽伸手指道︰「大牛,雪下得大,咱到前頭那間茶樓歇歇,等雪小了再進城如何?」
大牛齜牙道︰「禿頭,我正想說呢。」
于是兩人進入路旁的茶樓。
兩人要了杯茶,和七八兩的五香瓜子。
陀敏壽喝了口滾熱的茶,噴了一聲道︰「哇,方一溜嘴,便滿口生津,真好茶!但這種天,來壺白干,那更棒,渾身熱滾滾的。」
一聲輕響,大牛捏破瓜殼,舌尖一卷,把瓜肉卷入了嘴里,這才喝了一口茶,他道︰「瞧你,又想他媽的喝酒啦?咱在寨里還喝不夠嗎?別忘記,是出來辦正經事的,雪一停,就得繼續趕路!」
瞪了他一眼,陀敏壽道︰「喲,我說啊大牛,你他媽的板起哪門子的臉來啦?我也只不過說說而已,其實哪,你的酒癮才比我大呢!」
忽地一停,低著聲又道︰「喂,大牛,依你看,‘海煞星’那班人可靠不可靠?」
大牛一揚粗粗的眉頭,掃了他一眼道︰「嘿!我說禿頭你啊,你他媽的倒問我來啦,你明明是想氣死我大牛老爺,你他媽的又不是不知道我素來都是單槍匹馬一個人闖江湖,我又不跑幫會,對交易買賣全是外行,你問我‘海煞星’可不可靠,我又要去問誰哪?」
「哎喲,看你這樣子,又不是叫你上刀山,下油鍋的,真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陀敏壽懶懶的道︰「我是說你在江湖上跑了二三十年來,是個頂呱呱的老江湖啦,對‘海煞星’這個人你大爺是否還看得過去?」
大牛咧著嘴道︰「你這人真怪,我不是老早就對你說了嗎,大爺入你們中原來混飯吃的時候,‘海煞星’。不過是個鴨子屎一個,這般無名腳色,大爺連他鼻子是圓或扁的都不知道,叫我對他從何看起啊?」
眨了眨大牛眼,陀敏壽道︰僅淑他媽的真太沒見識啦,‘海煞星’姓柳的家伙雖然朗了什麼,可是近些年來,他盤踞著‘落雁江’,干得頗為有點聲色,卻也不能等閑視之哪!」
低頭嘆了下口,大牛道︰「那當然啦,他閣下要是沒兩下子,豈不餓扁肚皮?但毛頭小道,再跳也跳不了三尺高,禿頭,你放一百萬個心好啦,諒他也不敢耍啥花招的!」微微一頓,皺了皺濃黑的眉頭,壓著聲接道︰「說真的,老陀,咱非賣那玩意不成?」
掠了他一眼,陀敏壽聳肩道︰「難道你大牛有更好的辦法不成?」
大牛沉聲道︰「我總覺得賣了太可惜了,‘震天劍’乃絕代名器,削鐵如泥,見血封喉,且具有驅邪避毒的作用,這等寶劍,乃無價之寶,怎能輕易賣掉!」
吞了一口口水,望了望陀敏壽,接著道︰「更何況‘震天劍’乃‘龍虎會’鎮會之寶,一旦把它賣了,這不等于‘龍虎會’整個垮了?」
臉色凝重的嘆了一口氣,陀敏壽沉聲道︰「大牛,你難道還不懂我的意思嗎?」
黯然的垂下頭,大牛悲聲道︰「我知道,我怎會不知呢?
自從上次失敗後,我們五百弟兄折剩百多不到,我們徹底的失敗了!盡避我們已流落深山,在武安的勢力完全瓦解,而我們又不能落草為寇,打家劫舍……」
咬咬牙,陀敏壽笑道︰「我們雖然失敗,但也成功了,漢賊子黑旋風那般狗崽子不能如願以償,由于我們事件的爆發,武林中人已密切注視‘血旗盟’的‘亡命客’和三千騎的那些‘拉干族’蠻狗連夜逃回塞外老窩去了!我們雖死去四百來名的弟兄,但‘金鷹堂’那些狗崽子卻折去了千來名,再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勾結外賊了!弟兄的血沒有白流的!」
狠狠一挫牙,接著道︰「恨只恨拉干族那些蠻人逃得太快,要不然那夜我們不失敗的話,殺了或者活捉‘亡命客’,我們就有足夠的證據使武林人士相信‘金鷹堂’和‘血旗盟’的陰謀!」
握緊了一下拳頭,大牛怒道︰「狗屎的‘金鷹堂’裝得若無其事,既不吭也不他媽的叫,我們大聲揭發他們的陰謀,有人不僅不相信,竟還他娘的認為我們誹謗中傷哩!我有時想起來真恨不得‘金鷹堂’和‘血旗盟’當真席卷整個中原武林,讓他們去額手稱慶吧!」
苦笑了一下,陀敏壽道︰「這也難怪,‘金鷹堂’的幫主‘血斧’當然算不上是德高望重,但在武林人士眼中仍不失為正派人物,我們‘龍虎會’不過微不足道罷了,最主要的是咱們一點證據也沒有,換了你我也不可能相信呢,對不?」
大牛溫聲道︰「‘金鷹堂’陰險的是,把剩下三四百名的嘍羅,分成無數小撮人馬,暗暗潛回湘境,使武林人士看不出與‘金鷹堂’有任何關連,而且憑空造謠言,說你禿頭幾年前和‘血斧’有過梁子,使人誤認你故意中傷咬他一口,狗娘養的!」
一挫牙,又道︰「最操他娘的是‘金鷹堂’表面不理不睬,一副半夜鬼敲門心不驚的樣子,暗地里卻派出高手在武安一帶潛伏,企圖連我們的根都拔了!」
越說越氣,額角上青筋直冒,大牛咬牙切齒又道︰「幸好我們藏身的姑乳山林茂崖陡,不易搜尋,否則真他媽的……」
苦澀的扯了一下唇角,陀敏壽模著光禿禿的頭頂道︰「雖然我們一直沒被發現,但那總是遲早的問題。就算‘金鷹堂’永遠找不到我們的藏身地,我們也不能永遠藏在!」乳山,百來名的弟兄,包括你大牛和我都是活生生有著七情六欲,和一般常人一樣的血肉之軀,我們無法永遠藏在深山野林里,不能。」
沮喪的低下頭,大牛道︰「所以禿頭你才決定把兄弟的鎮會之寶‘震天劍’——這在實質上和精神上都有著不可衡量的價值的寶物——賣給‘海煞星’,以度不濟之急。可是,老陀,你忘了一點……」
大牛抬起頭,抓住他的手道︰「老實說坐吃山空,雖然我們能攪個好價錢,但粥少僧多,總有吃完的一天,那時我們‘龍虎會’再賣褲子嗎?」
抽回手,懶懶的聳了一下肩,陀敏壽淡淡的睨著他,平緩的道︰「大牛,你以為我們該怎麼辦呢?殺人?放火?搶劫?收買路線?」
一陣語塞,大牛攤了一下雙手……
喝一大口茶,陀敏壽吐出一片茶葉,接道︰「就算我們願意干這勾當,不是讓‘金鷹堂’正好有下手的機會?我們不僅成了狗熊,他們反而成了他媽的英雄哩!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齜了一下牙,大牛搔了搔耳根道︰「賣劍的銀子吃完之後,咱又咋辦?‘龍虎會’再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了,我們跳河去嗎?還是上吊?」
忽然,陀敏壽抬眼望住大牛,簡短的道︰「拆伙!」
「拆伙?」仿佛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大牛兩眼猛可睜大了起來,他月兌口道︰「禿頭,你閣下是說解散‘龍虎會’,咱們各走各的路?」
依然那副神情,陀敏壽道︰「除此之外,大牛閣下,你請告訴我禿頭陀敏壽在下,有啥更好的辦法?有麼?」
大牛睜眼道︰「你陀敏壽在下當然知道我大牛閣下沒有更好的他媽的辦法,但散伙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淡淡一笑,陀敏壽掠了他一眼,道︰「哪點說不過去?要等到弟兄們成了餓死鬼?吊死鬼?或是‘金鷹堂’的刀下鬼?那樣才說得過去嗎?」
急得搔耳後根,大牛道︰「我是說‘龍虎會’辛苦成立,一旦散伙,是有點他媽的可惜哪!」
陀敏壽冷冷說道︰「話這樣說是沒錯的,但我們不能不衡量事實,與其這樣呆下去自取滅亡,不如趁早大家散伙各謀生路。」
掃了大牛一眼,陀敏壽接著又說道︰「‘龍虎會’成立的目的,是阻止‘金鷹堂’出賣武林……」
大牛截口道︰「是呀!但‘金鷹堂’還沒垮,咱怎能……」
陀敏寺淡淡的道︰「目前,‘金鷹堂’是沒辦法了……」
大牛插嘴又道︰「以後呢?」
陀敏壽翻翻牛眼,道︰「短時間‘金鷹堂’是不敢有絲毫的蠢動的,武林人士雖然是不相信,但或多或少有人在注意了,我們雖然沒有消滅‘金鷹堂’那般狗屎,但卻也拯救了武林一次浩劫,在某種意義而言,我們是成功的!」
微微一停,接道︰「我們解散‘龍虎會’,是迫于形勢,我們常說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現在就是我們該放下的時候了!至于以後‘金鷹堂’會不會再勾結‘血旗盟’,那畢竟是以後的事情,我們無法逆料,何況天下這麼大,當真除了‘龍虎會’就沒有人能拯救武林嗎?」
欲言又止,大牛張了張口,忽又低下頭去……
唇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陀敏壽的大牛眼里射出一股難言的痛苦,他伸出了粗厚的手掌,顫巍巍的按住他的肩頭,微顫著聲道︰「老家伙,我知道你不願意,但你該知道我比你更不願意!」
強吸了口氣,陀敏壽努力的抑制自己,顫聲道︰「‘龍虎會’,是我親後創立的,而我就要親手把它散伙……」
大牛猛一抬頭,見陀敏壽那兩顆大眼陰泛淚光,喉中不覺一梗,哽聲道︰「禿頭,俺大牛了解你,真的!」
用力眨了眨眼皮,陀敏壽強顏道︰「那當然啦,咱是把兄弟,你這做老大的不了解我這老二,那還成話嘛?」
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掌,大牛灼灼的凝望著他,徐徐說道︰「禿頭,你比我想像的還堅強。」
筆裝若無其事的齜了下牙,陀敏壽道︰「咱把銀子拿手後,交給眾兄弟,各自謀生……」
大牛訝異道︰「怎麼?賣了劍就散伙麼?」
瞪了他一眼,陀敏壽道︰「當然啦,說散就散,還有假的麼?」
大牛連忙道︰「但我們有了那筆銀子,還可以支持一陣子啊,不是麼?」
陀敏壽用力搖了兩下大光頭,道︰「是可以再支持一陣子,但以後叫弟兄們光著走路麼?」
怔怔的望了他好一下,大牛嘆道︰「‘震天劍’是你自家的傳家之寶,而拿來當鎮會之寶,竟願意賣了給弟兄當路費,禿頭,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加諸你身上是當之無愧!」
撩眼望向窗外,陀敏壽道︰「雪似乎不下了,咱不能再耽擱了,何寶一人在鎮上等不著人,可會急哪,再說讓‘海煞星’人家等我們那才不好意思呢。」
「說得是,咱這就走吧。」大牛說著,已離開了板凳。
陀敏壽往桌上放了幾個銅板,正欲啟身……
忽然隔座的一名身穿白袍,手持羽毛扇的俊美少年迎而走來,只見他在陀敏壽和大牛身前從容施了一禮,道︰「末學花明見過兩位前輩。」
大牛和陀敏壽一臉愕然,互望了一眼,陀敏壽微一抱拳道︰「這位老弟,恕老夫眼拙……」
俊美少年含笑道︰「敢問前輩是否就是‘龍虎會’會主?」
滿臉疑惑的朝他上下打量,陀敏壽道︰「你是什麼人?」
俊美少年道︰「在下適才無意間听見兩位前輩的片斷談話,才知道前輩是頂頂大名的‘龍虎會’會主……」
冷冷的睨視著他,陀敏壽截口道︰「閣下大概是‘金鷹堂’的狗爪子吧?」
俊美少年連忙道︰「嗅,不不,在下是‘鬼見愁’邵少俠的朋友……」
話未完,陀敏壽和大牛大吃一驚!
忽地,大牛勃然大怒,吼道︰「你他媽的就是那小子的同路人?滾!賓!再不滾當心大爺打斷你他娘的狗腿!」
陀敏壽一臉急色,沖著他道︰「大牛,你怎麼可以這樣子!」
「怎麼不能」
深沉的眼眶里射出一股不可遏止的憤怒,大牛咬牙切齒的怒瞪著那個瞠愣發呆的俊美少年,他叫道︰「小子,大爺講的漢語不夠標準嗎?叫你他媽的滾你听不懂嗎?滾!」
大牛這一串子的疾言厲色,頓時引起了整個茶樓的騷動,陀敏壽一看不大對頭,連忙向那名俊美少年急施眼色!
俊美少年經過一陣發呆後,似乎有點憤怒,一見整個茶樓的人都在看自己,又見陀敏壽示意自己離開,這才咬了咬牙,轉頭離去,忽又轉身向陀敏壽道︰「在下在城里‘心說客棧’落腳。」
陀敏壽朝他用力點了點頭,一面用手攔遮住怒氣沖天的大牛……
使美少年疑惑地望了大牛一眼,這才離去。
陀敏壽等他差不多走遠了,這才拉著大牛離開茶樓路上。
兩人沉默著……
大牛的臉上怒氣未息……
陀敏壽則滿臉沉凝……
半晌——
陀敏壽用力踢翻了一塊雪塊,這才道︰「大牛,我以前給你講了這麼多,你完全不相信?」
猛哼一聲,大牛兩眼翻天,嗤道︰「你要我相信什麼?相信那小子是個義氣君子?相信他沒有出賣我們?狗屁!」
緩緩的透了一口氣,陀敏壽道︰「你還是憑你那套狗屁理由,堅持認為他出賣我們嗎?」
大牛憤怒道︰「嘴上一把蜜,心中一撮毒,「鬼見愁」,呸!他夠資格用大爺的尊嘴來談他嗎?」
轉眼望住陀敏壽,轉口道︰「好!我們來說,四五個月來,我們派了這麼多的弟兄去找他,有下落嗎?我不明白你怎麼他媽的死心眼,非要你親眼見到‘金鷹堂’的寨子里他抱著小紅那臭女人作樂,你才相信?」
一頓,冷笑一聲,接著道︰「快了,只要‘金鷹堂’行動的時候,你就會看到他們打先鋒……」
想了一下,急著又道︰「這個不說,算他小子沒出賣我們,我的好禿頭,請你告訴我他現在在哪里好嗎?你仍然認為‘亡命客’殺死了他嗎……」
「不!」陀敏壽沉聲打斷他的話,道︰「‘亡命客’乃塞外有名的高手,他沒有可能負傷逃走嗎?或許他傷得很重,他現在一定在某一個地方療傷……」
「狗屁!狽屁!」大牛忽地大吼了兩聲,他幾乎克制不住似的咆哮著道︰「純粹是狗屁不通,禿頭,我願意再告訴你,俺大爺是塞外的蠻人,比你更清楚‘亡命客’,不錯,他們的武功是高強的,我們就算不相信傳言,但我親眼看見他徒手掙斷‘死環’五合鐵,就憑這一手內功‘亡命客’能夠擺平他嗎?……」
大牛似乎說得很激動,他喘了一口氣,才又道︰「好吧,就算那小子打不過‘亡命客’,但也絕不可能負傷!再退一步,算他負傷了吧,我敢說,那也決不是三五招之內可使他受傷的,‘亡命客’那五條狗不傷要用盡全力,而且非過一百招不可!」
緊握了拳頭,大牛瞪視著陀敏壽切齒道︰「可是,禿頭,你告訴我!那晚,照原定計劃,我們五百弟兄用火箭、硝石、給‘金鷹堂’那些狗腿子一個出其不意的火攻,這是萬無一失的,我們可以完全消滅那一千五百只狗腿子的,但我們沒有!沒有!」
說到末後,大牛已激動的紫脹了臉,但他不想就此停止,他依然口沫橫飛的怒道︰「正當我們干得正順手,‘金鷹堂’的那些狗腿子被我們弟兄殺得措手不及,人仰馬翻之時,‘亡命客’,婊子養的無命人,像五條餓狼般及時的撲進來——他們使驚慌喪膽的‘金鷹堂’的狗爪子鎮定下來,從而從容應戰,他們使我們招架不住,節節敗走,終至潰散!」
抹了一下嘴角的唾沫,大牛寒聲接道︰「當‘亡命客’沖殺進來之時,個個凶加惡虎,猛如豺狼,哪有經過一場廝殺的樣子?」
陀敏壽默默的听著,良久,他才說了一聲︰「除非我見到真正的事實,我決不相信我們被出賣!」
滿臉鄙夷的神色,大牛不屑的嗤道︰「枉費我大牛跑遍關里關外,大江南北,竟瞎了眼和這等人義結金蘭,呸!真他媽的狗屎!」
狠狠的呸了一聲,忽又無限感慨的嘆了一聲,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說不是?」
沉默了一陣子,陀敏壽道︰「方才你又何必對那個年青人發這麼大的火?」
怒哼一聲,大牛道︰「這已經夠客氣了,大爺還沒動手揍他呢!」
眨眨眼,陀敏壽忽道︰「大牛,咱們和小邵的關系,外人素所不知,那人找我們干啥?而他又怎知道咱們認識小邵呢?」
正說著,忽見前頭路當中,昂立著一人。
那人高大身材,一身黑裝,背著一口大弓,站著一動也不動……
陀敏壽和大牛已走近前來了,但那黑衣人一點也沒讓路的樣子……
兩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來了,互望了一眼,憑他們豐富的閱歷,他們很快的肯定眼前的「朋友」是來找碴的!
模了一下光禿禿的頭頂,陀敏壽齜了一下牙,咧嘴道︰「朋友,收買路錢嗎?」
黑衣人緩緩抬起面孔,不笑也不說,一臉陰沉,他冷冷的瞅了兩人一眼,這才森冷的道︰「不錯。」
大牛哇了一聲道︰「好哇,大爺的氣正沒處發,你他媽的!」
叫著,一拳就搗了過去!
黑衣人微一閃腰,大牛那斗大的拳頭便沒下沒落了矣——兜了大空!
再一掄拳,大牛又要砸去,陀敏壽已看出來者不善,當下拉住大牛,低聲道︰「大牛,慢慢來。」
說著,轉首向黑衣人道︰「朋友尊姓大名?」
冷森森的一笑,黑衣人不搭話,只是挪動了一上那張大弓,但聞一串鈴鐺聲響起!
面色猛地一變,陀敏壽月兌口道︰「閃箭魂鈴!」
黑衣人嘿嘿笑了兩聲,笑聲冷沉而陰森,如發自鬼魅口里似的,他睜了睜眼眸,冷冷的一哼,道︰「禿頭,算你有見聞。」
大牛愣了一下,隨即大吼道︰「‘閃箭魂鈴’,原來是
‘金鷹堂’的狗腿子,我操你娘個!」
像毒蛇般的眼光狠狠的掃了他一下,「閃箭魂鈴」皮笑肉不笑的問了一聲︰「你就是塞外的蠻狗,大牛?」
大咧咧的點了一下頭,大牛哼道︰「對,正是你爹。」
敝異的笑了兩聲,「閃箭魂鈴」盯住陀敏壽道︰「禿頭,我還以為你上天入地去了哪,嘿嘿,今個兒你插翅也難逃……刀
話沒完,大牛已暴跳如雷,只聞一聲大吼,人已撲去!
冷冷一抬眼,「閃箭魂鈴」忽地一招手,但見兩旁倏地沖出幾條人影來!
大牛見狀,連忙煞住身形……
但只見眼前又多了五六個人,個個凶如惡煞,頭扎紫巾,身著黑裝,肩背大刀……
陀敏壽見狀不妙,連忙附在大牛的耳朵道︰「大牛,你往城里干買賣去,這些點子交給我……」
不過說著話,一撮刀光已迎面劈來!
怒嗤一聲,陀敏壽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反手一拍,正著胸中八卦!
那名黑衣人嗥叫一聲,仰跌了過去!
但立刻又一名漢子如旋風般的撲來,刀風虎虎,快若激星!
一個閃身,讓了過去,陀敏壽陡地看綻春雷,大喝一聲,憑空掠向「閃箭魂鈴」!
猛是一怔,「閃箭魂鈴」顯然是料不到此著,忙不迭往旁一縱!。
陀敏壽撲空落地,卻不回頭,再一個縱身,自飛林中去……
「好家伙,你膽敢如此?」
一咬牙,「閃箭魂鈴」撲身追去……
大牛一見陀敏壽的調虎離山計已成功,心頭大喜,當下猛一提丹田之氣,人已撲向另外一邊樹林!
那些漢子見狀,忙不迭騰空追去……
大牛掉頭一看,熬忍不住,忽又轉過頭來,照頭就是一拳,把當先追來的漢子打翻了過去!
六名黑衣大漢躺了兩名,其余的四名一見不太對勁,當下互施了個眼色,齊齊一撲而上!
大吼一聲,大牛他倏地抽出腰間的打狗棒,照準一棒,一名漢子狂叫一聲,一灘血濺紅了雪地!
大牛此刻殺性大起,毒招迭出,棒起人落,不過片刻工夫,黑衣漢子們盡皆命喪黃泉,一命嗚呼了矣!
「哼,這等料子也敢來?」
大牛好不得意,當下哺哺自語道︰「這些狗腿子除掉了,何不回頭去干‘閃箭魂鈴’?那家伙雖然厲害,不見得就能勝過大爺和禿頭的聯和啊?」
說著,一躍身形,掠空而起!
但忽的又停了下來,他皺皺眉頭,又道︰「算了‘閃箭魂鈴’不是省油燈,絕非兩下子可弄平,弄不好可要誤了正事哪!老陀雖然打不過他,但他的兩條腿跑起來蠻靈光的哩!」
卻說陀敏壽——
他剛不過撲進林里,「閃箭魂鈴」已隨後趕來,心頭一陣駭然,驚忖道——
媽的,想不到這家伙的輕功比大爺的還行!
正思忖著,「閃箭魂鈴」已自他頭頂趕了過去,陀敏壽只得停形……
「閃箭魂鈴」擋住了他的去路,嘴角浮著一絲得意的微笑,嘿笑道︰「人說你禿頭腳下功夫不錯,但踫著本爺,也不過像孫猴子跑不出如來佛的掌心一樣吧?禿頭,你原來這般沒種,我太高估你了!」
一頓,鄙夷的一哼,道︰「禿頭,你要保住老命也不難,只要說出你們藏身的地方。」
「休想!」
呸了一聲,陀敏壽不管三七二十一,照面就給了他兩拳!
「閃箭魂鈴」不閃不避,單手一格,即見陀敏壽 的直退四五步!
心頭駭然,陀敏壽想不到「閃箭魂鈴」的武功比自己所估計的還要高,他心知自己萬萬不是對手,心中已敲起退堂鼓……
「閃箭魂鈴」正想欺身,忽見道路上失去大牛的人影,不禁一愣……
陀敏壽見狀,檢了這個空檔,當下長吸一口氣,腳下猛力一點,如怒矢般的疾飛馳去!
「閃箭魂鈴」一愣之後,已不見陀敏壽身影,不禁咬牙罵道︰「媽的,想不到一時大意,竟上了這兩個土蛋的當,好!跑了蠻狗,卻不叫你禿頭飛上天去!」
兩腳一彈,「閃箭魂鈴」也如離弦之箭,狂掠而去!
雖是在樹林里,但樹葉都落光了,「閃箭魂鈴」老遠就看到了前頭的陀敏壽……
「閃箭魂鈴」愈想愈氣,心中直磨牙道︰「非好好侍候這個禿頭不可!」
須臾,兩人已出了樹林,「閃箭魂鈴」忽地停子,但見他拿下背上大弓,拈上了一只利箭,猛地一放,鈴鐺聲一響,那只利箭已如飛蝗般的射去!
陀敏壽正全力展開身形,忽听背後一陣鈴聲,心中大驚,連忙往左閃去!
饒是如此,已是太慢矣,但聞他哎唷一聲,便栽倒地上!左臂已著實中箭,貫穿而過!
陀敏壽掩住血涔涔的傷口,掙扎著爬起來的時候,「閃箭魂鈴」已帶著一絲獰笑縱到他面前。
陀敏壽一挫牙,啪一聲,把箭折斷,拔出矢頭,但見一股鮮血直噴而出!
熬住痛,陀敏壽撕下衣服下擺,包住傷口……
「閃箭魂鈴」只是站在那,唇角上著一抹殘酷的冷笑,他等陀敏壽包扎好傷口以後,這才嘿嘿的笑了兩聲,陰沉沉的道︰「包好了?但這又有啥用?能免去你一死嗎?哈!」
「格老子!」怒罵一聲,陀敏壽一個劈手飛了過去!
嘿嘿一笑,「閃箭魂鈴」似乎根本很喜歡這听起來令人深身不舒服的笑,只見他一探手,擋住了陀敏壽的劈手,忽地反手一掌,啪的一聲,把陀敏壽打個正著!
一個四腳朝天,陀敏壽仰了過去,半天爬不起來……
口中怒罵著,陀敏壽掙扎著起來,從懷中掏出一把亮森的利刃,一招「黑虎偷心」,照著「閃箭魂鈴」的胸脯戳去!
不閃也不避,「閃箭魂鈴」嗤笑著一抬腳,叭一聲,看來是那般輕松的把陀敏壽又踢得仰了過去!
「閃箭魂鈴」那一腳,似乎踢得很實在,只聞陀敏壽悶哼一聲,中口吐出一道血箭,老半天才站了起來。
唉一站穩,陀敏壽的小骯又重重的挨上了兩腳。
他已完全落敗,他全然不是「閃箭魂鈴」的對手。
扁亮的頭頂已冒出了斗大的汗珠,陀敏壽細微的申吟著……「閃箭魂鈴」著一絲貓戲耗子的詭笑,他似乎不願意給陀敏壽一個「痛快」……
驀地,陀敏壽大喝一聲,鼓起余勇倏的擲出手中的利刃。
「閃箭魂鈴」顯然早料到有此著,兩指一探,穩穩的夾住了迎面飛來的利刃……
可是,就當他接住飛刀的時候,陀敏壽那顆光禿禿的腦瓜子已急沖而來,離他小骯不過幾寸許。
心中大驚,「閃箭魂鈴」毫不考慮的猛抬右腳,狠狠的對準陀敏壽的禿頭踢去!
「閃箭魂鈴」這一腳可說是雷霆萬鈞,重逾千斤,可是踢在陀敏壽的腦瓜子上,就好像蹴上了一個鐵球!
嗯哼一聲,「閃箭魂鈴」整個人被撞飛了出去!
一個旋拐,「閃箭魂鈴」安全的飄落于地,只覺右足疼痛難當,心中猛忖著——夭,這是啥子的頭?
驚愣之時,陀敏壽又頂著那個大禿頭猛撞前來,「閃箭魂鈴」已吃了一次苦頭,心知陀敏壽的禿頭非一般之頭可比,當下再不敢硬踫硬,連忙拐閃讓過,忽又猛一踢腳!
這一腳卻不再是踢頭了,而是往陀敏壽的肩胛踢去,只見陀敏壽哇了一聲,整個身子橫飛出五尺外去!
叭!一陣雪泥卷起,陀敏壽摔了個結實,似乎再也爬不起來,躺在地上直喘氣,還低低的申吟著……
「閃箭魂鈴」飛身射前去,停在陀敏壽身旁,眼露凶光,一舉手中的利刃,就要戳下,忽又暗道︰「慢著,何不留著這禿頂,引誘其他的殘黨,前來救駕,來個一網打尺?」
停了一停,又想道︰「算了,還是給他個痛快,免得夜長夢多,只要宰了禿頭,其余的嘍羅諒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心念打定,「閃箭魂鈴」的唇角浮起一絲獰笑,對準陀敏壽的頸子一刀刺下……——
甭劍生OCR,闖蕩江湖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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